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或癡纏,或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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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王爺被茶水燙傷啦?”甲婢女一驚,聽這話裏的心疼勁兒,好似被燙傷的就是她自己的手。乙婢女顯然被甲婢女的神色驚得一愣,沉吟了一會兒,慢吞吞地道:“估計也是燙得不怎麽嚴重吧,盼月走了沒一會兒,王爺便緊跟著出來了,那行色比盼月還要匆忙上好幾分,不,應該是惶恐,可是,這就奇怪了,有什麽事情能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靖王爺這般惶恐的呢?”甲婢女聽了這話,腦海驀地閃現一抹身影,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不會是因為因為小姐吧?”說到最後的幾個字,聲音明顯放輕了許多,若不側耳細聽,根本聽不見,甲婢女之所以會聯想到子萱的身上,隻怕全是甲婢女的女人天性吧!甲婢女早前便對靖王爺玄祺格外留心,雖那時還不知曉玄祺的真實身份,可甲婢女卻是一心牽念著玄祺的,那日,玄祺在園子裏初遇彼時已是小姐身份的子萱,甲婢女也是在場的,從當時玄祺驚詫而又驚喜的眸光中,甲婢女便斷定,玄祺對子萱小姐是一見便傾了心的,直至後來玄祺頻繁地往來於徐府,便是更加印證了甲婢女心中的猜想。不會是因為因為小姐吧?此言一出,乙婢女打翻了懷中捧的那盆不知名卻開得靜白皎皎的花。此言一出,辰軒的心漏跳了好幾拍,手一頓,湯碗順勢自他的手裏滑落,濺了一袍的清湯。

    此言一出,亦琳麵色一僵,筷箸“啪”地一聲掉落在地板之上,眼淚滾滾而落。甲乙婢女匆匆環顧四周,急急地將長廊裏的花盆與塵土收拾幹淨,相扶著倉惶而去。此前,安總管早已明禁止,府中各人,不得私下談論主子們的事,更不得隨意提起子萱小姐。“大人。”亦琳帶著哭音,匆忙摟住欲轉身離去的辰軒,啜泣不已。“愛我好不好?以後的每天,我們都像今日這般相處下去,好不好?我們的孩子不久便要出世,到時,我們帶他一起郊外踏青,陪他一起月下數星星,好不好?大人,我跟孩子都需要你”說到最後,已是話不成音。看著眼前的亦琳悲傷地哭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辰軒一愣,不住地腳下步伐一滯,眼前情不自禁地掠過子萱的樣子,同樣是兩個如此美麗的女子,本質上卻這般大相徑庭?亦琳外表美豔堅強,實則內心柔婉,子萱外表雅秀柔弱,內心內心實則似蒲草一般堅韌的吧?“大人”辰軒這樣好半天的不出聲,惹得亦琳又是一陣心慌。辰軒緩緩推開了亦琳,又扶著亦琳穩穩地坐定,注意到辰軒眼裏的波瀾不驚,亦琳的一顆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都這般放下驕傲放下矜持的來哀求他,他竟仍是這般冷漠淡然麽?“對不起。”他一字字吐得簡單而決然。“我不能成為一個好丈夫,更不會是一個好父親,這個孩子,是我的錯我答應你,等孩子出世,我會陪你跟孩子郊外踏青,月下數星星”見亦琳目露欣喜,嘴唇動了動,辰軒伸手輕輕按下了亦琳的唇,續道:“除卻愛,日後,我會盡可能對你們母子好,因為,這是唯一能補償你的方式。”亦琳一怔,隨即,她淒然地笑了,笑得眼眶水汽朦朧。雖然,她的心早已做好了成全的準備,但辰軒的這一席話還是給她帶了震憾,她清晰地聽見,某處。“哢嚓”地一聲,裂了。

    她緩緩抬起眼簾,在那樣的晶瑩裏,她還是捕捉到了,辰軒眼裏那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苦澀與自嘲,她驀然發覺,她竟一點也恨不起眼前這個高大偉岸卻同樣為情所困的男子。“聽話,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說完,辰軒便不作片刻的停留,閃身出了屋子。話說玄祺一收到旗花暗號,便起身同華夫人告了辭,甫一出徐府,一名身著鎧甲勁裝的侍衛疾速跳下馬跪倒在玄祺跟前,恭敬道:“屬下參見王爺。”玄祺鳳眸微眯,掃了來人一眼,方道:“老張可回來了?”那名侍衛忙回道:“稟王爺,屬下小半個時辰前在城東巡防,在一家酒肆的後門,看到老張半臥在那,屬下以為老張是喝多了酒,故上前探看,一探才知老張原是被人點了睡穴”玄祺神色一動,抬頭製止了他的話頭,蹙眉思索道:“你是說,老張被人點了睡穴?那老張身旁可別人?例如,一名內侍裝扮的少年?”

    那名侍衛搖頭道:“沒有。隻有老張一人。”玄祺心中一顫,麵色立變,急忙沉聲問道:“老張呢?你可有解了他睡穴?他可有提及那名內侍打扮的少年去了哪裏?他又是在何地遭人暗算的?”連著好幾個問題劈下來,問的那侍衛一愣一愣,想了想,才道:“老張說,城東出城的兩裏開外的官道之上,當時馬車出了點故障,對方就是趁老張下車查看之際點了他的睡穴,屬下立時就派人前去探看,僅依稀探查到兩裏開外的官道之上確有馬車暫留過的軲轆印,但由於當時雨勢較大,來往官道之上的車馬較多,委實無法準確勘察到王府那輛馬車的去向。”玄祺的心倏地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眸光頓時變得淩厲無比,抑製不住心頭的怒氣,沉聲喝道:“立即回府點三千護衛,城東二裏之外與本王會合。”說罷,他大力奪過侍衛手中的韁繩,縱力一躍跳上了馬背。“駕!”一聲厲喝響徹雲霄,用力一夾馬肚,清脆的馬鞭揚出去,落下來,力道極重,馬兒吃痛,一聲狂鳴之後,閃電般的飛馳而去。甄子萱,我悔不該對你心軟,答應留你一人,你今日無恙便罷,若你我定將這名三番四次劫你之人,碎屍萬斷。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迷城的街道上,馬車極為精致。“主子,我們這都往返了第五趟了,還要繼續麽?”沉默。“主子,這不在靖王府,會不會回了徐府呢?”還是一片沉默。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她斷然不會回徐府的,我有種預感,她此刻已不在城內。”

    這人聲輕如天籟,細細一聽,卻仍能從這人的言語中品味出這說話之人心中的焦急與擔憂。嘎?這麽大的雨出城了?沒病吧?劉瑾一怔,嘴角抽了抽,十分不讚同地道:“城外能有什麽好玩的地兒?奴才倒是聽說城東七裏開外新開了一家茶樓名叫吟月茶園,眾人都說那茶園位置選的是得天獨厚,茶園外景致秀麗無雙,茶園內更是設計精美稱絕,但那地兒平日多是些公子哥閑暇時的去所,想必,靖王爺是不會把姑娘帶去那兒的吧!”劉瑾說的比較隱晦,其實,那吟月茶園的老板娘千落姑娘,才正是引動這些公子哥趨之若鶩的真正原因。

    眾人皆說那千落姑娘,不禁容貌姿色冠絕帝都,一手高超非凡的琴藝更是令帝都名媛都望法莫及呢!自小伴著玄洛,身處皇室漩渦之中的劉瑾,早已練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倘若,他方才介紹茶園的時候有意無意提起什麽美貌絕絕的老板娘,估計,他一定會死得很慘。現下,就算是個瞎子都能看得出玄洛一心都拴在了子萱姑娘的身上。又是一片該死的沉默。車廂內的某人依舊沉默不語中,腦海閃現那樣一張臉。倔強的,嬌弱的,決然的,那雙翦水美瞳中波光粼粼,落戀園裏那些與她相伴的日子,一悲一喜,一喜複一悲,他的一顆心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因著她的一言一行,起落不由得他了。今日,她這般看似不動聲色實則絕決地出宮,她,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她鐵了心要負了桑兒的臨終之托?狠心決不再顧全雨晗的安危?她寧可做一個違誓之人,也不願再留在皇宮麽?繞著迷城第五趟往反完畢的時候,雨勢漸歇了,被大雨衝刷過的迷城的永龐大道,相比往日多了幾份清冷的味道。劉瑾心下躊躇,暗思,這麽個往返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啊,要不,勸說主子回宮?“去吟月茶園。”玄洛一字一頓,言語間自帶威嚴,不容人抗拒。

    “啊?”劉瑾驚得差點連下頜都要脫離他似的,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主子啊,要不要通知洛影一起去?或者,點上幾千名護衛?這半個護衛都沒帶,那吟月茶園現下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這萬一”“你再囉嗦一個字,連你都不用去了。”呃?劉瑾慌忙地捂住了嘴,愣是沒再從他的嘴,泄出一點點聲音。一柱香的時辰後,那扇門再度緩緩開啟,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銀線繡工的月白衣袍,配上淺紫的裏衣,更加襯出這張雪顏的美豔絕倫,玉帶紙扇,雙眸顧盼間,流露出來的懾人心魂的俊美。不得不承認,這套衣裳於她來說是合襯之極。守在長廊之上的千落,當她看到子萱之時怔愣了一下,眸中有掩不住的驚豔之色。還有種不可置信的驚愕。還有種美夢被戳破的絕望。這套衣服千落。她並不是門下色藝出眾的女子,半月前的一日下午,門主宴請賓客,恰巧點了她為賓客們彈琴助興,便是在那日,她引起了風贏少主的注意,而後,她便被風贏少主從暗無天日的修羅門,帶到景色迷人的吟月茶園。她很喜歡這座茶園,因為,這裏有他。她永遠無法忘懷,那一年,身著一襲純白衣袍的少年探手將她從斷崖邊上撈起的那一幕,無他,便無今日的千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