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小船不會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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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溝裏半死不活的老鼠。
原來他一直是這樣界定自己的。
她在充滿陽光的地方生活太久,可他卻一直隱匿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裏。
或許母親的死也曾把她帶到過昏暗的角落,可那隻是光明下一隅罷了。
超高的智商並未帶他走向光明,頂多隻是讓他在灰暗的世界裏稱王稱霸。
江寓很少見到季川這樣瘋狂暴躁的樣子,原來能觸怒到他的可能隻是一摞雜亂的書籍。
他現在就像是一隻炸毛的灰貓,高傲的尾巴高高翹起,仿佛隻要她再向前一步,那尾巴就會變成一條長長的鞭子,把她抽得遍體鱗傷。
隻是首先被抽疼的,卻不是江寓,而是他自己。
現在該怎麽做,才能熄滅他的憤怒,安撫他的情緒呢?
江寓發誓,她的大腦從沒運轉得那麽快過,那速度就像是緊急轉舵的輪船,否則下一秒就會撞上冰山。
她用力踮起腳尖,湊上前,雙手捧住他的臉,把身體重心完全放在他的身上,吻住他剛才失控的嘴唇。
那唇齒間剛才吐出惡狠狠的字眼,現在也同樣惡狠狠咬住她的嘴唇。
季川一直是溫柔的,隻是他的吻從來都是帶著蠻橫的侵略,仿佛接吻不是一件情事,而是一場你追我趕、拚刺刀長矛的血腥戰爭。
在這個時候,江寓都會懷疑季川可能不隻是一個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還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他所模仿的語氣,會不會根本就是他的一個人格呢?
唇齒間真的傳來了血腥味,但不是他狠狠撕咬了她,而是她不小心用牙齒磕到了他柔軟的內裏的唇肉。
那唇肉裏薄薄的、透明的一層膜,被她尖尖的牙齒戳破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野人,正在做著茹毛飲血的事。
那嘴裏的血,和她吃過那種半生不熟、血淋淋的牛排完全不一樣,人類的血液帶著很重的鐵鏽味。
她以為他會因為疼痛而放開她,卻沒想到他把她箍得更緊,那在舌頭上、牙齒縫間流動的小血珠子,似乎更加刺激了他體內暴戾因子的生長,就像一頭孤狼在滿月之夜的嗥叫,又像是吸血鬼品嚐到鮮活少女甜美血液時的興奮。
他把她抱到了紅棕色的書桌上,那桌麵光潔冰冷,在她一觸到時,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處,止不住地輕輕顫栗。他沿著優美的脖頸線條自上而下啃咬。她覺得自己像一隻被肆意享用的獵物,那些原始的掠食動物不都喜歡咬住獵物的脖子讓其斃命嗎?中世紀歐洲神話裏那些貌美異常的吸血鬼,也會用接吻來勾引無辜的女孩,然後趁其心醉神迷之時咬下她的脖頸,神態自若得像咬住一根白蘿卜。
她的思緒仿佛飄到了天上去,在顫巍巍的雲朵裏她忘情地舞動自己的身體,那感覺甜蜜又難熬,因為她又不得不警惕著不讓自己掉下去。
那些曾經過往的畫麵在她的腦海中像是電影一樣地播放著。後視鏡裏端坐的美少年,雨中銀灰色襯衫閃著光的神秘撐傘人,秋千上歡快自由的背影……
所有的所有,記憶、情緒、欲望像是深穀裏垂掛在嫩綠樹葉上的晶瑩露珠,風一吹,樹葉搖動,它們就自然而然地飄落下來,流經亂石枯葉,化作清甜的甘泉水,流入芳草叢生的肥沃土地裏。
他伸手解她的衣扣,像是在拆禮物包裝盒上的蝴蝶結,隻是她這個禮物盒沒有那麽精致,一拉就破。
他手上的動作終於柔和緩慢起來,隻是嘴上的力道還是如之前一樣,蠻橫無理,一點紳士風度都不講,虧他在學曆方麵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社會精英。
可女人是個矛盾體,在這種事情上更是將口是心非發揮到了極致。在完全陷入情愛癲狂的迷亂前,女人比男人要虛偽得多,這正是欲迎還拒、半推半就的真實寫照。
理智與欲望的交織是最激烈的煎熬,就像是甜品店裏服務員上的火焰冰激淩,你既覺得那口感是融化時的火熱,但到裏麵又是快凍壞牙神經的冰冷。
對於江寓這樣快三十歲的女人,肉體的歡愉不足以讓她目眩神迷,雖然拒絕一個像季川這樣的男人非常困難,隻是昔日人情世故裏的鍛煉讓她擁有了強大的意誌力,這還不是水到渠成的時候,她選擇點到為止。
季川放開她的時候,他還尚未從愛欲中清醒過來,那燦若星河的眼眸裏散發出幽幽的火光。
在她說完“我要去做晚飯”後,在轉身離開時她又看過他一眼,那眼神裏還有灰燼的餘煙。
她走了。
就這樣在他麵前泰然自若係好扣子輕飄飄地走了,除了看出她的腳步是虛浮的、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開始懊惱自己的行為,開始痛恨自己箭在弦上的自製力。
或許是他一向太過乖巧聽話,對於她的一切言語舉動,在他清醒自控之時他都不會有半分的忤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永遠都掌控不了她,反而被她緊緊攥在手中,隨意把玩。
對於這樣的把玩,他從來不覺得這是一種褻瀆,他這在股掌間的人,竟然覺得不可思議地樂在其中。
他的人格是病態的,他的喜歡是病態的,他的愛欲也是病態的。
他知道這隻會讓自己和江寓越陷越深,可他還是不可自拔深陷進去,他跳下穀底自由落體,還要拉著江寓一起摔個粉身碎骨。
能怎麽辦呢?
他不知道。
正因為他感覺到江寓呼之欲出的愛意,他才覺得緊張無力。
不管以後他會做出多麽高尚的事情,也無法掩蓋他曾經卑劣的行徑。
這是他現在最擔心的地方。
…
季成和江瀨來了,他們從一進門到吃飯都是那樣一搭一唱,不,準確來說是爭吵不止、背道而馳,隻是他們倆隻要站在一起發出聲音就是意外的和諧。
“事情處理得怎麽樣?”江寓一邊幫他們盛飯,一邊問。
“沒事了。”季成說,“隻是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能來公司。”
江瀨晚上不吃米飯,她熱衷於喝江寓煮的綠豆湯,隻是她說出來的話不比季成那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溫和:“打誰不好,偏偏打了秦青”
江寓凝神等待著她的下文。
“秦青的家庭背景很不錯,算是個妥妥的公子哥了。來公司就是他老爸安排過來鍛煉實習的。沒想到才來沒幾天就被揍了。”她喝完一碗湯,江寓就機靈地接過再幫她盛一碗。
“小王,你這次算是捅了個大簍子,必須好好反省。”江瀨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小王?”江寓疑惑。
“噢,這是我取的綽號。這哥倆,大小王,組在一起就是王炸。”江瀨解釋道。
“哦哦哦。”江寓點點頭。
“過幾天我們一起登門道歉。”季成對季川說。
“是的。我知道了。”季川回答。
不知怎的,江寓覺得在她麵前的季川和在季成江瀨麵前的季川不是同一個人。
現在,他又變得乖順起來,無法和幾個小時前乖戾浪蕩的那個人聯係在一起。
就連江寓自己都覺得,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白日春夢。他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她被勾了魂的意淫而已。
季川看起來毫無興致,江寓也和他們並不太熟,好在他們吃完一頓飯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這速度讓江寓覺得他們或許隻是為了來蹭飯。
偌大的別墅裏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江寓在洗碗的時候,季川全程都在旁邊觀看。
其實他試圖幫助她一起洗,隻是她實在害怕他會把所有的碗摔碎,自然是不肯的。
洗完澡之後,她猶豫著要不要再幫他切點水果送到他的房裏去,再三想過之後,她選擇呆在自己的房裏。
不是她犯懶,實在是她覺得自己現在去就是羊入虎口。在大白天的時候,她還能清醒克製,但到了晚上,人的情緒會變得十分脆弱,她對自己就沒什麽自信了。
隻是,她不去,他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站在門口,赤裸著上身,下麵穿了一條銀灰色的絲質睡褲。
江寓知道,不管他怎麽穿,甚至是不穿,他都隻是為了讓自己舒服,而不是取悅別人。
“我的水果呢?”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這麽問。
“…抱歉。”江寓愣了幾秒,“我現在就去準備。”
穿著睡衣睡褲匆匆下樓,她特地挑了最長的那一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除了必要的部位,其餘一點都沒有裸露。
季川也跟來了,步履說不上是沉重還是輕盈,隻是對於江寓來說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她走得快,季川也跟的快。
“想吃什麽?”她站在料理台前,故作輕鬆地問。
事實上她有點緊張,白天的點到為止,讓她覺得晚上似乎真的會發生一點什麽。
“都可以。”他還是那麽好說話。
隻是在那好說話的背後,好像還得讓江寓付出一點代價。
…
她睡得很沉。
早上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枕在季川白皙的臂彎裏。
盡管情形是這樣,她還是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登徒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