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未知的身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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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跡當然也知道是開玩笑的話,隻不過梁王殿下這爽快不擺架子的性情倒真的和人們口中的一樣,他不由得也在心底暗暗佩服這所謂的“賢”。

    像是朋友般地舉杯對飲之後,李跡似乎也被梁王的這副和善給征服了,轉頭對著換回了黑色衣裙的曲魅兒說道:“上次我見過這位姐姐,還以為是這曲蘭軒的花魁,沒想到居然是老板娘。”

    曲魅兒掩嘴柔媚一笑說道:“什麽老板娘,別把我說的這麽老。”

    李跡一本正經地無恥說道:“姐姐你這叫做少女老板娘。”

    曲魅兒笑得花枝亂顫,雖然明知道這是馬屁,但女子似乎向來對這種馬屁沒有抵抗力,一下子便對得這名少年好感大增,連原本想不通的關於兄長為何如此看中這名少年的問題,都在幾句話間得到解決了,這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家夥呀。

    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臉,李跡臉上笑著,眼神卻是極為認真地看著對麵的梁王殿下,他知道梁王在如此深夜還邀請他來曲蘭軒做客,顯然是有著招攬之意,他現在也在思考著如何拒絕對方又不至於破壞他們剛剛建立起的和善關係。

    對曲原他可以把話說的直接,因為曲原不似梁王那樣“閑”,曲原是一位真君子,所以假惺惺的話沒有意義,但是梁王不一樣,這個人實在是精明可怕,看似比任何人都和善,手段卻比任何人都陰毒,麵對這樣的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得要小心翼翼。

    不過梁王殿下似乎比他想的還要聰明,明知道對方知曉自己的招攬之心,但也不急著表示,隻是在說一些無關二人身份的趣事,問李跡的問題也隻是為何會得罪崔家等等,得知李跡是闡院考生後也沒有表示驚訝,隻是問了句有沒有通過今天的六藝考,得到李跡是的回答後,便微笑著鼓勵他,讓他在明天的考試中加油。

    在這種幾乎不會讓人提心吊膽的對話之中,李跡也不禁對此人的耐心感到極為佩服,欲擒而不緊,如太公釣魚,任魚兒自來,這種籠絡人的方式難怪讓他在朝中的聲名遠超那位正牌儲君的太子。

    當然,對李跡這種根本不可能真心投誠於任何一邊的人而言,這不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而是溫水煮青蛙。

    夜已深,梁王也沒有留李跡說太多無意義的話,準備讓曲魅兒送李跡回去,隻是在臨走前,他塞了一塊腰牌到李跡的手中,說了句如果崔府再來找他的麻煩,可以用它來解決,實在不成也可以來梁王府尋求幫助。

    李跡知道這令牌的意義,剛想要拒絕,梁王就笑著轉身上了馬車,說道:“徐誠,回府。”

    李跡隻能無奈地行了一禮,然後看著馬車行入黑夜之中。

    梁王殿下臨走前囑咐曲魅兒送李跡回客棧,現在殿下先上了馬車走了,曲蘭軒的門口便隻剩下李跡和那名女子,李跡收好梁王贈送的令牌之後,轉身對著女子說道:“我自己回去吧,反正路不遠。”

    曲魅兒認真地說道:“殿下的話我可不敢違抗。”

    李跡看著她那身黑色長裙在三月的夜風之中顯得有些單薄,無奈說道:“夜深了,姐姐應當早點休息,否則會長皺紋的。”

    “沒事,姐姐會保養。”

    曲魅兒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魅惑又清純的容顏在夜燈的照耀下,簡直美豔不可方物,說道:“你是今晚才認識殿下,但我們兩個之間可是早就見過麵了,難道你不好奇曲蘭軒和殿下的關係?”

    李跡臉色平靜地問道:“曲蘭軒是殿下的暗中勢力?”

    曲魅兒盯著少年的眼睛,忽然湊近了他,一股女子幽香瞬間鑽入李跡的鼻中,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嬌美容顏微微一怔。

    曲魅兒認真地說道:“曲蘭軒不是殿下的,是我的。”

    李跡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曲魅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李跡想到她名叫曲魅兒,而某個人也興趣,不由得立刻來了一個猜測,問道:“你是九歌的人?”

    曲魅兒微笑說道:“是的。”

    “曲原公子和你有什麽關係?”

    “他是我的兄長。”

    李跡並沒有驚訝,自從曲原上次在這裏告訴自己關於他和九歌之間的關係,他就猜到曲蘭軒肯定也和九歌有關,再加上今天知道了這位老板娘也姓曲,那關係就很明顯了。隻是讓他吃驚的是,曲魅兒居然和曲原一樣,這麽幹脆地向他坦白了。

    李跡低頭,看著自己腳邊和影子和女子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沉默片刻後抬頭問道:“你先前說,曲蘭軒不是梁王殿下的,是你的,是什麽意思?”

    曲魅兒柔柔一笑,說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李跡冷靜地說道:“你是在向我表示九歌和二王子不是一夥的?雖然當初二王子攻打楚國害死你們的劍聖國師,有足夠的理由讓你們九歌憎恨,但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們,我們也不敢完全相信你,但至少,你和湘夫人的相遇就是一場緣分,今晚我們的相遇,更是一種緣分。我們應當選擇相信緣分。”

    李跡不可否認這些事情,哪怕是巧合,他都已經深深的被牽扯進去了,或許,自己當初選擇幫助湘夫人躲避誅候的追殺,就已經注定了今後的選擇。

    “那麽老板娘姐姐是想為梁王殿下招攬我,還是為曲原公子招攬我?”

    曲魅兒說道:“我是為我自己。”

    李跡更加莫名其妙了,既然她都承認曲原是她兄長了,還把自己同時和梁王及曲原都區別開來?

    曲魅兒抬頭看著曲蘭軒門前掛著的昏黃燈籠,幽幽說道:“兄長他雖然和我們九歌的確有些密不可分的關係,但他……真的不是九歌的人,他要做的事情,和九歌自然也不一樣。”

    “我知道他試圖過拉攏你,我反對過,但我如果先把你給搶過來,這也算是一種反對。”

    李跡不解問道:“你這樣做有什麽意義?”

    曲魅兒說道:“少一個能夠幫助他的人,或許就可以讓他不要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情了。”

    “什麽危險的事情?”

    “比如……一個人跑到京城裏來當質子之類的愚蠢行為。”

    李跡感慨說道:“你們的關係居然如此複雜,我可真的不知道該站在哪邊了。”

    曲魅兒微笑道:“你怎麽選都可以,因為我們三方現在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

    李跡笑道:“我能拒絕嗎?”

    曲魅兒似笑非笑道:“你得罪了崔家,就是得罪了太子,如果你不介意再得罪梁王殿下和我們的話,完全可以拒絕。”

    李跡攤開雙手,像是很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過他向來都是不肯吃虧的人,哪怕心中的確是已經做出選擇了,他也要讓自己得到足夠大的回報,這才是奸商本色。

    看著這個少年的神色,精如鬼的曲魅兒哪裏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開出的價碼,絕對會讓你滿意。”

    李跡在燈籠光下看著她美麗的麵容和婀娜多姿的身姿,笑道:“有美人的地方總是吸引人,尤其是像湘夫人和曲姐姐這樣的,自然是難以讓人拒絕,隻是你們現在或許還不清楚我的身價。”

    曲魅兒眉尖微皺,心想你是屍子傳人的身份,我們早就知道了,今晚更是親眼見到了蛛鎖,那還有什麽可待提高的身價?

    李跡沒有向她解釋清楚,但臉上充滿了自信,所以曲魅兒帶著幾分相信問道:“那什麽時候我們才能知道你真正的身價?”

    李跡想了想,說道:“等我進了闡院之後。”

    ……

    ……

    闡院在梁王殿下離開之後,教習們也終於完成了對白天所有考生試卷的歸攏和成績總結,不隻是太子和梁王對本次有潛力的考生感興趣,闡院對自己的學生肯定是更加重視,一些各家的教授們甚至都已經有了準備招的考生名單。

    九家考雖然難度在六藝考之上,但能夠入得這些闡院教授們慧眼的學生,明天的考試肯定也不在這話,所以問題就隻是他們能否成為那些考生的誌願,像此次考試成績最優秀的文飛白,儒家已經鐵定了心要把他招進去,絕不能被同為競爭對手的法家或者是名家搶了去。

    闡院正大門位於天白山腳下,但真正的闡院遍布於這座大山之中,九大家都有各自的學術地址,比如道家的書劍山莊,儒家的君園,墨家的玄機閣,兵家的埋將穀,陰陽家的天星樓等等,都是闡院的獨有景點。

    在每一年新招弟子的這幾天,九家教授們肯定都是整晚忙碌的,像墨家的玄機閣裏傳出的機鐵打造聲和木頭切割聲,從白天持續到了深夜都未停;道家書劍山莊上空有數不清的飛劍在穿梭,橫溢著各種古老陣法和玄奧氣息;儒家的君園裏也都是各位教授在神采飛揚不知疲倦地談古論今,兵家在埋將穀周圍的山道邊布滿了各種明日要考試的兵陣陷阱……而唯獨隻有一家之內毫無任何動靜,根本不像是即將有新弟子入門的氣氛。

    陰陽家,天星樓,闡院九家學址中最冷清的一處。除了陰陽家本身在九家之中地位尷尬之外,天星樓所在山背的偏僻,也是眾多闡院學子不願踏足的原因,天白山本來就是一座直入雲霄的高山,山頂千百年的積雪都不化,山背處自然也是如山頂一般寒冷,更何況那裏都有諸多闡院先輩的墓地,對於闡院的學子們來說實在是一個陰森可怕的地方,也難怪很少有人願意報陰陽家了。

    深夜的寒霧籠罩著山後,一座高樓豎立在山中,十五的圓月掛在夜穹之中,清冷的光輝照耀著這座比月光還要孤冷的樓閣,若無那份滲人的冷寂,這座碧瓦飛簷,朱梁畫棟的高樓倒是別有一番華美,比之王宮裏的那些樓閣都不為遜色。

    這座天星樓的不遠處便是墓地,所以那些深夜飄著的黑霧像是來自幽冥之間,繚繞在天星樓的周圍,撩撥著那些緊閉的門窗,試圖飄入樓中去。

    遠處的霧氣微微蕩漾起來,有一個人從霧中走來,那些霧氣被他的身體撞開,於雙腳邊繚繞,如同一隻隻無形的手想要拉住此人,但並無法阻止他的腳步,穿著一身道服的青年走到靜謐無聲的樓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門開的聲音,黑暗的天星樓裏居然有一道光線從門裏溢了出來,那些霧氣接觸到那道光線,就像是陰森的鬼魂見了陽光一樣迅速退去,而隨著門縫的擴寬,一個矮小的身影也漸漸走了出來。

    天星樓裏溢出的光線是藍色的,把那張帶著稚嫩的麵容照耀得有些陰森,這是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來歲不到的男童,他的眼睛裏呈現出深藍色的光彩,那些光線仿佛是他的眼中散射而出,配合他身上寬鬆的藍色大袍,給人極其不符合其年齡的神秘感覺。

    男童那雙透著藍光的眼睛之中流露出不悅之色,說道:“有什麽事?”

    敲門的青年對著這個男童鞠躬行禮,恭敬無比,說道:“鄒師叔,老師讓我來詢問明天陰陽家考試的具體內容。”

    男童眉頭更加皺起,問道:“像往年考試一樣由莊師兄定就好了,幹嘛要來煩我?”

    青年心想您才是陰陽家大教授吧,這些事情本就是應該您來定的,不過他也早習慣了這位小天師冷漠毫不關己的語氣,說道:“老師說他今年不比往年,有太多麻煩的事要他處理,所以沒時間幫鄒師叔安排考試了,他還說這麽晚才通知鄒師叔,也實在是有些抱歉。”

    小天師不滿地哼道:“莊子師兄也太懶了吧,不就是屍佼和曲原的事情嗎?能占去他多少時間?”

    青年對著這名看上去比他矮小了很多的男孩,腰彎的更低了。

    但是小天師顯然是不想為這些“小事”耗費他的時間,轉身便要走進樓裏去,留下一句:“我回去慢慢想。”

    青年愣住了,喚道:“那師叔何時能夠想好?”

    “我想什麽時候想好,就什麽時候想好。”

    青年抓著頭為難地道:“可是,師叔早點想好,我才能夠幫師叔提前準備呀。”

    小天師頭也不回,說道:“不需要準備,隻要在考試前,什麽時間都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人敢報陰陽家,報了也不會有人通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