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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傅彪——審美疲勞之後的一顆偉哥
轉眼又是夏天,去年的差不多這個時候,有個胖胖的中年人指著自己肚子上開刀的疤痕,笑著對妻子說:“哎,芳芳你看,這刀口像不像一個‘奔馳’的車標,以後我不管開什麽車,都告訴人家我是開著‘奔馳’來的。”
想到傅彪走的那些日子,很多人開始回憶他是一個好人,然後開始意識到這個好人還是一個演員,再過了一些日子,大家意識到這個演員還是一位很好的演員。
傅彪的出場是一個驚喜,是審美疲勞之後的一顆偉哥。當他坐在船頭打起快板來上一段有板有眼的《奇襲白虎團》,當他的大屁股在鏡頭前似乎要把褲子撐破的時候,我們未必象韓東那樣把他終於當作了一個朋友,但我們可以象以往一樣意識到這將是個挺有意思的演員:看他對著鐵樹運氣,我們可以在葛優同學拒絕耍寶之後,如釋重負地在另一個男人上放肆大笑。
喜劇演員其實比悲劇演員來得尷尬,逗大家開心看上去不是難事,但真要令觀眾“放肆的大笑”就往往得首先靠用力地搞笑自己。可用多少力氣就是個分寸難以把握的事情:多了會讓你覺得是趕鴨子上架,輕了又覺得就憑這幾斤幾兩想要我笑,是不是有些寒磣?所以往往是寧願把鹽放得重了,也不想讓人看出咱沒把最後一滴汗珠子擱在了窗台上。
傅彪自然就是這樣,又不止這樣。相對於上麵那部讓全國人民終於看見了葛優旁邊還多出來一個胖子的《沒完沒了》,其實要說表演還是那部驚鴻一瞥的《甲方乙方》。
《甲方乙方》裏傅彪演一個頗有點自以為豪氣其實是匪氣又透著點傻氣的大男人主義者,口頭禪是“這有什麽啊,這又有什麽啊?”那個號稱想看看究竟吃苦是什麽滋味的男人當然不是有受虐情結,而是他覺得妻子所謂的家務不過就是庸碌的機械操作,象自己這種經天緯地的人才非不能也乃不屑也。所以打算一圈子苦吃了之後,寒磣妻子倒是小事,從這種邊邊角角再肯定自己一把才是個痛快事。可是當他“捎帶腳地”幫妻子帶菜回家的時候,我們看見這個男人其實已經沒有那麽堅強了。隨後當他近乎蠻橫地要幫妻子擦手時,這個眼睛不是很大的男人也看見了妻子手上的疤痕,這個時候傅彪用驚愕定格了一個什麽都覺得無所謂的男人,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有所謂”。我們和他一起定格了一份感動:這的確有什麽啊。這點點滴滴足以令我們也為之動容,令我們也為之低頭,我們這些尺八的漢子是不是也有些自以為豪氣其實是匪氣又透著點傻氣呢?
據說《沒完沒了》放映之後,北影廠廠長韓三平使勁地拍著傅彪的肩膀:“你小子,這回你火了!”的確,經由馮小剛喜劇洗禮的傅彪紅了。當他在《大腕》裏投入的哭一把:中國演員集體補過鈣了;當他在《天下無賊》掙紮著慌一把:你們想幹什麽呢?我們知道這個演員擁有的能力不僅僅是讓我們覺得眼熟,其中最可以證明這點的卻又是是在這個男人壓根就不是主角的電影裏——《一聲歎息》。
《一聲歎息》原名叫做《狼狽不堪的日子》,傅彪演的是在狼狽不堪的日子裏那個旁觀的人——製片人劉大為。當他對編劇梁亞洲(張國立)的狀況幽幽地說道:“他的問題在於是喜新他不厭舊。”半是無奈半是調侃,他思索著自己的往事,又看見了梁亞洲不遠的將來,這一切都那麽的輕描淡寫,自己的將來又是什麽,梁亞洲又有什麽我們沒有看見的王室。生活裏的波浪早就顛得梁亞洲們七葷八素,旁觀的其實又有多少真是可以做到置身事外?劉大為倒也不僅僅是“幽幽”,他也有咆哮。當李小丹(劉蓓)可勁地湊到梁亞洲麵前的時候,我們的大為說了句極其難聽的話,難聽到可以改變女孩的衝擊速度。這裏我們知道了這個男人不是不會生氣,而是往往在選擇生氣的時機。傅彪讓我信服一個男人真會這麽思索,這個思索,我願意給一個很俗的名字:演技。
說到演技,在說傅彪的好爸爸係列之前,我提一部他演壞蛋的電影。這個壞蛋其實不那麽壞,甚至有點憨,就是那個《押解的故事》的故事裏一個詐騙犯。當這個詐騙犯幫寡婦撮合和警察的婚事,當他吧唧嘴巴說:要(蔥),要(蒜),要(醬油),不要(啤酒)的時候,當他囁諾著想給家裏打個電話的時候,一個小蔫小壞卻一點良知未泯的小男人躍然熒屏,我跟隨著傅彪從陌生到熟悉,願意去了解一個詐騙犯的內心世界,演技在這裏的名字被重新定義為“感染力”。
不過說到感染力,自然還是好人來的主旋律。如果說使傅彪獲得當年CCTV十佳男演員獎、大眾電視雙十佳男演員獎的《青衣》裏的麵瓜算是一個好丈夫,那麽在電影《考試一家親》、電視劇《恩情》更是實實在在地一個好父親。
《考試一家親》如果要找一個字來形容傅彪的角色那就是“忍”。為了一份工作忍,為了老年癡呆的長輩忍,為了妻子的麵子忍,為了兒子的開銷忍,所有的憂慮都擠到自己的肥肉裏,所有的憤懣都化作在客戶麵前“嬌滴滴”地唱:小妹妹我坐船頭。當然,當客戶丟棄妻子為了他準備的包的時候他忍不住了,他咆哮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你為什麽要丟我的包啊!當他一次次陪客戶喝酒之後,他忍不住了,他摔倒在廁所裏,摔倒在自己的尿裏。生活中的傅彪之所以脂肪肝急遽惡化,同樣是當年為了養家談生意喝多了酒,電影裏,手術成功了,電影外,傅彪最後還是走了。《恩情》如果要找一個字來形容傅彪的角色那還是忍。暴躁的妻子需要忍,年邁的父親需要忍,幼小的孩子需要忍,總覺得這麽肥碩的身軀什麽都可以扛起來,那麽肥沃的肩膀怎麽都不會壓跨。但當他得知自己孩子可能再也找不到的時候,他終於從椅子上摔倒了下來,他的期望他的付出什麽都變成了烏有,我甚至想隻有崩潰的這個刹那才屬於這個忍了一輩子的男人。演技難道又再次多了個詮釋叫做“忍耐”?我想,忍耐的男人基本都會忘記什麽叫做演技。
演技是什麽?這個似乎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無法正麵的問題在傅彪麵前似乎變得無關緊要。我隻知道他通過自己的一個個銀屏形象讓我們熟悉了他的笑容,熟悉了他的寬厚,我隻知道一個男人在麵對自己最後的時刻,他該笑著說:“哎,芳芳你看,這刀口像不像一個‘奔馳’車的標,以後我不管開什麽車,都告訴人家我是開著‘奔馳’來的。”
麵對著這個開奔馳的男人,我想就該笑著說:“彪子,走好。”
五十米深藍“幽幽”劉燁
劉燁是一道幽藍的寒光,你隻要見過他,就有什麽一直在你心中隱隱作祟。
《那山那人那狗》是一副不合時宜的油畫。電影講了一個兒子如何再次發現父親的背影,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就叫做劉燁。劉燁的第一個特質是靦腆,哪怕倔強也有靦腆包在裏麵,哪怕歡喜也有靦腆在前麵衝鋒。
劇中的兒子一副“世界已經屬於我們”的腔調,什麽山路都已經爛熟,什麽流程也已經手到擒來。可看著父親自己貼錢給盼望兒子歸來的瞎眼老太,看著父親並沒有受到他常掛在嘴邊的熱烈歡迎,不過就是一句句安慰,不過就是一封封掛念,但就像陽光無處不在,哪怕我們每每遺忘。於是他開始放緩腳步,於是他開始思索這不是一年兩年的承負。少年更有少年的靦腆,那鼓鼓的胸脯,那滿滿的笑臉,那時候天離他那麽遠,那時候父親也離他那麽遠,可他還是背起郵包繼續往前走,他明白他有的是時間再回來看那令他如此靦腆的笑臉。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少年。
劉燁的身高一米八十五,如果不拍電影的話也許可以參加中國的籃球聯賽,而他也的確在銀幕上打過一次籃球,投資球隊的是陳寶國,教練則是蔣雯麗。在這部以北京奧神男籃前主教練---著名女籃運動員李昕為背景的《女帥男兵》裏,劉燁扮演的嚴凱在關鍵的一刻“當然”地投入了壓哨球,就如在一批貨真價實的男籃運動員裏麵“當然”地然負責了影片大部分的“表演”。但這部有點主旋律的電影顯然把筆墨重點放在這個女教練如何穿梭於一身臭汗的男兵裏,作為之一的“臭汗”基本上隻能說一晃而過,除了看出他刻意模仿運動員聳著肩走路的模樣,那個時候的劉燁畢竟還隻能演出一個“模樣”。
如果說這兩部電影隻算是劉燁寒光乍現,那麽《藍宇》無疑是一道至今不能讓人“痊愈”的傷口。劉燁的妖,劉燁的純,劉燁的敏感和脆弱,都隨著那首“你怎麽舍得我難過”在風裏麵定格,在時間裏麵劃過。藍宇對捍東其實不止是同性之戀,還有另一個熟悉的名字稱作為初戀。初戀是第一次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甜蜜,當然也更讓你知道“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開始的確是皮肉生涯,漸漸地卻總有耳鬢廝磨滋養出來,我們把那個叫做“蔓延”。於是開始對捍東的失望,於是開始對捍東的牽掛,於是終於有為了捍東的犧牲。他們不過是邂逅,卻發現這一生其實注定相逢。劉燁似乎隻是默默看著遠方,他的甜蜜和他的痛,藏在背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