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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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發現情況不對的是沈墨慈。
雖然將阿瑤當成最大的仇人,可沈墨慈心裏也清楚,害得她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毀容時的疼痛記憶猶新,可奇怪的,對於定北侯她始終恨不起來。非但如此,她心裏隱約有股念頭:如果定北侯喜歡的是自己……
明知道這種想法不應該,也很下賤,可這股念頭剛冒出來,就如野草般在心底瘋長,再也拔不幹淨。
可惜天不遂人願,最終她還是站在了與小侯爺對立的一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吳同知背後的主子需要銀子,她也需要,想要從小侯爺手中搶過銀子還不受朝廷責罰,隻能讓他死在這虎牢峽內。
癡迷地望著站在船頭上的玄衣少年,心緒複雜之下,沈墨慈視線扭向別處,結果她看到了無比震驚的一幕。
船身正中,操控著弩-箭的強壯府兵如麵條般軟和地倒下去。
太過驚訝之下,她下意識地捂住嘴,驚恐地看到藏藍色衣袍暗衛從府兵身後站起來,立在□□前,調準方向,火光下閃爍著冰寒光芒的弩-箭衝直衝向她。
一股奇怪的味道飄來,是迷藥,小侯爺怎麽可以如此卑鄙。
陸景淵本不想如此,男兒生於世,自當光明磊落。左右論實力他也不虛誰,何必行那些旁門左道?本來他已計劃好,就如上次山穀抓平王般,直接帶人與吳有良手下府兵真刀實槍地拚一場。到時帶著熱乎勁的鮮血濺到臉上,必然是酣暢淋漓。
可千不該萬不該,對方不該動他家丫頭。藏匿在虎牢峽山崖暗處,看著江麵上火光衝天,看著府兵打扮成的水匪將胡家船隊團團圍住,看著漫天箭-雨,他怒火升騰。
沈墨慈反常的表現同樣引起了吳有良注意,“迷-藥,沒想到定北侯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下作?吳將軍也好意思說這兩個字?”
吳有良一噎,被弩-箭對準的身子不自覺發抖,這可是大殺器。
“侯爺,你我各為其主,今日敵對也是被逼無奈。末將是個軍漢,我們何不用戰場上的方式,痛痛快快拚殺一場。”
臉色果決,吳有良心下卻默默合計著剩餘府兵人數。人海戰術向來是最強的,他人數高於小侯爺十倍百倍,對上定然不會輸。
“痛快拚殺一場?本候先前也是這樣想的。”
不等吳有良麵露喜色,他話鋒一轉,“可本候現在改了主意。吳將軍畢竟離西北沙場遠了,行事間十足的官場做派,臉皮厚如城牆,心腸黑如石炭,方才竟想著用一介婦孺來脅迫本候。既然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候又何須光明磊落。”
“本官的確於心有愧,可難道侯爺也想如本官一般,做那濫用旁門左道的卑鄙無恥之人?”
“這意思,有些事隻許吳有良你做得,本候反倒做不得。”
陸景淵輕笑,神色間有著無限的鄙視,而後他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淩厲:“但你忘了一點,本候不是軍人,不用奉行軍人那一套。再者,本候是超品的定北侯,官職比你個小小同知大不知多少階。本候想怎麽做,由不得你個芝麻官來置喙。”
說完他直視後麵□□處,命令道:“放-箭,記住要捉活的。”
目光轉向沈墨慈,他重複道:“是活的就行,至於什麽傷殘毀容,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一概不論。若是能傷得巧一些,本候重重有賞。”
剛才那些話他全聽到了!沈墨慈身形一震,小侯爺這是在給阿瑤出氣。
“侯爺,民女死不足惜,可這些府兵家中尚有妻兒老小,您又何嚐忍心。”
“府兵?本候隻看到了水匪,莫非朝廷每年花大把銀子養著的府兵,竟偽裝成水匪劫掠本候。吳有良,你背後的主子是想造反不成。”
“定北侯,老侯爺他可是您生父,他若是不好,您又能落著什麽好。”
“幕後之人還真是他!”
即便心中早有預感,事實真相從吳有良口中被證實後,陸景淵心中還是有那麽些難以接受。正如對方所言,那可是他生父,虎毒不食子。
前世滅了沈家後他察覺到不對,欲順著線索再往下查,剛找出點蛛絲馬跡卻遭人黑手。重生後他把大多數經曆放在扭轉那丫頭命運上,可夜深人靜時也常在想,究竟是誰害了他。最開始他首先懷疑的是太上皇,畢竟那時他行事太過陰狠,斬斷了太上皇不少黨羽。可如今居高臨下,望著船中央十架弩-箭,他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侯爺絕無反意!”吳有良斬釘截鐵道,“他不過是想保住廣平侯府的地位,絕無不臣之心。”
“事實如何本候自會去考證,不過有一句話本候放在這:本候今日所得一切全憑自身本事與母族襄助,廣平候府是好是壞與我無幹。言盡於此,放-箭!”
說話這會功夫,火勢已經從後麵船上向前蔓延,漫天火光映紅了整個虎牢峽,水天一線間盡皆是刺目的紅。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對麵,船陣中央,阿瑤被陸平請到樓船頂端。此處廂房裏外薄薄一層木板下,盡皆是精鋼所鑄銅牆鐵壁,莫說普通箭-矢,連弩-箭也穿不破,呆在這最是安全。
站在窗邊,阿瑤看向對麵火光。船陣隻能保證一時安全,無法退出虎老峽他們依舊身處險境,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攻過來。先不說此點,就是連番衝來的箭雨,有些也已衝破兩層船阻隔,射到了樓船上。眼見形勢危急,敵後突然傳來火光。剛開始她還有些疑惑,可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她也高興起來。不管為何對麵會著火,總之這火救了他們。
危機解除後她站在窗邊,剛站過去,就見漫天紅光中升起一抹人影,那熟悉的身形……
她忙扯過旁邊青霜,“你看,是不是景^哥哥?”
“還真是有點像,侯爺怎會出現在此處?”青霜聲音中隱隱有些不悅,都怪小侯爺,害得他們姑娘置身險境。
全神貫注盯著窗外的阿瑤絲毫沒注意到她話中不滿,聽到前半句,她小雞啄米般點頭,“是吧是吧,我就說是景^哥哥,那衣裳是我為他準備的,肯定不會認錯。”
說完不理青霜,她直接打開窗戶,半個身子探出去,想看得再真切些。
這一探可就出了事,雖然後方起火,可前麵攻船的人還沒收回去,他們牢記著吳有良和沈墨慈的命令,要活捉胡家姑娘。可胡家商船列陣縮成個烏龜殼,壓根找不到突破口。情急之下有人提議擒賊先擒王,先傷了胡家姑娘讓船隊自亂,再趁機上去。
可胡家姑娘在哪呢?
正著急時,就見三樓探出個頭來。火光中他們看得真切,那般身形分明是個姑娘。
“就是她,放-箭。”
一時間百餘張弓對準那處,離弦的箭帶著十足力道,齊齊破空向窗口飛去。
“姑娘,危險!”
站在旁邊的青霜驚呼出聲,想拉阿瑤回來可已經晚了,情急之下她隻能自己也探出身,盡全力為自家姑娘撐起一道保^護^傘。可她畢竟身量也不夠,即便踮起腳尖依舊蓋不到阿瑤的頭。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青霜絕望地閉上眼。姑娘從奶娘手中救了她的命,姑娘對她那麽好,無論如何她都要多為姑娘擋點傷。
前麵阿瑤太專注於飛來的身影,以至於沒看到下麵動靜,可當箭-矢襲來時她也有所警覺。習武一段時日,景^□□日親身教授,她靈敏度有所長進而力量不足。本來能即刻縮回去,可如今背上有青霜阻攔,她動彈不得。
“青霜,你快躲開。”
姑娘這時候還想著她,感動之餘青霜將阿瑤壓-得更嚴實:“姑娘別怕,青霜給您擋著。”
這都什麽啊,阿瑤麵露無奈:“不必……”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箭-矢已經直衝麵門,而與此同時她終於看到了半空中飛來的玄衣少年。月光下那刀削斧鑿的麵容、冷冽的氣質以及挺拔的身形,不是景^哥哥還能有誰。
景^哥哥真的沒有死,她終於親眼見到他了。
可她卻要死了。
“景^哥哥,危險,別過來。”身子探出窗外,無視近在眼前的箭-矢,她雙手支在嘴邊做喇叭狀,衝著他的方向竭力喊道。
船陣便埋伏了如此多敵軍,她已經逃不掉了,但景^哥哥還可以。調轉方向,他就能逃脫埋伏。
隻是這一別,不知道要在地下等多少年才能再見到他。還有阿爹阿娘,明明重生一遭想讓他們幸福,可她又要讓他們傷心了。閉上眼,這兩種念頭在阿瑤心間閃過,淚水順著眼角慢慢往外湧。
閉上眼的阿瑤沒有看到,在她喊出聲後,半空中的小侯爺神色大變。原本接近樓船的他速度激增,在箭-矢到達窗前主仆跟前時,整個人從斜方插過來,張開雙臂呈“大”字型貼在了窗上,為他們牢牢擋住湧來的箭-雨。
身前被擋住的光讓阿瑤反應過來,吃痛聲傳來,她睜開眼,就見到貼在窗上的景^哥哥。
“箭……景^哥哥。”
在他身形往下沉時,她迅速出手,纖弱的手臂牢牢抓住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角度關係,她終於看到了他幾乎被紮成篩子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