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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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沈家後院的當晚,沈墨慈就從安插在正院的釘子口中得知,嫡母有意調動後院人手,平日與她往來密切的幾位管事婆子都被叫了進去,都過了把時辰還沒出來。
聽到這沈墨慈就知道要糟,那幾個婆子什麽德性她再清楚不過。當日她手中尚無多少金銀,收買時多是從一點小事入手。比如灶上婆子貪杯,將嫡母補湯煮得過了火候。那時她尚在嫡母跟前扮演乖順的小貓角色,頗得其心,三言兩語哄得嫡母不計較,過後她便拿此事要挾婆子。
她很懂得拿捏分寸,一開始要人做的事很簡單,不過是給姨娘院中送點好的吃食,打聽阿爹行蹤。可一旦他們做了,就算入了套,一環扣一環做得事越來越大,最後在她手中把柄越來越多,也隻能心甘情願聽命於她。
憑借此法這些年來她控製了不少下人,可能因丁點小事落入陷阱的,大都也不是什麽心誌堅定之輩。
前麵仰仗阿爹支持和自身好名聲,她在後宅也算是棵大樹,尚能震住那些人。可胡府門前鬧劇逆轉後,如今流言四起,失了阿爹支持不說,自身亦被困後院、四麵楚歌。
如今這幅光景,那些踩低捧高的下人怎麽可能再繼續聽命於她。嫡母手段她很了解,剛硬有餘、柔軟不足,對付這幫軟骨頭一敲一個準。
這次大概要傷筋動骨,側臥在床上,沈墨慈死死盯著內首等身高的枕頭。枕頭上方視線齊平之處,貼著一張白絹布,布上畫著一副人像。毛筆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張含笑的少女麵龐,看五官竟是與阿瑤一般無二。
視線滑向白絹布右下角,方形朱紅印章上蓋著宋欽文表字。這幅畫像正是她初識宋欽文時所見,後來在她收服他的心後,當做戰利品搶了過來。
保養得意的細長指甲狠狠摳向畫像中人雙眼,在綿軟的枕頭上摳出兩個深窩,直到指甲折斷的痛感傳來,她終於放心。
撕下折斷的指甲,放在手心撥弄著。唇角揚起詭異的弧度,她眼神中卻露出決絕。
這幾年積累下來,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可凡事並非越多越好,就如這指甲,長太長了更容易折斷。稂莠不齊的人手也給她造成了不少麻煩,比如書院肚兜之事,當日回府後她好生查過,竟是因為看管衣物的丫鬟玩忽職守,丟了一件肚兜所致。
嫡母此舉雖在意料之外,突然發難更是打她個措手不及。可反過來想,她正好借嫡母之手光明正大地擠掉一些毒瘤。
“來人,伺候梳洗。”
隨著她的吩咐,門外進來個眼生的丫鬟。微微眯眼沈墨慈便想起來,這不正是肚兜事件後,被她貶為三等丫鬟的青玉。
“怎麽是你,他們人呢?”
那日將姑娘肚兜偷出來交給胞妹青霜後,青玉提心吊膽了沒多久,回到馬車上等候時,卻在放置備用衣裳的箱籠內瞧見件一模一樣的肚兜。還沒等她想明白,玄衣公子便鬼魅般出現在馬車裏。
原來偷貼身衣物隻是個引頭,關鍵在於她因此事背叛了姑娘。玄衣公子指指肚兜,言明他已依承諾替她擺平此事。還沒等她鬆一口氣,他又舉出另一層隱憂。沈墨慈陰狠又多疑,回去後肯定會徹查此事。若她從別處查不到證據,早晚會懷疑到她頭上,到時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青玉了解沈墨慈脾性,知曉玄衣少年所言極有可能。身為家中長姐,她性子本就偏穩重,最初的慌亂後也很快明白過來,能幫她的隻有麵前之人。
當機立斷,她出聲懇求。
少年當時隻有冰冷的一句話,“我憑什麽幫你。”
愣了半天,種種念頭在心頭劃過,最終她鼓起勇氣大膽地說道:“我們姑娘一直在跟胡家姑娘置氣,我是她的丫鬟,能知道很多事,我能幫上胡家姑娘。”
她並非平白無故說這樣一句話,姑娘與宋欽文的事她知道,胡家姑娘與宋欽文的關係她更是通過妹妹青霜有所了解,肚兜之事中明顯有利的是胡家姑娘。少年既然這樣做,肯定是向著胡家姑娘。
而她一個丫鬟,人微言輕,除去此點能幫上忙外,還有什麽能得麵前位高權重的少年看重。
危機在前她隻能賭,而事後證明她果然賭對了。少年承諾幫她解決此事,而且會送妹妹青霜一場富貴。隻是青霜是富貴還是貧賤,取決於她的表現。
青玉明白,他這是在拿青霜為質,可她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更何況她與青霜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青霜在繈褓中被送出去時她已記事,始終對這個妹妹存著愧疚之心。年前偶然相認時,青霜非但沒怪她,反倒很親熱的喊她姐姐。胡家月錢高,知道她過得不好,她想都沒想就拿出自己攢下的月錢接濟她。
對於這樣的妹妹,她是盼著她好的。如果自己的一點付出,能夠讓她過得更好,她當然不會拒絕。
幾乎沒多想,她便答應了少年的要求。回府後,果然一切如少年所料,姑娘大發雷霆,嚴查肚兜之事。當聽到丫鬟保管不善、箱籠中肚兜少了一條後,她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少年沒騙她。被處置的丫鬟是家生子,好吃懶做,平日沒少仗著身份欺壓他們這些從外麵買進來的下人,對於此人她升不起任何愧疚之心。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即便找到了“罪魁禍首”,姑娘依然沒改謹慎本色。她將跟去書院的下人換了個遍,而她更是從日常近身伺候的二等丫鬟,被貶為三等丫鬟,負責院中灑掃。
這些時日她一直無處下手,正當她越來越急躁,唯恐少年對妹妹做出什麽時,終於尋到了機會。
跪在沈墨慈跟前,青玉定定心神。
“回姑娘的話,院中頭兩等的丫鬟皆被叫去了正院,說是夫人有事吩咐。奴婢先前曾在房中伺候過,姑娘若是有事盡可吩咐。”
沈墨慈打量著跪在地上的丫鬟,外麵已經兵荒馬亂,然而此刻她趕過來,大辮子依舊梳得油光水滑,行李時也不見絲毫慌亂。
記憶中這丫鬟做事勤快利索、會趕眼力見,最重要的是她話不多,平常做完事就規規矩矩在一邊站著,從不隨便亂跑。肚兜之事過後她又暗中查了好幾遍,馬車箱籠中那件的確是當時帶著備用的,她應該沒有嫌疑。
“那麽多人被叫了去,你不害怕?”
“奴婢是有點怕,”青玉微微抬頭,看到麵前主子的膝蓋後又低回去,“隻是想著有姑娘在,奴婢就不怕了。”
沈墨慈臉色稍顯柔和,無奈道:“可我現在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肩膀晃動,青玉難掩驚訝。
“主子們的事奴婢不懂,奴婢既然被分到了姑娘院裏,凡事就該聽姑娘吩咐。”
頓了頓,青玉有些遲疑,“但是……”
“但是什麽?”
“姑娘別嫌奴婢多話,奴婢在鄉下時常聽老人們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不能隻看一時,姑娘模樣好、才學好,連老爺都疼您,可見您是有真本事的。真有本事的人,即便落魄也隻是一時,早晚都能再起來。現在院中隻是被叫去幾個下人,姑娘還在這,奴婢的確沒什麽好怕的。”
最後這番話可算說進了沈墨慈心坎裏。她雖然想出對策盡量降低損失,可她很明白這次自己敗了,敗給了除去出身好外其它地方一無是處的胡瑤。一直以來她嫉妒胡瑤、又看不起胡瑤,敗給這樣一個人她怎能甘心,內心深處她一直堅信,自己肯定能扳回一城。
而此時此刻,麵前的丫鬟卻以最淺顯的道理、最直白的話語道明她能扳回來的因由,字字句句貼合她的心意,一番話說得她心裏熱乎乎的。
她一定是忠心的丫鬟,饒是沈墨慈謹慎又多疑,在此流言滿天飛、四麵楚歌的狀況下,她想不出其它任何理由,能讓一個丫鬟保持如此鎮定。
“會梳頭?”
“會一點。”
“過來,給我把頭發梳好,就用那把象牙梳。”
成功了!等待了那麽多時日,此刻青玉難掩心下激動,握著象牙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而她這番舉動,徹底打消了沈墨慈最後那點懷疑。
青玉在牙行專門跟媽媽學過梳頭,能被賣入沈家,她也是牙行中出挑的。想著當下形勢,她未梳沈墨慈慣常的雙髻,而是將滿頭烏發盤在中間做了一個大花苞,其餘梳順如緞子般披在背上。這樣稍做改變,原本溫柔似水的女子立刻帶出些許幹練。
“青玉是吧,梳得不錯。你便做回二等丫鬟,日後專門伺候我梳頭。”
將人調進房中近身伺候,沈墨慈又換了身利落衣裳,將整個人收拾得強勢幹練。剛塗好口脂,正院便來了婆子,奉嫡母之命傳她過去。
“你也稍收拾下,咱們一道過去。”
被青玉扶著剛進正院,沈墨慈便見她收買的不少人神色灰敗,瑟瑟發抖地跪在嫡母麵前。姨娘站在嫡母身後,噤若寒蟬,而坐在嫡母旁邊的阿爹更是麵色陰寒。
“老爺,咱們府上大姑娘來了。大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後院全是你的眼線不說,手甚至都伸到了前院。我要是再不管管,姑娘豈不是要把天給捅了。不對,你誣賴胡家姑娘之事,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現如今多少人在戳咱們沈家脊梁骨。你這是已經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被陰陽怪氣的嫡母和幸災樂禍的嫡出兄長看著,沈墨慈很快明白話中重點。後院釘子沒關係,最要緊的是前院那幾個小廝,那關乎阿爹信任。
闔府下人眾目睽睽地看著,她勉強壓製住臉上火燒。規規矩矩斂衽一禮,她一改往常柔弱,抬頭神色堅定地看向沈金山。
“阿娘常年居於後宅,對於商場之事不甚了解。阿爹曾說過,經商之人就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當日您曾答應過女兒,可以差使前院小廝、店中夥計。”
有終日隻知鬥雞走狗的不成器嫡長子比著,沈金山對這個行事手段頗像她、且屢屢能幫上忙的庶長女很是滿意。隻是今日之事對沈家實在是損失慘重,還有就是,最近胡九齡不知發了什麽瘋,寧可虧本也要搶他生意,兩項加起來他不得不擺明態度。
“道理是這樣,我也的確承諾過,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造成難以收拾的後果。”
見他態度有所鬆動,沈墨慈趕緊跟上來:“阿爹,此事並非毫無轉機。”
“哦?”
沈金山麵露興味,沈夫人皺眉,她身後的姨娘突然抬頭、目光中燃起強烈的希冀光芒。
“此事卻因女兒而起,夫人生氣也在情理之中,女兒甘願認罰。隻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在內女兒自願禁足,可在外此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不然毀得是我整個沈家的名聲。幸好阿娘有先見之明,及時審問後院下人。依女兒看,有些下人受沈家恩惠,護住心切,所以才說出些閑言碎語誣賴胡家姑娘。阿娘有先見之明,審問後找出罪魁禍首,嚴懲後趕出府,向胡家賠罪。”
沈墨慈知道,空海大師和墨大儒爭相收阿瑤為徒之事傳開後,此事基本已無可更改。有兩座靠山保駕護航的阿瑤日後很難撼動,她唯一能做得,就是推出個替罪羊,盡量保全自己名聲。
隻是她辛苦好幾年才建立起來的良善名聲,竟然悉數為阿瑤做了嫁衣,每每想到她便氣悶不已。
可再悶她也無法改變事實,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但願平王那邊找來的幫手能頂點事,多幫她拖延些時間,盡量淡化此事。
沈墨慈的提議,沈夫人是一萬個不願意,她忙活這麽久可不是為這個不對付的庶長女擦屁股。可這事架不住沈金山樂意,眼見強不過夫婿,沈夫人也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再三強調沈墨慈在後院如何攪風攪雨,趁著沈金山的愧疚之心,她提出三點要求。
首當其中的便是她所出嫡長子前途,不論他如何紈絝,日後總要繼承沈家家業。都這麽大了,也該去綢緞莊曆練下,指不定吃點苦他能慢慢改好。
沈金山再疼庶長女,也不會像胡九齡那樣把偌大家業交到一個姑娘手中。沈夫人最後一句話讓他有所意動,吃點苦還有改好的理由,再放任下去嫡長子就真毀了。
然後是沈墨慈姨娘,妾室在正室麵前立規矩天經地義,這事不能再荒廢。
後宅瑣事沈金山向來是甩手掌櫃。再寵愛的妾室,女兒都這麽大了,人老珠黃他也沒了心思,這點他答應的格外痛快。見此,不說沈夫人身後的姨娘如遭雷擊,連沈墨慈都有些心涼。
最後一點,便是發作哪些下人由她來定。別以為她沒看出庶長女那點心思,不就是想借她之手把那些不中用的攆出去,保留了得力人手自己還賺了名聲。總不能好處都讓她占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待沈金山點頭後,她直接起身。先揪出沈墨慈得用的大丫鬟,她理由很充分,既然是為姑娘鳴不平,當然是得最忠心的丫鬟。
再然後是機靈的小廝、利落的婆子,總之一圈指下來,沈墨慈身邊得用之人被拔個七七八八。
站在中間,沈墨慈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來最得力的心腹被一個個拔除,這行為不啻於在她身上割下一塊又一塊肉,一點點的淩遲讓她疼痛難忍,偏偏她不能喊出一聲。
指甲狠狠嵌入手心,鮮血的溫熱染上指腹,直到疼到失去知覺。忘記了何時,她被青玉攙扶著回房。
沒有理會如喪考妣的姨娘,回到臥房狠狠捶打著枕頭。直到滿身大汗她才停下來,夜風吹來,浸汗的頭皮一陣發涼,發泄出來她終於恢複些許冷靜。
“姑娘,洗把臉。”
身邊一等丫鬟已經被推出去頂罪,如今她房中除去嫡母派來的人,最得力的便是新升二等丫鬟的青玉。
就著布巾擦把臉,任由她給手心上藥。盯著嫩白手心上月牙形的疤痕,她反複思索。長出來的多於指甲沒去掉,反倒連著肉護衛手指的那塊被拔去,現在她該怎麽辦?
“那就用他們繼續保護嫩肉。”
“姑娘在說什麽?”青玉臉上適時地露出擔憂。
抬頭正好看到她不加掩飾的關切,血淋淋的心得到了很大安慰。如今她已別無選擇!
站起來與她平視,沈墨慈鄭重道:“青玉,我這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附耳過去聽她三言兩語將事說完,青玉心下暗喜,麵上卻是咬唇,不確定道:“姑娘,可我以前從未做過,真的能行麽?”
“如今我身邊隻有你,若是你不行,那我們主仆便萬劫不複。青玉,我知道你做事穩妥又利落,你隻需要盡力就好。”沈墨慈用蠱惑人心的目光看著她。
在她信任的目光下,青玉緊皺的眉頭舒展開,鄭重點頭應下。
“姑娘,我一定竭盡全力。”
又將細節暗中討論再三,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青玉便從邊角門出去。跟在發賣下人的差役身後進了牙行,她按照玄衣少年吩咐怪兩下,來到一扇破舊的門前。
此處是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下人,裏麵皮鞭、烙鐵等刑拘一應俱全,大清早已經傳來被施刑之人痛苦的哀嚎。一般人都會繞著此處走,是以這會門前人煙稀少。雖然人少,聲音卻很嘈雜,低聲點說話離著兩丈開外就完全聽不見。
在門前等了片刻,便有人拍著她肩膀。見來人亮出腰牌,她忙低聲說著沈墨慈計劃。
來人正是陸平,想著小侯爺“隨便她將事鬧大”的囑咐,聽完後他吩咐青玉依計行事。
雖然不明白這些人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但她該說得已經說了,能不違背姑娘意願,那邊也好交差。
傳完話後她又去見了被發賣的下人,沈家護院已經離去,她將銀票塞到幾位相熟的二等丫鬟手中。
“昨晚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姑娘實在是有心無力。她一直念著你們,昨晚拉著我一直說你們的好,整宿沒睡。”
青玉揉揉青黑的眼圈,其實昨夜商量完後沈墨慈便睡下了。隻有她,重新琢磨遍如何行事的同事,還得想著怎樣不動聲色地告訴玄衣少年,以及若是少年不同意她該如何處理。種種問題千頭萬緒,她是真的一宿沒睡。
這樣盯著黑眼圈起來,沈墨慈看她的目光別提有多柔和。就連現在,對著被賣到牙行的沈家下人也很有說服力。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這些你們收著,趕緊給自己贖了身。出去後多幫忙說點姑娘好話,日後待她好了,定然重新找大家回去。”
這些人被關柴房,其中一些還挨了罰,這會被賣到牙行正是前途未卜、驚慌失措之時。而自身難保的姑娘,竟然還想著他們。
立刻有人認出來,青玉所給的正是姑娘辛苦積攢的私房錢。
“姑娘這是把壓箱底的銀子都拿了出來,咱們不能對不住姑娘。”
得知這一事實後,這些人更是對沈墨慈感恩戴德。飛快地贖身後,他們在城內四處散開,到處混淆視聽。
沈墨慈多年積攢的名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摧毀,這會聽有知情人說是沈家下人所為,竟然有不少人信了。
待胡家姑娘拜師,大擺流水席之事傳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沈家狠狠責罰嘴碎的下人,公開致歉。一時間所有人都清楚胡家姑娘是真被冤枉的,可到底誰才是幕後黑手,卻是撲朔迷離。
種種猜測層出不窮,眾說紛紜、爭論不休,很快就到了上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