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字數:4079   加入書籤

A+A-




    我們對這的遲疑甚至嘲諷,也許是麵對生活的壓力迎上去隻能是粉身碎骨,而癱軟下來卻可以苟活守得雲開見月明,趨利避害難到就不是英雄好漢了嗎?沒有信仰的時代,我們哪怕死了,又為了什麽呢?

    但也許總有些時刻,我們會遙遙看見一個不見得就驚天動地的十九歲男孩,用他的臂膀把一切炸得驚天動地。

    王成終究不是一個人——英雄兒女

    殺他一個血流成河。

    回憶王成是從這樣的氣氛裏開始的。

    閉目冥想一下,在烽煙繚亂的戰壕裏,王成時而端起步槍,時而投出手榴彈,時而扛起機槍,所有的動作都是在殺戮,不必擔心誤殺,不必瞄準目標,火力所及的地方一定有血肉模糊,人的慘叫聲,機械的咆哮聲,直到最後一顆子彈打完,直到最後一顆手榴彈炸飛。這個刹那,也許是一片寂靜。身邊是戰友的死屍,麵前是敵人的死屍,支援是趕不來了,隻有他麵對著勢必更多的敵人,一個人,完全是一個人……

    電影開始的時候當王成活蹦亂跳地向領導死磨硬泡著要上戰場,我發覺這個領導是郭振清扮演的,李向陽殺完了日本鬼子來殺美國鬼子啦。有這樣的將會帶出什麽樣的兵自不待言。而想起來,這麽迫切地上前線無非就是讓戰友別是一個人。

    美國鬼子分析誌願軍的戰略最後的結論是沒有戰略。其實這哪用分析,一方麵是聯合國軍飛機大炮,一方麵是除了血裏的肉就是肉上的血,雪白血紅,除了同歸於盡就是掉更多的部隊來和你同歸於盡。

    當王成沒有一切抵抗敵人的獠牙的時候,他終於會想到自己雖然是一個人,可是很遠的地方(炮能打到的地方)還有千千萬萬門大炮。於是他對著報話機怒吼了,稍微有點絕望但大部分則是突然醒悟過來的暢快: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有千千萬萬具新的死屍在刹那間和一個王成化為灰燼,化為殘骸,夠本嗎?值得嗎?

    王成終究不是一個人。

    所有膽敢和中國人為敵的人最好世世代代都記住這一點。

    隻要羅金寶在——小兵張嘎

    回憶張瑩按理說很容易,因為在我腦子裏一共也就兩部電影,一九五五年的《董存瑞》和一九六三年的《小兵張嘎》,之後六年,一九六九年張瑩就被迫害死了。但困難的地方也許也在於此,因為這兩部影片嚴格說主角都不是張瑩,但浮光掠影之際,關於他的回憶還是如他的身形一樣修長。

    張瑩因在《董存瑞》中扮演趙連長於1949~1955年優秀影片評獎中獲個人一等獎。要說好其實還是在於這個趙連長有脾氣。他對董存瑞與其說是領導對下屬,不如說大哥哥對小弟弟。一方麵是恨鐵不成鋼的批評,一邊又怕自己捶打太狠從身邊抽出一條手絹。當他對指導員有些羞澀地詢問:“我是不是太溺愛他了。”指導員睜大著眼睛,言下之意有幾個人能夠吃得消你這種“溺愛”啊。這就有別於我們哪怕奄奄一息叫“共產黨萬歲”也會精神飽滿的其他同誌,無論是幹部還是群眾,隻有還原到生活中的兄弟倫常也許才更容易被人理解。如果說董存瑞裏的張瑩實在隻能算驚鴻一瞥的話,他在《小兵張嘎》裏的出境可以紮紮實實地說一句:“帥”。

    羅金寶類似於《烈火金鋼》裏的肖飛,大抵是騎上馬可以打槍,下了自行車可以用笤帚疙瘩繳了鬼子王八盒子的好漢。就像意大利的黃玫瑰,或者s說更像南斯拉夫的瓦爾特,隻要羅金寶在,鬼子漢奸就得人心惶惶。嘎子千裏迢迢地沒有“迷路”腦子裏就是因為有羅金寶叔叔在看著,對不起誰首先就不能對不起羅金寶叔叔,路沒有走岔往往就是這麽莫名其妙起了作用。張瑩的動作利索,舉手抬足可以說一塵不染,英雄就該這麽走到哪裏都一亮相把人全都震住。我們才不會跟著迷路,跟著人心惶惶。

    畢竟,那也是他的青春——冰山上的來客

    阿米兒,衝!

    想起楊排長隻需要這麽一句話。

    其實我最喜歡看的抗日遊擊隊電影還不是平原遊擊隊,而是三進山城,那種偏向虎山行的拽勁我隻有多年之後看白麵包龍興的時候才有,當然,那個是方塘鏡:我過來了,我又過來了,我又過來了

    還好鬼子比包龍興善良,一次次被耍得團團轉,漢奸更是在褲腰帶上被別上了手榴彈。記得那小子片刻前還那麽囂張:想出城,沒有問題,兄弟我……我們的梁音同誌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今天進來了,就沒有那麽容易出去。

    我多年以後總覺得正是由於當年任務完成得太出色了,“楊排長”才這麽給派到了邊疆。

    整個電影裏的楊排長動人的並不是對敵人的洞若觀火,而是對戰友的溫暖嗬護。小夥子談個戀愛啊,同事出個勤,他總微笑著站在後麵都照料妥貼,唯獨出了一次茬子就是暴風雪那次,當看見一班長等人凍僵在暴風雪裏的時候,他的心情可以說首先是自責,其次還是自責,最後還是自責。他馬上抓捕假古蘭丹姆但又出於任務要強摁心中的怒火,這個時候的楊排長猶如冰雪直接壓在了心頭,他自然沒有眼淚,因為他的胸中燃燒著怒火,在炙烤著他,在警醒著他。

    這個電影雷振邦的音樂可以說功不可沒,可以說那個年代他詮釋了真正的異國情調。譬如目睹戰友犧牲的時候,這個時候的音樂沒有第一次出現的那麽悠揚,而變得深沉蒼涼,讓人感覺怒火和冰雪同時在楊排長的心頭激戰,稍縱即逝,卻深深腐蝕。

    電影的最後自然守得雲開見月明,但戰友的犧牲卻如消逝的冰雪一去不回。

    在一次回憶當年影片的見麵上,老演員梁音說到很多這個電影的演員去世的時候老淚縱橫,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紀律,歲月也早已鬆開了韁繩:我們的楊排長也早已沒有當年的幹練精明,也許這樣的懷念才能讓他再勃發出一點回憶吧。

    畢竟,那也是他的青春。

    守在邊疆的日子,還是多一點特務抓抓可以少一點寂寞。

    三爺,我給你獻圖來了——林海雪原

    幾年前看崔永元的《不過如此》。開頭提到了楊子榮,大致是正名當年的楊子榮首先並不高大威猛,其次座山雕的部隊其實都不超過20個人甚至更少,是名符其實的殘匪。再總結起來似乎又想說明即便這樣楊子榮孤身上山也不容易雲雲。

    喜歡楊子榮其實最多的並不是他單槍匹馬捍上了八大金剛,也不是屢屢被相聲小品拿來搞笑的一槍打滅所有的油燈。最令我當時佩服得就是對黑口,也就是盤海底。51號兵站裏梁波羅和李緯也有這麽一段,可是不如這個膾炙人口。什麽船上有幾棵倒載垂楊柳哪比得上“臉紅什麽”幹脆利落。所以匪有多少楊子榮有多高,座山雕到底是不是凶猛並不妨礙我對英雄的崇拜。

    對楊子榮的崇拜還是一個他敢挺身而出,當時最麻煩的並不是打不過座山雕,而是說實話這些所謂的土匪一旦藏起槍械十足十就是山民獵戶。譬如要不是李勇奇小常寶上有老下有活路,很難講不會上山做一個小隊長大隊副之類的。被誰掌握著,就變成什麽編製是當時所有的武裝力量特點。“東南湖濱挺進獨立團副團長!”(倪匡《新武器》)在某些人眼裏就是湖匪,在有些人眼裏就是殺日本鬼子的好漢。所以楊子榮的困難是首先要從兵還原為民,然後又異化為匪。他提起大氅衝上威虎山的一刻想得是完成任務,他也許不知道有時候這種變化不是理所當然地可以逆轉的。

    王潤身的一個特點是在解放前幹過很多職業(張勇手介紹的),所以在扮演楊子榮變化的這個過程上有種自由感,正是因為三山五嶽的勾當都滾過了,土匪不就是山民會打槍嗎?他不像少劍波那樣純潔得會對小白鴿吐出的舌頭視而不見,他對八大金剛的粗話和黑話同樣習以為常,這種在泥裏來去自由的感覺令我感覺到一種生存的自信和霸氣。

    “三爺,我給你獻圖來了。”沒有幾個鏡頭,這個“上校團副”威虎山老九就站在了虎皮交椅上把整座威虎山都踏在了腳下。

    老子是雙槍李向陽——平原遊擊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