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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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跑了?”

    把藥搶到手的蘇小喬略帶歉意地看向阿瑤,方才是她一直攔在大丫鬟前麵,若非她突然走開,人也不會跑掉。

    “本來就不是你的事,缺的一味藥有了,現在方子可以湊齊了?”

    “恩。”見阿瑤沒有怪罪,想到馬上可以湊齊藥方,蘇小喬立刻將此事拋諸腦後,走到櫃台前將藥方遞過去。

    阿瑤陪在她身邊,邊等藥鋪學徒抓藥邊說道:“三分藥七分養,你阿爹若是一直做那活計,再好的方子也沒用。”

    “我知道,”蘇小喬情緒有些低落,“可我大哥去年剛成親,為了置辦彩禮整個家都被掏空了,眼看著沒兩年二哥也要辦喜事,阿爹怎麽都不可能歇下來。其實有時候我倒希望自己沒有去青林書院,這些年攢下來的錢,怎麽也能夠置辦兩畝良田。”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阿爹在世時,阿瑤從未體會過缺錢的滋味,那時候她常為市井百姓因為錢而斤斤計較的事而驚奇,心下完全不能理解。直到家道中落,連做飯都得數著米粒,想著多加幾舀子水充數後,她才知道窮苦日子的舉步維艱。

    經曆了前世最後三年,如今對上這樣的蘇小喬,她是打心底裏同情。

    “你別這樣想,多讀點書明白事理,這是花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

    “阿爹也是這樣說的,家裏都這樣了,我說不去書院,他卻怎麽都不答應。他說寧願日後少給我陪送點嫁妝,也要讓我在書院讀下來。”

    “你爹可真好。”

    學徒將稱上的藥倒在紙中,拿起麻繩利落地包著,隨口感慨道。

    “可他也太辛苦了。”

    “那就換個輕鬆點的活計,看你跟胡家姑娘要好,讓她在胡家鋪子裏安排個輕鬆點的活唄。”

    這樣也可以,阿瑤隻覺眼前一亮。可還沒等她開口,蘇小喬就趕緊拒絕:“我跟阿瑤做朋友可不是為了利用她,真這樣做我成什麽人了。”

    說完她緊張地看向阿瑤:“阿瑤,你可千萬別聽他瞎說,我沒那個意思的。”

    一直在琢磨如何布局的陸景淵回過神來,正好聽到學徒提議。蘇父進胡家鋪子?想到他調查出來的那些蘇家情況,蘇父是個有本事的,之所以被欺負全因人太老實。蘇小喬如今跟那丫頭做朋友,有這麽一層牽扯在,由不得她不聽話。

    這樣想來倒是一箭雙雕。

    “可以。”

    “景哥哥在說什麽?”

    “蘇姑娘父親先前在沈家做管事,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你們是朋友,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以把他拉到胡家。”

    學徒忙點頭,“對,我想說的就這意思,蘇小喬她阿爹可能幹了,以前沈家老管事在時就很看好他。胡姑娘,把他請過去你絕不會吃虧。”

    阿瑤本來沒想那麽多,蘇小喬是她重生後第一個朋友,幾次三番站到她這邊。現在她家裏有事,能力範圍之內她當然盡可能幫。就算多個吃閑飯的,以胡家如今境況也不是養不起。甚至她都想好了,規矩不能壞,若是蘇父實在不堪大用,他每個月的工錢從自己月例銀子裏扣。

    如今聽來好像還是個能幹的,那簡直再好不過。

    “小喬,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受歡迎。就算沒有我,他辭了沈家活計來胡家,貴叔還有那些掌櫃也肯定不會拒絕。”

    “真的?”

    “當然!”杏眼堅定地看著她,阿瑤重重點頭。

    不論是自己跟沈墨慈的過節,還是沈家把阿爹身子害成這樣,總之蘇小喬對沈家全無好感。先前兄長與她便在勸阿爹,沈家這樣我們去胡家好了,可那會阿爹一直念著老管事當年的情誼。

    如今幾年過去,阿爹不辭辛勞把身子拖垮,就這樣,再大的恩情也該還了吧?

    不僅是她,連阿爹也這樣認為。他雖然沒明說,可再提起時他不會再念叨老管事,而是擔心自己身體不好,胡家看他病怏怏的不會收,回過頭來得罪了沈家,兩頭都沒著落,毀了整個家。現在有阿瑤的保證,她總算能長舒一口氣。

    “阿瑤,你太好了。”

    張開雙臂蘇小喬就想撲上來,眼見著手要搭到阿瑤肩上,旁邊一道幽冷的目光傳來,她整個人如被凍住般,僵在那片刻訕訕地收回手。目光往旁邊一看,她倒抽一口涼氣。

    我的媽呀,明明是頂俊俏的小侯爺,現在臉色沉得都能滴下水。

    “我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訴阿爹。”

    從櫃上抓過藥,蘇小喬撒丫子跑出去,頭都不敢回。

    “蘇姑娘,找你的錢。”學徒手中捏著幾枚銅板,見人消失在門口,他無奈地搖頭:“我先收著,等她下次來再算。”

    而後他抬頭,略顯迷惘地看向旁邊玄衣少年,片刻後恍然大悟,“咦,這不就是上次拿虎骨來小店的那位公子。”

    “你認錯人了。”被人當場認出來,陸景淵本就黑的臉色這會更是黑如鍋底。

    “怎麽可能,公子您不是指名道姓,說要把虎骨賣給胡家。小的學徒幾年,還從未見過成色那般好的虎骨。莫說是小的,就連小的的師傅,我們掌櫃的都把那虎骨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直說他坐鎮百草堂多年,從未見過成色如此好的虎骨。”

    還有這回事?阿瑤歪頭,隻見到一張黑到不能再黑的臉。

    “師傅還在雲來樓等我們。”

    扔下這句話,扯住阿瑤袖子,陸景淵大步流星地走出百草堂。

    上馬車後,阿瑤吩咐旁邊跟來的護院回府就蘇父之事跟胡貴打個招呼。貴叔是胡府大管家,這事由他親自安排肯定妥帖。解決其他事後,她抬頭看向少年。

    “景哥哥,我記得自己喝得補湯中好像也加了虎骨,是你從京城帶來的嘛?”

    “想那些幹嘛?我有點事,你先去前麵首飾鋪子坐會。”

    皺眉說完,他撂下衣擺跳下馬車,三步並做兩步走進旁邊暗巷。

    “可師傅不是還在等,這……”

    簡直是喜怒不定,不過看在虎骨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自我安慰一番後,阿瑤下馬車進了旁邊的首飾鋪子。

    雖然胡家後宅隻阿娘和她兩個女人,但耐不住每次要的首飾又多又名貴。首飾鋪子最喜歡胡家這樣的主顧,脾氣好、不挑剔、每次要的還多。往常鋪子裏出新款都是直接派人帶著登胡家門供人選擇,這會胡家姑娘親自過來,掌櫃依舊不改熱情,直接親自迎上來。

    “胡姑娘這身打扮,今個可真來對了,小店剛打了一批西域風情的首飾。”

    阿瑤本來沒打算買東西,可掌櫃這句話卻讓她心思一動。

    “西域風情?煩請拿出來看看。”

    “好咧,您樓上請。”

    剛上樓便有丫鬟端著各式各樣的首飾擺上桌,精致的鈴鐺、寶石串起來的鏤空抹額,細長的銀手鏈,種種與江南細膩風格截然不同的神秘和瑰麗衝擊著心神。不止阿瑤,連跟上來的青霜都看直了眼。

    “姑娘,你瞧這鈴鐺多好看。”邊說著她邊搖搖,清脆的響聲傳來讓人不禁忘憂。

    明日宴會肯定有歌舞表演,若是舞姬手腕腳腕上帶上這種首飾,剛才模糊的想法逐漸清晰,阿瑤拿起其中串鈴鐺的手鏈。

    “這種手鏈還有多少?”

    “姑娘真有眼光,這款手鏈樣式是這批首飾中最出挑的,我們特意多做了些。”

    “手鏈、腳鏈我各要十二對。”

    “這……”掌櫃麵露難色。

    “掌櫃可有什麽難處?”

    “姑娘說對了,沈家前麵有人來看過,對這鐲子滿意,吩咐著讓人留一些。”

    沈家?阿瑤下意識地想到沈墨慈,臉色微微有變。

    青霜則表現得更直接:“我家姑娘直接出銀子要,難道還比不得他沈家一句不確定的話?”

    胡家可是大主顧,惹不起。再者沈家行徑的確為人不齒,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掌櫃的雖明麵上不會說人壞話,但心裏自由一杆稱。見青霜動怒,他忙改了口:“十二對是吧,我馬上派人去取。”

    “不,我全要了,不僅如此,日後這款首飾不能賣給其他任何人,掌櫃的開個價。”輕搖鈴鐺,阿瑤盡量學著阿爹與人談生意時的堅定,耳濡目染之下她學得還真有幾分像,這會就成功唬住了掌櫃。

    這可是他十分看好的一批新樣式,可胡家姑娘又實在惹不起,掌櫃的陷入猶豫。

    在兩人就首飾專利討價還價時,隱入暗巷內的陸景淵也已聯係上了暗衛。方才他收到消息,就如他預料中一般,為穩住平王,沈金山將沈墨慈送了出去。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沈墨慈非但沒有就此消沉,反倒想盡方法說服了平王,讓他暗中重新向眾綢緞商征募軍餉。

    雖然皇帝舅舅這些年地位漸穩,但太上皇積威尤存。平王甚至不需要露出馬腳直說要銀兩,隻需亮出王爺名號宴請諸位綢緞商,這些無權無勢的商戶就鮮少有人敢違命。到時沈墨慈再用點什麽陰謀詭計,還真有可能讓他們成功。

    留著沈墨慈,是為了讓她引出藏在幕後的人。其他的,不說為別的,就算為了那丫頭,他也不能讓她舒舒服服過日子。

    這事必須得攪和了。

    “你,去找個抽阿芙蓉的,修理得狼狽點帶到大師跟前。”

    “你,去找空海大師,讓他這樣……”

    幾位藏藍色袍服的暗衛領命後,很快消失在街頭巷尾。沒過多久,正在診脈的空海大師跟前就來了一位骨瘦如柴、瘋瘋癲癲的病人,不少人認得此人,正因認得他們才更加驚訝。

    怎麽去年晚秋蠶那陣身子骨還壯實的二牛,現在都快瘦成個骷髏架子了,這才過去多久。

    “大師,求求您救救我吧。”

    在二牛的痛哭流涕中,空海大師診脈一番,長歎一聲阿彌陀佛。

    “施主可是年前犯病,為了止疼用了阿芙蓉?”

    “大師怎麽知道?”

    “施主並非身有頑疾,如今身體虛弱、精神不濟、骨瘦如柴,全因這阿芙蓉而起。”

    阿芙蓉還會害人?青城富庶、百姓們吃得精致,對阿芙蓉也不算陌生。燉湯時放點進去,隻需那麽一點,燉出來的湯香味能傳出去一裏地,這等省時省力的法子受到不少人家推崇。吃得好了牙容易壞,不論大人孩子都扛不住那疼,疼到不行了含點,全身輕飄飄的疼痛立馬全消。

    用處多多,不少人家日常都備著,就連百草堂這等大店也對其持無所謂態度。

    “這阿芙蓉用少點沒什麽,一旦上癮便徹底離不開,癮頭上來手邊沒有,便如百爪撓心。”

    空海大師說完,二牛就連連點頭:“大師說得好像親眼看過似得,可那不是我在犯病?”

    對啊,難道不是犯羊癲瘋?

    “不是病,隻是阿芙蓉成癮。你這病無須藥,隻需半月不用阿芙蓉,自可不藥而愈,隻是這其中難免要吃些苦頭。”篤定地說完,空海大師環顧四周:“貧僧在青城遊走多日,街頭巷尾常聞到阿芙蓉燉湯的味道。此物雖好用,但容易上癮。這些時日貧僧為多人診治,本是自願之事也不該邀功,但此刻貧僧還是想以此功勞,懇求諸位百姓莫要再用此物。”

    空海大師將姿態放得很低,可正是這樣才感動了許多人。

    大師醫術自不必說,這些時日他走街串巷,甚至連積年的疑難雜症都能找出醫治良方。這會他說阿芙蓉不好,肯定確有其事。

    不少人想起來,自己先前誤以為的羊角風,似乎多多少少都與阿芙蓉有關,隻是用完阿芙蓉後就好,他們誤把□□當成解藥。

    還好大師指點迷津,不然整個青城還不知要誤解多久。明明是在救他們,大師卻將姿態放得如此之地,就這樣他們還有什麽臉去貪那點口腹之欲。

    眾人下定了決心,回家就把阿芙蓉全都燒了,然後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剛過中午便已傳遍青城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扔阿芙蓉?”

    昏暗的廂房中,一身淡青色袍服,頭發用綸巾紮起的貴公子口中傳出獨有的溫柔女聲,這正是發現自己被當個東西送給平王後,對沈家徹底心涼進而恨上,說服平王跟其喬裝打扮回青城的沈墨慈。

    再次回來,她目標無比明確。她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雖然現在不行,可打著平王名義征集一筆錢,她便能東山再起、徐徐圖之。

    偏偏平王名不正言不順,有小侯爺在前,那幫無利不起早的綢緞商肯定不會出銀子。這時候就需要點特殊的方法,她本來想得是想在菜肴中多添點阿芙蓉迷惑人心智,讓他們迷迷糊糊在契書上畫押。等眾人想明白過來,埋怨的也隻會是沈金山,這樣她也算狠狠報複沈家一把。

    可如今空海大師這樣說,所有人都信了,她再想用這一招顯然已經不成。

    “既然不能用,那便從舞姬身上下點功夫。走,去首飾鋪。”

    換上不起眼的馬車,繞小路到達首飾鋪。想到方才別院中丫鬟回來說,首飾鋪子中新出了鈴鐺首飾,她隱約記得以前學過西域一種舞蹈,韻律極為獨特。若是單跳隻是好看,可若是加上鈴聲,那就能迷惑人的心智。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

    “沒有?可剛剛你不是預定過!”

    傳話的丫鬟有些著急,“姑娘,剛才還有,可店家說已經被全部被胡家姑娘買走。而且……她連圖紙都買走了,這種首飾日後隻能賣給胡家。”

    胡瑤!怎麽又是胡瑤!

    氣急之下沈墨慈攥緊手心,直到攥出血來都渾然未覺。

    找不到鈴鐺鐲子,那舞也就白費了。阿芙蓉的味道大家都熟悉,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放,眼見著日落後別院便要上演征募宴,她還有什麽辦法?

    思索的太過入神,直到手心流血處結痂,直到外麵傳來婦人的議論聲。

    “趕緊把這害人的東西扔了,仍遠遠的,聽說不小心吸進去還能上癮。”

    吸進去?一籌莫展的沈墨慈突然眼前一亮,她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