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並沒有讓Ivan等很久，在他來到“Theforest”（“森林”）酒吧的五分鍾後他就提著公文包來了。

    這身打扮和酒吧格格不入，卻凸顯出這位律師個性鮮明的一麵。

    這所酒吧以雞尾酒最為著名。其實對於Ivan來說，他並不想去這麽嘈雜紛擾的酒吧來談事情，但宋恒選擇來這裏他也沒辦法，他甚至有點後悔讓他定地點。

    至於宋恒本人，Ivan不甚了解，隻知道他是個挺有名的律師——雖然他一直以來並沒有聽說過他。不過第一印象就是感覺他不像個律師更像個調酒師，一副遊戲人生的樣子，似乎這間酒吧他也常來，盡管他拎著公文包，如果他現在告訴Ivan隻是個空包裝裝樣子，他都會信。

    “嗨，越先生。”

    “你好，宋律師，請坐。”

    簡單的問好之後，宋恒點了杯Tequisunrise（雞尾酒名，即特基拉日出），“你呢？”

    “BlueHawaii，please。（藍色夏威夷，謝謝。）”

    服務生記下來就離開了。

    “請說吧。”

    “一個舊友出了點事情，打傷了人，這是我托人打印出來的具體的事情經過，您看看。”Ivan遞上一份文件，他怕出岔子所以特地讓別人打成文檔印出來，“請您務必幫忙。”

    宋恒接過翻了翻，唇邊翹起來說道：“嗬，原來你的朋友也是個律師。”

    “是，就是因為這個才比較麻煩。”

    “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愚蠢。”宋恒便看邊說，“為了這麽個女人知法犯法。”

    Ivan默不作聲，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杜可淳實在做得很蠢。

    “其實打贏這場官司很簡單，那個被擊傷的男人現在怎麽樣了？”宋恒放下文件，靠著椅背，十指交叉起來問道。

    “正在康複中，聽說當時挺嚴重的。”Ivan如實回答。

    “其實難就難在他職業的特殊性。”宋恒慢慢說，“等回去之後你把他妻子的經曆和這個男子的背景發給我，還有中間的細枝末節——這都是在搜集證據，我們隻要證明他在情急之下屬於正當防衛……另外他的妻子也是有罪的，雖然不怎麽大，但在孕後還是要給予懲罰，請轉告她做好心理準備，不過要安心養胎。”

    Ivan現在內心是目瞪口呆的，沒想到宋恒真的如電話裏說的那樣是真想幫他，這和原來他的態度對比起來轉變得太快了。

    “謝謝您，有您幫忙我覺得勝算很大。”Ivan喝了一口雞尾酒，“其實這隻是一件小事，是我們不忍心他在牢中受委屈，盡管有一百個不是，但他是個真性情的人——”

    “真性情？我看不見得。”

    “這是個例外，他太愛那個女人了。”

    “他根本不懂什麽是愛。”

    “Ivan從他的幾句話中聽出了蔑視。的確，同為律師，杜可淳做出這種事連他都很費解，也不能怪人家嘲笑，他趕緊岔開話題，“他的父母現在狀態很差，所以我想至少在中國春節前能讓他回去趕個團圓，再說他馬上就要做父親了……”

    “可是他的所作所為是很不負責的，我沒感覺他真的把自己當成是個準爸爸。”

    “不管怎麽說，讓您費心了。”

    “他和你是什麽關係？”宋恒一個眼神遞給他，好像在說“不要敷衍我”。

    “兄弟。”

    “你在美國那麽多年，居然在C市有個兄弟？”

    這個宋恒倒是個好奇心極重的男人，難道律師都這脾氣？

    “曾經的，我已經很久不見他了，這也是我最近才得知的。”他費力地說。“曾經的”這三個字，最近總是出現在現在的生活裏。

    “你為了他，答應在未來爭奪繼承人的時候兩次幫助越舜，你不怕麻煩？”宋恒笑著問，“我真的很好奇這個神秘的人於你有多重要。”

    “很重要，而且我曾有負於他，而且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放出來，即使他不願再看見我。”他說。

    “我虛長你幾歲，卻從未有你此類經曆。說實話，那時候你天天打擾我，我很煩。”

    “抱歉，我也是被逼無奈。”Ivan回答，“如果你早點說平安夜前有空那我就不會打擾你了。”

    “你在怨我？”

    “沒有，您誤會了。”

    “越舜他在我麵前，對你這個弟弟評價可不是很好。”宋恒又說。

    “那您呢？”

    “當然跟他一樣。”

    “算了，當他什麽也沒問。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坐著，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可談。一個藝人，一個律師，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他們之間特殊的紐帶——越舜，作為他的摯友和被厭惡的弟弟，更沒什麽共同語言了。

    “其實我不怎麽喜歡你，但如果沒有越舜，我卻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宋恒拿起公文包出了門，“麻煩結個賬。”

    連聲“再見”都不說。Ivan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走得倒快。

    夏舞想了半天，覺得還是不想裝傻。

    告訴他吧，你已經知道他是韓憶了。

    舊情人。這個稱呼她已經在他身上用了八年。

    第一次為了他，跨越了半個地球來到國外過聖誕。這個陌生城市中絢爛的節日裝飾和燈光仙境包裹著市民、華人、遊客，就像是個龐大的迪士尼樂園一樣熱鬧，哪怕是夜晚，也像白天。

    舉家出遊，家家戶戶都出門慶祝這個隆重的節日。

    這種事情當然少不了楊升升和戴蔭輕，她們已經安排了旅遊計劃，從羅迪歐大道到比佛利山，再到洛杉磯的葛洛夫購物中心……我們可以在感官上享受所有聖誕節標誌性的景物……重點是洛杉磯真是個好地方，哪怕聖誕節前夜也是那麽舒服，一點都不冷……”

    直到了她們說了很多之後才想到夏舞：“怎麽樣？被我們說動了吧？”

    “嗯，可是我不去，你們玩吧。”

    “你自己說是來旅遊的，明天可是個好天，陽光明媚。”

    的確，和C市相比，洛杉磯是個溫暖得讓她舍不得走想在這定居的地方。

    戴蔭輕斜了眼看著楊升升：“她不是來旅遊的，你還不清楚嗎？”

    “為了那個男人你到底想浪費多少自己的光陰？”楊升升恨鐵不成鋼地說，“夏舞，你就是個傻子！你就跟阿淳一樣的！”

    “升升，你們去玩吧。”夏舞堅持說，因為在這個特別的晚上她很想和他見一麵。

    她是個憋不住事的人。

    “等她嫁給了Ivan聖誕節那不天天在洛杉磯過？！倒是我們難得來一次，別浪費這次寶貴的機會。”戴蔭輕倒是比楊升升想得樂觀多了。

    ……

    現在升升她們應該玩得很快活吧。

    廣場上雖然擁擠，還有“聖誕老人”被孩子們手舞足蹈地圍著在分發著禮物，做著鬼臉，鼓著掌，似乎今生的笑容都在今晚用光了。

    不知不覺中聖誕老人跳到她的麵前，搖搖晃晃遞給她一隻氣球，夏舞能看見在厚厚的白胡子中間的年輕男子，男子對他友好地微微笑了笑，然後拍拍肚子帶著孩子們走了。

    笑起來吧，夏舞，在這種場合下，你應該笑的。

    另一處的Ivan在回程的路上走著，他今天特地沒有開車，因為街上人太多了，開車會造成擁堵，比走回去更慢。

    他新換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提示他接收到了兩條短信。

    他點開。

    洛璿。夏舞。

    “Ivan哥，聖誕節快樂哦O∩_∩O。By洛璿”

    “如果不忙的話現在能來廣場嗎？就在我賓館旁邊這個大廣場，中心有個很大聖誕樹的那個，想找你談談，我在這裏等你。By夏舞”

    “稍等我一會兒。”他回複給了夏舞，廣場和酒吧有一定的距離，他步行過去不可能那麽快。

    然後給洛璿回了個電話。

    “Ivan哥？”

    “聖誕快樂，洛璿。”

    “真是的，打什麽電話啊，發短信才有意思。”洛璿嗔怪道，但從語氣能聽出她是極為開心的。

    Ivan回答：“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現在你如願了。”洛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吃飯了嗎？”

    “還沒。”

    “要不要我飛過來做給你吃呢？我隨時都可以訂機票哦。”

    “行啊，你來吧，熱烈歡迎。”

    ……

    說真的Ivan挺喜歡洛璿的，但是對她隻是普通的搭檔關係，並不討厭。洛璿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女人，演技也過關，重點是和她在一塊搭檔很順暢，幾乎沒有要頭疼的地方。如果沒有自己和夏舞那檔子事，再對洛璿多一點喜歡，越楚歌讓他和洛璿湊合一生是比不知名的大家閨秀在一塊過來得好。

    保護夏舞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洛璿表現得更加親密。

    他知道洛璿喜歡他，也願意給她機會嚐試。

    因為他知道她是不會攻破他的心的。

    他如若從未遇見過一個叫夏舞的女孩，直到現在都不會知道他未來的新娘將會是誰，也許洛璿還有機會。

    但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不是過客，不是路人，而是站點，是歸宿。

    他今後的愛人，隻能是夏舞，誰也搶不走，包括父親。

    但是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有什麽資格說愛她？但是保護她，就意味著要離開她、疏離她。

    他就像一個孩子站在一個四岔路口不知所措，遲疑地不願做決定。

    反正每種決定都會讓他痛苦下去。

    他要麽可以和夏舞在一起，但是夏舞今後的生活會變得一團糟——他不想讓越楚歌再利用她來威脅自己。

    他要麽狠下心告訴夏舞自己已經不再愛她，然後假戲真做，彼此都會痛苦。

    可是他也懂，夏舞生活得很不開心，從來。

    因為他。

    ——你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規劃，我已經剝奪了你八年時間，不能再讓你把未來賠在我身上了。

    你的以後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怎麽辦……

    你能不能，不要嫁給別人？我隻有這一個要求啊。

    放不下，不忍棄，又不能碰。

    他將雙手塞進口袋，心下有了決定。

    隻可惜，很快，他又要讓他的夏舞傷心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