第二十一章 為師立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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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裏夜路極是難走,加之沉央身上有傷,走得更是艱難。二人在山林裏一陣亂竄,早已偏離大道,隱隱聽得遠處呼喝聲不絕,想是茅山中人仍在追尋那賊人。

    走得約模半個時辰,迷失了方向,盈兒提著八景燈竄到一塊石頭上,朝下一看,滿山樹影綿延如海,根本看不到山腳。

    “姑爺,我們莫不是走錯了?”盈兒皺眉道。

    沉央道:“隻要一直往下走,總能出山。”

    “咦,那裏怎地又躺著一個道士?”

    盈兒在石頭上左看右看,突然看見草叢裏躺著一人,她提著燈跳下去,把那人翻過來一看,突地叫道:“竟然是你這惡人,也不知死了沒有。”撿了根樹枝,敲了敲那人腦袋。

    沉央拄著拐杖上前一看,這人著茅山道人裝束,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右胸裹著傷布,傷口崩裂,血水浸到他的脖子上。盈兒提著八景燈在他麵恍來恍去,他也不醒。

    盈兒道:“姑爺,這人是惡和尚的徒弟,他,他欺負盈兒。”

    “他如何欺負你?”

    這人是公孫雲龍,沉央心想,那日他為了救他師傅李行空,受了淩霄子師兄穿胸一劍竟然未死,李行空雖惡,這公孫雲龍卻不定便是惡人,師兄光明磊落,知其未死,自然會救好他,看他穿著茅山道人衣服便知了,隻是不知他怎地躺在這裏?

    盈兒道:“這人極其可惡,他把盈兒比作猴子,他殺雞給猴看,不,給盈兒看,他殺得也不是雞,是兩隻烏鴉。總之,是個大大的惡人。”說著,又拿樹枝敲了敲公孫雲龍的腦袋。

    誰知,這一敲公孫雲龍卻是醒了,他動了兩下,閉著眼睛就叫:“你們殺了我吧!不放我下山就殺了我吧,公孫雲龍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七尺男兒!”

    “我與姑爺正在商議呢,是先砍你的頭,還是先剁你的腳,姑爺說,那樣不好看,不是七尺男兒風範。不過依盈兒看,你這隻猴子,不,你這隻雞,怎麽死也不是好男兒風範。”

    盈兒擰著眉頭惡狠狠地說道,隻是她那模樣一點也不凶惡,反倒像是個被搶了糖人正在賭氣發狠的小女娃兒,很是俏皮可愛。

    “是你?”

    公孫雲龍驀地睜開眼,待看清盈兒與沉央,臉色一沉,喝道:“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盈兒見他還在發狠,心下大怒,拿起樹枝在他胸口一戳。

    “啊!”公孫雲龍慘叫一聲,渾身發抖,冷汗涔涔而下。盈兒也是嚇了一跳,她未料到自己輕輕一戳,竟能把這惡人戳得大叫。

    “原來,原來你不是七尺男兒,七尺男兒哪會似你這般經不得疼?”盈兒拿著樹枝恍了恍,卻沒有再次戳下去。

    公孫雲龍又羞又怒,胸膛急劇起伏,又有不少血液滲將出來。沉央一直默不作聲,忽然說道:“你是要下山去尋李行空麽?”

    公孫雲龍聞言一怔,那日他被淩霄子一劍貫胸,醒來已是數日後,是以他並不識得沉央,隻識得盈兒。此時,見沉央穿著茅山道人衣物,隻當沉央也是茅山中人,便道:“不錯,我是要下山去尋師傅,但我不知師傅身在何方,你們若想跟著我尋得我師傅,那卻是休想。”

    沉央道:“既然要去尋你師傅,為何不待傷好再去?”

    “哈哈哈……”公孫雲龍大笑一陣,牽動了傷口,血水汩汩溢出,他卻絲毫不覺,大聲說道:“當我不知麽,你們留我一條性命,無非是想坐待我師傅前來救我。隻不過,那也是休想,我師傅生來涼薄,豈會上當?”

    “你既知道,為何仍要去尋他?”沉央又問。

    公孫雲龍麵色一變,喘了兩口氣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公孫雲龍性命本就是師傅所救,又蒙師傅授藝,此生既入師門,死也當是師門之鬼。”

    “盈兒,拿粒清風玉露丸給他。”

    此時,沉央心頭已然猜得七七八八,這公孫雲龍定是趁著茅山鬧賊,因而逃了出來,不料半途傷勢複發,就此倒在這密林深處,若不是自己與盈兒碰巧經過,指不定便被山間走獸叨了去。而那玉清玉露丸是療傷聖藥,乃是淩霄子暗中所贈,統共隻有七粒。沉央央病中已然吃得兩粒,此時唯餘五粒。

    “姑爺,這是惡人,我們不殺他便是了,怎還與他藥吃?”

    盈兒極是不願,但見沉央不說話,她隻得從懷裏摸出藥瓶,倒出一粒清風玉露丸來,把藥放在公孫雲龍身旁,說道:“惡人,算你好運,你可得記得我家姑爺。算啦,你是個惡人,記著姑爺豈能有好?我隻當是喂了一隻黑毛烏鴉。”小丫頭絮絮叨叨,念念不忘昔日之仇。

    “公孫雲龍愕然,看著沉央道:“你是誰?”

    沉央柱著拐杖向山下走去,盈兒當即瞪了公孫雲龍一眼,跟了上去。沉央邊走邊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與李行空有大仇,想來與你也是敵非友,今夜容你性命,那是敬你一派赤誠丹心,算是昂昂七尺男兒,若是他日江湖再會,指不定便會取你項上人頭。”

    說話時,沉央聲音越來越越遠。公孫雲龍看著地上那粒清風玉露丸,一時怔然。

    山路艱陡,又行了足足兩個時辰,遠處呼喝聲漸漸不聞,林中樹木越來越少,已是來到了山腳下,卻非是茅山正麵大道,而是側麵懸崖。走了這半夜山路,沉央體力不支,渾身是汗。盈兒倒是無礙,當下便替他背上百納囊,囊內裝滿了老道士手稿,頗是沉重,

    小丫頭心想,這許多書,老道爺定是個了不得的人。

    在山腳休息了一會,沉央舉步朝左邊走去,盈兒心奇,這可不是出山的道路啊,姑爺這是要去哪呢?

    二人沿著一條小溪行走,走得約模半個時辰,涓涓溪流已然奔騰,來到源頭,卻是一方深潭,一道飛流起於半山腰,劈裏啪啦降下銀蛇萬道。

    沉央走到飛瀑下麵,抬頭望向茅山之顛。

    崖高萬丈,雲海浮於半天,便是天上冷月也照射不透。看得一陣,既不見天上星辰,也不見巍峨雄殿。沉央一直抬頭看著,盈兒也仰起小腦袋往上看,大眼睛裏盡是淚水。

    此時,小丫頭已知,姑爺哪是迷了路,分明便是特地尋來,這裏,這裏是老道爺殞身之處啊。

    眼底淚水被風浸幹,沉央拄著拐杖沿潭尋找,找了許久,但卻一無所獲。盈兒低聲道:“姑爺,興許,興許是掉進潭裏了。”沉央一怔,走向深潭。盈兒大吃一驚,一把扯住他,叫道:“姑爺,盈兒說錯了,老道爺在天上享福呢,怎會在這冰冷的潭裏?”

    “我不會尋死。”

    潭水深不可測,沉央走到潭邊,凝視了一會,默然蹲在地上,用拐杖刨地上泥土。盈兒也不知他在做甚,見他刨得滿頭大汗,趕緊去幫他,好在潭邊泥鬆較鬆,不一會,倆人便刨出一個大坑來。這時,沉央又朝一塊大石頭走去。

    “姑爺,我來。”

    那塊大石頭表麵光滑,四四方方,極是沉重。盈兒雖是力氣頗大,但是倒底年幼,臉都漲紅了,也未能搬動分毫。沉央走到大石頭後麵,把拐杖插入泥土裏,使出渾身力氣去撬,‘啪’地一聲,拐杖斷作兩截,大石頭仍是紋風不動。

    “小白,快快出來。”

    盈兒猛地一敲八景燈,突然喝道。八景燈光芒大放,白bai nen嫩的奶娃兒懸浮在燈上,問道:“姐姐喚我作甚?”

    “去,把它給我拿下!”盈兒指著大石頭道。

    奶娃兒看了一眼大石頭,皺著眉頭,低聲道:“我,小白不會。”

    “拿個石頭你也不會,那留你做甚麽?”

    盈兒大怒,提起燈來,朝潭便奔,奔到潭邊作勢要扔。“別,別扔!”奶娃兒大驚,趕緊一溜煙飛到那大石頭後麵,漲紅了一張小臉,猛地一拍。大石頭淩空而起,平平向前飛出十丈,剛好落在坑邊。

    “姐姐,小白累了,想睡覺。”拿下了大石頭,奶娃兒一副萎靡不振模樣。

    盈兒嘻嘻一笑,指著深潭說道:“下去摸兩條魚上來,切莫說你不會,若是不會,我便讓你下去陪著魚兒玩。想來,過上千百年,魚兒變成了妖怪,也能與你說話。”

    “嗚嗚……”

    奶娃兒好生委屈,隻是盈兒站在潭邊,看樣子不是鬧著玩,他不敢有違,當即嗖地一下竄入潭中。盈兒格格一笑,嘴上卻罵道:“真是個懶鬼。你生前定是個懶人,死了變成懶鬼。姑爺,你說是也不是?”

    經得這一鬧,沉央心頭悲憤盡減不少,當下便與盈兒一道,把那大石頭搬正扶好,又取下百納囊,從裏麵找了一身老道士昔日所穿舊袍,放入坑裏,隨後蓋上泥土,壘成墳塚模樣。盈兒拍了拍胸口,心想,還好還好,姑爺挖坑不是要把自個埋了,而是替老道爺立衣冠塚。

    “嘩啦”一聲水響。

    一條魚兒從水中騰起,啪地一下掉在地上。“嘻嘻,有魚吃咯!”盈兒大喜,撲過去摁住那條活蹦亂跳的魚兒,誰知水聲又起,頭上忽地一疼,一條魚兒墜在地上,甩著尾巴。盈兒眨了眨眼睛,這時,突聽水聲大急,她心下一驚,舉頭望去,就見天上飛著無數條魚兒,一時劈頭蓋臉落下來,險些把小丫頭給埋了。

    “姐姐,姐姐,我厲害麽?”

    奶娃兒從潭中飛出,懸在魚堆上麵。盈兒抓開臉上那條蹦來蹦去的魚兒,怒道:“厲害得緊啦。”

    “格格格……”

    卻與此時,遠處林子裏響起一陣嬌笑聲。

    “是誰?”

    沉央與盈兒大吃一驚,齊齊扭頭看去,此時已是黎明時分,正是月色最為低沉之時,林子裏昏蒙烏黑,看不真切,漸行漸近,方才看得,這人身姿曼妙,模樣極是嫵媚,穿著白底大紅花裙袍,腰間纏著兩掌寬彩帶,腳著雪白棉襪,汲著一雙高腳木屐,手裏卻提著一條細長軟鞭,鞭尾隱吐黑煙。

    “又是你?”

    沉央與盈兒齊齊叫道,奶娃兒則是一溜煙化作一團綠光,竄入八景燈中。“這小鬼倒是機靈。”來人格格一笑,扭腰走向沉央與盈兒,林間極濕,露水深重,她那木屐卻是絲毫不沾,腳上白襪依舊如雪。

    沉央驚道:“莫非你便是那賊人?”

    來人笑道:“我可沒偷東西,小道爺莫要冤枉好人。”

    “好人?好人會是你這般模樣?”見了來人,盈兒心口一緊,嘴上罵著人,眼睛卻看著沉央,一派警惕模樣。來人正是那東夷女子櫻子。

    櫻子笑道:“小妹妹,終是尋著你姑爺啦?幾日不見,姐姐可想你得緊。”盈兒嘟嘴道:“誰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姐姐,你是個壞女人。”櫻子也不惱,指著八景燈道:“原來這小鬼是小妹妹得了,害得熙月大人與姐姐一陣好找。”

    “呸,你這個壞女人,別打我寶貝的主意。”

    盈兒極是著緊八景燈,趕緊摟在懷裏,深怕被她搶了去。櫻子越走越近,沉央跨前一步,提著半截拐杖,喝道:“站住!”

    櫻子哪裏懼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笑道:“小道爺,你的神雷定霄符呢,拿出來與姐姐瞧瞧?”

    沉央自知不是她對手,也不知她是何來意,隻是這深夜寒潭,四下無人,怕是沒安好心,指不定真是打那小鬼主意,當即急道:“此地乃是茅山……”

    “喲嗬,拿茅山來唬我,你且看我怕不怕?”

    說著,身子一閃,劈手便將沉央拐杖奪了。沉央大驚,正要打出一記清明定神咒,臉上卻一暖,已被她捏了一記。

    “小道爺麵皮真嫩。”櫻子嬌笑不已。這下卻惹怒了盈兒,小丫頭見她調戲姑爺,怒不可竭,掄起八景燈便朝櫻子砸去。

    櫻子嘻嘻一笑,隻得一繞便躲了開去,鞭梢卻纏住了八景燈,往回一扯,捉住八景燈笑道:“喲,小妹妹吃醋了。”不想,那八景燈猛然爆起一道毫光,刺得她渾身一顫。

    “啪!”八景燈掉在地上。

    壞女人,這下知道我的寶貝厲害了吧?盈兒心底暗暗得意,說來也奇,這八景燈唯有她可碰得,便是沉央也不可近。櫻子攤開手掌一看,隻見掌心裂開好大一條縫,血水汩汩直冒。

    “小妹妹,你這燈兒可了不得啊。”

    櫻子臉上雖驚,臉上卻仍是一副巧笑嫣然模樣。

    她這樣子,盈兒最是看不得,撅嘴道:“壞女人,我還有許多本領沒有使出來,你若識得好歹,便就此離去吧,我敬你一派赤誠丹心,也算,也算……”

    她學沉央說話,正想說櫻子也算七尺男兒,轉念一想這櫻子雖是妖裏妖氣,極是惹人討厭,但卻是個女人無疑,還是個極為好看的女人,怎能算得七尺男兒?當即便似吞了舌頭一般,吱吱唔唔,難以繼續。

    “格格,格格格。”

    櫻子捂嘴嬌笑,直笑得渾身亂抖,笑了一會,伸出鞭子纏住八景燈,甩給盈兒,說道:“寶貝是個好寶貝,那小鬼也算極為罕見,但是姐姐卻不稀罕。”

    “那你稀罕甚麽?”盈兒脫口就問。

    櫻子美眸流轉,在沉央身上兜了一圈。盈兒大急,隻覺心口怦怦直跳,暗想,糟啦,糟啦,她果然看上了姑爺,這可如何是好?我也鬥不過她。小丫頭胡思亂想,又急又怕,卻聽櫻子道:“姐姐所稀罕的麽?當然是你啊。”

    “我?”盈兒指著自己鼻子,心口驀然一鬆。

    櫻子神色一正,麵朝沉央,說道:“小道爺,夏川櫻子對天發誓,今日所言絕無半句假話,若有一字為假,願赴往生黃泉,墜入阿鼻地獄,生生不得出。”

    二人聽她竟起如此重誓,心神俱是一凜。櫻子轉眼又看向呆呆的盈兒,柔聲道:“小妹妹,自打初見,姐姐便稀罕你,既是稀罕你嬌巧可愛,又是稀罕你天賦異秉,別人看不出來,櫻子卻是一眼便知。你若願隨我而去,拜入我師門下,他日必大放異彩,遠勝於我。”

    “去哪?扶桑島麽?我不願去。”

    盈兒記得,惡和尚說過,這個東夷女人來自東夷扶桑島。櫻子隻當她是嫌路遠,不願去,當下便道:“小妹妹,你那燈兒很是厲害,小鬼也頗是有趣,可你知道養鬼之法麽?”虛手一幻,指間生出一朵蓮花,花苞微放,光彩奪目。她微一甩手,那蓮花迎風化作一隻七彩斑蝶,繞著她翩翩起舞。

    盈兒看得兩眼放光,但卻緊緊地拽著拳頭,指甲深入肉裏,她也不覺:“不去,我哪也不去。”定定看向沉央:“姑爺,盈兒哪也不去。”

    “小道爺,你說呢?”櫻子看向沉央。

    沉央心頭極沉,櫻子賣弄幻術,他豈能不知?隻是他捫心自問,不會那養鬼之法,便是老道士所留手書也無此術,如此一來,豈不是埋沒了盈兒?可是要他點頭,或是勸盈兒隨櫻子而去,看著盈兒那堅定不移卻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又豈能說得出口?

    正自心煩意燥,突聽遠方響起一聲呼嘯。聽得這嘯聲,櫻子麵色一變,突然欺到近前,拉起盈兒便走。

    “盈兒!”

    沉央大急,掏出一張清明定神咒迎風打去。櫻子騰於半空,反手一鞭將符咒打滅,身形更不停留,疾疾而去。“鷹呀!”便與此時,天上突然飛來一隻巨大貓鷹,照著櫻子手腕一啄。櫻子猛地一抖長鞭,兩頭惡鬼奔騰而出,一左一右纏向貓鷹。

    貓鷹揮翅急拍,探爪又抓櫻子手腕,櫻子避之不及,隻得鬆手。這時,遠方那呼嘯聲越來越急,櫻子站在樹梢上,看見貓鷹攜走盈兒,她細眉緊皺,恨恨一跺腳,轉身掠走。

    “姑爺,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盈兒了,嗚嗚……”

    剛一落在地上,盈兒便朝沉央奔去,一頭紮進他懷裏,哇哇大哭。沉央心下有愧,極是忐忑,但不後悔。

    哭得一會,盈兒突然破涕為笑:“壞女人終於走啦,這可好了,沒人來搶盈兒的魚吃。”又拍了拍貓鷹的背,笑道:“好貓鷹,乖貓鷹,你定是老道爺派來得,似老道爺那般威風。”

    “咕。”

    貓鷹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突地振翅而起,直上九霄。盈兒嘻嘻一笑,擰了兩條魚走到潭邊洗剖起來。沉央見她仿佛沒事人一般,心下更慚,當即走入林中尋了些幹柴,升起火。

    兩條魚,二人吃得嘴圓肚滾。

    沉央走到崖下舉目極望,到得此時,便是再傻的人也知那貓鷹必與茅山有關,也不知是師兄還是郭老真人圈養。盈兒卻突然叫道:“糟啦,姑爺,咱們的盤纏掉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