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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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朦,星痕絢爛。一輪彎彎的勾月牙兒,點綴於萬千繁星中悠柔霞映,那銀華色地碎清淡芒,就宛如位朦朧著層薄薄清紗地仙女一般,使人萌萌間感覺到種種無限遐想。
緩緩地馬蹄聲震蕩於大街上隆隆頗響,望著那街道兩側,大批腰胯間懸掛著紫銅識牌的錦衣大漢,一列剛剛巡防路過的馬步營軍,很是小心地斜斜讓過了他們,由著街道邊飛快地走了過去。
移了移軟榻,坐在馬車裏的楊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你覺得如何?”
“如何?”坐在楊麟對麵的淩罡,一麵不停地往後傾挪,使得靠在車壁軟墊上的身軀能更加舒服些,一麵嘴裏玩味似地說道:“不要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裝呆的事情,可莫在我麵前耍。”
楊麟哼了一聲,眼角斜楞楞的瞪著淩罡,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和我玩這等啞迷?他媽的,小爺我現在除了頭疼這些牛鬼蛇神外,就是那小娘皮萬一尋回了城中又是如何應付!這個節骨上,小爺可沒功夫陪她戲耍玩鬧。”
淩罡幹笑幾聲,咂咂嘴:“這等小事,何足道哉。小郡主即是喜歡玩江湖柔情,咱們便搞它一套虛擬江湖出來,讓她過癮就是。隻是六殿下那裏,你可有什麽對策沒?”
“對策?”楊麟眨眨眼睛,明知故問的道:“安公公隻是為夫人拜壽。順帶於江陵暫歇數日的采購事物而已,與我有什麽對策可想的?”
“呸!”淩罡很是不屑的一口呸啐道:“那老閹貨要真是來采購事物的,老子就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眼下的江陵,可是風雲聚會,水深的很那!你這小子怎麽也算這裏的地頭蛇,那些牛鬼蛇神要不找上門來見你,那才叫真見鬼了。”
淩罡很認真的看著楊麟,道:“老子好容易穿越至今,一腔希望全放在了你這小王八蛋身上,你若再讓我失望,不如老子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的算了!”
從口袋裏掏出支三寸長許,外麵裹著層厚厚透亮,仿佛晶體形狀地莫名怪筆,於一張由車廂裏隨手抽出的白紙間,慢慢刻畫起來。直過了好一會兒,淩罡才將這上麵繪滿了圖畫曲線的水墨白紙,遞到楊麟眼前有些得意的說:“怎麽樣,老子的素描畫工還是不錯的吧?”
“這、這是...。”楊麟低呼一聲,那紙上描繪刻畫的,分明就是張縮略形地城間藍圖。上麵的城池要地,是以三角型標記加文字描述,而其中間隔的江河流域,則是一排排仿佛波浪一樣得~~~~筆畫,於以替代簡稱。這白紙看起來表麵簡單,實際卻已將自淮中、荊湘、乃至江陵的千裏山河,盡素簡繪於了紙張其中。
淩罡得意地看著那表情間,一副楞然發呆神色的楊麟,低笑道:“如何,這可是老子取閱了我那筆記本裏的仿古地圖,再加上如今南唐疆域的江河萬裏圖,所素描出地其中精華!”
楊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圖紙,吞吞口水說:“你到底還有多少好玩意隱瞞了小爺是沒說的,不如趁此良機,一並教會了小爺我罷!”
“俗話說的好,教會徒弟,沒了師傅,你這小王八蛋若是想學全了老子功夫,還是多等幾年罷!”淩罡麵有得色地哼哼幾聲後,壓低了聲音道:“此等瑣事,以後再提不晚,現下,還是談談眼前的局勢罷!”
指著圖紙左下的一排代號城池,嘴裏絮絮叨叨地淩罡,手指不停移動描述著:“你看,這裏是齊軍自淮中取遊的進軍路線,從目前的線報來看,臨江已然全陣失陷,下麵千裏水道的漫漫進程,齊軍主帥有三個選擇,第一是選擇就地固守,揮軍不動地重新加防就近城池,以及截斷汝南一切的通路要道。
“現下是淮水蔓延之際,齊軍水師如若選擇這一項的話,好處不必多說,無論是行程、扼防、又或是地勢,都完全占據到了極佳的狀態。光是汝南一郡,便可像一顆牢釘一樣的紮在南唐腹庸之間,時日長久的話,一旦河道重新穩固,再加上淮水退卻,那麽江南、天水、以及荊湘等地,可以說全部都處於了他們地角觸延伸間,將來齊軍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進軍,都完全能以汝南為本營根據,四麵出擊的肆虐各地!”
楊麟點點頭,正要同意淩罡所言,馬車外忽然來地陣陣饑民凍餓聲,卻打亂了他的思緒,腦海裏猛得一閃,似乎想起什麽來得楊麟,有些疑惑的問:“話說的雖是不錯,但是齊軍的糧草問題,卻是該如何解決?”
依照著楊逸曾經教導過的一些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的兵書學問,楊麟掰著手指,一句一指的計算道:“齊廷雖是計算了許久地震之事,但是此次攻伐,大軍絕不會少於十五萬之數。十幾萬大軍糧草消耗,若是在本國開戰的話,還可以就地征集,但眼下是於我南唐當地交戰,尤其...,尤其汝南全郡已然整部水淹,鄉野下的稻麥糧田和各府城池間的糧庫,多半是泡水衝爛,所以齊軍就地征集的糧草問題,定是以全然泡空來結算。”
“所以。。。”沉默良久,迎著淩罡眼睛裏閃過地那一絲讚賞性的奇異神采,楊麟有些輕鬆地笑了起來:“此次攻伐完全自淮中水道進取,齊軍的糧草也定是由水路攜帶的,但是以齊軍的戰船規模、以及那些攻城野營需要的輜重物資占地數量,他們所攜帶的糧草數量,以三個月來計算的話,已經算是他們能夠攜帶的極限了。”
“所以,齊軍的糧草問題,是此次他們攻伐的最大破綻。水路運輸不同於陸路,必須要大批護衛艦隊才可運輸行事,汝南目前雖是已然全麵告陷,但除了一些當地守軍覆滅外,其中的水師集群並未損失太大,若加上杜總管幾位的來援水師,完全有能力於齊後的千裏水道間,同齊軍地主力水師進行全麵規戰,甚至可以在牽製途中,分出部分艦隊於淮中的各處流域內狙擊齊廷的運輸艦隊。”
“至於想要由陸路運送糧草,若是在內陸一地還算好說,但眼下汝南一帶到處積水,淤泥四陷,根本無法適合於大隊輜重的行走其事,所以無論怎麽計算,都是水運利於陸運,但是兩者間再多加衡量計算的話。。。”楊麟無聲輕笑起來:“兵書兵法這些玩意,小爺我的確不是很懂。但是從最簡單地條理來說,齊軍突襲一次是占了天時與地裏,但想要於淮水間後續地繼續運輸糧草,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罷?”
“說的好!”淩罡輕輕地拍了拍雙掌,低笑讚揚道:“你這小王八蛋地推理,雖是拿到台麵上來說,還是略有些欠缺火候,但依照你的年齡來看,也算是極限了。”
“推理?”楊麟奇怪地翻了翻白眼,有點不解的望著淩罡,似乎對於這個新鮮詞語很是好奇。
“額。。。”淩罡有些尷尬地舔著嘴唇,隨口解釋地打著哈哈說:“關於這個‘推理’,哈哈哈,其實是我們那個世界裏一種新式詞語。也就是形式邏輯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以研究人類思維形式及其規律間地邏輯方法,來進行某種理論下各類方式地推斷驗證!”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淩罡擺擺手,自言自語的打斷了他前麵的話語,隨即麵容上顯出副嚴肅神色:“前麵的第一個選擇已經說過了,下麵就是談第二個了。”指著圖紙右側上那一小排的標注城郡,淩罡哼哼地向楊麟說道:“你看!”
“這...,這裏是!!!”湊過腦袋的看著圖紙間那一排排水紋波浪後,其中又被淩罡以一個大箭頭曲線標注的末尾,而顯示的列列城池,楊麟神情一變的低呼起來:“浙安、永華、杭、杭...、杭陵???”
“你覺得呢?”淩罡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指著那大箭頭曲線標注的末尾城池――杭陵,道:“如果我是齊軍主帥,在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和輜重糧草齊備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自臨江一地水陸齊進,先縱重兵攻陷浙安,隨即兵分三路,先以水師主力集群橫船兩江,阻擁江南的來援水師,再分出一路水軍自永安的金沙堰沿江直下,而最後的那一路軍。。。”
說到此處的淩罡,更是獰獰厲笑起來:“所謂兵貴神速,趁著南唐軍還未完全集結之際,我以步騎十萬猛攻永華,隻要永華一陷,配合那一路自金沙堰的沿江水軍,那麽,杭陵危兮已。”
不知不覺間,楊麟的額頭上已然滲出了層微微密汗。的確,以淩罡的推理角度來看,他所說的每一步戰略行事,都完全具有充分的可行能力。哪怕楊麟再不懂兵書軍事,他也明白浙安、永華的地理要勢,以及一旦過了它們後,便是南唐的都城杭陵。
杭陵雖是南唐國都,但純粹以城池間的防禦能力來看,是完全比不上齊都燕京,又或晉都洛陽的。當初李建定都杭陵時,曾有大臣勸詢過加建都城的城牆防事,但李建當時卻以一種很不以為意地口氣拒笑說:“若是敵軍能自江南、天水、荊湘甚至是關西一地,來打到本都杭陵的話,那麽即便將城牆加建到一百丈的高度,又有何用?”
李建的這番話,如果純粹以大局角度來看,是說的一點都沒錯的。因為杭陵四周的郡池鄉野間,多數都是以種桑織絲的田戶居多,而糧田卻根本沒有多少。當時種桑養蠶地織絲利潤,可遠遠比得上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種田盈利,翻倍的多了。
杭陵一帶土壤肥沃、氣候溫濕,最是適合桑田織絲的地理環境。再加上汝南、天水、荊湘等地都是有名的產糧大郡,所以杭陵一帶的糧食消耗,多數都是由這些地方所運輸提供。
如果有一天敵軍真的能自這些地方四麵八方的,打到南唐國都下麵,那麽杭陵的城牆守禦即便是再加一百丈,又有什麽用?隻要敵軍封鎖了外圍,一旦沒糧沒食的話,杭陵哪怕是一個嚴封的鐵甲堡壘,也即是不攻自破了。
南唐表麵富足強盛,但實際上用兵和防禦的地域範圍,卻是極其廣闊。荊湘、天水、關西、無不是據兵極奢的疆域地界,而環繞於內陸居中的國都杭陵,隻是僅有三萬餘人的京營禁軍用於守衛巡侍,所以淩罡前麵所言的第二個選擇,一旦被齊軍選中,采用突襲重攻地謀策來看的話,實在是有極度可能的用作範圍。
“至於第三個選擇。。。”手指重重按在圖紙間的淩罡,忽然笑了起來:“小子,你難道不覺得,我剛剛說的那番話,有一個很大的破綻問題在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