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東區人民酒車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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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天氣就是這麽變幻無常,一場暴雨過後,條條爛路上,雨水積滿了汙穢的坑坑窪窪,東區的上空卻有了一片霞光,嘉禾提著裙擺踮著腳尖跨過一個個水坑,從一號街區街口的市場走出來,一輛白色貨車在她麵前駛過,巨大的輪子差點將泥漿濺到她身上。

    她好奇地望著這龐然大物,她很少看見這樣的車,東區也很少有這樣的車,就算有也是破破舊舊的,不像這輛車這麽嶄新,車身上還刷著炫彩的圖案。

    許亦安和唐茵從停在不遠處的公交車上下來,許亦安肩上搭著書包,露出半截棒球棍,裏麵還有金屬的碰撞聲嘩嘩作響。唐茵問:“昨天那車賣得怎麽樣?”

    許亦安抽著煙:“還不錯,開張的買賣,寶馬7係2013款,海哥說能賣五十萬……”

    唐茵興奮地問:“五十萬?那我們能拿多少?”

    許亦安說:“我們拿五分之一的提成,老譚分三萬……”

    “那我們拿七萬!”唐茵激動地搖了下他的手臂,把他手上的煙蒂都搖掉了,他無語地掃她一眼:“七萬?你就做夢吧!要是真能這樣,那老譚幹這麽久不早發死了?而且這是我們的第一筆,海哥還要扣一筆,剩下的跟兄弟們分了,加上工具還有做假駕照的成本,我們這一筆能拿五千。”

    “五千!有沒有搞錯!海哥也太黑了吧?要不你套一套海哥那裏的渠道,以後我們偷著自己賣?”

    許亦安拍了下她的額頭:“傻了吧你?海哥那是做的什麽買賣?你這也敢想?反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決不能這麽幹,而且這才剛開始,能把錢拿到手,你就知足了吧。”

    唐茵失望地咬了唇,“反正我不管,我的錢都被我那該死的媽榨幹了,現在煙又不好脫手,許亦安,你必須得給我弄錢啊,不然活過這個夏天,我就也學你媽帶著小晨裝乞丐要飯去!”

    許亦安揉了揉額頭,惱火地說:“你急什麽呀?我們的賬收得還好著呢,餓不死你。”他搖搖頭,感歎一句:“老子怎麽養了你們這幾個女人?”

    唐茵坦然地說:“你命苦唄!而且我們無情無恥還很漂亮!”

    他們往前走著,和嘉禾碰麵了。唐茵問她:“你怎麽在這裏?上夜班不在家睡覺?”

    嘉禾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我來買菜,回去做飯……今天晚上我……哦,輪休!不用上班……而且,家裏空調壞了,熱得睡不著……”

    許亦安笑了一聲:“誒?你是古董人誒?才吹了幾天空調啊?還熱得睡不著?那你前十幾年的夏天怎麽過的?”

    嘉禾認真地回答:“以前啊……一到夏天,家裏就準備好了冰鎮酸梅湯,雖然沒有冰淇淋味道好,不過也能解暑……沒有電風扇,沒有空調,的確難受……有三個丫鬟,我睡覺時輪流給我扇扇子……玉枕涼是涼但太硬了……帳子裏熏了安眠香……”

    那兩人都傻了一會兒,齊齊翻白眼,唐茵說:“好好……大小姐,我們服了。”

    嘉禾怕他們覺得自己太嬌氣,說道:“其實也沒關係啦,就是熱點也沒什麽。”

    唐茵對許亦安說:“不過古董人說的也真是個問題啊,你這兩天也熱得夠嗆吧?昨天夜裏小晨跑來我家睡覺,我看他都長痱子了。”

    許亦安說:“我會弄錢買台新的,行了吧?”

    兩個女孩子走在他兩邊,嘉禾想了想,還是開口了:“亦安哥哥……上次你給我的錢,我交水電費用完了……”

    許亦安拉著臉,轉向她:“你不已經領了一個月的工資了嗎?要花錢花你自己的!別想再跟我要錢,你住在我家,我沒收你房租已經很好了。”

    “可是我的工錢得留著上學用啊……這買菜就是用的我自己的錢……”她低下頭說。

    許亦安不理她往前走,三人走出一段路,嘉禾又問:“待會兒,我做飯,你們在家吃嗎?”

    唐茵說:“嗯啊!”

    嘉禾就對許亦安說:“那亦安哥哥……能不能把買菜的錢給我……報銷了?”

    唐茵察覺他們又中了她的“套”,一下笑噴了,許亦安不可思議地掃她一眼,重重地拍了下自己額頭,加快了腳步,更加惱火地說:“老子怎麽養了你們這幾個女人?還是小晨好,捉隻鳥就能玩半天,連飯都不用吃……”

    唐茵說:“那是因為他把那隻鳥給烤了吃了!跟隻雞一樣大的老鷹,吃了當然不用吃飯。”

    許亦安甩開她們,直直往前奔,到了三號街區的街口,他卻停下了,嘉禾和唐茵趕上他,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路邊停著的那輛白色貨車。

    貨車的一側車門是打開的,而司機不在車上,車身上寫著大字“酒水專供”。

    許亦安和唐茵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默契地浮上一絲壞笑。

    唐茵在原地沒動,許亦安往車頭走去,迅速地上了駕駛座。嘉禾問唐茵:“你們這是想幹嘛?”

    唐茵說:“閉嘴!”她隻好閉嘴乖乖站到一邊。

    不過兩分鍾,一個大腹便便穿著工服的中年男人從路邊的公共廁所裏走了出來,他的衣服上印著和貨車上一樣的名字。唐茵見了他,立馬甜甜地微笑起來,向他走了幾步,問道:“大叔,這個車是你的嗎?”

    那個中年男人見唐茵這樣一個漂亮的小美眉跟自己搭話,就耐心地跟她說:“是我們公司的。”

    唐茵又問:“是給這裏的酒店送酒的嗎?”

    她隻是隨口一問,那個司機卻好像聽了什麽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起來,點了一根煙抽:“才不是!這個爛地方哪有酒店要得起我們公司的酒?是給北區的大酒店送去的,路上有一段公路被封了,又趕得很,隻能從這裏繞道。不然誰吃飽了撐得來這個鬼地方?小姑娘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唐茵臉上的微笑抽搐了幾下,勉強陪他嗬嗬笑了幾聲:“是啊,這個鬼地方怎麽有人喝得好酒……隻有一些吃飽了撐的腦子壞掉的人才會來這……”嘉禾聽出她這話裏的嘲諷意味,而那個司機明顯沒有聽出,還笑嗬嗬的。

    唐茵看見許亦安過來了,就說:“那大叔你先忙吧,再見!”

    那個司機還看了她們兩個小姑娘幾眼,從車後繞道車頭,上了駕駛座,關了車門。

    許亦安什麽也沒說,隻是對唐茵壞笑了一下,唐茵得意地拍拍一臉茫然的嘉禾:“走吧,回家。”

    他們三人若無其事地往前走,旁邊的貨車發動了,轟隆的聲音響了一會兒,卻突然停了,傳來駕駛座裏那個司機的拍打聲。

    唐茵“剛好”走到車頭處,抬頭望向車裏正罵罵咧咧的司機,“熱心”地拍拍車門:“大叔怎麽了?”

    那個司機伸出頭來,說:“這車不知道怎麽回事,熄火了……”

    許亦安此時看起來滿懷善意,說:“是不是車出什麽問題了?”

    他搖搖笨重的腦袋:“不會啊,剛才還好著呢,我看也沒什麽問題啊,就是發動不了了。”

    唐茵指了指街口的方向,說:“隔壁街區就有一個修車的鋪子,要不大叔你去叫人來看看吧?”

    司機猶豫著,看起來挺苦惱的,再試了一下,還是發動不了,唐茵眨著“天真善良”的大眼睛,笑吟吟地說:“大叔,要不我帶你去吧?你不是趕時間嗎?再耽擱下去可不好。”

    他同意了,下車,鎖了車門,環顧四周沒有多少人,隻有他們幾個小孩子而已,就隨唐茵往街口走。

    唐茵還回過頭來,對許亦安得意一笑:“你們先回家吧,我等下就回來!有事打電話給我!”

    嘉禾信以為真地繼續向前走,許亦安走了幾步卻停住了,回頭看唐茵和那個司機已經拐出了街口,他馬上掉頭,從書包裏掏出工具,利落地撬開貨車後車門,貨車車廂門戶大開,琳琅滿目的酒箱暴露在日光中。

    嘉禾不知所措,折回來問他:“你這是幹什麽?”

    許亦安看都沒看她:“給我們弄買空調的錢。”

    “可是……”

    “閉嘴!”

    嘉禾隻好閉嘴。她這才明白,唐茵和他互相配合,使了調虎離山之計,不,應該是調“羊”離山之計,因為那司機開著這樣的貨車進了東區分明就是羊入虎口。

    許亦安吹了幾聲口哨,原本沒什麽響動的四周立馬沸騰起來,路兩邊的居民樓裏全是歡呼聲,人們從那些昏暗的樓口湧出來,聚到貨車車廂這裏,一個個大笑著:

    “大安哥真棒啊!”

    “我們都盯了好一會兒了!還是大安哥有辦法!”

    “許亦安你這小子有前途!”

    ……

    嘉禾想,或許從這輛貨車駛進東區開始,就有無數雙眼睛對它虎視眈眈了,她從來沒有看過東區人民有這麽熱烈積極的時候,這時不分男女老少,不管平時是互相咒罵掐架還是怎樣,都“團結”地圍到這裏,興致勃勃地在許亦安的指揮下鑽進車廂搬酒。

    許亦安把棒球棍架在肩上,站在車廂門邊,喊著:“先到先得!但是最下麵的那一層不準動!”

    最下麵的那一層都是用精美的木箱裝著的,看起來應該是最貴的酒,許亦安叫人把其中一大部分抬去“瘋人院”,把剩下的一小部分和一大桶德國黑啤抬去他家。

    像在過什麽節似的,一派熱火朝天的東區人民“勞動”景象,這些蜂擁而來的人又扛著酒箱迅速散去。

    許亦安扛著那桶德國黑啤和棒球棍走在前麵,嘉禾低頭悶聲跟著他往家走,後麵是一群給他扛酒的男孩子,這一隊人馬湧向許亦安家所在的那棟樓口。

    唐茵已經收到了許亦安的信息,將那個司機引進曲曲折折的小巷子裏,甩了他,往三號街區趕。

    當那個司機好不容易回到原來地方時,卻隻看到,空曠無人的路上,大敞的貨車車門,還有空空蕩蕩不留一物的車廂……

    許亦安正扛著酒桶拐進樓口,突然被人從後麵拍了下肩膀,身後那人正經嚴肅地說:“許亦安,你搶劫酒車,證據確鑿,請跟我到警察局接受調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