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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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倘若換在平日,劉謹絕不會這般的提心吊膽,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眼下子萱生死未明,主子又豈能得空前去長信宮?聞言,玄洛卻是麵色緊繃,薄唇緊抿,一雙狹長的鳳眸微眯,轉而射向劉謹的目光深邃而悠遠,讓劉謹一時也是辨不出喜怒,隨即,便聽到玄洛聲音冰冷的開口。“這個彩兒當真是長信宮的大宮女嗎?做事這般沒有章法,她不去太醫院,跑來朕的昭陽宮做甚?朕又不是禦醫,要朕去長信宮做何,難道說,朕能治得好蘭妃的病不成?”而劉謹畢竟打小伺候玄洛的人,自是從這一番話裏聽出玄洛此時已是動了怒,立即跪倒在地,麵上盡是肅穆之色,聲音平靜道:“萬歲爺請息怒!萬歲爺明鑒,太醫院那些個醫術精湛的禦醫,如今都悉數留在鸞鳳殿裏伺候,想必定是那彩兒去太醫院裏撲了空,這才來了昭陽宮,依奴才看,當務之急找到白玉膏才是首要,是以”見劉謹突然止住了話匣子,玄洛先是一怔,神色有些不耐的掃了劉謹一眼,卻見劉謹的神情似是有幾分難以啟口,了然於心的朝劉謹拋了一記肯定的眼色。
隨即,便看到劉謹急忙起了身,湊近玄洛的耳畔,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量,道:“不若,就由萬歲爺您親自帶著禦醫去一趟長信宮,一來,是為了讓禦醫替蘭妃娘娘看診,二來,卻是為了白玉膏,萬歲爺您想,倘若蘭妃娘娘一直昏睡不醒的話,那我們便無法確認安太醫那番話的真實性,亦別提得到這白玉膏了,當下,這萱主子的傷可是延誤不得的,是以,今夜,這長信宮是非去不可的!”“荒唐,倘若今夜蘭兒她一時半會蘇醒不了的,難不成,當真要朕一直束手無策的等下去?依朕看,倒不如直接派人在蘭兒的宮裏先行找出白玉膏,而後,待到蘭兒醒轉,朕再當麵跟蘭兒解釋,救人要緊,相信蘭兒亦是會體諒朕的。”
殊不知,當玄洛一旦遇上與子萱有關的事,立時便失了所有的耐性,說話做事,更是與尋常男子無異,可見,他對子萱用情之深。聽到玄洛如是說,劉謹的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心中頓覺主子當真在遇上子萱姑娘之後,主子身上所有的睿智與冷靜,統統都被消磨殆盡了,心下不由得替主子一陣扼腕,但麵上卻依舊平淡冷靜,再次湊到玄洛近前,低聲道:“萬歲爺,在這禁宮之中,哪有嬪妃當真能做到性情寡淡如水的?這女人曆來個個口是心非,倘若萬歲爺當真這般的取來了白玉膏,隻怕會就此給宣主子樹下了蘭妃娘娘這個力敵,雖說萱主子有萬歲爺您一人疼惜足矣,但話又說回來了,萬歲爺您平日要忙於朝政,總不會時時守在萱主子身邊吧?萬歲爺,您就當是替萱主子日後的宮中生活著想,還是親自去一趟長信宮罷!”“既是如此,那就擺駕長信宮吧,安少寒,你隨朕一同前去!其餘人等,寢殿外伺候,若非是喂萱兒服藥,否則,一律不得進殿!”語畢,目光再次轉向龍床之上的子萱,那雙猶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瞳孔中滿滿的全是她的影子,原本冷若寒冰的眸光,此時已然融化成一汪溫泉,帶著點點暖意、絲絲寵溺的注視著子萱這張美輪美奐的雪顏,當瞧見她麵色慘白無半絲血色時,玄洛的心頓時猶如針紮一般,細碎的疼痛密密地蔓延開來,隨後,他捏了捏拳,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起身疾步朝殿外走去。而安少寒則一直暗暗在觀察玄洛的神色,隻覺玄洛在聽了劉謹耳語的一番話後,神色轉換的極快,隨後,當聽見皇上欽點了自己前去替蘭妃娘娘診病時,安少寒更是有一瞬間的怔愣,思緒回籠之際,隻見一道明黃色身影已先行離開,這才抬眸凝向劉謹,卻又見劉謹朝自己拋來一記催促的眼色,於是,安少寒再不敢遲疑半刻,連忙接過醫女遞過來的藥箱,步伐沉穩的跟了出去。見皇帝已然擺駕長信宮,一眾禦醫、醫女好似劫後重生般鬆了一口氣,悄然退出了內殿。而為首的李太醫,麵上則始終是沉穩冷靜的表情,目光平靜沒有半點波瀾,絲毫不因為安少寒搶了自己這個太醫院院首的風頭而心生不悅,這般的淡然恬靜,可見,李太醫的心中當真是對權勢沒有追求,難怪這些年來,曆經兩朝,李太醫總能這般得到皇帝的賞識。殊不知,當玄洛一行人前腳才退出了寢宮內殿,一道黑色的身影後腳便似是鬼魅般自內殿上空飄落了下來昏黃的燈火透絹紗而出,隻見,子萱正趴著身子,靜靜地躺在偌大的龍床之上,精致的柳眉像是被人打了結般的擰成一團,光潔的額頭更是沁出一層細薄的冷汗,可見,嬌弱的她此時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風贏俊美無比的麵容猛地一陣抽搐,頎長的身軀抑製不住的抖了抖,那雙溫潤如黑玉的瞳眸中頓時迸發出一道比之月光更加冷冽的寒芒,像是一把利刃似的,恨不得把傷她之人就此挫骨揚灰。(千落,文嫿。注:當今皇太後全名)他的腦海中猛地閃過此二人的名字,隻覺一股怒火頓時竄上腦門,那隱於衣袖下的手早已是攥緊成拳,手背上更是根根青筋暴起,含怒的眸光中已有了嗜血的意味,周身迸發出一種肅殺而狠戾的氣息,令人望之生畏。“子萱!”喉間發出輕柔地低喚,下一刻,他已三步並作兩步的朝龍床走去,緩緩落了座,小心翼翼的執起子萱那隻柔若無骨的纖手,轉瞬間,方才那冷若冰魄般的眸光立時被一抹抹綿長的愛戀所覆蓋,目光癡然望著子萱的側顏,幾日不見,卻如同隔了幾世那麽久,此刻,他隻想緊緊的、很緊的、更緊的握住這隻手,此生,都不再放手。風贏從袖中取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倒出一顆烏黑色的藥丸,動作輕柔的將藥丸喂進子萱的口中,又取來一杯水,輕抬高她的下頜,就著水讓子萱順利吞服下的藥丸。“子萱”他輕聲低喚著子萱,說話的同時,又體貼至極的替她拭去額前晶瑩的汗珠。
她未醒,不過,先前擰成一團的柳眉卻微有輕殿,想必定是方才的藥丸已發揮了它的效用。忽地,被風贏緊緊握在手心的素手微微顫了顫,他心中一喜。“子萱?子萱?子萱”他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所有的想念與愛戀,此時,皆融化在這一聲聲的輕喚之中。她,依舊未醒,而他,亦不打算離去。半個時辰後子萱終於睜開眼睛時,第一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重重垂墜而下的明黃色帷簾。明黃?皇帝專用的一種顏色。她,到底在哪?心中滿是疑問,她吃力的轉動有點發酸的脖頸,驚惶地抬起螓首,隨即,她,便看到了他,他笑顏如冬日暖陽,讓人的心溫暖如浸溫泉,她有瞬間的怔愣,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象,定晴一看,終於看清他的眼眸裏,滿滿的全是他對她的關切,而這種關切卻是如此的焦灼,令她的心為之一顫。這個人,是風贏嗎?俊臉蒼白,眉目倦怠,胡子拉碴,像是被誰傷害過,許多天以來都不曾合過眼一般。
“終於醒了?”他嘴角微微上揚,聲落,更是長長籲出了一口氣。她美眸流轉,眼角帶著淺笑的凝向風贏,泛白的菱唇微微扯了扯,似是想說話,卻又覺得嗓子幹啞的發澀,最後隻發出一聲低低的叫喊。“怎麽,傷口很痛嗎?我這兒有止痛的傷藥,我再喂你服一顆?”說著,也待子萱點頭,風贏急忙一個轉身,倒來了一杯水,正欲掏出小瓷瓶的時候,卻聽到子萱虛弱地開了口。“我渴的緊”他一怔,平日他一向觀察入微,不想,他也有這般沒眼力勁的一天?心下對自己的失察暗自一陣懊惱,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減慢半分,緩緩喂著子萱喝下了一杯水,待到子萱再度抬眸時,眸光清澈明亮一如山澗流淌的清泉。“這是哪兒?風大哥怎麽會在這兒?”她輕啟唇,微蹙著眉梢,說話的同時,眸光卻已在殿內的各個角落裏仔細的掃過,心頭沒由來得一緊。聞言,風贏臉上的笑意一滯,隨即漸漸隱去,幽深似海的眸底閃爍著酸楚而悔恨的光芒。“此處便是鸞鳳殿,而你所睡的床正是皇帝的龍床,子萱,若是你不想待在這裏,你風大哥我即刻就可以帶你走!”他再度執起她的手,加緊了力道牢牢握著她的手,似乎怕稍有不慎,她便會飛了出去。而她,卻在聽到‘龍床’二字之後,隻覺耳側嗡鳴作響,努力牽起一邊嘴角,扯出一抹淒苦的笑靨,掙紮著便要起身,甫一扭動身軀,她隻覺背脊如被火燒,猶如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那種噬心挫骨的疼痛,險些讓她再度昏厥。然而,她卻緊咬著唇瓣,愣是沒讓自己發出一星半點叫喊之聲。是的,她不能驚動了殿外的侍衛,否則,便會就此暴露了風贏的行蹤,屆時,隻怕就連千落,亦是會受到牽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