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心,痛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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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不起!”海月回過神來,趕緊閉著眼把浴袍遞過去。

    然而她正要退出浴室的時候,司空經秋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將人提到麵前,“宋海月。”

    “是、是!”她閉著眼,不敢看司空經秋光裸胸膛。

    “把眼睛睜開!”司空經秋強硬地命令。

    海月馬上睜開了眼睛。

    “你最近經常恍神。”

    海月頓住,她十分清楚自己最近經常走神的原因,前天回家的時候,聽到去醫院看望允言回來的爸爸媽媽說,允言的手好像動了一下,雖然醫生說也許隻是誰不小心碰到了允言手上的神經,引起的反應,但聽到這個消息,海月還是忍不住興奮了好久,她相信,允言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醒過來,也好想,去醫院看看允言,最近到底過得好不好……

    隻是,這些,都不能讓司空經秋知道……

    海月深吸了口中氣,說,“對不起,便利店的店長辭職了,最近比較忙,所以……”

    “是嗎?”司空經秋將人放開,接過她手中的浴袍套上,徐步走出浴室。

    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會停止對允言醫藥費的讚助,海月急急地追出來,“真的!真的!我沒有想允言想得走神!”

    一說完,海月恨不得甩自己一嘴巴。

    該死!她竟然……不打自招。

    聽到杜允言這個名字,走在前頭的司空經秋腳步不由頓了下,不過馬上又恢複了正常,走到床邊,動了動丁酸澀的手臂,然後躺下。

    司空經秋靠在床頭,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人完全猜不透他正在想什麽。

    海月站在那裏不敢亂動,生怕自己再說錯任何一個字。

    半晌之後,司空經秋終於說話了,“快點把燈關了過來,本少爺要睡覺了!”

    海月不敢有任何怠慢,飛快地關了燈,走過去鑽進被子裏,蜷著身體,縮在角落裏不敢亂動。

    “啪——”隨著一記開關的響聲,床頭燈被關掉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海月有些害怕,不由更往被子裏縮了縮。

    下一秒,一隻手伸了過來,攬住海月的腰,將她往後拖,直至貼到一個熱燙的胸膛上。

    司空經秋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來:“你懷孕了沒有?”

    海月僵了一下,搖頭,“沒、沒有。”

    “沒有?”司空經秋的聲音壓低了一些,有些不悅,海月甚至能從這聲音中想象出來,司空經秋此刻擰著眉的模樣。

    海月的身體不由更僵了。

    其他她也想早點懷孕,這樣就不用每天晚上都跟司空經秋做,然後不停地在覺得對不起允言的愧疚中沉浮……

    想到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夜晚,海月整個人都發燙了起來。

    結婚三個月來,除了司空經秋出差不回家,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做,為了讓海月盡快懷孕,司空經秋還在百忙之中算她的危險期,甚至會特意在那幾天提早回家,跟她……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海月卻始終沒有懷孕。

    這讓海月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有問題……

    海月咬了下唇,說,“我、我想……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

    “檢查?”司空經秋的手鑽進海月的睡裙裏,從她的腹部,緩緩地浮上,聲音微微低啞了一些,“檢查什麽?”

    盡管兩人已經有過無數次的親密行為,對司空經秋此刻的行為,海月還是不能習慣地僵直了身體,“檢、檢查看看……我的身體是不是有問題……”

    司空經秋貼了上去,唇在她頸邊聞嗅遊移著,好一會才說,“嗯,明天早上我陪你去。”

    “那……那……我、我們今天早點休息……”海月整個人都顫抖了,抓住他往下腹探去的手,卻發現司空經秋的另一隻手襲上了前邊……

    海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掙紮著想推開他。

    司空經秋在黑暗中眯眼,單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腰,“不準躲!”

    海月也不想躲,她想快點懷孕,快點結束這種天天忍著心痛和這個人不停發生關係的生活,可是身體卻自動對允言以外的人產生抗拒,不由自主地蠕動著,想掙開。

    司空經秋要什麽女人沒有,隻要一句話,就會有無數的女人自動送上門。

    他不屑、更不可能強迫女人,那不僅會打擊他傲人的男性自尊,更讓他覺得無比挫敗,但是這個女人……這個已經跟自己結婚的女人……總是不停地抗拒……

    幽暗的眸子在黑暗中沉了下,他狠狠地扣住海月的腰,靠在她耳邊冷然道,“我不喜歡威脅人,也不喜歡對女人用強,如果你想早點懷孕的話,就轉過來。”

    海月僵著身體,緩緩地轉過身來,在黑暗中麵對他。

    “很好。”司空經秋滿意地點頭,手掌重新伸進海月的睡裙裏,海月不敢再反抗,隻能咬著牙忍受。

    司空經秋俯下身去,卻意外到吻到微涼的淚水。

    所有的動作都僵住。

    還以為司空經秋會火冒三丈地推開她,然而,卻沒有,司空經秋反而低低地笑了。

    即使在黑暗中,海月也能感覺到那雙瞳眸中所透露出來的獸般的危險光芒,她害怕地蜷縮了一下,但身體立刻被人翻平。

    海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嘶啦”一聲,身上一涼,睡裙被扯破了。

    海月反射性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然而才剛擋住司空經秋襲來的手,又聽到一聲布料被撕破的聲音。

    海月害怕得顫抖著,全身緊繃著不敢動,直到沒有任何準備的痛得發出微弱的叫聲。

    司空經秋充耳不聞,他抵著她的唇,啞聲低吼,“你最好記清楚自己的身份,還有杜允言,你應該記得他現在能活著,是因為誰吧?“

    他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身上,這麽挫敗過,縱然不屑威脅,司空經秋還是因為她的不配合與抗拒,不悅地把話說出口了。

    海月閉著眼,任由淚水成串地從眼中滑落,如斷線的珍珠般,不斷地掉進枕間。

    心,在這一刻,痛得無法呼吸。

    海月醒來的時候,司空經秋已經不在床上了。

    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絲聲音。

    她安靜地躺在那裏,木然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繁複的水晶燈在從大大的落地窗投射進來的陽光下耀眼得刺痛她的雙眼。

    轉頭環視了這豪華的房間一眼,不知怎麽的,胸口突然湧上一陣酸澀。

    明明周圍的一切這麽美好,為什麽她卻覺得這些美好精致的東西,像一座緊緊禁錮住自己、無法衝破的牢籠。

    眼眶癢癢的,海月伸手抹了抹,發現自己居然又掉眼淚了。

    也許永遠……她都隻能在這樣的牢籠裏,再也飛不出去了吧。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跟著是林媽的聲音,“海月太太,你醒了嗎?”

    “醒了、我醒了,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出來。”海月抹掉淚水,迅速地爬起來,包著被單衝進浴室。

    五分鍾後,洗漱穿戴完畢出來,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打開門。

    林媽一直守在門口,見到她出來,立刻把司空經秋交待的話說給她聽,“少爺今天要去香港出差,所以不能陪您去醫院,不過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夏東野醫生會在醫院等海月太太,一會兒吃過早餐,李管家會送您過去跟夏東野醫生匯合。”

    “我知道了。”海月本來還擔心要怎麽麵對司空經秋,現在突然聽到他去出差的消息,不由鬆了口氣,“還有,林媽,你以後直接叫我海月就可以了。”

    林媽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

    “我才二十歲,被叫成太太,感覺很奇怪。”海月笑了下說。

    “那……好吧。海月。”

    海月沒有再說話,跟著林媽到餐廳吃了早飯,然後坐李管家的車去醫院。

    夏東野早就在門口等候了。

    見到李管家帶來的人竟然是海月,夏東野頗為意外,最近這個女孩子都沒來醫院,他本以為,這個叫宋海月的女孩因為害怕不可知的未來而選擇了拋棄愛情,沒想到,這女孩不僅拋棄了愛情,甚至還迅速地搭上了好朋友司空經秋……

    幾個月前,他在外地參加研討會,聽說好友結婚,除了意外還有些好奇到底是哪個女孩子有這麽大的本事把那匹放蕩不羈的狼給套牢,卻沒想到,跟好友結婚的人,居然是宋海月。

    現在的女孩子,手段不簡單啊。

    夏東野暗暗讚歎的同時,不由多打量了她幾眼。

    海月當然知道夏東野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她緩緩地低下頭去,一語不發地跟著夏東野走進電梯。

    一開始,狹小的空間裏擠滿了人,隨著電梯慢慢往上,人潮慢慢地散去,不一會兒,電梯裏隻有剩下海月和夏東野兩個人。

    海月靠著牆壁,看著自己麵前的背影,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她知道,夏東野一定清楚允言現在怎麽樣了,可是海月不敢問,她怕問了,會被司空經秋知道。

    電梯慢慢地上升到七樓,之前聽爸媽說,允言已經轉到八樓的加護病房,海月看著那個紅色的按鈕,不由伸出手去,想安下八樓的按鍵,然而當她觸到那冰冷的金屬,瞬間又將手縮了回來。

    不,她對司空經秋有承諾,她不能見允言。

    夏東野看了她悲痛難忍的表情一眼,說,“既然這麽想見他,為什麽又拋棄了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嫁給經秋?”

    “我……”海月咬唇,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像火焚過一般灼燙,完全說不出話來。

    夏東野伸手,按下八樓的按鍵。

    海月微仰著頭,不解地看夏東野。

    “這麽久沒來,你一定不知道,杜允言已經醒了吧?”

    醒了?

    允言已經醒了?

    海月猛地瞪大眼睛,聲音像被重重的壓輾過那樣沙啞,“他、他醒了?”

    “嗯,前兩天剛醒過來,不過杜審這幾天一直吵著要見你,完全不配合治療,我想,你們見一麵對他會比較好,畢竟他這樣大吵大鬧的,會影響到其他病人休息。”

    八樓到了,夏東野拉著她走出電梯,來到寫著杜允言三個字的病房門口,伸出手去敲門。

    海月飛快地按住他的手,拚命搖頭,低低地說,“我不能見他。”

    “不能?”夏東野挑眉。

    “我不能見允言。”她低著頭,喃喃的重複著,滾燙的淚水,不停地從眼眶滑出來,滴在夏東野的手臂上,穿過白袍,滲進去,“我不能見他……”

    宋海月哭成這個樣子,夏東野再傻,也料到事情有異了,看了透過小透明窗看了病房裏頭依舊在大吼大叫拒絕吃藥的人一眼,夏東野把人拉到了一旁,問,“你為什麽嫁給經秋?”

    “我不能見他……我不能見他……”海月沒有回答,始終低著頭,不斷的,如夢囈般低喃著,臉上的血色全無,目光也已經有些渙散。

    海月開始漫無目的的在走廊上四處亂竄,像被困住無法找到出口的獸一樣,哀傷的在原地低鳴著。

    “算了,你不想見就算了。”夏東野心下一驚,迅速地上前捉住她的手,準備把她帶走,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他捉住海月手的那一刻,杜允言住的病房門“砰”的一聲被踢開,杜允言像瘋子一樣衝了出來。

    杜允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夏東野身邊的海月,想也不想就衝了過來,激動地說,“海月,你來看我了?海月,你最近跑到哪裏去了?海月……”

    海月全身一僵,慢慢地抬起頭來,看清楚捉住自己的人,仿佛看到厲鬼般,尖叫著倒退了一步。

    杜允言看了空掉的手一眼,不解地抬頭,看著站在白袍醫生身邊瑟瑟發抖的女朋友,好半晌才上前一步,問,“海月?海月你怎麽了?”

    杜允言急切地伸出手去,伸重新牽住海月,然而卻被當成瘟疫般避開。

    “海月?”

    宋海月往夏東野身邊縮了縮,臉色一片雪白。

    “海月?”杜允言不相信不過是病了一場,女朋友竟然避自己如蛇蠍!他死死地盯著女朋友的臉,不死心地向前一步。

    海月的臉色更白了,甚至連唇都顫抖了起來。

    “海——”

    杜允言再上前一步,然而他卻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因為就在他邁出步子那一瞬間,海月全身一軟,昏了過去。

    該死!

    夏東野反射性地接住軟軟癱下的人,瞥見她褲子上一抹異常的紅豔,臉色一白,迅速抱著人飛奔上九樓。

    “砰——”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海月悠悠地的醒了過來。

    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白,鼻間更是聞到一股濃重的藥水味。

    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海月有瞬間的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吃力地撐起身子,卻錯愕地看到夏東野滿臉是血地貼在牆上的一幕,而背著自己,揪著夏東野的衣領,不停往他肚子揮拳的人,好像是……司空經秋?

    怎麽回事?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麽會打起來?

    海月舔了舔幹涸的唇,“司空……”

    話不沒來得說完,海月眼前一黑,一道身影飛快地閃到麵前,她定了定神,才發現是司空經秋,他的眉蹙得緊緊的,臉上全是擔憂,“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海月笑了一下,試圖掀被下床,然而一動,卻發現自己全身發軟,連抬腿的力氣也沒有,“我怎麽了?”

    “沒事。”司空經秋眼神閃爍了下,說,“隻是……有些貧血,所以昏倒了,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快躺下,不要亂動。”

    貧血要住院嗎?

    海月擰眉,卻沒有太懷疑司空經秋的話,乖乖地躺下了。

    頭沾到枕頭那一刻,海月突然想起什麽,又緩緩地撐起了身子,“我、我還沒檢查身體……”

    司空經秋按住她起身的動作,“不用了,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醫生已經檢查過了,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昏迷?

    海月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剛才的情形。

    對,她好像在八樓看到允言,然後……

    允言!

    握著司空經秋的手,倏地僵住,全身冰冷。

    不!不行,絕對不能讓司空經秋知道,自己見到了允言,雖然允言已經醒來,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她還需要司空經秋的幫助!

    海月深吸了口氣,壓抑著無法抑製顫抖的身體,說:“我、我不想住在這裏,我想回家。”

    “不行!”司空經秋想也不想,搖頭拒絕,“醫生說了,你必須在這裏靜養。”

    海月直直的看著司空經秋,這是認識司空經秋以來,海月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地說,“我不喜歡這裏的味道,我想回家。”

    司空經秋怔住,半晌回過神來,說,“我去問下醫生。”

    語畢,他起身走到軟軟地滑坐在地上的夏東野麵前,揪住他的衣領,將人提起來,“我要帶她回去。”

    夏東野咳了兩聲,從白袍口袋中抽出筆和便條紙,刷刷寫了幾下後,交給司空經秋,“該注意的事我都寫在上麵了。”

    雖然不明白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但海月隱約意識到,司空經秋會打夏東野,應該和杜允言有關,所以她聰明地閉上嘴,不說話。

    司空經秋用最快的速度辦好了出院手續,抱著海月離開醫院。

    海月本來想自己走的,但是雙手雙腿卻像被抽了筋似的,一點也使不上力氣,隻能任由司空經秋抱著。

    其實,她不掙紮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千萬千萬不要再碰到杜允言。

    然而事實卻讓海月失望了。

    就在司空經秋抱著海月跳出電梯的那一刻,杜允言也正好衝到樓梯口。

    海月臉色一白,迅速地把臉埋進司空經秋的胸膛。

    太遲了,杜允言已經眼尖地看到了她。

    “海月!”杜允言用了全身的力氣,跑過來,然而還沒到海月麵前,就被跟在司空經秋身後的兩名保鏢給攔在了五步之外。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是誰?海月!海月!海月!”杜允言拚命地掙紮,然而卻抵不過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的力氣,怎麽也無法從他們手中掙脫出來。

    杜允言每叫一聲,海月就害怕得更往司空經秋懷裏鑽一分,最後,甚至因為太過壓抑自己的情緒,而扯痛了司空經秋。

    司空經秋皺眉,冷冷地看著不遠處又抓又踢的、鬼吼鬼叫引來無數人圍觀的杜允言一眼,低頭,看著懷中不停顫抖的人,開口,聲音一片冷然,“要我停下來嗎?”

    海月狠命地搖頭,交疊在司空經秋頸後的手早已捏得泛白,“不要!我不想見他!”

    司空經秋點頭,抱著她,邁著沉穩的步伐,離開醫院,一步一步的走出杜允言的視線。

    司機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地倒退,轉了個彎,慢慢地駛出醫院。

    “海月!海月!海月——”杜允言的聲音,不停地從車窗外,傳進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深深地釘入海月的心頭。

    海月疼痛不已地閉上眼,縮進司空經秋的懷裏。

    她不敢抬頭,深怕自己看到杜允言追著車子跑的一幕。

    鼻子陣陣發酸間,海月聽到司空經秋冰冷的聲音響起,“開快點。”

    車子慢慢地加速,直到離醫院越來越遠,車窗外,也再沒有杜允言的聲音傳來。

    一路上,司空經秋始終沒說話,直到坐進車子,關上車門後,他才開口,問:“為什麽不見杜允言?”

    海月蒼白著臉,咬著唇不說話。

    司空經秋看著她,臉色極為冷冰,“等你好點後,我會挑個時間,跟你一起找杜允言把話說清楚。”

    海月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好半晌才答:“……好。”

    司空經秋沒有錯過這一細節,臉上所有的表情盡失,緊抿著嘴不再說話。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隻有兩個人淺淺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在司空莊園寬敞的大坪上停了下來。

    司機下車,替他們打開車門,然後站在那裏候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司空經秋麵無表情,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車裏,始終沒有下車的意思。

    被抱在懷裏的海月,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僵直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緩慢的伸出手,微顫的搭在前座的椅背上,想借力站起來下車。

    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無法從司空經秋膝上下去,此刻,她像斷了線的傀儡一般,全身都軟綿綿的,一點也使不上力。

    她的動作終於引起了司空經秋的注意,他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她的動作,臉色不由一沉,厲聲喝道,“該死的你做在什麽?”

    “我……”海月全身一顫,搭在椅背上的手倏地縮了回來。

    “不要再隨便亂動!”司空經秋冷冷地瞪海月一眼,抱著她下了車。

    海月被他吼得心重重一顫,咬唇不敢說話。

    司空經秋抱著她直接上了三樓,來到他們的臥房,輕輕地將她放在那張大床上,交待她不要亂動,閉上眼好好休息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海月本來想起身換睡衣,然而她的四肢卻完全使不上力,眼皮也漸漸地重了起來。

    看著熟悉的環境,鼻間也不再有藥水的味道,海月鬆了口氣,慢慢地瞌上了眼皮。

    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一片黑暗,海月不由一陣心慌,掙紮著想站起來。

    “你醒了?”隨著一聲低沉的男音響起,房間內的燈光也亮了起來。

    突然的強光讓海月有一瞬間的不適應,她迅速地閉上眼睛,隔了一會兒睜開,發現司空經秋坐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他怎麽會在這裏?海月怔住,半晌才開口,問,“你不是去香港出差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這樣子工作沒有關係嗎?”

    司空經秋拿起電話,撥內線,交待人送飯上來、並交待他們菜必須清淡一點後,才轉過頭來麵對海月,“合約細節已經談妥了,現在隻要簽個字就可以,林秘書留在那邊。”

    “哦。”海月動了下,司空經秋立刻起身,將她扶起來,拿了枕頭墊好後,才輕輕地放開,讓她靠在床上。

    全身使不上力的感覺真的太糟了,海月不由的懷疑起自己是真的貧血嗎,以前她也貧血過,頂多就是蹲久了站起來會頭暈,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嚴重過。

    會不會?是其他很嚴重的病?

    海月有點擔憂,“醫生……我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司空經秋看她一眼,麵不改色道,“沒事。”

    “可是……我全身都使不上力。”

    “醫生說你體力透支,吃點東西就好了。”

    司空經秋話題才剛落,林媽立刻就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進來了。

    秋草看了一眼餐盤裏的東西。

    一碗白飯、一碗豬肝湯、一份清炒空心菜、紅蘿卜、還有一條清蒸魚,菜色看上去十分新鮮清淡,很能引發食欲的那種。

    秋草看著,肚子不由咕嚕嚕地叫起來,她尷尬地看了司空經秋一眼,想要下床,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去吃,不料司空經秋卻率先從林媽手中接過了餐盤。

    林媽點了下頭後,就退出去了。

    海月有些尷尬的看著司空經秋,難道……這些東西,是司空經秋自己要吃的?

    司空經秋舀了一匙白飯,放在唇邊吹涼後,遞到海月嘴邊。

    海月看著眼前這一湯匙還微微冒著熱氣的白飯,久久沒有張口。

    為什麽司空經秋會……

    見她不動,司空經秋不悅地皺眉咆哮,“快點吃!本少爺沒有什麽耐心!”

    海月被他一吼,全身一顫,迅速地張口,吃下那口白飯。

    下一秒,挑過刺的魚肉夾到嘴邊。

    海月想也不想地張口吃掉。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對於司空經秋的喂食,海月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每一次都在他淩厲的目光掃過來之前,迅速地吃掉他夾來的飯菜。

    就這樣,在司空經秋陰鷙的目光下,海月吃完了生平一頓完全嚐不出任何味道的晚餐。

    用過晚飯後,司空經秋再一次撥了內線,林媽立刻上來把餐盤收走。

    司空經秋也不說話,看了她一眼後,徑直拿了一本商業雜誌坐在床邊看了起來。

    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個鍾頭,海月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全身也不再軟綿綿的毫無力氣。她想洗個澡,於是掀開了被子。

    原本認真看雜誌的司空經秋猛地抬起頭來,沉聲道:“你要做什麽?”

    他不是看雜誌看得很入神嗎?海月冷汗,“我……我……全身粘粘的,我想洗個澡。”

    司空經秋聽完,立刻合上雜誌,放到床頭櫃上,站起來,說了句“在這裏等著”就轉身進了浴室。

    海月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今天的司空經秋,真的好怪……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海月怔住,司空經秋也想洗澡嗎?

    疑惑間,水聲停了,司空經秋從浴室裏出來,走到床邊。

    此時,他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領帶也拉開了,白襯衫胸前的扣子解開了兩顆,袖子也挽了起來。

    此時的司空經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狂亂的貴公子,全身上下透著不羈,卻又優雅而迷人。

    海月眼神迷茫地看著他,心不由微微一陣悸動。

    發愣間,司空經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海月嚇了一跳,迅速的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半晌,才問,“你、你……”

    深深地看她一眼,司空經秋一語不發地轉了個身,朝浴室走去。

    司空經秋托著海月的腰,讓她的腦袋靠在浴缸邊緣,擠了些沐浴乳在掌心,搓揉幾下後,替她清洗身體。

    海月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司空經秋……直到司空經秋重新把她抱出來,放到外頭鋪著浴巾的沙發上,才清醒過來。

    他……這……

    海月眼睛瞪得比金魚還大還圓,她慢慢地低頭,看看自己,再緩緩地抬頭,看向司空經秋。

    這一看,讓海月注意到司空經秋的襯衫全都濕透了,也注意到他的勁間,因為自己剛才在醫院時,為了防止自己控製不住跳下來去換允言而緊緊環住他的脖子,而留下的淡淡紅痕。

    想起杜允言,海月的心又是一痛。

    她喉嚨緊縮地躺在那裏,看著司空經秋脫掉濕掉的衣服,麵無表情地從衣櫃裏拿出睡衣替她換上,再麵無表情地把人重新抱回,“啪”的一下,關了燈。

    一片靜謐。

    司空經秋淺淺的呼吸,就在耳邊。

    海月!海月!海月!

    無邊無際的黑暗,讓她腦中又想起杜允言在醫院裏被兩名保鏢死死地捉住的畫麵,耳邊,響著杜允言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不能再想杜允言,她已經結婚了,她跟允言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她必須找一個讓自己斷了想杜允言的念頭!

    海月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主動環住司空經秋,冰冷顫抖的唇,堅定而絕望地貼上司空經秋,聲音如此支離破碎,“我想要一個孩子,給我一個孩子。”

    司空經秋僵了下,然後輕輕地將她的頭壓進胸口,半晌才說,“很晚了,早點休息。”

    隔天醒來,司空經秋已經離開了。

    海月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想起昨天自己的求歡遭拒,沒由來的一陣發冷。她不懂,為什麽司空經秋會拒絕自己,他一直都希望她懷孕、且在家的每晚,都會跟她發生親密關係的不是嗎?

    為什麽昨天卻……

    海月咬唇,難道……司空經秋已經知道昨天她跟允言碰過麵的事,所以才會拒絕她嗎?司空經秋這麽做,是代表他不願意再幫忙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允言……

    海月心驚地跳起來,隨意套了件衣服就跑下樓找司空經秋。

    李管家說他在廚房。

    海月二話不說,直接朝廚房奔去。

    然而當她來到廚房,正準備推門而進的時候,卻被裏頭傳來的對話凝住了腳步。

    “好了,就是這些,剛剛交待你的都記住了?”

    “記住了。”

    “嗯,海月昨天剛剛流產,飲食非常關鍵,這半個月你們要加倍注意,別趁我在不的時候放鬆,否則你們都不用在司空家呆了。”

    “是,少爺!”他們還說了什麽海月已經聽不清了,她腳步虛浮地走回臥室,坐在司空經秋平常辦公的桌子邊,低頭定定地看著小腹。

    流產?

    海月伸出手,慢慢地伸手撫上小腹。

    這裏……曾經有一個孩子呆過嗎?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昨天,她並不是因為貧血而昏倒,而是因為流產?

    海月怔了一會兒,打開司空經秋的電腦,搜索關於流產的資料。

    很快,屏幕上就跳出一排關於流產後需要注意的事項。

    資料顯示,十周內流產至少需要調養半個月,吃好、睡好、少勞動、減少肚子用力的動作、避免劇烈的運動。不要碰冷水、不要吹冷風,一個月內停止所有的親密行為,三個月內應避免懷孕,讓子宮有足夠的時間修複。

    海月看著屏幕上的資料,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司空經秋昨晚拒絕她,是因為擔憂她的身體,而不是知道她跟允言見了麵,打算反悔?

    海月又查了關於為何會流產的資料,對比這些資料,一項一項地審視自己的狀況。

    她的身體一向很好,這段時間沒有生病,更沒有服務任何藥物,所以導致她流產的原因並不是這些。

    海月拖動鼠標繼續往下看,然而在看到精神壓力太大或受了刺激會導致流產這一條後,她仿佛被雷劈中般,整張臉都刷白了。

    一定是因為昨天見到允言,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所以才會……

    換句話說,因為她的不注意與情緒波動太大,所以才會流掉這個孩子。

    她是害死司空經秋孩子的凶手。

    海月看著電腦屏幕,定定地滯在那裏,無法回神。

    還來不及傷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失去一個孩子,門口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音,海月迅速地關掉有關流產的網頁,點開購物網站,做遊覽狀。

    司空經秋打開門進來,看到坐在書桌前的海月,微微一愣,大步走過去,蹙眉彎下腰去,伸手直接按掉電腦的電源,“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剛、剛醒。”海月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醫生說你貧血非常嚴重,應該好好休息,盡量少碰電腦。”司空經秋淡淡地說著,把海月從桌後拉出來,自己坐進去,從抽屜裏拿出幾份需要的文件,傳真給目前在香港的林秘書後,才說,“香港那邊的合約出了一點問題,我待會兒要趕過去,你呆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乖乖等我回來。”

    “司空……”海月看著司空經秋忙碌的樣子,想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隻是貧血,她明明是流產啊。

    然而才剛一開口就被打斷。

    司空經秋看著她,邊忙邊抽空睇了她一眼,麵色沒有任何改變,說,“我告訴過你了,在房間裏叫我老公。”

    “我……”海月嚐試著喊“老公”,然而唇張張合合了好幾次,始終沒有辦法將那兩個字吐出來,最終隻能放棄。

    司空經秋停下手裏的動作,定定地看著她,說,“你喊不出來,還是不願意喊?”

    “我……”海月張嘴,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她叫不出口。

    “奶奶過幾個月會從美國回來,你最好趕緊適應。我趕飛機,這幾天,記得聽林媽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司空經秋將文件收起來,放進公文包,走到她麵前,說了這句話後,轉身朝門口邁去。

    海月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起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是因為見了允言才會流產,卻一點也沒有提及,甚至騙她隻是貧血,還如此麵麵俱到地照顧自己,胸口一熱,低著頭,聲如蚊蠅道,“老……老公……”

    走到門口的司空經秋猛地轉身頭來,“你剛才叫我什麽?”

    “沒、沒有,我什麽也沒說。”海月飛快地低下頭去,臉紅得發燙,“你、你不是趕飛機嗎,快出門吧,再不去——”

    “你剛剛叫我什麽?”

    司空經秋的聲音近在咫尺,海月微怔了下抬頭,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門口走至自己麵前來了。

    她不由地倒退了一步,“我、我真的什麽也沒有說。”

    司空經秋並不打算放過海月,欺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堅定地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海月被他看得整個人都快著火了,她剛剛之所以會那麽叫,全是因為想到司空經秋這兩天來行為,被感動了才會脫口而出。

    那隻是一時的衝動,根本不摻雜其他任何懷緒,而這種衝動,根本不可能會產生第二次。

    然而司空經秋卻鐵了心要聽她說第二次似的,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她,再一次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海月被逼得沒辦法,一方麵也擔心他會誤了班機,隻能硬著頭皮,深吸了口氣,喊,“老、老公……”

    然後,飛快地低下頭去。

    下一秒,下巴被人扣住抬起,海月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司空經秋已經低頭,狠狠吻上她。

    手中的公文包隨意地丟至書桌上,司空經秋環著她的腰,將她抱起,放在書桌上,幾乎要抽走她全身所有的力氣。

    大手更是沒有閑下來。

    迷糊中,海月好像聽到衣服被撕裂的聲音,炙燙的大掌,直接貼上她因暴露在空氣中而微微染上些許冰涼的白皙肌膚,開始放肆的遊走。

    一種之前任何一次都沒有經曆的感覺,侵襲著海月的感官,她害怕地瑟縮了下,碰到了剛才司空經秋隨意丟在書桌上的公文包。

    “啪——”重物落地的聲晌震驚了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腦中想起夏東野的叮囑,司空經秋猝然停下動作,俊逸的臉被憋得通紅,欲求不滿的呼吸濃重地拂在海月同樣潮紅的麵頰上。

    老天!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點,她就在書桌上跟司空經秋做了。

    海月被眼前的情形嚇得全身僵直,隨即又驚又慌地扭動身體想退開。

    司空經秋捉住她不安份的腰,濃重地喘了兩聲後,飽含愛欲的聲音粗嘎且性感:“如果你不想我失控的話,就別動!”

    海月一聽,立刻頓住所有的動作,直挺挺地僵在那裏不敢亂動。海月就這樣仰躺在書桌上,看著伏在身上的人,尷尬的、靜靜的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海月感覺碰觸自己的灼燙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暗暗鬆了一口氣,撐著桌子坐起來。

    司空經秋已經拉上了拉鏈,並著裝整齊,如果不是深邃的眸子還比平常灼亮幾分,根本就沒有人會把現在的他和剛才的他聯想到一起。

    海月順著他黑色雙瞳看的方向低頭,驚呼一聲,慌亂地以手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

    下一秒,一件寬大的浴袍迎麵蓋了下來,將她整個人包住。

    海月緊緊地抓著那件充滿了司空經秋味道的浴袍,隻露出一顆頭,窘迫地看著站在對麵的人。

    司空經秋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靜默了一會兒,司空經秋張口,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然後,將她從書桌上抱下來,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海月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房門開了又關,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

    房間裏的電話鈴聲猝然響起。

    海月嚇了一跳,盯著桌上的電話發呆。

    會是司空經秋嗎?

    她忐忑不安地猜測著,咬著唇猶豫了好半晌,才跑過去接起,怯怯地出聲,“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是宋海月小姐嗎?”

    怎麽會有人打到這裏來找自己,這個電話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海月愣了一下,點頭,“我是,請問你是?”

    “是我,夏東野。”

    “夏醫生?”他怎麽會打來找自己?海月怔了下,馬上回過神來,不太確定地問,“你……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吟了一下,才說,“宋小姐,你現在有空嗎?”

    “啊?我、我現在沒事。”

    “可以……”那頭的人似乎很猶豫,半晌後才說,“可以麻煩你到醫院來一趟嗎?”

    醫院?

    這兩個字讓海月全身一震,握著話筒的手無意識地捏緊,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請、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知道在這個時候麻煩你很不好意思,但是……”夏東野歎了口氣,“杜允言拒絕所有的治療,像瘋子一樣在醫院裏大吵大鬧,甚至還要跳樓,任何人都拿他沒辦法,我們隻能給他注射鎮定劑。宋小姐,我希望你能到醫院來一趟,勸勸杜允言。”

    照理說,有機會見到允言她應該很高興,而且司空經秋出發去了香港,就算她去見允言,司空經秋也不會知道。但是……海月看了一眼房門,再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眼,猶豫了,“我……”

    “宋小姐,我不知道你、杜允言還有經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來一趟,哪怕是把話說清楚,讓杜允言死心也好。如果你決定了的話,就打這個號碼聯絡我。”夏東野說完,留下一個電話號碼,掛了電話。

    海月盯著手中的話筒發呆,過了好久,才慢慢地把話筒放回去。

    要去見允言嗎?

    海月捏著寫著夏東野號碼的小紙片,無法決定。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夏東野,去見允言,但是……在聽到司空經秋在廚房對廚師說的那一番話後,她卻迷茫得無法做決定了。

    司空經秋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見到允言,情緒過於激動,才導致流產。盡管如此,他卻什麽也沒有說,更沒有生氣,還吩咐要好好照顧她……

    她不知道司空經秋是出於什麽心理而沒有說,或許是因為那隻是意外沒有必要說,或許是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老婆流產是因為其他男人,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但他保持沉默的行為,卻讓海月的內心產生了一股無法抑製的內疚。

    結婚幾個月來,海月記得司空經秋就懷孕的問題問過她好多次,每次得到她的肚子沒有消息時,總會有一陣異常的沉默。

    雖然司空經秋什麽也沒說,但海月看得出來,他相當期待她能盡快的懷孕,替他生一個孩子,然而現在卻……

    海月捏緊手中的小紙片,欲將之扔進垃圾簍,然而手伸了一半卻又頓住了。

    夏東野說,允言拒絕治療。

    夏東野說,允言在醫院裏大吵大鬧。

    夏東野說,允言需要鎮定劑才能安靜下來。

    夏東野還說,允言曾經爬到窗子上,說見不到她就要去跳樓死掉……她不想允言有任何的意外,如果他真的跳樓死掉,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舉起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握緊的拳頭慢慢攤開,海月看著掌心裏的紙條半晌,深吸了口氣,終於將已經被揉成一團的紙攤開,然後轉身,拿起電話,撥通了夏東野的手機。

    海月沒有去醫院。

    他們約在離醫院很近的一家簡餐咖啡廳見麵。

    夏東野是杜允言的主治醫生,對杜允言的身體情況非常了解,也明白他最近老是拒絕檢查與鬧自殺,隻不過是為了見宋海月而已,身體上根本就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會答應杜允言幫忙約宋海月,單純隻是不喜歡這個人繼續在醫院裏浪費資源,把醫院鬧得雞犬不寧而已。

    至於經秋那邊……

    夏東野放下手中的骨瓷杯,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俊臉,看了對桌僵在那裏大眼瞪小眼,什麽也沒說就已經哭得稀裏嘩啦的小情侶一眼。

    算了,就當積德吧。反正都已經被揍成單眼熊貓了,再來一拳也無所謂。

    夏東野起身,走到對麵的桌子坐下,“杜允言先生,我答應幫你約宋小姐出來,是為了讓你們把話說清楚,而不是讓你們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麻煩像個男人,快點把話攤開來,一次說清楚,將事情解決,別拖拖拉拉的。我到對麵的電影院去看場電影,給你們三個小時的時間,解決完了打電話給我。”

    語畢,夏東野寫了一串號碼丟給杜允言,轉身離開了咖啡廳。

    夏東野一走,杜允言也立刻結賬,拉著海月離開了咖啡廳,到公車站,跳上車,來到自己在學校外租的小公寓。

    這間小單間,雖然簡陋,但有他們很多回憶,牆麵上,更是貼著一張又一張他們曾經拍下的照片。

    杜允言把海月按到房間內唯一的一個、已經脫了膝的椅子上坐下來,自己則雙手一撐,坐到書桌上,目光急切,“海月,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會跟北鄴集團的司空經秋在一起?”

    麵對杜允言連珠炮地丟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海月隻能沉默,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也不知道從何答起。

    “海月!”杜允言急了,從桌上跳下來,雙手按著海月的肩膀,半蹲下來,與她麵對麵,“告訴我!這幾個月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允言。”海月咬了下唇,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我們……分手吧。”

    杜允言喉頭一緊,他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耐心等候的結果,竟然是一句分手!他無法接受,身體微微地發顫著,按在海月肩上的手猛地握緊,黢黑的眸子閃著極不甘願的光,聲音顫抖而充滿了嘲諷,“分手?是因為那天那個男人嗎?他是邶風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司空經秋吧!你看上他的錢了對吧?宋海月!我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我們、我們一年多的感情……”

    杜允言一邊說,一邊在屋子裏亂踢亂撞,還不停地拿拳頭砸牆壁,把手弄得又紅又腫。

    海月趕緊起身拉住他,心疼地握住他已經破皮的手,眼睛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地掉下來,“允言,你不要這樣……”

    她一哭,杜允言混亂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許多,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海月!告訴我,是不是司空經秋強迫你?他用你們家欠地下錢莊的債務威脅你,還是?”

    海月哭著搖頭,“沒有……他什麽也沒做……”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司空經秋會找上自己,但他真的不是壞人,不僅不是壞人,甚至幫了她很多忙,還債,還有救允言……就是在知道她流產以後,也沒有怪過她,反而還吩咐傭人好好照顧她,不準有一點的輕忽怠慢。

    這樣的司空經秋,讓她覺得愧疚,讓她沒有辦法繼續……海月抬眸,看了自己深愛的男人一眼。

    她想,她以後都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跟允言再見麵了,她欠司空經秋好多……

    “那為什麽……”杜允言握著她的手,放地頰邊摩挲,眼眶也跟著紅了,聲音微微哽咽,“海月,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會嫁給司空經秋的原因裏,有一部分是為了救他,允言一定會受不了崩潰的。海月拚命搖頭,“你不要問了……”

    “好,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杜允言握著海月的蔥白指,一根一根,密密地親吻,然後用力地將她擁進懷中,把頭埋在她頸間,說,“我明天就去辦理出院,然後我們一起去找司空經秋說清楚,好不好?”

    海月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她隻是哭,眼淚啪嗒啪嗒,不停地掉下來,落在杜允言的肩上。

    “海月。”杜允言抬起頭來,雙手捧住她的臉,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眉,然後才是她略顯蒼白的唇。

    海月全身都在顫抖,包括唇。

    杜允言溫柔地吻住她,一下一下的輕觸著。

    海月完全被他的味道和喂入耳中的細語所迷惑,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肩。

    “海月,我愛你。”

    她高度敏感的身體因為他的話而發顫,緋紅的臉更加發燙,深深地注視他真摯而執著的眼神,啟口緩緩道,“允言,我也愛你。”

    杜允言盯著她好一會兒,低頭深深地吻住她。

    海月緊咬著唇,迷迷蒙蒙地看著他的眼神,讓杜允言再也忍不住。

    他們凝視著彼此,擁著彼此,緊貼著彼此。

    尖銳的手機鈴聲打破一室的靜謐。

    杜允言僵了一下,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才下床,勾來地上的褲子,拿出手機,按了接聽鍵,放至耳邊,“喂?”

    夏東野的聲音從那端傳來,“你們跑哪裏去了?”

    杜允言低頭,揚起唇角,“在學校附近,你等會兒,我們馬上回去。”

    “嗯,你們速度快點,我們得回醫院了。”夏東野不疑有他地掛了電話。

    杜允言一一撿起地上的衣服,替海月穿上。

    “剛才……是誰?”海月乖乖地坐在那裏,看著杜允言幫自己穿上衣服。

    杜允言頭也沒抬,替她把衣服拉好,“夏東野。”

    夏東野!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血液,海月的臉色瞬間刷白,身體重重地晃了一下。

    自己居然忘記完全自己今天出來的目的,不知羞恥地跟允言上床了……

    胸口仿佛被壓了重石般,喘不過氣來,仿佛有厲鬼在追她似的,海月迅速地跳下床,不敢置信地看著正在穿褲子的杜允言。

    海月看著杜允言,捂著唇,臉色難看的、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她、她、她、她已經跟司空經秋結婚了啊!!怎麽可以跟其他男人……

    正在套上衣的杜允言察覺到她異常的安靜,抬頭,看到她蒼白如雪的麵色,不由一怔,“海月?你怎麽了?”

    海月雙腿一軟,背靠著門緩緩地滑坐在地,唇張張合合了無數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有淚水迅速地模糊了她的眼眶,一顆一顆地落下來,啪嗒啪嗒打在白色的瓷磚上,仿佛釘子一般,每一滴都滴入她的心中,撕心裂肺的疼。

    她竟然、竟然在這裏,跟允言……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杜允言愕然,不明白海月好端端得為什麽突然哭起來。

    是剛才他的動作太粗魯了嗎?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啊,海月是他交往一年多的女朋友,而且他從來沒有跟哪個女孩子發生過關係,一時衝動,就難免急躁了點。

    杜允言走過去,在海月麵前蹲下來,將她攬進懷裏,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海月,我剛剛應該溫柔點的。”

    本來以為海月會放鬆一些,沒想到她整個人全身都繃緊了,不僅如此,她還用力地推開了自己。

    杜允言一時沒有防備,被推得跌坐在地。

    “海月?你到底怎麽了?”杜允言百思不得其解,轉念一想,自以為是地明白過來,“海月,你放心,剛才的事我一定會負責的,我明天就帶你回家,跟爸媽說我們要結婚。”

    海月拚命地搖頭,嘶聲道,“我已經跟司空經秋結婚了!”

    杜允言整個人僵住!一寸一寸地移動目光,看著她,聲音顫抖得猶如風中的落葉,破碎而蕭索,“你剛剛說什麽?”

    海月的眼淚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地掉下來,怎麽也止不住,“我已經跟司空經秋結婚了!”

    杜允言的臉色瞬間一片死白,字句如被割過般破碎,“你跟司空經秋……結婚了?”

    海月狠狠地咬唇,不語。

    “你跟司空經秋已經結婚了……你跟司空經秋已經結婚了……你跟司空經秋已經結婚了……”杜允言不斷地重複著她的話,音調一聲比一聲高,慢慢的,俊臉變得猙獰而扭曲……

    他抓著她的肩用力地搖晃,暴吼狂叫著,“宋海月!你為什麽會跟司空經秋結婚了?說啊!你說啊!”

    “允言……”

    “既然你已經跟司空經秋結婚了,那剛才的一切算什麽?婚外情?紅杏出牆?司空經秋沒能滿足你嗎?所以你回頭來找我?宋海月,你把我當什麽了?隨時填補你空虛的牛郎?還是見女人就上的垃圾?”

    “我沒有!”海月伸出手想碰觸他,卻被狠狠地拍開。

    杜允言萬念俱灰地怒瞪著她,“別拿你的髒手碰我!”

    海月心一抽,仿佛被一下子紮了無數刀般疼痛,“允言,我沒有把你當成……”

    “但是你這麽做了!”杜允言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隻能通過怒吼咆哮來宣泄內心的悲痛。從男朋友變成婚外情對象……還有誰比他更悲哀、更可笑的?

    杜允言撫額低笑著,聲音厲如鬼魅,“宋海月!你滾!滾得遠遠得!!”

    海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她顫抖的扶著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淚眼朦朧地看了頹然跌坐在地上,像失去靈魂般,毫無生氣的坐在地上的杜允言,深吸了口氣,撇開眼,“你……記得聽夏醫生的話,把病治好……還有,好好照顧自己……”

    杜允言頭也不抬,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滾!馬上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海月看了他一眼,一步一步,走出這個房間。

    並不寬敞的小房間裏,隻剩下杜允言。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四周的擺設,目光落在方才他們糾纏的牆壁上,忽然像被什麽刺中似的,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掄起椅子,朝牆壁砸去。

    “啪——”木椅砸在牆上,發出巨大的響聲,然後肢解成一片片,嘩啦啦的變成一堆木塊掉在地上。

    杜允言還不解氣,滿眼血紅地轉過身來,“砰——”地一聲,掀翻整張床,然後像鬥獸場裏失控的野獸般,開始在房間裏亂砸亂踢。

    終於,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光了,屋內一片狼籍,杜允言這才停下來,靠著書桌大口大口的喘氣。

    內心的憤怒傷痛依舊無處宣泄,杜允言一拳擊向牆壁,指間傳來的疼痛,終於讓內心的痛減輕了一些。於是,他轉過身去,頭重重地磕在牆壁上,雙手握拳,不停地砸向牆壁,直到雙手鮮血淋淋,白色的牆壁上印滿了腥紅的血印子,才停下來。疲憊的身體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氣般,緩緩地癱倒下來,麵對牆,就這麽無聲跪著。

    突然間,他抖著肩膀笑出來,“哈哈哈哈哈……”

    婚外情?!他居然變成了宋海月的婚外情……

    半晌之後,笑聲慢慢變小,最終轉為如琉璃破碎一般的憂傷嗚咽,空靈而悲傷地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飄蕩:“海月……”

    海月不曉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司空莊園的。

    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熟悉的房間裏了。

    床邊,坐著單手撐著下巴,頻頻打瞌睡的林媽,站在林媽後邊,是像一棵勁鬆站得筆直的李管家。

    海月有一瞬間的迷茫,腦子一片空白,幾秒後才想起,自己離開允言租住的地方後,像一抹孤魂一樣,漫無目的地站在街頭,完全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飄。

    後來,被一個冒冒失失的人撞倒了,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是那個撞倒她的人把自己送回來的嗎?

    海月輕咳一聲,試圖坐起來。

    李管家立刻出聲製止她,“請太太躺好不要亂動。”

    “我……”海月張嘴說話,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粗啞,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問,“我怎麽了?”

    李管家麵無表情,仿佛在做簡報似的,“太太在路邊暈倒了。”

    “是……把我撞倒的人送我回來的嗎?”

    “不是。”李管家繼續麵無表情,“那個人把太太撞倒後,找不到太太的聯係方式,所以報警了。”

    “……”所以她是坐警車回來的?海月黑線。

    李管家看都沒看她的表情,繼續說,“太太暈倒的事情,我已經打電話告訴過少爺了,少爺說,為了避免太太的身體再出狀況,請太太養好身體前,不要隨便出門。還有,學校那邊,少爺也幫太太辦了一年的休學。”

    “休學?”她又沒有要做什麽,為什麽要辦休學?海月愣了下,不過馬上想到自己跟司空經秋的協議,便理解他為什麽要替自己辦休學了,八成是想讓她在這一年之內生出孩子吧。

    “嗯。”李管家點頭,“少爺的意思是,太太這一年好好把身體養好,而且老太太過幾個月就會從美國回來,少爺平常工作忙沒什麽空,所以也希望太太能夠有時間陪老太太四處走走。”

    “喔。”因為路途太遠的關係,老太太並沒有回來參加自己跟司空經秋的婚禮,不過有錄了一段視頻傳回來祝福他們。雖然海月對老太太並不了解,但從視頻上看,老太太脾氣似乎還不錯,所以海月對司空經秋這個安排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還有,太太打工的便利商,少爺也幫忙辭職了,不過那邊老板的意思是,幫太太辦停薪留職,也歡迎太太隨時回去上班。”

    “我知道了。”海月點頭。

    “還有。”

    “還有?”

    李管家看了她蒼白的臉色一眼,拿出對講機,“把東西端上來。”

    把東西端上來?要端什麽東西?

    海月不解地看著李管家。

    她的疑惑在一分鍾後得到了解答。

    一名女仆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頭有一個超大的碗和一個小碗。

    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味,海月愣了一下,看向李管家,“那是什麽?”

    “少爺特別交待廚房做的,對太太的身體有好處。”李管家邊說,邊接過女仆的托盤放到床頭櫃上,轉身再把打瞌睡的林媽叫醒。

    海月看了那份超大碗的褐色液體一眼,微眉,“這些全部都要喝掉嗎?”

    “當然不用!這種湯不用多喝,三到五副就可以了。”回答的人是林媽,她舀了一小碗的湯遞給海月,說,“每次一碗就可以了。”

    還以為要喝上一年半載呢。海月鬆了口氣,接過林媽手裏的碗,捏著鼻子一飲而盡。

    林媽和藹可親地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碗,收拾了一下便退出去了。

    “不打擾太太休息了,我去機場接少爺。”李管家說著,行了個紳士禮後,也準備退下去。

    聽到這話,海月怔住,“司空經秋……不是才剛出門嗎?”

    “太太,您已經昏迷了兩天一夜了。”李管家說完,直接退了出去,關上門。

    兩天一夜?

    她有昏迷這麽久嗎?

    海月環視了四周一眼,看到司空經秋平常辦公的桌子上放著日曆,掀被下床走過去,準備看看今天幾號。

    然而當她走到書桌前滯了下,想到日曆是死的,根本不可能自己翻頁告訴你今天幾號,於是改變主意坐到皮椅上打開筆記本電腦。

    把鼠標移到右下角,果然發現日期往前跳了兩天。

    原來她真的昏了這麽久……

    海月愣在那裏,看著電腦上的日期,無意識地亂點著鼠標,不知怎麽的竟打開了之前瀏覽過的關於小產的網頁。

    看著上頭一條一條的說明,先前和杜允言在他租住的房子裏發生的事一下子從腦海深處跳出來。

    海月猛地一僵,好像血液瞬間被凝固住般,臉色瞬間刷白,全身發冷。

    資料上說,流產後一個月內要停止所有的親密行為……但是她卻跟允言上床,而且還不止一次……

    海月麵如土色的拖動鼠標往下拉,看到如果在流產後一個月內發生親密行為不僅可能得婦科病,還有可能導致不孕後,整個人都慌了。

    怎麽辦?

    她不僅婚內出軌,還這麽過分地出軌,如果讓司空經秋知道……

    想到那個情形,海月不由重重的打了個寒顫。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啪答——”

    開門聲突然響起,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司空經秋邊扯領帶邊轉動脖子走進來,看到桌前的海月,深眉一蹙,“不是讓你好好休息?”

    聽到熟悉的嗓音,海月一驚,整個人從皮椅上跳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已經走到麵前的人,“你、你、你回來了……”

    “李管家沒有告訴你要好好休息嗎?”司空經秋瞥了身後正替自己關門的人一眼。

    後者則頓下所有的動作,像一尊雕像一樣僵在門口。

    海月不好意思地對李管家舉了下小爪子,才說,“李管家有說過,隻是我睡不著,呆著又很無聊,所以……就隨便上上網。”

    李管家恢複了正常,輕輕地帶上門。

    “在我出來前,把電腦關了,躺床上去好好休息。”司空經秋瞥她一眼,將手上的公事包往桌上一丟,迅速地扯光衣服走進浴室。

    海月不敢有任何猶豫,迅速地清掉上網記錄,關掉電腦。

    準備乖乖地聽話,回床上去躺好,看到丟了一地的衣服,忍不住彎腰一一將它們撿起來,領帶、襯衫、褲子……

    海月紅著臉把衣服收到一起,放在浴室門口,然後乖乖地爬回床上躺好,閉上眼睛。

    司空經秋洗完澡出來,準備收地上的衣服,看到浴室門口的那堆小山,怔了一下,沒有說什麽,隨手抓起來丟進洗衣簍,然後關了浴室的燈,走到書桌拎了公事包,這才走向床。

    看也沒看另一邊看起來像睡著,眼皮卻在一直抽動的人一眼,司空經秋撈來公事包,抽出文件夾,戴上眼鏡,開始繼續翻看在飛機上未完的資料。

    海月悄悄地睜開眼,看了司空經秋一眼,發現他完全專注於手中的資料,暗暗地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將自己縮進被子裏。

    然而下一秒,整顆心又因為允言的事一下子吊了起來,七上八下的,臉上的表情也繃得緊緊的。

    怎麽辦?

    雖然這段婚姻沒有任何感情存在,但是……她背著司空經秋跟其他人偷情……

    海月越想越害怕、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煩躁的翻了個身。

    如果真得不孕的話……

    海月驚出一身冷汗,再翻個身。

    司空經秋合上資料,將文件夾放到床頭櫃上,轉身過來,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很不舒服?”

    海月猛的一驚,下意識地往床邊瑟縮了一下,眼光四處遊移,不敢直視司空經秋的眼睛,“沒、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已經出汗了。”司空經秋皺眉,下床拿了一件睡衣丟過來,“把衣服換了。”

    “喔。”海月聽話的點頭,抓了睡衣下床,準備進浴室去換。

    哪知腳還沒來得及踏到地上,就聽見司空經秋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去哪裏?”

    “換、換衣服啊!”海月頭也不敢回。

    “在這裏換。”

    “可是……”海月咬牙,抓緊手中的睡衣。

    “害什麽羞,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看過?”司空經秋摘掉眼鏡,靠在床頭,閉著眼揉著眉骨說,“快點換,我很累,想睡覺了。”

    “是、是。”海月不敢再有任何意見,背著他脫掉被汗水浸濕的衣服,再迅速地拿過放在床邊的衣服準備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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