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秋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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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呼吸漸平,宮玄抱著昏昏欲睡的女子起身,往屏風後的澡房走去。

    初曦光裸的雙腿蜷起,疲憊的連眼睛都不想在睜開,在男人懷裏蹭了蹭,睡的更沉。

    宮玄寢宮的澡房比別苑裏的更大,白玉砌成的池子中,泉水清澈見底,宮玄抱著她倚著池壁而坐,溫熱的泉水衝在身上,初曦趴在他肩膀上舒服的歎了一聲。

    宮玄愛極了她困頓慵懶如貓的模樣,會全心的依賴他,少女米分嫩的肌膚還泛著潮紅,上麵紅痕點點,不禁眉頭輕皺,他等了太久,想了太久,到底還是有些魯莽了。

    抓起少女的玉足放在肩上,看了看,眉頭皺的越發的緊,拿起濕帕溫柔細致的為她清理。

    宮玄抱她在懷,安撫的吻了吻她,看到女子麵容舒緩,才起身回寢房。

    將初曦放在床上,宮玄自枕下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用指腹蘸了透明的藥膏為她細細塗抹上。

    月已西斜,紅燭淚積如絳脂珊瑚,床紗輕舞,人影成雙。

    宮玄將女子攬在懷中,清俊的長指輕輕的描繪著女子精致的眉眼,眸中情深溺人,轉至更深處,歸於平靜,卻是已融入骨血。

    次日一早,天色微微發亮時,初曦長睫一顫,似醒未醒間,隻覺雙腿酸痛,翻了個身,本想繼續再睡,突然雙眸一睜,猛然起身,大喊道,“煙輕,什麽時辰了?”

    一邊說著就要掀被下床。

    然後便看到了俊美的太子殿下裸著上身,被她拽掉了半張錦被,露出緊致白皙的肌膚和精窄的腰身,緩緩睜開長眸,眯眼看著她。

    肩膀上還有一排紅痕,看上去似是某人的牙印。

    初曦倒吸了口氣,昨夜的種種刹那間湧上來,仰麵又躺了回去,一扯紅被,將自己從頭到腳遮的嚴嚴實實。

    “能不能也給本宮一點被子?”

    暗啞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磁性悅耳。

    初曦在被子裏轉著眸子,雙手微微下拉,露出那雙清水明眸,見男人支臂撐額,側身看著她,身體壓下來,長眸與她不過一尺的距離,裏麵幽光流轉,深若古潭,似要將她溺斃在其中。

    一縷發絲自男人額上垂下,為他絕豔的俊顏更添魅惑,往下,薄唇殷紅,鎖骨精致,皮膚緊致白皙,尤其肩膀上那一排牙印,說不出的性感。

    初曦懊惱的將被子再次蒙上,完了,她完了,現在她怎麽看宮玄怎麽都覺得誘惑,像狼看見肉一樣的想撲上去。

    原來她真是個色女,開了葷以後,終於露出本性了!

    頭頂上傳來一聲低笑,一隻手臂伸進被子裏,攬上她柔軟的腰身,微一用力,便將女子攬進了懷裏。

    手指一下下撫著女子的腰窩,宮玄低頭吻了吻女子緊閉的雙眼,輕聲問道,“還疼嗎?”

    初曦躲進他懷裏搖頭。

    “那、我們繼續吧!”

    錦被突然飛起,相纏的身體刹那一閃,又被落下的錦被遮住,初曦睜大眼睛瞪著他,“我還要上朝,無故曠工,可是要被扣俸祿的。”

    宮玄的唇吻上來,“不是無故,在為大夏創造未來的繼承人。”

    初曦驚愕的吸氣聲被堵在口中。

    窗外朝陽已升,晨光透進來,照在紅紗床帳上,上麵的金線描繪的暗紋輕閃,似是星辰璀璨。

    宮玄抬了女子的腿,在目光漸漸恍惚的女子耳邊低聲道,“初曦,我後悔了!”

    “嗯?”女子的聲音軟媚,睜開黑眸不解的看著他。

    宮玄頂上來,聲音低啞,“後悔浪費了那麽長的時間。”

    初曦眸子清亮,彎唇淺淺一笑,“現在開始也不晚。”

    隻要彼此都在,什麽時候都不會晚。

    早晨放縱的結果便是,初曦再醒的時候已是午後,旁邊的位置空著,宮玄不知去了哪裏。

    剛要掀被起身,床帳突然被掀開,宮玄穿戴整齊,神清氣爽的看著她,“醒了?”

    說罷坐在床邊,連被帶人一起抱在身上,取了床邊木幾上的瓷碗,用勺子舀了裏麵的湯喂給她。

    秋日午後的陽光照進來,暖洋洋的舒服。

    初曦確實餓了,覺得湯味甚美,自己接過勺子,不過幾下便喝了半盞,邊喝邊問道,“什麽湯,真好喝!”

    “血燕烏雞湯,補血補氣最好,本宮特意讓廚房問的禦醫。”宮玄聲音淡淡。

    “噗!”初曦一口雞湯噴了出去,劇烈的咳了起來。

    宮玄取了她的湯碗放下,一下下給她拍著後背,皺眉道,“怎麽了?”

    初曦咬牙斜睨他一眼,“這種事你怎麽可以去問?”

    “為何不能問?”宮玄又執了勺子喂她,慢條斯理的道,“你我光明正大,何需遮遮掩掩?”

    初曦兩眼發黑,已經不想和他在說話。

    喝完湯某太子主動要求給她穿衣,穿到一半,手已經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初曦趕緊自己穿好,逃也似的出了寢宮。

    開葷變成狼的不隻她一頭,某人比她餓的更久,非要將她連骨頭都要吃下。

    趕緊跑,否則一天都下不了床了。

    回到別苑,見沈煙輕不在,初曦急忙往自己房裏走。

    手剛放在木門上,身後突然傳來清淡的一聲,

    “曦兒。”

    初曦身體一僵,端著明媚的笑容轉身,傻嗬嗬的笑道,“煙輕,今日早晨我起的早,直接就去上朝了,沒看到你,哈哈。”

    沈煙輕含笑走過來,挑眉看著她,“哦?是嗎,那為何今早東宮的小公公過來說曦兒昨夜歇在東宮裏,讓我不必找你。”

    初曦,“。。。。。。。。”

    沈煙輕掩唇輕笑一聲,打趣她,“原來曦兒也會害羞呢!”

    初曦哀歎一聲,其實她和宮玄同房早已不是什麽秘密的事,但有了實質性的關係後,她突然變的心虛起來,徒惹笑話。

    沈煙輕上下打量她,“果然不一樣了!”

    初曦立刻摸了摸臉,“哪裏不一樣了?”

    “多了風情萬種小女人的模樣啊!”沈煙輕淡笑。

    初曦瞪她,這明明是她之前調笑沈煙輕的話,伸手在女子腰上一點,“小妮子,敢學小爺耍流氓了哈?”

    沈煙輕笑著閃躲,求饒道,“我錯了,不鬧了,梁郡主還在前廳等你呢。”

    “梁郡主?”初曦一怔。

    “是,等了有一會子了,快去吧!”

    梁覓來了已經將近半個時辰,坐在那靜靜喝茶,不急不躁,舉足投足間皆是清傲秀逸的詩書氣。

    初曦走進去,展顏的笑道,“有些事耽擱,讓郡主久等了!”

    梁覓忙起身,清雅有禮,“是我來的唐突。”

    初曦沒挽發,及腰的墨發隻用銀色緞帶係在身後,一身青蓮色繡水紋衣裙,素雅如雪,黑眸純淨炯澈,眉目間透著幾分英氣和靈動,偏偏又帶了幾分沉穩,容顏清絕,一見難忘。

    兩人相對而坐,細看之下,眉宇間的確有幾分相似。

    梁覓含笑的看著她,“有時候真的羨慕妹妹,活的瀟灑恣意,而不是困於閨閣之間。”

    初曦端著茶盞,轉眸輕笑,“閨閣女子自有閨閣的樂趣,誰也不必羨慕誰,過的舒心便好。”

    “是,妹妹說的有理。”梁覓垂眸斂眉,不知想起了何事,麵露思索,片刻後,才抬頭道,“今日我來,是想求妹妹一件事。”

    “郡主盡管說!”

    “明日一早我就要離開殷都,不知何時回來,請妹妹對王府多加照拂,若是可以,希望妹妹能回去看看父親和母親。”梁覓聲音平靜,微微一頓,繼續道,“梁王府對妹妹虧欠良多,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為難妹妹。”

    初曦錯愕的看著她,“郡主要去哪?”

    梁覓坐的端正,微微垂眸,“魚府已敗,所有男子發配崇州,明日啟程。我和少曄雖未完婚,但畢竟我們已經有婚約,我是他未婚的妻子,他如今落難,去崇州的路又艱難坎坷,我應該陪他一起去!”

    關於梁覓和魚少曄的婚事,初曦自然聽說過,本是神仙眷侶的一對,不曾想中間會有這樣的變故。

    “還未成婚,算不得數,我可以想辦法把婚約取消。”初曦喜歡梁覓,自不願她去受苦。

    梁覓緩緩搖頭,“多謝妹妹好意,我是心甘情願的,沒有半分勉強。”

    初曦在宮中見過幾次魚少曄,一表人才,溫和知禮,和魚相的圓滑世故完全不同,此次宮變也並不曾參與,可惜,受魚雍連累,被一同革職流放。

    見梁覓如此情景,想必兩人早已兩心相悅,初曦也不再勸,隻點頭道,“好,我畢竟是梁王府世子,郡主說的,我一定照辦。”

    梁覓神情放鬆下來,起身對著初曦福了福身,“多謝妹妹!”

    梁覓告辭離去,初曦送她出門。

    天色已晚,夕陽將落,女子出了長廊,停在一顆海棠樹下轉身,麵含輕笑,眉眼溫靜,“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見,妹妹保重!”

    梁覓是小璃的親姐姐,初曦對她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是從見第一麵開始,初曦就十分喜歡這個帶著詩書氣,清傲卻又待人溫和的女子。此時秋風蕭瑟,薄露漸冷,落日餘暉下,女子的清聲道別,語氣真摯,崇州路遠,這一分別,也許一生都不會再見,初曦也不禁生了傷感,點頭輕笑,“郡主保重!”

    女子唇角一彎,轉身離去,清風揚起女子的發梢,隱入一片花影中,隨著黃花飄零,漸漸遠去了。

    傍晚的時候,還是霞雲萬裏,吃過晚飯後,烏雲遮月,風一過,竟淅瀝瀝下起了細雨。

    夜裏宮玄要的凶猛,初曦勉強撐到子時,聽著耳邊男人的低喘和窗外雨打芭蕉的滴答聲,終於忍不住沉沉昏睡過去。

    次日一早,天色放晴,卻是滿地黃葉堆積,花殘風冷。

    辰時,城門準時開放,門口已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進出。

    人群中,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的出了城門。

    官道雨水未幹,車輪軋過濕漉漉的青石板,發出沉重的聲響,沿著官道遠去。

    車內,少年一身青色長袍,麵容清秀,撩開車簾看了看殷都巍峨的城門,目中哀傷滑過,不由的自嘲一笑,他一無所有的來,如今又一無所有的離開。

    走了這一遭,他可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

    方要放下車簾,少年突然一怔,看著遠處涼亭下的那道清影,許是陽光太盛,目光竟模糊起來。

    馬車在亭外停下,古樸的涼亭經曆了數十春秋風雨,斑駁古舊,石階兩側芳草萋萋,已見衰敗之勢。

    而女子一身湖色長裙,頭發高挽,已玉簪別在腦後,剩餘墨發散開,眉目精致,肌膚吹彈可破,絕美清卓,立刻讓蕭瑟的秋景多了幾分清新盎然。

    似每一次見到她,都美的讓他不敢直視。

    女子眼波溫潤,輕笑一聲,“不打聲招呼就走嗎?”

    元祐被發配至嶺南的邊關小城做縣丞文書,對於謀逆一黨來說,這已是極大的開恩。

    元祐不敢邁進亭中一步,站在石階上,胸口悶痛,垂眸哂笑,“我還何顏麵見大人?”

    風拂起女子的長發,在金陽下飛舞,初曦緩緩走下台階,淡聲笑道,“人總要走幾次彎路,才會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我相信你,總能找回初心!”

    少年猛然抬頭,怔怔的看著女子,晨光照進她黑眸中,波光閃動,就如那一夜的月色。

    初遇時,驚鴻一麵,他初生悸動,隻是那時他寄人籬下,一心想科舉高中,從此平步青雲,不敢不能將兒女情事放在心上擾了讀書的清心。再遇時,她成了他的麵審官,竟是他一直敬仰之人,心中更生歡喜,原來緣分未盡。

    之後他跟在她身邊,看著她為人處事,看著她狡黠睿智,看著她灑脫飛揚,情根漸漸深種,目光再移不開。

    她當他是朋友,是親人,甚至給了他一個“家”,他卻越發惶恐,越發害怕失去。

    他不想就這樣永遠站在她身後,最終選擇了陵王。

    朝堂上,她受人排擠、受人冤枉時,他在一旁冷眼看著,甚至還有幾分興奮,她跟著宮玄是錯的,而他已漸漸足夠強大,她終有一日會需要他的嗬護。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走近她,其實,早已背道而馳,原行越遠。

    甚至連背影都已觸不到。

    而今日,他一敗塗地,受人嘲諷唾罵時,她站在他麵前,說相信他!

    少年胸口沉重,喉中哽咽無法出聲,本是迷茫的眸子卻漸漸清澈,躬身對著少女一鞠,鄭重的道,“大人,終有一日,我會堂堂正正的再回來,一定不會再失望!”

    “大人、保重!”

    說罷也不等初曦應聲,轉身大步而去,帶著秋風,帶著一身風寒,走向馬車,迎著朝陽遠去。

    初曦久久的站在亭子裏,對著東邊漫天的金光揚唇一笑,上了官道,走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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