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走，跟我出去，手術已經結束了。”

    楚眉伸手要拉洛安，然而洛安卻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洛安，你聽到沒有？出去了！”

    楚眉衝著洛安的耳邊大聲喊，見依舊沒有效果，便打算直接將他拖出去算了，結果在抓住他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了異常。

    “你的手怎麽回事？為什麽一直抖，很冷麽？”

    楚眉驚訝地發現洛安的手冷得像冰一樣，最重要的是，一直在輕微地顫抖著，這讓她感覺有些異樣。

    因為之前她也曾經抓過洛安的手幾次，對這雙手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溫暖，幹燥，以及穩定，然而現在這雙手卻顫抖得好似風燭殘年的老者。

    就在楚眉想要出去要個體溫計什麽的，給洛安量量體溫，看看是不是發燒了的時候，洛安卻又突然開口說起了話。

    “父親說的對，我不適合做醫生，不配做醫生……”

    楚眉原以為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卻發現他隻是在自言自語，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重複著那兩句莫名其妙的話。

    在楚眉的印象之中，洛安從來沒有這樣過，這讓她感覺有些恐慌，她急忙跑出去，大呼小叫地叫了一大堆醫生過來，然而他們量體溫的量體溫，測心跳的測心跳，最後無論是內科外科，大都束手無策，有人甚至提出來要做個腦CT，看看是不是洛安突然精神錯亂了。

    “你才瘋了呢！你全家都瘋了！”

    看見眼前那麽多醫生七嘴八舌吵得不亦樂乎，楚眉便更加煩躁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之前與洛安一起同台手術的人從莫笙的監護室裏出來了，他看見洛安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輕聲對楚眉說道。

    “沒有救活之前那個病人，他大概是生了心魔了。”

    “什麽意思？”楚眉總算聽到了一個算是靠譜的猜測。

    “我們做醫生的，對心理素質要求特別高，畢竟經常麵對生死。有很多醫生徹底拿不了手術刀，都是因為某次手術失誤，承受不住心裏壓力。你看他的手，抖得這麽厲害，恐怕以後再想拿手術刀，就難嘍……”

    “這次手術失誤了麽？”楚眉問。

    “沒有啊我全程都參與了，洛醫生所有的處置都很得當，病人是突發心髒衰竭死的，以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出現這種情況的幾率很高，這並不是醫生的錯。”

    “我知道了……”楚眉恍然大悟，卻又麵露悲傷，她蹲下身來，輕輕對洛安說道，“我知道你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這不是你的本意，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算在自己的身上。”

    楚眉這樣說了之後，洛安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他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暈滿了水霧，閃著偏執的光芒。

    “如果我能早點說出來，也許他不會死，是我害的，我不配做個醫生。”

    “可是就算你早點說出來了，他也還是可能會遭遇這樣那樣的事端，在這件事情的處置上，你是欠妥當了，但是你的錯誤並不是決定性的，也不是出於自私的角度，洛安，不要鑽牛角尖。”

    然而，楚眉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洛安聽進去了多少，總而言之他又變成了之前那副樣子，喃喃自語。

    楚眉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看來短時間內讓他恢複到原先的狀態是不太可能了，隻能等莫笙醒來，或者找回了朝暮，也許來自死者家屬的原諒對他還能有些效果。

    ……

    朝暮已經不知道自己待在這裏多久了，她試過了所有能試過的方法，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她已經成了籠中之鳥，除非死在這裏，否則恐怕是永遠都無法出去了。

    別墅的冰箱裏有很多食物，她想吃什麽，隨時可以做，當然也有很多即食的食品，然而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除了偶爾頭暈眼花的時候會喝一點水，剩下的時間她都在徒勞無功地在這個別墅裏轉悠著，去尋找似乎已經永遠不可能找到的出口。

    幾天不吃東西，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早已經被接連的打擊掏空了身子的朝暮。很快她就支撐不住再次昏了過去，然而，當她這一次醒來的時候，卻終於發現了除她以外的人。

    那是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和帽子的醫生，他一直在背對著朝暮，似乎在調配藥品。而朝暮也適時地發現，自己的手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紮上了輸液針，而身上似乎也比之前有力氣了一些，大概是被輸了營養液的緣故。

    她想喊人，然而在她剛要抬起頭來的時候，卻不經意地掃到了門外。二樓的走廊很窄，下麵就是一樓的大廳，她的房間是正對著玄關的，所以在這個位置，她能隱約看到一點玄關的大門，似乎在散發著不同於往日的亮光。

    那是……那是日光！大門是開著的！

    眼前的景象讓朝暮驚喜得差點叫出聲來，不過她還是強行忍住了這種衝動，再度看向了床邊的那個醫生。

    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朝暮已經醒過來了，還在那裏“叮叮當當”地擺弄著藥瓶。朝暮拔掉了針頭，屛住了呼吸，悄悄地坐了起來，本想直接下地，但是想了想，還是抬起手來，將懸在頭頂的那個輸液瓶拿了下來。

    那還是個老式的玻璃藥瓶，比起現在醫院裏統一用的那種藥袋要結實得多。她暗暗地積蓄了力氣，突然揚起手來，一巴掌拍向了那個醫生的後腦，而那個醫生連悶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這麽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朝暮嚇了一跳，有些害怕地滑到了地上，顫抖地探了探那個人的鼻息，在確定他隻是昏過去了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盡管她的腿現在還軟得跟麵條一樣，但是她還是堅持著朝門外走去，當然也沒有忘記觀察一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關押她的人太過自信，還是大意了，這裏似乎真的隻有那個醫生似的，朝暮奮力地朝玄關大門衝去，隻是她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倒在她的房間裏的那個醫生，在她衝出門去的那一刻，手指就已經動了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