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再見上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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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一天天冷了下去,嫻貴妃最終還是以貴妃的禮儀下葬,出殯之後,宮湛起身前往崇州。

    三日後,百裏九雲等人也回了天洹城,走的時候初曦去送行,發現長顏不在,百裏九雲隻道長顏不再屬於天洹城,其他的並未解釋,至於長顏去了何處,也再無人知曉。

    雖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宮變,卻並未傷到大夏的根本,朝堂上也漸漸恢複平靜。

    細雨連綿了幾日,深秋將至,別苑中桂花落了滿地,秋風一掃,在地上輕盈的打著旋兒,碧湖裏的荷葉又是一年枯萎,在一池清水中堆積成霜。

    宮玄已經開始準備啟程去西梁,隻是朝中一些事還需要安排,嫻貴妃和安福下的毒到底還是傷了乾元帝的元氣,身體大不如從前,經常疲憊,力不從心,朝中之事,大部分落在了宮玄身上。

    然而白日裏的繁忙,絲毫不影響他夜裏折騰初曦,食髓知味,宮玄日日纏著她到後半夜,初曦雖也品了之間樂趣,沉溺其中,卻每每筋疲力盡下不知何時沉睡過去。

    早朝遲到了幾次後,宮玄幹脆取消了初曦的晨起點卯,於是在太子殿下特例不上朝後,尚書大人也不上朝了。

    初曦笑他,“太子殿下若登基,定是色令智昏的昏君。”

    初曦說完便後悔了,因為她說這話時挑的時間實在不對,彼時,宮玄還在她體內,聞言一個使力,初曦半晌說不上話來。

    “為了初曦,不上早朝又如何,不要了都可以!”男人動作凶猛,咬著她的耳垂嘶啞的開口。

    於是,本來可以子時就可以睡覺的初曦,因為一句話,又撐了一個時辰。

    就在初曦和宮玄兩人動身的前兩日,西梁突然來了國書,邀請大夏參加西梁太子的冊封禮。

    太子?

    初曦拿著西梁的國書眉心輕皺,上麵未寫太子是誰,難道上官生了男孩?

    此刻猛然驚覺,幾個月前給上官寫了信後,她一直未回,大概剛做了母親,照顧孩子繁瑣,顧不上給她回信。

    本來初曦打算是和宮玄兩人微服去西梁,如此一來,便要以太子的儀仗去了。

    路途遙遠,隊伍從簡,宮玄初曦兩人,加上三十墨騎衛,十月二十日從殷都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前往西梁國都。

    西梁國地處盤古大陸西南,和大夏、東淵、南蜀三麵接壤,國內多崇山峻嶺,其國都燕京變是三麵環山,山水靈秀,風景綺麗,人文文化極其昌盛。

    初曦一行人快馬疾行,一個月後,進了西梁邊界。

    已是寒冬,過了官渡河後,天氣依然溫暖如春,而西梁國內西風輕掃,秋葉剛剛發黃。

    一進西梁國境,前來迎接的使臣已經在等候,紅毯鋪地,禮樂齊奏,文武官員分列夾道相迎,太子殿下親臨,西梁自然是十二分的重視。

    眾人夜裏宿在楚水城,因是邊城,楚水並不繁華,知道大夏太子殿下要來,特意將驛館重新修葺了一番,看上去到也舒適幹淨。

    院子裏翠竹清幽,曲水流觴,清風暗語晚,綠茵成行徑,一派江南水鄉之景。

    夜裏初曦泡在木桶中,隻覺渾身通暢,趕了一個月的路,終於到了!

    和上官南已經一年多不見,當了母親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女漢子?

    這樣想著,一個月疲憊都不翼而飛,心中滿是期待。

    屏風後人影一閃,宮玄走進來,將初曦從水中抱出來,取了浴巾裹住,往床上走去。

    房間是特意準備的,地上鋪了厚密的絨毯,書案木幾,屏風香爐,雕花大床,看上去皆是新置辦的,古樸文雅,十分符合西梁的人文風格。

    床上軟被高枕,宮玄抱著女子放在腿上輕輕為她擦拭長發,淡聲問道,“你之前說你和上官南是一個地方來的?”

    初曦點頭,“是。”

    “你們是舊識?”

    “不,來了這裏以後才認識。”

    宮玄動作溫柔,抬手之間有淡淡的幽香散發出來,初曦極愛這個味道,趴在他肩膀上舒服的昏昏欲睡。

    一手攬著她柔軟細膩的腰身,宮玄淡聲道,“和我說說你之前的事吧。”

    初曦睜開一隻眸子,默了一瞬,才懶懶開口道,“來這裏之前過的很簡單,我父母都不在了,每天做著朝九晚五的工作,經常熬夜做計劃,和公司的副總鬥智鬥勇,偶爾會一個人去旅遊。”她語氣一頓,繼續解釋道,“我們那裏男女相對來說要平等一些,女人要出去工作,可以獨立生活,可以自由戀愛。”

    戀愛?

    聰慧如太子殿下立刻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目光一深,聲音低沉的問道,“初曦也戀愛過嗎?”

    初曦眨著眼,“你猜?”

    宮玄捏著她的腰身緩緩往下,勾唇低緩一笑,語氣肯定,“沒有。”

    這次換初曦奇怪,起身斜睨著他,“你怎麽知道?”

    宮玄長眸一垂,頷首,“就是知道!”

    初曦來了天洹城後不久便對夏恒之心動過,依她的性子,之前若是有喜歡的人,怎會如此容易便忘掉?

    然而初曦對夏恒之的那抹心動也是宮玄心裏的一個梗,自是不願提起。

    將浴巾隨手一扔,男人目光忽深,抱著女子壓進錦被中,含著她細白嬌嫩的耳垂低啞道,“夜深了,愛妃該侍寢了!”

    初曦翻了個身往床裏躲去,掀了被子蒙在身上,開口拒絕,“不要,愛妃困了!”

    宮玄哪裏肯依,手伸進錦被中又把女子撈了出來困在身下,“明日馬車裏可以睡,而且,趕了一個月的路,愛妃難道不該補償一下本宮?”

    初曦咬著牙簡直想咬死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趕了一個月的路,馬車上他沒有一天放過她,尤其是墨騎衛都在車外,她忍著不敢出聲,錦被都抓破了兩條,可恨的是,男人偏換了花樣的折磨她,攻城略地逼迫她繳械投降。

    “不、我抗議,我要睡覺!”堅決不肯讓他得逞,初曦抱著被子不撒手。

    無奈,某人根本不聽她的抗議。

    “昨日那個姿勢本宮覺得甚好,我們再來一遍。”宮玄聲音曖昧低啞,吻上少女光潔的後背,一路向下…。

    初曦最終被吃的骨頭都不剩,昏睡過去之前,泣淚哀歎,哀自己不爭,歎這頭狼何時能喂飽。

    自楚水城到燕京還有七日的路程,因為西梁來的使臣眾多,一路耽擱下來,進了燕京時,已是臘月初。

    雖不如殷都滴水成冰,但風也帶了寒意,滿城黃葉飄零,到似是深秋時節。

    燕京不如殷都宏偉壯闊,亭台樓閣精巧溫婉,街上女子穿著偏豔麗,樹木高大茂密,偶然有穿著奇怪的人在街上行走,宮玄告訴她那是南蜀人。

    南蜀和西梁有大麵積的接壤土地,南蜀人善織錦,經常帶到西梁來販賣。

    馬車一路向著皇宮行去,周圍百姓紛紛避讓,麵上笑容親和,可見民風淳樸。

    進了宮門,文武百官已經在等候,宮玄帶著初曦下了馬車,在西梁眾臣的簇擁下向著皇極殿走去。

    西梁皇帝和皇後在大殿內已等了多時,見宮玄兩人到,起身迎了出來。

    西梁雖不是大夏蜀國,但每年都會向大夏朝貢,對待宮玄自是萬分恭敬,大殿內重臣皆在,齊齊躬身,“見過大夏太子殿下!”

    西梁帝輕笑,“殿下一路辛苦,親臨我西梁,是我西梁舉國之幸!”

    宮玄淡淡頷首,“西皇客氣!”

    初曦抬頭看去,隻見西梁帝十分年輕英俊,一身明黃色龍袍,身姿修長如玉。身邊女子著盤金彩繡宮裝,妝容豔麗,鳳袍金冠,正是西梁皇後,榮慶王之女,蕭芸。

    榮慶王是西梁的異姓王,祖輩是開國元勳,家族中出過三位皇後,門下幕僚眾多,勢力龐大,甚至已漸漸有籠權的趨勢。

    此時這位皇後也在打量初曦,恭維道,“聽聞大夏出了一位女尚書,身世傳奇,風華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初曦以大夏官員的身份來參加西梁冊立太子的儀式,聞言淡聲一笑,“多謝娘娘誇獎!”

    眾人寒暄幾句,向著殿內走去,初曦跟在宮玄身後,有些惴惴不安,西梁將要冊封太子,如今看來並不是上官南之子,否則皇後不會笑的這麽得意雍容。

    而且以榮慶王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可能立別的妃子的孩子為太子。

    之前聽上官南說起,西梁帝對皇後和皇後的家族是忌憚的,已經籌謀除之,現在卻又要冊封太子,到底是何意?

    宮玄似是知道她所想,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心。

    眾人落座後,客套的幾句,初曦便忍不住問道,“本官和上官貴妃是舊識,此次來西梁也是想見見貴妃,現在可方便?”

    西梁帝麵上笑容微微一僵,取了茶盞放在唇下。

    初曦見他如此神態,心中頓時一沉。

    蕭皇後嗬嗬笑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上官貴妃了,到是有個上官采女,不知道是不是尚書大人要找的人。”

    采女?

    采女在西梁是嬪妃等級最低的妃子,上官她發生了何事?

    初曦心中翻起巨浪,麵上卻不動聲色,淡聲道,“那勞煩皇後娘娘派人帶本官見下便知了!”

    “好,那尚書大人且稍等!”蕭皇後並不詢問西梁帝,自顧喊了宮侍來,吩咐道,“帶大夏的尚書大人去靜心苑,好生照顧,不得有半分怠慢!”

    “是!”宮侍應了聲,對著初曦道,“大人請隨奴才過去。”

    初曦對著宮玄點了點頭,起身跟在那宮侍身後。

    一路進了後宮,穿過重重宮殿和一條又一條的甬道,宮侍才領著她在一座離正殿極其偏遠、看上去幾乎已經廢棄的宮殿外停下。

    “大人,就是這裏了,奴才去給您開門。”

    “不必,你退下吧,本官自己進去!”

    那宮侍不知道初曦和上官南是什麽關係,本來奉了皇後的命令來打探,此時見這少女氣勢凜冽,不敢多言,應了一聲,恭身退了下去。

    院子的木門本來是深紅色,經過多年雨水的衝刷,早已褪了色,初曦手放在上麵,輕輕一推,木門發出年久失修的咯吱聲響,初曦怔了一瞬,緩緩踏入院中。

    抬目望去,隻見滿園黃葉蕭瑟,宮殿荒蕪,木廊斑駁,根本不像一個妃子住的地方。

    初曦越往裏走越是驚心,空曠的庭院裏不見一個下人,梧桐深深,秋蟬枯鳴,暮色下薄霧縹緲,如冰雪寒霜籠罩,雜草叢生中繁華落盡,死寂的讓人以為根本無人居住。

    初曦軟底的繡鞋踏在青石板上,隻覺涼意自腳底滲進來,心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突然前麵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轉過一顆凋謝了的合歡樹,初曦便看到女子手提著一桶水,正往房內走去,她一身麻布衣衫,頭發簡單的挽在腦後,身體似是極為虛弱,隻走了幾步便停下來,手握著木桶,彎腰低喘。

    夕陽餘暉透過梧桐枝葉,在她身上灑下破碎的光影,清寂蒼涼,風穿過秋葉,無聲凋零。

    初曦一步步走過去,雙腿似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彎腰手握在女子粗糙的手背上,胸口酸楚的無以複加,

    “上官,我來晚了!”

    女子彎曲的身體刹那僵住,桶內清澈的井水倒映出少女許久不見的清顏,清淚一滴滴落在水中,漣漪一蕩,那清顏便恍惚難辨。

    女子反握住初曦的手,緩緩起身,略顯蒼白的麵上再不見當日的灑脫飛揚,雙眸沉寂如雪,淡淡的看著初曦,伸手將她麵上的淚痕擦去,揚唇笑道,“你來了!哭什麽?”

    初曦看著她笑,心中越發酸楚沉重,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來,抱住女子的肩膀,哽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不寫信告訴我?”

    上官南緊緊的抱著少女,仰頭看向遙遠的宮外,聲音迷茫如夜霧濃鬱,“初曦,我輸了,我賭輸了。”

    “他負了你?”

    上官南卻久久沒有回話,良久起身,拉著初曦的手往殿內走,眉目間帶著溫柔的笑,“來看看我的小公主。”

    殿內亦是冷情破舊,內殿中的床榻上,一個米分嫩的嬰兒躺在錦被上,睡的正熟,鼻子和嘴都像上官。

    上官南將孩子抱在懷裏,目光柔和,“她三個月大了,叫如意,你抱抱她!”

    初曦點了點頭,小心的接過來,隻覺的肉肉一團,那樣輕軟,不敢用力,又不敢放鬆。

    “看到我寫的信了嗎?我說要做寶寶的幹娘,她可同意了?”初曦看著如意,抬頭淡笑問道。

    “看到了!”上官南目光輕柔慈愛,“我和她說了,她很高興!”

    初曦自懷裏掏出一直不曾離身的墨胤放在如意裹身的薄被裏,“第一次見咱們女兒,這是見麵禮,以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她女兒了!”

    這墨胤她帶在身上,卻從來沒用過。天洹城勢力極大,在西梁也有弟子,這墨胤也算是一道護身符。

    上官南自是知道墨胤的金貴,想要拒絕,見初曦斜眼瞪過來,便將到嘴的話又收了回去,笑道,“我替如意謝謝初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