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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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傷了那丫頭的心。

    看到阿瑤扭頭瞬間杏眼中閃過的晶瑩,這種念頭瞬間在陸景淵腦海中升騰,轉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他到底在做什麽?明明是控製不住自己越發強烈的占有欲,明明是自己出了問題,為何到頭來卻要她承擔後果?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身體已經先於意識騰空,摸著房梁越過,落地擋在她跟前。玄衣下的手伸出來,牢牢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沒有。”

    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嚇一跳,堪堪反應過來後,阿瑤便聽到帶有濃濃懊惱的兩個字。心下有些異樣,可她單線程的腦袋瓜全都被他方才的冷漠所占據。

    景哥哥在躲著她,明明是他先接近她,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氣做出回應……越想越委屈,淚珠子在眼眶轉了幾圈,終於兜不住溢出來。

    “莫……哭啊。”

    他真把她惹哭了,笨拙地將帕子湊到她臉上,從未哄過女人的陸景淵有些束手無策,隻能一遍遍重複著同樣的話。

    罕見地溫柔語調讓阿瑤覺得越發委屈,情緒越發外露,淚水如決堤般洶湧而出。

    必須得說點什麽。手忙腳亂地應對著麵前噴壺,陸景淵完全被她淚水擾亂的大腦終於衝破那層別扭,開口解釋道:“不是有意躲著你。”

    “騙人!”含混不清地說著,阿瑤哭得越發厲害。

    “真不是有意,我隻是怕離你太近……”

    後麵的“傷著你”還沒說出來,院外突然響起青霜的呼喚聲,這聲音對如今傷心欲絕的阿瑤來說不啻於天籟。

    哭了這麽久她的眼淚基本已經幹了,扭頭就著方才端進來的水盆洗把臉,擦淨後她胡亂理下頭發,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因哭泣而幹澀的臉稍稍舒適些後,她強撐起心底那絲驕傲。

    “時辰不早,民女先行告退。”

    躲著她?她還沒功夫搭理他!

    中饋、鋪子、綢市、讀書,她每天都要忙死了!省下這功夫她做點什麽不行。

    靈台稍稍恢複清明,再往外走時,阿瑤腳步不疾不徐,完全體現出胡家自幼的良好教養。

    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以及方才自稱“民女”,陸景淵心下暗道糟糕。當下他再也顧不得什麽男兒顏麵、侯爺架子,就著方才被打斷的話借著說道,“我是怕離你太近,傷到你。”

    “傷到我?”阿瑤聲音中露出些許嘲諷,當然依舊夾雜著濃濃的哀怨。

    “對,”陸景淵閉眼,以壯士斷腕的語氣說道:“須臾不見兮,思之如惶。”

    這話是什麽意思?往外走的阿瑤太過驚愕,以至於停下了步子。扭頭往去,四目相對間,少年深邃的眼眸牢牢將她攝住,開口道:“離太近了,我怕會忍不住束縛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阿瑤愣在原地,與以往冷漠截然不同的熱情漸漸驅散了心寒,熱乎乎的心中甜蜜氣息蔓延。

    “姑娘。”

    外麵青霜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瞥見少年突然幽冷的神色,阿瑤腫核桃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唇角微微勾起。

    “馬上就是就寢的時辰,再不回去,明日早膳阿爹阿娘又該詢問。”

    說完她斂衽一禮,邁著淑女的小碎步踏出房門。

    目送她出門,剛“不顧顏麵”剖析心跡的小侯爺愣在原地。這丫頭,怎麽跟他預期中的反應不太一樣。

    更讓他發愣的事還在後麵,接下來的幾日,阿瑤待他陷入了空前的冷漠。平日相見皆按規矩行禮,每晚的補湯補藥也皆是遣得力丫鬟送來,總之能不碰麵就不碰麵,即便碰麵也是恪守禮節不越雷池一步。

    兩人間的關係,瞬間退回到了他初來青城時的狀態。

    陸景淵心裏那個慪,偏偏他還不能說出來,畢竟弄成今天這樣全是他的原因。又是夜深人靜時,看到院中端著藥碗走進來的丫鬟,心中“正”字默默加上一橫,湊齊一整個。

    已經五天了,整整半旬那丫頭沒跟他說過一句話,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

    是時候做點什麽。

    將藥汁隨手潑在窗外花叢中,玄衣翻飛,陸景淵登上房頂,直接朝著城西沈家那邊趕去。

    自打在競爭會首時名譽掃地、連帶著百年積累的家中庫房也因“失言”而被掏空後,整個沈家就陷入了要啥沒啥的淒慘境地。短短一個月,原本雖比不得胡家豪華、但總算青城第二份的庭院內野草瘋長,一派蕭條景象。

    月影重重,微風浮動,沒過膝蓋的草隨風擺動。一身玄衣的陸景淵翻入院內,直衝有光亮處奔去,骨節分明的大手中捏著個紙包。

    靠近,剛想尋找可以潛入房間的窗戶,房內傳來的聲音讓他頓住。

    “胡家那邊可安排好了?”

    “多虧宋家那邊傳來的消息,我們的人手已經順利潛入胡家庫房。”

    再開口時,沈墨慈聲音中明顯帶出點精神:“事情尚未成,萬不可掉以輕心。”

    沈墨慈在打胡家庫房的主意,他好像從未聽說過此事。臉色漸寒,陸景淵轉身走到房山,搬開牆角不起眼的石頭將手中專為她調配的藥包壓下,而後轉身隱匿在夜色中。

    離開沈家後,他並沒有如往常般回胡家夜襲繡樓。倒不是他不想回,也不是他怕自己傷著阿瑤,而是他根本沒法潛進去。

    自打五日前那丫頭哭著走出客院後,繡樓守夜的人突然多起來,繞是他武藝高強也不可能同時點那麽多人睡穴。

    那丫頭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她不僅不再接近他,反過來還阻止他的接近。認識到此點,陸景淵心下懊悔排山倒海般襲來。

    習武之人精力較之常人本就旺盛,在沒認識那丫頭之前,他是靠各種高難度的任務來打發時間;重生後見到那丫頭,原本的男兒雄心壯誌慢慢收斂,財勢他不缺,就想跟那丫頭日日相對悠閑愜意,為此他借口養傷留在青城。

    這會那丫頭不理他,突然間他嚐到了寂寞的滋味。

    這種空閑讓他頗為不適,隻得找點事做來打發。夜探沈家偶然發現沈墨慈陰謀後,他沒有憤怒,反倒有種“終於有事做”的興奮。

    運起輕功很快來到胡家堆放綢緞的庫房,這些時日陪著阿瑤打理生意,對於胡家各處庫房他也有所了解。建在外院,但有一條密道跟那丫頭拔步床相連的是裝財寶的庫房,裏麵有胡家百年積累;其餘各處堆疊著生絲、熟絲、染料等各種原料;而離鑒湖碼頭最近的這處,則是放置進貢所用極品綢緞之處。

    胡家大小庫房實在太多,沈墨慈多長個腦子也不可能全算計到,她最有可能動的便是此處。

    雖然沈墨慈說話時已經很小心,沒有泄露過多信息,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瞄準此處。

    飛簷走壁沿著庫房外牆巡視,他以多年完成高難度任務的敏銳眼光找尋著好下手的角落,沒幾眼便在角門連接的拐角處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悄無聲息地靠近,就看到幾個穿著胡家家丁服的下人手裏正拎著油桶,最前麵那人站在角門前,手裏握著銅鎖,把簪花用的細銅絲伸進去撥弄。

    “開了!”撥弄許久終於成功,開鎖人興奮地喊出聲。

    “不錯。”

    得到認可的開鎖人重重地點頭,還沒等點兩下,他突然意識到聲音不對。循聲望去,就見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少年。少年容貌之俊美無鑄世間罕有,可他身上那股由內而外的冰寒氣質卻讓人不寒而栗,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麵容。

    “鎖開得不錯。”

    陸景淵走上前,伸手拍拍他肩膀。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僅憑氣勢便已震懾住這些人。

    當然,王霸之氣也隻能震懾住片刻。眼見陰謀敗露,眾家丁放下油桶,擼袖子隨時準備大幹一場。還沒等挪開腳,一張明晃晃的金牌亮在他們麵前。

    “這是……定北侯。”

    月亮從雲層後露出來,照亮這個稍顯陰暗的角落,終於有人反應過來。而隨著這一聲,擼起袖子的眾人瞬間退縮了。

    “跑。”

    這可是定北侯,僅僅因為他虎牢峽遇險,本州一手遮天的吳同知徹底遭殃,被連根拔起。吳同知尚且擋不住的人,豈是他們這幫小蝦米所能招惹。

    逃,趕緊逃!

    恐怖彌漫到心頭,僵硬的四肢終於恢複知覺。可剛邁開步,方才在身後的少年便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後麵,牢牢攔住他們去路。

    “這身衣裳還真是礙眼。”歎息般說完,他話鋒一轉:“我可以不計較今日之事,但你們必須要去做件事。”

    開鎖人眼中湧出強烈的升級,“不知侯爺所講所為何事?”

    “繼續完成你們手中之事。”

    什麽?他們沒聽錯吧?提著油桶,眾家丁眼中湧出強烈的不可置信。

    “向東走,銅雀街中間最大的那處綢緞坊,想必你們應該熟門熟路,記得把衣裳還回去。”

    那不是他們東家鋪子?家丁們遲疑起來。

    “恩?”

    頭頂冷恒聲傳來,強大的壓力下家丁們終於頂不住壓力,點頭應下。

    黎明破曉,沈家後宅苦等整晚的沈墨慈終於收到消息,庫房燒了,不過燒得並非胡家進貢庫房,而是她秘密放置在暗處的那批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