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悔過不改瘋魔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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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傳來一個女人瘋狂尖銳的叫罵聲,他們驚魂未定,許亦安率先起身,開了燈,他趴到玻璃碎了一地的窗口去望,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五號街區發廊老板的老婆,正在樓下叉著腰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賤人!臭婊子!到處勾搭別人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你怎麽不去死!有本事你下來!”
許亦安和唐茵都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許紅姝,那是失望,質疑,蔑視的目光。雖然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是他們還是很氣,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種事。
許紅姝被這驚險的一幕刺激到了,瞬間像脫韁的野馬似的奔出門去,瘸叔連忙去追,卻因為腿腳不便,在樓梯上摔倒,被嘉禾和唐茵扶了起來,他還是執意要追下去。
隻有小晨和許亦安沒有出去,小晨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許亦安是不想管。
他低頭再看樓下,許紅姝還沒有到達戰場,那個女人依舊在獨自叫罵,看到他伸出了頭,那個已經氣到失去理智的女人直接指著他罵:“殺千刀的許亦安!你算個什麽東西!管好你那不要臉的媽吧!她要給你找後爸也太猴急了吧!死不要臉的!”
許亦安抄起茶幾上碎成兩半的板磚從窗子裏砸出去,樓下那女人驚呼了一聲,看來是躲開了,接著大罵。
柯晨被哥哥這個舉動嚇哭了,許亦安連忙將他摟進懷裏,拍他的背:“不用怕小晨,有哥呢。”
此刻,樓下的大罵聲已經變成了混亂的廝打聲,許紅姝和那個女人糾纏在一起扭打著,互相拽頭發扇耳光,場麵之混亂和暴力又刷新了嘉禾的承受底線,她還有瘸叔唐茵都在拚命拉架,可這兩個瘋狂的女人一點都不鬆手,不一會兒兩人就都鼻青臉腫身上全是抓痕。
他們好不容易才將她們拉開,那個女人還想踢許紅姝,歇斯底裏地叫著:“騷貨!賤人!你這個瘋子!離我老公遠一點!”
許紅姝同樣聲嘶力竭地喊著:“你個賤人!大賤人!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你的男人愛我!是你沒用!他心在我這!這能怪我嗎?”
“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
這種場景在許紅姝的生活中一遍遍地上演,她每一次都這麽瘋狂地喊著這句話,喊完之後,睡一覺,她就忘了,繼續與酒相伴,尋找下一個新歡。
唐茵趕走了那個女人,許紅姝還在對巷口大喊:“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誰也別想跟我搶!”他們製止不了,她就跟複讀機一樣重複著這話。
許亦安下來了,冷漠地走到她麵前,直視她的眼睛,一個眼神將她鎮住,他說:“我真想我能原諒你,可是我不能。”
她流血的嘴唇停止了瘋狂的喊叫,失聲得喚了一句:“小安……”
許亦安冷冽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黑洞洞的樓口裏,唐茵隨後也甩手不管了,頭也不回地上樓。
許紅姝的瘋狂暴躁在許亦安走後頓時消散不見,她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一點聲響都沒有了,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身體像一灘爛泥一樣往地下滑,瘸叔連忙扶住她,而她根本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還是往下滑。
瘸叔緊摟著她,臉輕蹭她的額頭,溫柔地哄她:“沒事……沒事的……你沒有錯……不是你的錯……你很好……你是最好的人……”
她就把臉埋進瘸叔懷裏,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把自己藏在最安全最安心的角落。
嘉禾不知道該做何感想,這一切都突然變得一團糟,她隻是為瘸叔感到心酸。
嘉禾和瘸叔將許紅姝扶上了樓,她自己根本沒有出一點力氣,也沒有說一個字,最後癱倒在沙發上,蜷縮著。許亦安和小晨在唐茵家,屋子裏烏黑而空洞,就像許紅姝無神的雙眼。
嘉禾開了燈,她去拿毛巾給許紅姝擦臉,瘸叔不顧自己胳膊肘凝結的血痂,蹲在沙發邊溫聲細語地跟她說話。瘸叔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兒,許紅姝才有了反應,她的眼裏有了淚花,虛弱地伸手碰了下瘸叔受傷的胳膊肘:“厚山,你一定很疼吧……”
瘸叔哽咽了聲,搖搖頭,從地上撐起來,嘉禾看見他的眼睛濕潤,他還故作輕鬆地對嘉禾說:“好了,她說話了我就放心了。小佳,我去拿點藥和紗布來,你先照看著她。”
瘸叔出門之後,換嘉禾蹲在沙發邊,她輕輕地擦拭著許紅姝臉上的汙跡和血跡,許紅姝一聲不發一動不動。
瘸叔來給她塗好藥,給她搭上一層毯子,他就離開了,他走之前嘉禾說她很擔心許紅姝這個情況,瘸叔卻說沒事,這也是她發病的一種正常現象,她已經吃過藥了,明天就會好起來。
嘉禾彎身默默地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把一地支離破碎的地板掃完之後,她接著收拾餐桌,那蛋糕除了小晨抹的那一下,就沒人動過了,上麵的蠟燭早就被風吹滅了,嘉禾用叉子挑了一塊奶油塞進嘴裏,第一次嚐到蛋糕的味道,原來這麽甜這麽膩,這麽讓人難受。
一切都收拾完之後,她回到客廳裏,許紅姝還是那個樣子,根本沒有動過。嘉禾蹲到她麵前,握了下她的手,學瘸叔那樣輕柔地說話:“睡在這裏很不舒服吧?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她無神的雙眼突然淚水決堤,拉著嘉禾的手,她說:“小安肯定很討厭我……”
聽到她的聲音,嘉禾鼻子一酸。
“我留不住他的爸爸……”
“我弄丟了他的妹妹……”
“我害他的弟弟傷心……”
“我不記得他的生日……”
“我從來沒有給他做過一頓飯……”
“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那台遊戲機被我泡進了啤酒裏……”
“我隻會伸手向他要錢……”
“他的老師來家訪,我卻讓他丟臉……”
“他跟別人打架受傷了我隻叫他忍著,拿他買藥的錢去喝酒……”
……
她一直聽她說著,一直到了很晚很晚,她不說了,嘉禾用袖子輕輕給她擦拭眼淚,哄著她:“好,我都知道了,你覺得很難受對不對?那以後你重新來過好好生活行不行?不要給亦安哥哥找麻煩了,不要再喝酒了,不要再傷害小晨了……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喃喃重複著:“好好生活……”
許亦安扛著已經睡著的小晨進了門,看到嘉禾這樣和許紅姝說話,麵色凜然。嘉禾看向他,他說:“離她遠一點。”
嘉禾起身,走進許亦安,小聲說:“別這樣嘛,她已經答應要好好改過了,她也不好受啊……”
許亦安瞪著她,一字一頓地重複:“離她遠一點!”
嘉禾知道自己不能多嘴了,就閉上嘴,不再說話,垂頭絞著衣袖。
走出一步的許亦安又停下,說:“她就像是瘟疫,你靠近她,她就會毀了你的生活,最後還是她看起來最無辜。她傷害了你還有人來心疼她,你被她傷害了就沒人來心疼你了。”
她猶豫了下,還是說出口:“我相信她會改的……”
許亦安回頭冷笑了一下:“你是傻瓜嗎?”
嘉禾深呼吸一下:“你說是就是吧。”
她在“瘋人院”工作每個月的工資是兩千五,兩個月加起來總共剛好五千塊錢,她自己算得很明白,如果自己真的休一天假的話,那就不夠五千,所以這天她沒有舍得請假,而是事先跟大威說好,她這天晚上不上班,但是第二天白天就來酒吧幫忙大掃除,接著照常上夜班,大威就不算她請假了,她這樣說了,大威就點頭答應了。
所以,許紅姝生日的第二天,她特意多睡了幾個小時為這漫長一天的工作養好精神。許亦安和唐茵早就出去忙自己的事了,她在接近中午時起床後,家裏隻有小晨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許紅姝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收拾完,給小晨弄好午餐之後,就準備出門去酒吧了,許紅姝這個時候回來了,而且看起來很有精神,臉上雖然有傷但紅光滿麵的,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嘉禾很疑惑,根本分不清她現在到底處於一個什麽樣的精神狀態。
許紅姝對她十分熱情和藹,攬住她的肩,熱絡地對她說:“小佳,多虧了你昨晚那麽照顧我!你看,我已經在改了,我這一個上午都沒有喝酒誒,我還給你們帶了午飯,家裏有什麽要做的嗎?我也可以做的!”
嘉禾看她終於有個正常人的樣子了,就也挺高興的,“沒事啦,你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吧,多陪陪小晨,我先去上班了……”
“上班?小佳你已經有工作了嗎?”她問。
嘉禾說:“是啊,就是在“瘋人院”酒吧裏,你還經常去呢……”
“哦!對了!我每次去都喝得很醉嘛,連這都沒注意到……小佳真是太棒了!我也要找一份工作了,我得幫小安分擔一些了……”她認真地自顧自地說著。
嘉禾走後,許紅姝笑嘻嘻地湊近在餐桌旁吃飯的小晨,溫柔寵溺地對他說:“乖兒子,媽媽帶你去遊樂園玩兒好不好?”
這是小晨生來頭一回,感受到媽媽的好,連忙興奮地點頭:“好!”
到了夜晚,嘈雜的“瘋人院”裏,嘉禾好不容易有點空閑的時間,定定心心地在吧台擦杯子,雖然這麽今天是最累的,但她臉上是掛著笑的,她不大會跟酒吧裏的其他人說話,因為怕他們把自己當傻子,但她樂意跟大威說話,因為他不會把她當傻子,即使他也是,但他不會說出來。
她就對在一邊調酒的大威說:“雖然昨天很糟糕,但我今天還挺高興的,媽,不,許阿姨真的想改過誒……你看她到現在都沒來喝酒……我相信隻要她努力跟自己的精神病做鬥爭,她一定能恢複正常,一定能當個好媽媽……”
她正囉裏囉嗦地嘮叨著,“瘋人院”的門被人踢開,她首先看到許亦安怒氣衝天地衝起來,他的肩上扛著小晨,而小晨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皺皺巴巴還有一隻腳上沒有鞋,小臉髒兮兮地,頭發亂蓬蓬的,看起來跟個小乞丐一樣,唐茵也陰沉著臉進來了。
許亦安直奔著她來的,又露出了那能殺人的目光,一過來,直接對她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是不是傻瓜啊!你真是瘋了吧!”唐茵還為她說話:“許亦安,又不是她的錯,別亂罵,要怪就怪你那神經病的媽!”
許亦安不理會唐茵,繼續對驚駭失措的她吼道:“你缺心眼,你白癡啊!你怎麽會相信許紅姝那種人會變好呢?她是沒心的好嗎?”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事了?我不知道啊……”嘉禾嘟囔著。
唐茵告訴她:“他媽今天下午帶小晨裝成乞丐,去北區的遊樂園乞討要飯,要到錢就自己去喝酒了,把小晨一個人扔在那裏三個多小時才來找他,又偷了賣冰淇淋的攤子,把自己弄進了警察局。她在警察局還發酒瘋,我們去了,她還在鬧,砸了警車的車窗,她終於被關起來了,拘留三天,我們被她折騰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怎麽會這樣?我真的以為她會改……她上午還那麽好……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喝酒……”她失落地垂著頭。
許亦安說:“那是因為今天我沒給她錢,她沒錢喝!”
“她還說要找份工作……”她失望地嘀咕著。
許亦安冷笑:“哼,是啊,裝乞丐去要飯,多好的工作!”
他和唐茵為了解氣到一邊喝起了酒,嘉禾給小晨擦臉,小晨還笑嗬嗬地,對她小聲說:“媽媽給我偷的那個冰淇淋很好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