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轟烈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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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她封為昭儀的當晚,他便駕臨了永和宮,然而,卻並非像傳言那般的春情跌宕,他並未召她侍寢,他一如在太和殿那般的忙碌的批閱著奏折,而她,隻是靜靜地隨侍其旁,替他研著朱砂墨。縱然,連著好幾個晚上皆是如此,她亦是甘之如飴的。昨夜,他,又一次禁了她的足?為的,還是她,那名宮女。他竟護她至此?他真愛她如斯?昨晚,從永壽宮回來的一路上,她在心裏不下於一百次的這樣自己問自己,然而,她卻沒有一次,敢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忽地,那被撕扯得辨認不出原形的玫瑰紅帷簾被人輕輕掀起,隨即,便見到雲香邁著細碎的步伐,緩步進得殿來,蓮步繞過那一地的瓷器碎屑時,布履不小心踩踏在碎片之上,發出的一陣陣輕微的“哢嚓”聲,使得楚倩婉神遊太虛的思緒倏地回了籠。“娘娘”殊不知,不待雲香把話說完,楚倩婉便已狠戾的回轉頭去,冷絕地打斷道:“本宮不是交待過嗎?今兒個,除了皇上以外,本宮誰都不見,難不成,你當本宮的話當耳旁風了嗎?”

    語畢,更是一記寒芒頓時射向進了殿來的雲香,嚇得雲香立時麵色大變,兩腿一軟,跪伏在地,戰戰兢兢的求饒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娘娘息怒!”“到底有何要緊的事?今兒,要是你說不出個好歹來,屆時,本宮這永和宮的大宮女你便不必當了,自個兒去役房領罰去吧!”被楚倩婉這麽厲聲一喝斥,雲香更是心下大駭,神色愈加不安,急急伏地用力磕了一個頭,帶著一縷顫聲地開口。“回稟娘娘,楚莊主在殿外候見!”“什麽?”楚倩婉霍然而起,顯然,她亦是沒料到父親竟無她的詔見,便私自進了宮。雖是父女關係,可自打成為後妃的那日起,這女兒便再也不是想見便能見的了,何況,這禁宮之中,居住的皆是皇帝的後妃,倘若無詔便貿然闖宮,要是被居心叵測之人瞧了去,以此來大做文章,隻怕是江湖上頗有地位的楚家莊,亦是吃罪不起的。思及此,楚倩婉斂了斂臉上的憂傷,望著伏倒在地的雲香,厲聲開口道。“還杵著做什麽?難不成要本宮去扶你起來嗎?還不快些扶本宮去把父親迎進宮來!”

    聞言,雲香瘦弱的身軀抖了抖,光潔的額頭早已是沁起一層冷汗,尤其,此時楚倩婉正以一種少有的冷若冰霜的神色,直直的瞪著她,她更是不敢有半分的停留,急急地應了聲‘是’,慌忙起了身上前,小心翼翼攙扶著楚倩婉,朝殿外行去。而此時,早已候在主殿外的楚父,見著在一眾宮人簇擁下款款而來的女兒,趕忙曲膝一跪,俯首恭敬道:“草民參見昭儀娘娘!”雖是父女,但宮中人多嘴雜,為免落人口實,楚父亦是神態嚴謹而肅穆的把該有的禮數做全。見父親這般謹慎的對自己行此大禮,楚倩婉眸中一痛,慌忙揮開了雲香的手,急急上前攙扶起自己的父親,滿臉笑意道:“父親快快請起,這地磚怪冰的,要是沾染了地上的寒氣,傷了父親身子,那便是女兒的罪過了!”

    話落,便對身後的雲香使了個眼色,讓雲香接過父親手中的禮品,自己則是熱情地領著自己的父親,緩步向著暖和的永和宮的主殿走去父女倆雙雙落了坐,宮人們利落的奉上了熱茶,楚倩婉便隨即揮手示意一幹宮人們退下,複而招雲香上前,俯近雲香的耳邊,低聲道:“守在殿外,記著,任何人不得最近半步!”“是!”雲香領命而去。“父親近來身體可好?”見宮人們已悉數退了出去,楚倩婉這才放鬆了神色,轉頭仔細端詳起楚父的氣息來。“回娘娘的話”正說著話,才落坐的楚父便又準備起身回話,楚倩婉趕忙出手製止。看著父親在自己麵前這般肅容,楚倩婉頓時心頭有些鬱悶的開口,道:“父親,此刻無並外人,你我父女之間,何需這般生分?若是女兒問一次話,父親便起身一次的話,那女兒還是不要說話的好了,累著了父親,兄長可是要怪罪女兒不孝了呢!”

    聽著女兒這般嬌嗔的說話,楚父則是爽朗一笑,銳利又不缺柔和的目光瞬間轉向楚倩婉,見女兒嘴角帶笑,眼角含媚,心下更是認定那些關於女兒聖寵正隆的眾說紛紜,並非是空穴來風,心中對玄洛的印象立時改觀了幾分,疼惜地拉過女兒的手,緊緊握在手心,關懷的尋問著女兒的一些近況。然而,當楚父得知女兒再一次被禁了足,他麵色驟然一沉,霍然起身,猛地一掌擊在案幾之上,忿忿地開口。“他竟為了一名宮女這般待你?”雖未運用半分的內力,但畢竟是習武之人,出手的力道自是不是尋常之人可比,隻聽見案幾發出極大的一場巨響,隨即便見那案幾上的茶盞因案麵的震動而瞬間滾落下地,幸而主殿內的地麵鋪就著一層地毯,否則,這墜地茶盞,怕是又會發出一陣聲響。楚家莊,坐落於雪域國的洛州,處於西周、軒轅兩國的交界處。這些年來,若不是有楚家莊的坐鎮,把洛州打理的有條不紊,令鄰國的不敢貿然進犯,否則,就憑著洛州衙門的那一群膽小如鼠、昏庸無能的官吏,隻怕早在風景帝駕崩的那日,這雪域國便已然成為了各鄰國的囊中之物。想那風景帝在位時,亦是看重了這一點,這才作主把楚倩婉賜婚於當時還是三皇子的玄洛。而這楚倩婉,身為楚家莊的大小姐,雖是庶出,可在楚父心中的地位與分量,就算是嫡長子亦是比不過的,是以,楚倩婉未出閣之前,在洛州所享的尊寵,絲毫不遜色於當今的雨晗公主。卻不想,現如今,玄洛竟這般待他的掌上明珠,傲氣如楚父,在這禁宮裏頭,倘若自己的女兒還不及一介宮婢,這要是傳揚了出去,他楚家莊的臉麵豈不就此掃地?“父親息怒!”楚倩婉一手扶過盛怒之中的父親,一手輕撫著父親的胸口,側眸瞧了眼滾落在地的茶盞,心知父親此時已是動了怒,尤其,此刻父親的麵上漸漸泛起的一股狠戾之色,不由得讓楚倩婉的心頭微微一緊,不禁有些懊悔道:“父親息怒,昨夜之事確是女兒有錯在先,皇上此前早有諭,各宮嬪妃無詔不得覲見,是女兒無視聖諭,這才”“哼,隻怕是,這一年以來,洛州過於太平了。”

    楚父冷哼了一聲,道。“看來,不鬧出點動靜,是不會有人把楚家莊放在眼裏的!”聞言,楚倩婉的心陡地一沉。瞧見了女兒臉上顯露出來的擔憂的神色,楚父垂下了眸光,大手輕拍了拍女兒的手,柔聲的開口,道:“婉婉,你別擔心,不出幾日,為父便有辦法讓他解了你的禁足令!”美眸凝向自己的父親,眸底帶著深深的擔憂與疑惑,不可置信的輕呼出聲。“父親”可話未說出口,便被父親拋來的一記隱晦目光給止住了話頭,隨即,便聽到楚父淺淡的開口。“婉婉,不必擔心,為父自有分寸的!”

    “可是,父親,女兒禁足之事皆是因那名宮女而起,還請說著,寵溺的捏了捏女兒嬌俏的小臉,握著女兒的手重新落了座,眸底滿是心疼地道:“幾月不見,婉婉甚是清減了不少,為父此番給你帶了不少上好的人參、血燕,千萬不要覺得麻煩而不肯喝,女兒家,還是多補補的好啊!”楚倩婉一聽這話,精致的眉稍不著痕跡的皺了皺,複而便做作出女兒家的嬌羞狀,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楚父又再囑咐了楚倩婉一些事情,便起身離開了。昭陽宮從昭陽宮門,行至主殿鸞鳳殿,不過寥寥的數步,然而,卻讓下朝返宮的玄洛,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心驚。耳邊不時繚繞著昨夜李太醫的那番話:“回稟皇上,姑娘這次傷的很重,姑娘她本就體虛,此次的廷杖之刑,更是足可要了姑娘的命,要不是及時吃下了續命丹,加之皇上您又及時的輸入真氣,護住了姑娘的心脈,否則,以姑娘的體質,隻怕當場便要”再不敢想象那未說出口的幾個字,猛地加快了步伐朝鸞鳳殿而去,安靜立於在宮殿兩側的宮人們,因著這一道明黃色身影的到來,紛紛垂首躬身,靜靜地退了開去。穿過一重重垂墜的明黃色帷簾,人影在最後一重帷簾前停下了腳步。“奴婢參見皇上!”

    “怎麽樣了?”在掀簾之前,玄洛緩緩側頭,沉聲問著迎出來的醫女。那醫女低眉斂眸,額頭已沁出一層薄汗,戰戰兢兢地回道:“回稟皇上,姑娘失血體弱,發起的高熱,使得背脊上的傷已有了惡化的跡象,方才,已喂食了補氣清熱的藥湯,但是,這背上塗抹的藥隻怕得”玄洛麵色一沉,冷聲道:“若是這藥不見效,速速讓太醫院去研製新的藥方,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研製出能讓她肌膚恢複如初的藥,快去!”見皇上並未有重責自己的意思,那醫女不由得鬆了口氣,劫後重生般的領命而去。而玄洛則是長歎了一口氣,斂了斂麵上的森寒之氣,這才輕輕掀簾步入寢殿。殿內燃著君王專用的龍涎香,氣味清香怡人,龍床之上,一女子趴伏著身子而睡,柔軟的緞被輕輕掩在她的頸項以下,露出半張巴掌大的秀麗清絕的容顏,菱唇幹裂泛白,氣色慘白無一絲血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