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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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沈家別院,平王中指頂著麵前的墨府管家腦門。
“墨道玄不是已經答應收沈姑娘為徒,又怎會在侯府門前那般做派?”
事關太上皇複辟大業,此次青城之行平王不敢有絲毫懈怠,私心裏他也存著辦好差,好在陪都眾人麵前風光一回的心思。原本他已與沈家商議好,隻待尋機會毀了胡家,將胡家庫房中的金山銀山運回陪讀洛陽。有了這一大比錢,父皇定會如虎添翼,日後功成他當記首功。到那時,以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以及外祖家滿門榮耀,他將會成為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
如此強大的利益驅使下,由不得平王不上心。昨日晌午被掛山穀樹上整整兩個時辰,最後被救下來時他已尿了褲子,連帶著昨夜更是噩夢連連,一覺醒來腰酸背痛。但當他聽到胡府門前的鬧劇時,所有的不適全都一掃而空。
親家當眾上門鬧事,青城半數百姓都在看熱鬧,引起眾怒的胡家眼看著離完蛋不遠。
想到此點他別提有多神清氣爽,隻覺得自己已身著五爪金龍袍、頭戴天子冕旒,登鼎龍椅君臨天下,那副場景單想想他便覺得渾身上下輕飄飄的。
當聽到同住東山別業的墨大儒出門時,他幾乎確定此事已十拿九穩,畢竟那可是他以父皇名義親自吩咐的事。可他怎麽都沒想到,就是他最自信的一點,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反水,讓先前所有謀劃悉數功虧一簣。
“他知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究竟壞了多少事!”
震怒之下平王走上前拽住管家胳膊,欲學昨日陸景淵對他所做那般,瀟灑地將人扔到樹上。可努力再三,直到虎口傳來撕裂的痛感,麵前之人依舊紋絲不動。反過來他卻是累得直喘氣,挺起的腹部上下蠕動,錦衣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殿下息怒。”墨府管家自胸口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清早臨走前老爺將此物交予小人,言及若是平王殿下動怒,將此物呈上後小人便可退下。”
抓過信封,平王隨意揮手示意他退下,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墨大儒文采斐然,一封信四駢六儷對仗工整,翻譯成大白話意思卻很簡單。他答應太上皇要收沈墨慈為徒,這事已經辦到。然而他並未承諾不會再收別人,所以他想再收誰那是他的自由,平王管不著。
然後就是他感受到亡妻心意,餘生願遠離浮華,安心做學問,不欲再牽扯塵世中這些是是非非。若是平王非要多加幹涉,這些年他受太上皇知遇之恩也知曉不少事,逼急了他指不定做出什麽事。
如果說前半部分氣得人牙癢癢,後半部分則直接讓人硬生生把氣咽下去。
“墨、道、玄!”平王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無恥小人,本王定讓他聲名掃地。”
平王氣到七竅冒煙,好在跟隨他來的幕僚尚存幾分理智。
“殿下,為今之計還是先完成太上皇的囑托。墨道玄這等背信棄義的小人,待日後功成,何愁不能讓其身敗名裂。”
“可如今胡家穩如泰山,本王亦是束手無策。”
“恕小人直言,殿下天潢貴胄、身份貴重,區區商戶何須您親自動手。”
順著他的話,平王想起昨日阿慈那番規勸。自打被陸景淵扔到樹上後,暴曬的兩個時辰中,他一直在想著青城周圍有什麽可用的勢力。天無絕人之路,最後還真讓他想出那麽一位。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分掌一州之地鹽、糧、捕盜、江防等諸多事務的同知吳有良。
同知隻是五品官,在政事上受同知轄製,在地方上算是個二把手,百姓頭頂上一片天。可這官職落到從皇城出來、見慣了一二品大員的平王眼中委實不算什麽。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還是此人出身,吳有良出身貧寒、目不識丁,就連名字也是入伍後現改的。這樣一個粗鄙軍漢之所以能在人才濟濟的大夏做到正五品同知,離不開其上峰廣平侯陸達的支持。十餘年前廣平侯鎮守北疆,吳有良便是其貼身親衛。每逢韃靼人來犯,他必勇猛衝鋒擋在其主身前,甚至有兩次地方射來的箭矢都是他用肉身擋住。
正是這份忠心,讓廣平候視為心腹,幾次升遷將其調往富庶的江南。
當然平王知道的沒這麽詳細,他隻知吳有良是西北軍中出來的,西北軍一直由廣平侯府把持。當年寧安公主下嫁廣平候,所出嫡長子便是陸景淵。隻是他心中另有所愛,對嫡子百般看不上眼。青城之事若成,便是天大的功勞,廣平候定不願看到這一幕。
想明白這些後,平王直呼天助我也,當即便派人前往州城。
“送信之人可曾回來?”
幕僚拱手,道:“一炷香前剛回來,現正在外麵候著。”
事不宜遲,平王即可喊人進來,那人帶回了吳有良口信。
“吳同知說,此乃朝廷大事,萬事恭聽聖裁,地方官員不方便插手。他還說……”來人左右看看,聲音低了八度,“吳同知看了看西邊的天,又感慨了一句日月同輝。”
京城在北、陪都在西,還有那聲意有所指的“日月同輝”……幕僚率先想明白。
“殿下,吳同知隻說恭聽聖裁,但卻沒說具體聽哪位陛下的。”
“哦?你是說……”
“廣平候鎮守北方,每日所費錢財皆是天文數字,單靠戶部所撥銀兩可遠遠不夠。”
好像是這樣……平王點頭,想到另一點他皺緊眉頭,“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要將大筆銀兩讓出去?”
這蠢貨,幕僚心中暗罵,又今上和廣平候在旁虎視眈眈,他到底哪來的自信想獨吞這筆銀兩。
“沈姑娘那邊功敗垂成,為今之計我們隻能先用吳同知做牽扯,先渡過麵前難關。吳同知畢竟是陛下委任的官員,做出此等事必然有所忌憚,倒是銀兩如何處理還不看殿下意思?”
平王眼前一亮,“你親自走一趟,現在便告訴吳同知本王誠意。”
平王與其幕僚商議的同時,胡府書房內,陸景淵也將此行目的告知胡九齡。
“征募軍餉?”胡九齡隻覺眼前一亮。
阿瑤重生之事他始終記在心裏,一想起前世愛女受過那麽多苦,他這當爹的便心如刀絞。
這段時日他也想過一些法子打壓沈家生意,並非貶低沈家,也非盲目降價等損人不利己的手段,而是提升胡家綢緞莊自身。他從八歲起便被父親扔到綢緞莊,從最基礎的采桑養蠶,到抽絲繅絲,然後織布印染等,有關於綢緞的每一道工序他都懂。胡家對於綢緞的標準本就已經很嚴格,但近日來他又將標準往上提一層。有蟲眼的蠶葉不要,織布時要格外注意跳線,印染時水溫再均勻些……
不僅在織造過程中要求更嚴,販賣之中同樣如此:賣出去的布要考慮縮水尺寸、見到有人進店要麵帶三分笑……種種繁瑣的規矩直把夥計聽成了蚊香眼,大呼這是要把顧客當親爹孝敬。
為了實現這些,他新添了不少器具,又給夥計漲了月錢,短時間來看賠進去不少。可這樣卻拉來了沈家的顧客,且布匹質量好了肯定會吸引回頭客,長期堅持下去卻是良策。其實多年來他一直想改變,卻始終下不了決心,如今真正做成了倒也了卻一樁心事。
可綢緞莊的都是實打實擺在那的產業,且沈家家產豐厚,少些顧客,短時間內對他們來說不疼不癢。
他一直在找一種能讓沈家傷筋動骨的辦法,恨極了甚至會生出些陰暗心思。比如燒了沈家庫房、買通下人在印染方子中摻些其它東西,對綢緞莊太過熟悉,他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沈家肉疼,可這些主意隻是稍微想想,便立刻被他否決。
原因無它,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女兒。他不能做那些昧良心、讓人戳脊梁骨的事,他要堂堂正正,做那個由內而外讓阿瑤驕傲的父親。
更何況他不信自己想不出法子,光明正大地讓沈家吃癟。
這不還沒等幾天,機會便找上門來。
“不瞞侯爺,青城綢緞商雖多,錢財豐厚者也是不知凡幾。但商人本性逐利,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胡某倒是有一計。”
“胡老爺倒是說來聽聽。”
陸景淵心下其實早有主意,前世經曆過更複雜的情況,青城之事對他來說算不得複雜。可對上胡九齡,他總是不自覺地多三分鄭重。待聽他說完後,他十分慶幸自己多了幾分小心。
胡沈兩家多年競爭,胡九齡態度可想而知;而他因那丫頭前世遭遇,對沈家亦無好感。在此事上兩人倒是想一塊去了,法子大致相同,隻是有些細節不盡相同。比起他先前所想,胡九齡的幾點建議似乎更能讓沈家有苦說不出。
“此計甚妙,便依胡老爺之言。”
書房中未來翁婿三言兩語定下了坑沈家大計,而作為罪魁禍首,不對,是兩人合力想保護的阿瑤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後一進的胡家廳堂內,梳洗完畢的墨大儒與空海大師左右落座,滿含期冀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