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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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候奉旨,前來青城征募軍餉。”
九尺高台之上,一身玄衣的陸景淵身形筆直,長臂前伸亮出金牌。時近正午,開闊的碼頭上燦爛的春光中,純金打造、上雕五爪蟠龍的金牌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陪著他張揚的玄衣,盡顯至高皇權的威嚴。
“萬歲萬歲萬萬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潘知州,有他帶頭,下麵吃流水席的百姓紛紛離開座位。雙膝跪地,瞬間碼頭上山呼萬歲之聲響徹天際。
聲音傳入碼頭邊的畫舫中,平頭案上茶水漾起波紋,一圈圈蕩漾著平王的心。
“他就這樣說了?”
倚在艙壁上,翹著二郎腿繼續閉目養神,吳有良連眼皮都沒睜開。
“不然呢?”
三個字直接把平王給噎住了。雖然他討厭陸景淵,但也不得不承認,手握加蓋傳國玉璽的聖旨,他這句話說得光明正大。
“可他為什麽不早說?”
來青城大半個月,先前陸景淵一直隱藏在暗處,由暗衛私下查探,這不由地給了他一個錯覺:朝廷缺錢是個很丟臉麵的事,陸景淵不想聲張出去。
不是他主觀臆斷,在京城橫行霸道、連內閣大臣看不順眼也敢欺負的定北侯陸景淵是個多傲氣的人。這差事放其他任何人來辦,就算是多年掌管西北軍權的廣平候,肯定也能俯下身子與這些商戶耐心打交道。可讓陸景淵彎腰,去跟這些地位低下的商戶周旋,為那點黃白之物費盡心思,怎麽可能!
正是因為對他性格的了解,平王才如此積極地聯絡沈家。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陸景淵竟然就這麽說出來。當著青城百姓的麵,如此直接的一句話說明白:朝廷缺銀子了,讓我來問青城商戶要。
說好的傲氣呢?
曾經連內閣大臣都不放在眼裏的狂妄呢?
“他就如此地不顧皇家顏麵?”
在白花花的銀子麵前,顏麵算什麽。吳有良唇角揚起嘲諷的弧度,如平王這般出身富貴,自幼錦衣玉食的紈絝子弟,永遠都不會知道荒年陷入饑餓的百姓為得到一捧米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廣平候統領西北百萬雄師,聽起來威武,可那麽多張嘴每天都要吃飯。一旦斷了頓,軍心立馬不穩。
靠朝廷?
吳有良笑得諷刺,那幫滿口仁義道德的文臣,實際上比誰都陰都損。指望著戶部撥良餉,他早八百年就餓死了。
“事實已然如此,著急沒有任何用。”
“可咱們如今該當如何?”平王有些束手無策。
真是蠢到沒邊了,心下早已有了成算,若按吳有良自身意思,他壓根不想打理平王。可侯爺卻從西北發來密信,讓他盡可能地襄助平王。他一個大老粗捉摸不透侯爺用意,但多年下來他早已習慣對侯爺言聽計從。
“靜觀其變。”
話音剛落,畫舫外隱約傳來聲音。
“自去歲冬日,韃靼大軍壓境,西北軍竭力加固城防,終於守得邊境安寧。然因守城壓力驟增,連帶軍費開支上漲。朝廷這些年輕徭薄役,國庫本就不豐,現已無力支撐,特命本候前來征募軍餉。”
將起因經過簡單地介紹下,陸景淵看向下麵的沈金山。
“正如胡家姑娘所言,青城眾商賈多年來誠信經營,憑著自己的辛勞才賺得這份家業,總不能無緣無故把辛苦錢捐出來。本候再三思量,征募的軍餉算是朝廷借大家的。”
“借?”台下一片嘩然。
尤其是沈金山,他本就與平王和吳同知有過商議,對征募軍餉之事一清二楚。方才定北侯說第一句話,他便已經明白所有事。
可他寧願自己不明白!
因為明白,他才知道自己掉入了個怎樣的陷阱。今日之事本來就是他理虧,當著青城這麽多百姓的麵,他根本無從辯白。如今欽差宣布朝廷征募軍餉之事,處於理虧一方的他無論如何都得大出血。
原來拜師儀式是假,把事鬧大引他出來,然後坑他一大筆銀子是真。
對手多年,不僅胡九齡了解沈金山,反過來沈金山也了解胡九齡。這會他終於將這件事中的彎彎繞梳理個明白,可他發現,自己全被完完全全地饒了進去,纏得結結實實。
這世上最憋屈的事是什麽,就是明白所有關鍵,明知道前方是個陷阱,但你還必須得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不僅要往下跳,還得陪著笑臉、說盡好話往下跳。
這個九尾老狐狸!
沈金山幾乎被憋出內傷。
站在高台上,胡九齡笑眯眯地看著他。雖然這會沈金山神色如常,可不停撓頭的手卻昭示著他此刻內心的煎熬。
難受吧?更難受的還在後麵!
“敢問侯爺,究竟是何等借法?”明明已經知曉全盤計劃,胡九齡麵上卻是裝得一無所知,拱手不無恭敬地問著。
這一問,問出了台下所有人的心聲。尤其是緊鄰著高台,最前麵中間位置最好的那幾桌。這裏坐得都是青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阿瑤在書院的師長,以及平日跟胡家有生意往來的各大掌櫃。前者關心朝中大事,後者則是單純地對欽差提議感興趣。
陸景淵退後一步,狀似無意地避開他行禮,不緊不慢地說道:“諸商戶所出錢糧,折算抵免日後稅賦。”
還真是這樣……
不少有先見之明的商賈早已隱約想到此處,這會想法被證實,他們心裏別提有多舒坦。
本來嘛……朝廷跟山匪也沒多大區別,稅賦和打劫都是從他們手裏搶銀子。經商之人沒有文人的算腐,更沒有一般百姓的膽怯,他們最是識時務。向來民不與官鬥,朝廷要征募軍餉,隨便找個理由就行,難道他們還有什麽辦法拒絕?本來聽到小侯爺說征募軍餉時,眾商賈已經做好了出血的準備,心裏盤算著出多少才能不影響自家鋪子生意。
沒想到峰回路轉,拿出去的銀兩還能抵後麵稅賦。
本來做好心理準備打水漂的銀兩,這會竟然還能發揮點作用,一時間他們紛紛覺得賺了。
“西北將士不辭辛勞浴血奮戰,保我大夏疆域安寧,護我等走南闖北經商之人路途安寧。多年受人恩惠,這會出些軍餉也是應有之義。”
察覺到商戶們麵露讚同,胡九齡帶頭表示讚同。
慢一步沒說上好話的沈金山,這會撓頭撓得更厲害了。更讓他鬱悶的是,身後桌上那些相熟的商賈,這會紛紛附和胡九齡之言。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經商之人亦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能上陣浴血殺敵,難道還不能出點銀子讓將士們吃頓飽飯,穿些暖和衣裳?”這是個幼年在青林書院讀書,肚子裏頗有些墨水的商賈。
“當然要出!”
“的確是應有之義。”
有這些富貴商賈帶頭,後麵的平民百姓也紛紛點頭,一時間碼頭上讚同之聲不絕於耳。
聲音傳到畫舫內,平王急得像熱鍋上螞蟻。
“他竟然拿朝廷稅賦為餌,這下誰還會把銀子給我們。靜觀其變?再靜下去、煮熟的鴨子都要飛了。”
看到依舊閉目養神的吳有良,他突然間來了氣:“吳同知是不是忘了,現在咱們還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得不到銀子,你家在西北的侯爺也得不到。到時候他隻能他眼睜睜看自己最不喜歡的兒子完成皇命,風光無二。現在已經繞過廣平侯府直接封了定北侯,到時再升一級成了國公,當兒子的比老子品級還高,這是要廣平候回京述職時給兒子跪地請安麽?”
“你……你要幹嘛。”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結處。
“殿下也知道咱們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就休要再說這些辱人之言。”
“我、我不說就是,你先把刀放下。”
“殿下著急,難道著急就能想出辦法?咱們如今,隻能靜觀其變!”略帶狠意地說完,吳有良緩緩收回匕首。
撫摸著脖子,平王一屁股坐在地下,褲襠間竟然微微有些熱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什麽,外麵再次傳來一句話。
“今日本候也在這添個彩頭,諸位商賈中出銀兩最多者,便可為青城綢市商會首任會首。會首與朝廷官員一道維持綢市正常運轉,可直接越過官員,向朝廷奏報。”
什麽!
一股熱意從雙腿間傾瀉而出,平王卻好無所覺。此刻他隻覺眼前一黑,陸景淵先是俯下身子向商賈借銀,做足了低姿態。讓眾人感覺到誠意後,他又拋出減免稅賦的條件,相當於把借過來的銀子還回去。正當各大綢緞商感覺到賺了便宜,真心實意想出銀子時,他又拋出“會首”之職。
青城這些綢緞商一個個富得流油,他們壓根不缺銀子。會首、而且還是能直接上達天聽的會首,即便隻是個噱頭,也會讓那些大綢緞商們如蚊子見了血般,一個個搶破頭。
陸景淵已經把條件許得這麽高,他再拿什麽去拉攏這些無利不起早的商人?
他的太子夢啊!
夢想宣告破滅,平王癱坐在那,肥碩的身軀癡癡傻傻,倒真像是自幼失了心智之人。
一陣濃烈的尿騷味傳來,吳有良嫌惡地走出船艙。站在船舷上,透過碼頭上激動的百姓看向高台正中的玄衣少年。
這便是侯爺嫡長子?
想起常年神色衣袍、威重沉穩的侯爺,再看麵容迭儷、張揚肆意的少年,他眸中不由染上幾絲厭惡。這般丁點都不像的兒子,也難怪不得侯爺歡心,還是同在西北、常年呆在身邊盡孝的二公子更像侯爺。
竟然敢拿朝廷稅賦開玩笑,看他到時該如何收場。
粗糲的大手攥得哢哢作響,唇畔揚起陰狠的笑容,吳有良轉身走進船艙。
他絲毫沒注意到,在他轉身片刻,高台上的玄衣少年突然將目光移過來,如早已料到這裏站著個人般準確地瞄過來。見到他的身影,少年唇角微微揚起,眉目間盡是冰寒和嘲諷。
“景哥哥。”
被身邊少年驟然變冷的氣勢嚇到,阿瑤小心扯扯他袖子,試探著叫出聲。
輕柔的聲音如羽毛般,撫摸在如寒冰般冷硬的心上。心下有所觸動,在胡九齡看不到的角度,他胳膊疾轉,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他早就注意到這丫頭的手,不同於前世圍著鍋台轉時的粗糲,還未經曆過苦難的她十指纖纖,每一根手指都如春天裏剛萌發出來的小蔥蔥白般,又白又嫩。拿書時兩根手指巴在藏藍色書封上,如上好的畫作;握筆時五指捏住打磨光滑的原木筆杆,如鑲嵌其中的羊脂白玉;做棋子塊時小手搓揉麵團,靈動間直讓人覺得那不甚規則的棋子塊是堪比龍肝鳳髓的無上美味。
直讓他想變成書、變成筆、變成麵團,被她輕輕捧著、細細捏著、慢慢揉著。
因著早上水下那雙白嫩的小腿,小半天氣血上湧,這會他終於忍不住握住作弄的玉人兒。揪著她的手指往掌心一帶,然後整個握在裏麵,外麵再覆一層寬大的袖子。她的手好小、好嫩,他可以輕易將其包裹起來,置身掌心他隻覺自己握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滑而不膩、柔而不涼。
“景哥哥。”
阿瑤膽怯地出聲,他在幹嘛啊,那麽多人怎麽可以拉她的手。還拉得那麽緊,他都掙脫不開。
“恩。”
這樣拉姑娘家手是不是不好……耳根微微泛紅,墨色綸巾飄下來,恰好遮擋住發熱之處,陸景淵麵色更為嚴肅。輕輕再往手心裏帶帶,舒適的手感讓他舍不得放開。
反正站這麽高,而且還有寬袖擋著別人也看不見,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
陸景淵放心得太早了,角度關係雖然站在他那側的眾人看不到,可站在阿瑤一側的空海大師,以及後麵情緒漸漸平複的宋欽文卻將他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小侯爺果然進展神速,大庭廣眾之下都能拉小手了。寶相莊嚴的臉下是一顆冒著粉紅泡泡的心,空海大師表示:能把大徒弟和二徒弟湊成一對,他這輩子最大的心病也就去了。不然日後男兒娶不到賢妻、姑娘嫁不到良人……
想到這他往後瞥一眼,恰好看到神色震驚的宋欽文。
“你……”
“阿彌陀佛。”快步走到宋欽文身邊,打住他脫口而出的拆穿之言,他彎腰扶起他:“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昨日所種之因,結得今日之果,這實在怨不得誰。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僧也不忍看施主如此傷心,這邊送施主早日離開這個傷心地。”
說完不等宋欽文反應,他便連拉帶拽地將人提起來,沿著來時上來的木梯往下走。
習武多年,空海大師雖已年邁,但對付一個文弱書生還是綽綽有餘。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他沿著眾人不注意的道路,一直將宋欽文拽到流水席邊上。剛想尋宋家馬車將其送走,免得日後事多,就見手中少年一哆嗦。
“阿爹。”
今日鄉下也擺流水席,身為親家宋冠生當然也得前去。剛入席沒多久,他就從胡貴打發來的下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兒子做得混賬事。
胡貴打發下人過去,還真不是為了特意向宋冠生打小報告。看到大丫鬟鬧事沈墨慈被揭穿後,他靈機一動,這等大事不能光讓城裏人知道。如此好的幫阿瑤出氣的機會,必須得好好利用。
宣傳、大力宣傳!
前幾日楊氏母女在胡府跟前鬧事,以及後來的“丟份“傳言中,他很是挖掘出了一批適合散播傳言的下人。從沈墨慈處體會到輿論戰所帶來的好處,胡貴很快學會了。他將這些人專門挑出來,閑來無事時分配到胡家各處綢緞莊當說客,將自家綢緞吹得天花亂墜;有事的時候,比如現在這會,就調過來混在人群中散播小道消息。
這部分人被派到鄉下,有人認出了宋冠生,念著夫人這位兄弟是個本分人,憐憫之下他也就多說了兩句。
聽完後宋冠生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連馬車也顧不上套,翻身上馬一路快馬加鞭趕到碼頭,正好看到空海大師帶著宋欽文走過來。
“孽子!”
趁著下馬的力道,他直接一腳踹過去。
被踹翻在地,宋欽文悲從中來,抱著他的腿痛哭出聲,“阿爹,知州大人奪了我的生員資格。”
“什麽?”
兒子才學宋冠生是知道的,上次考秀才時奪得魁首,這次鄉試無論如何他也能過。私心裏他為這個兒子感到驕傲,雖然剛才踹了一腳,但那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怎麽會這樣。”
“阿爹,你去求求姑父和表妹。表妹現在是知州大人的師妹,她說話大人肯定能聽進去。到時兒子若能中舉,定會銜環結草報答胡家。”
對,去求阿姐,求姐夫。
手足無措之下,宋冠生抬腳就向往高台處走。可還沒等他他邁出第一步,就被麵前的駝背老僧攔在身前。
“阿彌陀佛,種因得果。令郎方才口口聲聲說胡家姑娘什麽都有了,求他放過可憐的沈家姑娘,為此甚至對胡家姑娘出手。知州大人怒其好賴不分,深覺此等空有才學之人若是中舉,天下間豈不是要又出一庸碌昏官,故而才自向朝廷請罪,取消其生員資格。”
方才走得及,宋冠生隻聽胡家下人說,兒子隨沈墨慈去了拜師儀式的高台,並不知道後續發生之事。
現在聽空海大師原原本本地說完,他隻覺火冒三丈:“阿瑤理應讓著沈家姑娘?你這麽說了?”
“阿爹,阿慈她……”
“到現在你還提沈家那個妖女,看來這事是真的。這麽說也就罷了,你還對阿瑤出手?阿瑤是誰,那是胡家的掌上明珠,就連你姑父姑母,這十三年也沒敢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你和阿蓉怎麽做的,一個言語上向著沈家那妖女,你不僅向著、甚至還為了她向阿瑤出手,是誰給你的膽子!”
要是沒有方才沈墨慈那幾句安慰,沉浸在悔恨中的宋欽文這會一定後悔不跌。可剛才危難之中阿慈的幾句話,給了他莫大的鼓舞,這會他終於敢把心中多年疑惑說出來。
“阿爹,姑父姑母向著阿瑤也就罷了,畢竟他們是阿瑤的生身父母。為什麽你也要向著她,從小到大就對我與阿蓉耳提麵命,要我們一定要你讓著阿瑤,難道我們欠他的?”
兒子竟然這樣說!宋冠生身形一陣晃動。
“不然你以為呢?”
“這麽多年你吃得補品、穿得綢衫、讀書所用上好文房四寶,哪一項不是胡家贈予?難道你沒看到宋家周圍那些鄰居辛苦的日子,如你妹妹那般大的姑娘早已隨著阿娘采桑喂蠶,而你這般大的更是要幫忙繅絲織布。你有奴仆使喚、衣食無憂的富貴日子是誰給的?是你姑母,是她從胡家拿出來的。吃著胡家的穿著胡家的,你憑什麽認為自己不欠胡家的?”
“今個我就把話明白這放在這,阿瑤就是高你們一等,你們就得敬著她哄著她!她脾氣好待人隨和是她的事,但這不能成為你們忘本的理由。”
怎麽會這樣……宋欽文愣在原地。
而宋冠生尤覺得不夠,站穩身子,他說出最後一句:“知州大人說得沒錯,你的確是好賴不分,像你這樣的人日後為官也是禍害百姓。這生員資格取消的好,既然已經讀不成書,即日起你便隨我回鄉下。你們娘仨做出此等事,我實在無顏再安心享受胡家好處。你姑母所贈田產全還回去,咱們搬回鄉下,你身為家中為一男丁,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扛起養家的責任。”
這是要他回鄉下種田?
明明個把時辰前,他還在家好生溫書,打算鄉試好好表現,來年殿試金榜題名,衣錦還鄉啊。怎麽才一會,他就要做回鄉野村夫了呢?
突然如其來的變故幾乎將宋欽文打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