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京城刑事府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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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著再次緊閉的天星樓,如不遠處墓地裏的石碑般僵硬在那裏,周圍寒冷的霧氣席卷上他的全身,但仍不及他的心涼。
他欲哭無淚,心想自己一個道家弟子要參與準備陰陽家的考試安排不說,如此深夜來到天星樓卻是吃了一屁股的灰,鄒衍師叔說不用準備,但他哪裏敢真的就不準備了呀,就是怕明天快要考試了師叔才告訴他考題,萬一時間匆忙來不及,還是自己要受老師的責罰,說沒有替師叔分憂。
誰能想到,陰陽家大教授鄒衍先生、現江湖榜上排名第九的陰陽小天師、陰陽家曆史上最出眾的天才,卻是一個完全不關心陰陽家事情的臭脾氣男孩?
埋怨歸埋怨,他可不敢把這話真的說出來或者是告訴老師去,誰都知道在闡院眾教授中,鄒衍先生和他的老師莊子關係最好,道家和陰陽家也是關係密切,而陰陽家本身弟子稀少,已經好幾年都沒招到新弟子了,大教授鄒衍又是個喜怒無常的古怪小孩,所以陰陽家的很多事情都得由道家的弟子幫忙,他說理也沒地方說去,隻能祈禱明天鄒師叔早點把決定的考試內容告訴他。
如果明天真的有人報陰陽家的話,他就要為那位大膽但卻不幸的考生默哀了。
……
……
在回梁王府的路上,梁王轉頭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遠在黑暗中的曲蘭軒,忽然說道:“你覺得那個少年……真的會是屍子的徒弟嗎?”
在前方駕車的徐誠甩著馬韁想了想,說道:“上次媚兒姐跟我說屍子的徒弟來了京城,我還挺好奇的,今晚見到那少年,嗯……怎麽說呢,感覺他有點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梁王殿下好奇問道:“哪裏不一樣?”
徐誠想著那少年和殿下侃侃而談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感覺他不太像是堂堂天下第五的傳人,沒有那種名師之徒的氣度。”
“屍子之前也沒有什麽高手的氣度,明明有那樣的實力卻故意隱藏了這麽多年,這樣的師父教出這樣的徒弟也不奇怪。這個少年也很會偽裝、很會講話,我在言語中試探了那麽多,他卻一次也沒有中招,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少年。所以今晚若不是巧合,我可能還真要過很久才知道他的身份。”
徐誠不解問道:“那既然他已經得到了屍子的真傳,即便不用來到京城,未來也定然前途無量,可是他為什麽還是來了?而且還要進闡院?”
“聰明的人做事肯定不會毫無理由,你覺得他是為什麽要進闡院呢?”
徐誠放慢了駕車的速度,思考說道:“也許……他想進法家,幫助屍子推行商鞅教授的理念?”
“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會為了這種理由主動去找各種麻煩嗎?雖然孟子先生認可商鞅的法,也把他的名字刻在了聖人碑上,但闡院的法家終究還是遵循慎到的無為法,想要靠一個人改變是不可能的,而且闡院不是能實現法之意義的地方,改變也沒有意義。”
梁王殿下放下車簾,手指交錯,抵在下巴上,沉思說道:“我想,他進闡院,應該隻是為了掩飾他真正的目的。”
“那殿下認為他想做什麽?”
“不管他想做什麽,隻要他是個真正的人才,我就一定會把他爭取過來。”
梁王自信地說道,當然這話裏還有個除非,那就是除非李跡本來就想與他為敵。不過梁王相信這應該不大可能,自己與那少年無仇無故,如果對方真的是個聰明人,那就不會去選擇那位愚蠢的太子。
……
……
回到客棧中,李跡沒有驚動早已睡著的越晗雪和尹蓮,他關好了窗子,然後看著手裏的梁王府令牌,心想應該不會再有不長眼的家夥上門找抽了,雖然那位崔府的護衛死去了肯定是個麻煩,但有這個在就不怕麻煩了。隻是……自己用它的話,難免會被人以為和梁王有交情。
看來自己提早要做出選擇了,至少在別人眼裏是如此,好在曲原居然是曲魅兒的兄長,九歌又是梁王那邊的,他這麽選不至於和知道自己秘密的九歌敵對,算是巧合的幸運。
隻是他到底還是弄不明白,梁王姬朝是攻打楚國害死白修易的罪魁禍首,九歌居然願意支持自己的仇人奪嫡,究竟是他們圖謀太大,還是有別的原因?曲魅兒所說的九歌、曲原、梁王分別各有立場,又是什麽意思?
李跡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握著那塊令牌發呆。
他不擔心明天的考試,隻擔心自己這麽選會不會有問題。
進不進闡院問題不大,考試不過可以再來,但是路選錯了,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他的背後是無數排的尖刀,每走一步,尖刀就往前逼近一點,而且他還要思考前麵的下一步是不是萬丈深淵。
這樣活得很累,他承認。
但是他還是得這樣活,這些活著的疲憊都是那些人帶給他的,他想要自己不再疲憊,就得讓那些人死去。
那麽,就先借梁王殿下和九歌的手,來除掉某些人吧。
……
……
那名護衛遲遲沒有回到崔府,崔琦自然是很擔心,他要親自得到那少年無法參加明天考試的消息才能睡下,這麽遲沒有回來,難道是失手了?崔琦此刻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李跡的本事,派去的護衛沒有本事廢掉他手腳,他萬萬也想不到,自己的護衛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時間都已經到醜時了,護衛還沒有回來,崔琦終於等不住了,決心明天去派人找,如果護衛回來了,自己也要狠狠懲罰他,至少要讓砍掉一條手臂送到獸籠裏去。如果沒回來然後又找不到?
那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那個弄死自己手下的少年抓來丟到獸籠裏去,崔琦帶著這樣的念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崔府被一陣恐懼的尖叫聲驚醒。
崔琦雖然沒有睡好,但實在是受不了那些嘈雜聲,怒氣衝衝地起床,衝到喧鬧發生的院子裏,想問那個不長眼的下人大吵大鬧,是不是想進獸籠了?然而當他走進院子裏,卻被獸籠前的一幕給震驚到了。
那位徹夜未歸的護衛,此時就被關在猛虎的籠子裏,慘被分屍,血淋淋的頭顱被老虎叼在嘴裏,一雙鮮紅的眼睛正瞪著崔琦的方向。
崔琦也嚇得叫了出來,崔府頓時亂成一團。
……
……
一大清早的發生命案,還是發生在崔府這樣的大戶人家裏,這件事自然是引起了京城刑事府的格外重視,但是今日是闡院九家考試的重要日子,出入城的人流量極大,巡防軍和府衙捕役不好搜人,便隻能先調查線索。
因為崔家的少爺向來喜歡把犯錯的下人丟到獸籠裏去,刑事府本以為這次也是類似的事情,但崔府居然堅持人不是他們丟進去的,這可讓士師大人東方朔好生頭疼,不過還未等刑事府調查出結果,崔家就已經自己提供犯人的線索了,說犯人可能是一名叫做李跡的闡院考生。
每一年的闡院入院試都是整個大周的盛世,作為考生自然也是盛事中的主角,所以哪怕崔府方麵再言辭鑿鑿地說李跡就是殺人凶手,刑事府也不好直接就去闡院抓人,說總得先讓考生參加完考試之後。
崔家方麵當然不肯,崔琦因為自己也要去考試而沒辦法親自去刑事府,所以一向寵溺兒子的禦史大夫崔涉便是不顧身份地在刑事府裏鬧了起來,要求一定不能讓那種凶徒混在考生隊伍裏,必須先抓起來嚴查。
禦史大夫畢竟是當朝六大夫之一,又是太子殿下一派的重要領頭人,他鬧起來讓士師大人相當為難,一邊是太子一派的官員,一邊是正在考試的闡院考生,哪一邊都得罪不起,東方朔不禁哀歎京城的刑事府永遠是大周王朝裏最受委屈最受氣的衙門,完全比不得那洛州城地位至高無上的刑事府,就像是大家族裏的小媳婦兒般無奈痛苦。
為了躲開崔大人的威逼,東方朔幹脆裝起了病,說昨夜受了風寒今日不宜查案,犯人既然是闡院考生,這件事情就應當由闡院定奪,崔大人站在隻有捕役的公堂上聽著這話,不禁愕然,心想隻是一名闡院的考生,至於讓士師大人直接用裝病來表示他不想管這件事嗎?
闡院雖然地位超然,但那名考生畢竟還未是闡院學生,既然有命案在身,那麽隻要京城刑事府一句話,刑部便可去拿人,既然是周禮在前,哪怕是闡院也不好反對什麽,那麽士師大人究竟在怕什麽?
崔涉哪裏知道,早在崔府把命案上報給京城刑事府之前,就已經有人來到,告知東方大人不可輕舉妄動。崔府雖然勢大,但東方大人卻還是堅定並且無恥地使用裝病的手段,難道那考生背後有比崔家更為強大的勢力?
雖然這有些令崔涉感到不可思議,但東方大人卻是認為事情就是如此,因為那人是來自梁王府的。
一名背後有梁王府罩著的少年,再加上是闡院考生的身份,那哪怕給他東方朔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讓人去抓呀!
聽到崔大人甩袖憤怒地離開刑事府之後,東方朔這才小心翼翼地叫了幾個捕役過來,吩咐了幾件事情,然後讓人掛出今日刑事府不審案子的牌子,自己則是回到了後宅裏,準備舒心地睡上一天。
一邊是太子殿下的人,一邊是梁王殿下的人,這趟汙水本官可不想踩進去,就讓你們自個兒鬧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