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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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罡喚了個粗使婆子來,將他新賣的那些衣服並晚晴自己的衣服,孩子的衣服和自己的,一並交給了那婆子,婆子抱著衣服去了。晚晴在床沿上坐了道:“你可真會享清福,到了外頭連衣服都要別人給你洗。”
伏罡見鐸兒在門口頑著,暫時還顧不到屋子裏頭,將晚晴壓倒在床上道:“若你願意,到了涼州我就雇幾個人來伺候你,也叫你享享清福。”
晚晴聽他又要誆自己去涼州,忙擺手道:“我才不要去涼州,你送我回伏村就很好。”
伏罡等了幾日堆了許多燥火在腹中,壓著晚晴輕輕廝磨了問道:“好了不曾?”
晚晴捂了肚子撒謊:“並沒有,還要許多日子。”
伏罡伸手下去揉了,果然見她還帶著月事條子,暗恨今夜又不能辦事,又舍不得就此起身,便有一下沒一下在她衣服裏揉搓著。他一手支在床上,忽而摸到一張紙,撿起來才掃了一眼,晚晴忽而跳起來道:“快還給我。”
伏罡揚高信紙不叫她搶,壓了她雙手快快的瞄著。
晚晴又道:“伏罡,求求你,快還給我。”
鐸兒在門口聽到小爺爺和娘起了嘴仗,也跑過來湊熱鬧來看。
伏罡已經看完,揚信紙問晚晴:“這是伏青山寫的?”
晚晴奪了過來,折起來扔到床角,見鐸兒怒目望著伏罡,搖頭道:“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問了。”
伏罡坐到床沿上,許久才問晚晴:“你果真是一個字都不識?”
晚晴低聲道:“數字認得幾個。”
伏罡問道:“你可知他寫的什麽意思?”
晚晴攬鐸兒過來抱緊,擱下巴在孩子肩膀上搖頭:“我忘了。”
伏罡望著晚晴,見她低眉搭眼依在孩子身上,與鐸兒兩個皆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抱了鐸兒過來對晚晴說:“若你願意,到了涼州我就好好教你識字,叫你也能認字讀書寫字。這樣兩眼一抹黑的活著有何意思?”
晚晴見伏罡並不生氣,咬牙道:“我並不認得那些字兒,可那上麵有我的名字,也是這些年我唯一的一點念想。”
伏罡伸手取紙過來掀開,複掃了一眼。紙上寫道:
洗衣賦
吾乃秦州第一風流才子,清河縣人伏青山,自幼書畫雙絕,琴棋雙通,上通天文下徹地理,實乃世上絕無僅有之賢德人才。今書小小洗衣賦一篇,以慰吾妹晚晴洗衣之辛勞。
琴棋書畫,四絕公子伏青山
伏罡甚至可以想象當晚晴彎腰費力搓著衣服時,伏青山搖頭晃腦提筆而書的樣子,他不過是賣文彩弄筆墨誇讚自己,卻還要拿她當個注筆。
她以為伏青山是她命定的夫君,在家苦苦操勞沒有任何怨言。而於伏青山來說,她不過是個紙上的妹妹,一句話就能發嫁,在粉飾自己時略作陪飾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而已。
晚晴自伏罡手中接了紙過來,見鐸兒又跑到門口去頑了,才小聲道:“如今既已到了京城,若阿正叔不方便,我自去打問著尋他伏青山即可。”
伏罡道:“我找人送封信給他,叫他到客棧來見你即可。我亦無事,就在此陪你等著。”
他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告訴她真相,亦不敢問她是否還愛著伏青山。若她還愛,這份愛也未免太卑賤太委屈了些。
晚晴這夜熬了一夜,次日一早起來再也熬不住,自己悄悄下樓尋了那粗使婆子要熱水來洗澡。她才回屋子,就見伏泰正自己單手提了大桶熱水進來,別有深意笑著:“看來是好了。”
晚晴推伏罡出門:“快出去,你既攬了活要替我看著孩子,就莫要叫他醒來找不見人啼哭。”
伏泰正推門出來。晚晴插了門泡在浴缶中舒舒服服洗了個澡,聽得外頭鐸兒喚娘,才穿中衣開門,披頭散發抱過鐸兒,也壓到浴缶中給他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伏泰正見晚晴仍穿著自己的舊衣,取自己新買的衣服來給她:“試試這些新衣服,總比你村子裏帶來的好一些。我在這裏不便出去,待明日伏青山來過,我給你銀子,叫這客棧的婆子陪著,你自己去置幾身京城中女子們時興穿的衣服,將自己也打扮打扮。”
高含嫣向來精於打扮,她昔與伏罡還是夫妻時,曾在自己臥室隔壁打一麵頂梁的巨櫃,櫃中皆置抽屜,每個抽屜中隻置一套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擺放好了,當中還有一排十幾隻衣架子套衣,每早起床先叫丫環們站在高椅上將衣服一套套取出來套上衣架妝飾好,要思忖許久才會因著今日的天氣,心情,並外頭的風景和所要見的人而搭配一套最稱心的衣服。首飾更不必說,滿滿當當十幾匣子也是放在臥室隔壁,每早也要叫丫環們一次擺開,依照衣飾來搭配上許多遍才能心足。
她為了這些事情,常要在臥室流連到中午才能出門,常常連早飯都不肯吃。好在伏罡無父無母,否則連請安站規矩這些事情估計都辦不了,隻怕都要氣死二老。
伏罡當初雖也頭疼高含嫣的愛美之心,但如今更憐惜晚晴的懵懂無知。她本是塊璞玉,比之高含嫣要美出許多,但自己混然不覺,又一顆心撲在個孩子身上,隻掂記著自己伏村那點小山窩裏的一點小家當。
同是女子,因著家世與出身環境的不同,其氣度與談吐,胸懷與格局也有著天上地下的差異。他憐惜她,卻又無力改變她,此時惟有順從著她,想要慢慢叫她轉圜,好叫她看的更高更遠而淡忘如今壓著她的,叫她沉重與痛苦的那點小小的利已。
晚晴替鐸兒擦著頭發,望著自己的孩子眉眼間皆是笑意,搖頭道:“不要,我自己的衣服就很好。”
隻要伏罡一提起衣服,她就想起馬氏叫伏盛陪著扯布料的情形。這點可笑的堅持,為了自己內心一點還未泯滅的良知與羞恥,她寧可不要。就仿佛隻要穿了,在河那邊長眠的馬氏就會笑她:看吧,你到頭來還不是與我一樣。
她總得堅持點什麽,好讓她覺得自己跟馬氏還有一點點差別。
***
這日早起要去上衙,伏青山收整穿好公服出門上馬,水哥牽了韁繩才要走,忽而迎麵一個麵生的男子揚高手遞了封信過來道:“伏郎中,您老家送來的信。”
伏青山伏身接了信過來,那人頭也不回,徑直走了。伏青山見他也不進中書府,自巷道而去,皺眉問水哥道:“他可是這府中人?”
水哥搖頭:“府大家人多,小的也不全認識。”
伏青山啟信來看,見上麵不過寥寥幾字:仙客來客棧,故鄉故人,整日恭候。
字不是他熟悉的字體,亦無落筆。伏青山此時本就五心煩躁,見了信更加後不著頭腦,拍了馬吩咐水哥道:“快些往吏部去,不要叫那侍郎再排喧我。”
多少人一二十年才能熬得個郎中職位,他因著魏中書的緣故,上來就是個郎中。那吏部左侍郎是個又老又酸的老儒,明裏暗裏不知給了伏青山多少氣受。
但好在他在這些方麵能忍能耐,況且跳板亦然架起,眼看就能出脫,是以也未將此放在心上。在吏部閑坐了半日,伏青山複又掏了那張紙出來,暗自疑惑道:“故鄉故人,究竟會是誰?”
無論是誰,早起天不亮就來送信,又恰是踩著他出門的點子,這就有些詭異。但故鄉故人這四個字又叫他挪不開眼睛去。他衣錦而未還鄉,也不知故鄉的人是如何評價稱讚於他,畢竟當年在清河縣也是有名的少年英才,大家對他都寄予了頗高的期望,想要知道這些的心思簡直要折磨瘋了他一樣。
橫豎仙客來客棧離中書府不遠,順路去一趟也不過片刻間的事。若是有人成心拿他開玩笑,也不過略去走走。若真是故鄉有故人前來,能閑談片刻,知些清河縣的風物鄉景,也好暢一暢悶了多半年的胸懷。
是而好容易等到散衙,伏青山到吏部侍郎公房報備過一身,出吏部喚了水哥過來,自上馬台登了馬,揮了手道;“去仙客來客棧。”
仙客來客棧中,雖伏罡說自己不方便出門,但從早起到傍晚一整日伏罡也不在客棧中。晚晴帶了鐸兒兩個百無聊賴,又不知伏青山何時會來,隻得仍是困居在客房中支了額頭悶等。
眼看到了晚飯時,晚晴正等的焦心,忽而伏罡推了門進來道:“伏青山不刻就要來,晚晴你可想好了要與他說的話沒有?”
事到臨頭,晚晴才著急了起來。她一整天都在思前想後,卻還真沒有想好見了他該怎麽說。關鍵是她到如今也不知他的態度會是什麽樣子,會是生氣,還是嫌惡,還是會如《鍘美案》中的陳世美一樣,要派幾個人來殺自己,奪孩子。
她起身整了整衣服,問伏罡道:“我該說什麽?阿正叔你替我想一想。最好你在我身邊站著,替我跟他交涉,可好?”
伏罡見晚晴慌慌亂亂,拉她複又坐到椅子上道:“不過就是老家田地的事情,他如今貴為中書府的上門女婿,自然看不上那點東西,你隻要他替你寫紙東西能作證明即可。至於我,在隔壁看情形,若他斷然不肯,我再出麵,可好?”
男子自然最知男子心性,那怕伏青山果真如今已然娶得高妻又休棄了晚晴,但伏罡畢竟是個成年男子,若伏青山看到晚晴與他一處又是彼此熟識的關係,不定心中又要吃起醋來。畢竟晚晴容樣生的太嬌太媚,是個男子與這樣的女子同出同入,誰能相信他們之間一點幹係都無?
為能叫他們幹散決斷,伏罡還是決定先不出麵。
晚晴點頭道:“好。”
伏罡才出了門,就聽樓下夥計高聲說:“客官。您要找的人在樓上右手第三間房內,請!”
伏青山先叫水哥在樓下等著,自己提官服袍簾上得樓來,樓梯口站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生的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他眼瞧著有股說不出來的麵熟,似在那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便略點頭笑了笑,往那第三間客房走去。
晚晴坐立不安,抱了鐸兒在懷中,聽得外頭有人敲門,高聲道:“進來。”
伏青山推門而入,內裏一個年輕婦人,白膚嫩麵苗條身材,穿一件素色長衫,袖肘部的補丁直打到前腕來,下麵一條月華白裙,亦綴滿補丁,卻是幹幹淨淨。她懷中抱著一個麵色稍黑,相貌稚嫩的可愛孩童。他有片刻的怔忡,忽而眼中一酸,顫聲道:“晚晴,竟是你?”
晚晴一眼就認出伏青山來。他穿著公服,麵上容色比之四年前上京之時更加俊美了許多,身材清瘦高挑,端得一派文人風流。她心中又是哀怨又是傷心,放鐸兒在地上,往前推了兩步:“鐸兒,那是你爹,過去叫爹。”
伏青山心酸不止,幾乎要跪伏在地上,屈膝伸了雙手道:“我的兒子,如今也長到這樣大了?”
晚晴止不住眼淚湧眶而出,捂了嘴哭出來:“你還認他是你的兒子?”
伏青山抱鐸兒在懷中,站起身抹了把眼淚過來將晚晴抱在懷中,哽咽道:“晚晴,是我委屈了你。”
晚晴透過他的肩膀見伏罡站在門外,麵上一片陰沉,一把推了伏青山說:“你也不必再說這種話。自你四月間寄了休書來,族長大人相逼,兩位哥哥相逼,要將鐸兒奪走過繼給三哥三嫂,要逼我離家再嫁。我才發送了婆婆,孤身一人帶著個鐸兒,鐸兒是我的命根子,伏村那點小地方是我鐸兒的產業,我必不能叫他們奪去,才立意上京要問你討紙親筆書信,要你將伏村那點東西都留給我的鐸兒。”
伏青山自三月間春闈得了甲榜第三的探花,先是娶得名門貴妻,再以郎中身份進了吏部,一路春風得意直到此時。若不是最近連番叫魏芸磨搓著不肯近身,再一次次奉迎於高含嫣身邊,周旋於幾個女人之間心力交卒,他也許還沒有今日這樣多的感慨,也不能感同身受晚晴的委屈。
人言父子連心,鐸兒於伏青山來說,一直以來也不過存在於書信中的,一個與自己有著血緣關係卻從未親見過的孩子罷了。但此時他抱了鐸兒在懷中,才知自已那兩封信寄的有多荒唐。這是他的孩子,相貌可愛性子乖巧,抱在懷中骨肉血親的愛立刻便湧了出來。
他見晚晴推拒著不肯叫自己碰,複又過去攬住了她:“都是我不好,叫你們母子受苦。你們可是接到我後來寫的信才來的?”
因魏芸一再傷他的心,他後來又曾寄信一封回清河縣,就是言明叫伏盛不要暫時不要發嫁晚晴。
晚晴點頭:“你那不叫信,叫催命書,幾欲催死我這條命。”
伏青山深愧難言,見此處客棧豪華,以晚晴的財力隻怕住不起,忙自袖囊中掏了些尋常帶在身上的銀子出來,遞給了晚晴道:“此處住宿價高,飯菜也貴,又總歸客來人往不是長住之處,你拿這些銀子先花銷著,明日給你搬個能長久呆的住處。”
晚晴抬頭再去看伏罡,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她回眸四顧,見桌上不知何時備了紙筆,自己一天神思恍惚,也不知伏罡何是備了這東西。她指了桌上紙筆:“我們也不久留,我不過要你一紙東西,言明將伏村產業給予我和鐸兒就行了。你快些書了,好回家去。我也不要你的銀子,我們上京來的銀子是夠的。”
伏青山聽她一口一句,全是為了伏村那點小院子和幾畝薄田,複將銀子塞到了晚晴手中道:“你們既來了,就在這裏好好住著,我們一家人好容易團聚,怎忍再度分離?”
晚晴見他此時情真意切,全然不是信中所書般的無情,也不知他究竟為何會寄那樣的信來,是而退了幾步退遠:“我遭你休棄,怎好再稱一家人。聽聞你在京中娶了貴妻又甲榜高中,我這山村裏的糟糠之妻,於你也再沒什麽用處。你快些於我我書了東西,我好仍回我的伏村去。”
伏青山抱了鐸兒逼了過來,一手拉了晚晴問道:“你們可吃了飯否?咱們下樓先好好吃上一頓,再談別的好不好?”
晚晴搖頭:“不要,我沒心思吃你的飯,你快些替我書東西。”
伏青山放鐸兒在地上,鐸兒見晚晴不住抹著眼淚,自桌上取了方帕子來掂了腳道:“娘,擦眼淚。”
晚晴蹲下來抱起鐸兒,拿那帕子拭了幾把眼淚。幾個月眾人算計,連番晝夜幾欲丟了性命,再跟著個伏罡兩千多裏路上奔赴京城,到如今終於得見這負心人,晚晴再忍不住大哭了起來。伏青山坐立難安,心中有些懷疑,是而問晚晴:“清河縣到此兩千多裏路,你是怎麽來的?”
鐸兒道:“小爺爺帶我們來的。”
既是爺爺,必是個男人才對,而鐸兒要叫他小爺爺,又必然這男子不甚老。伏青山皺眉問晚晴:“鐸兒說的小爺爺是誰?”
晚晴這才止了哭聲:“是隔壁的阿正叔,他順路帶我們來的。”
“阿正叔?”伏青山在腦中搜索了許久才驚道:“伏泰正,他離家多年,怎麽又回了故裏?如今他在何處?”
晚晴指著門外:“他就住在那一間。”
伏青山出了門,見隔壁屋子緊鎖,複又進來:“隔壁客房鎖著,並沒有人。”
晚晴剛才還見伏罡站在門口,隻是他今日整日不在客棧,自己也不知他行蹤,遂向伏青山解釋道:“或者他有事出去了,也許至晚才回來。”
伏青山仍是拉著晚晴的手哀求:“咱們出去先吃飯,邊吃邊談可好?”
晚晴厭極甩開伏青山的手又嫌他囉嗦:“我來這裏,不為吃頓飯,你快些替我寫了東西,我明早就能啟程回伏村。說句難聽的,你兩個哥哥隻怕都盼我死在路上,好叫他們占了我的院子和田地。我這樣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兩千裏路到此,原也不過為了那點家當,你若還念著我替你發送了二老養大了孩子的苦勞,就快些替我書了東西吧。”
伏青山那期這故人竟會是晚晴。他在桌邊坐了,提筆蘸了墨來,定神半晌,卻隻在宣紙上留了濃而飽滿的一滴墨汁,複擱了筆:“晚晴,我是昏了頭才寫那些昏話。我實則沒有想要休棄你的意思,若你願意,就在京城我的地方住下,咱們仍是好好的一家人,好不好?”
晚晴搖頭:“不好。你在京中自有妻子,我住在這裏算什麽話?難道妻子做不成自降身價給你做外室?”
伏青山也不知那裏來的勇氣,站起來抱住晚晴說:“我這就回中書府與魏芸言明,叫她知道我在故鄉已有妻子。屆時我與她合離,咱們再成親,好不好?”
他能說此話,概因如今他已經站穩了腳跟,眼看一步就能從魏源身邊跨到高千正身邊去,要想休掉魏芸,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晚晴雖有八分不信,但畢竟伏青山是鐸兒的爹,是與她相伴過六年的男人,自幼也未曾騙過她,是而對於他這番話,她也有了七分的相信。雖一把就將個伏青山推開,卻也猶猶豫豫說道:“我聽聞中書令是個大官,你若休了他的女兒,隻怕他不會放過你。”
伏青山如今事才謀了兩分,剩下那八分至少要半年才能完成,卻也安慰晚晴:“我會與他們細細言明,若中書大人有罰,我受了就是,終歸不能再叫你和鐸兒受苦。”
晚晴此時才真正為難了起來。她與伏罡一起出門,夫妻間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雖則自己沒有想過要嫁伏罡,但也沒有想過伏青山還會願意要她。但若兩廂權衡,伏青山才是鐸兒的父親,在他膝下生活才是名正言順。伏罡畢竟與鐸兒差著輩份,待回到伏村,她可以沒皮沒臉,隻怕鐸兒要遭人恥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