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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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上那些歪甲斜灰持著鏽跡滿滿的長矛短刀的守兵們一重重的擁了過來,朱雀門上臨時布防的守兵也皆湧了過來。馮敘直本在城門樓子內合衣睡大覺,聽外頭親兵報說伏罡在城門上叫陣,愣了許久才反應過,雙手拍了大腿道:“我們也是老熟識,他不說自己混出城去,竟要來拆我的台?”

    親兵抱了烏紗官靴來,馮敘直伸腳伸頭穿戴了,又捉著親兵的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才顛著大肚子搖搖擺擺到朱雀門上哨口,果然見洶洶火光中,城下裏三層外三層的守兵將個伏罡圍在正中,洶洶火光中,他手中不過豎著根棍子,就那麽站著。

    馮敘直心下稍安,伸手叫了親兵過來道:“這人太能打,那棍子若是木頭的還罷了,若是條銅棍,隻怕這些人都降不住他,快下令給我放箭,遠遠的射他。”

    親兵傳令下去,城上枕箭抱弓的弓箭手們才揉著眼睛爬起來準備裝箭射箭。下麵不過伏罡一個敵人,裏三層外三層皆是禁軍自己人,而弓箭手們的弓與箭皆是馮敘直層層盤剝後購置的次爛貨,箭頭滿鏽不說,弓拉不到三力就要拉斷,這樣免強射得些箭出去,倒把下麵重重包圍的守兵們射的一個個捂頭亂跑起來。

    伏罡縱身躍起長棍揮舞著打翻一群逼上來的守兵,一路掃出條大路直奔城樓,橫棍掃倒樓梯上拿著刀打顫的守兵,一層層拾級而上,不過片刻之間就到了馮敘直身邊。馮敘直此時嚇的冷汗直流,起身勉強笑道:“伏大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咱們這麽多年老相識……”

    伏罡持棍指了馮敘直道:“下城樓,開城門,和我一起出城。”

    馮敘直此時不反思自己這些年貪了軍費把個京畿管成這個狼伉樣子,心中反而怪怨魏源不肯多給自己些軍餉好叫自己置些裝備回來。他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忽而往親兵身後躲著,高叫道:“都給我上,殺了他。”

    他身邊十幾個親兵皆是花了銀錢塞進來的關係戶,平常隻會吆三喝五欺男霸女,此時拿著軟軟的片片刀慢慢的靠過來,一個才要進攻,伏罡頭也不回送出棍子,便送他尖叫著飛下了城牆。另外幾個慢慢往前逼著,伏罡眼看天色就要五更怕過一會兒進城的百姓要來圍觀,索性甩開棍子左右挑飛了那幾個守兵,這才伸了手道:“馮大人,請!”

    馮敘直此時再不抱希望,一搖三擺跟著伏罡下了城牆,命令手下道:“開城門。”

    城門大開棧橋放下,霍勇與白鳳兩個迅速趕上來,三邊挾押住馮敘直,在一群烏合之眾組成的遊兵散勇們的注視下,竟然就大搖大擺出城而去。

    這樣容易的出城,非但伏罡想不到,魏源更想不到。他五更才得到消息,在府中氣的幾番大拍桌子,始知自己號稱固若金湯的京城防務,簡直就如個笑話一般。

    ***

    伏青山回到中書府進了開間,到書房書案後坐下,仰靠在椅子上閉眼沉默,直到半夜。沒有熱水,亦沒有湯婆子,如今天色漸涼,他這裏卻礦務局薄薄的一床夏被。除了頂天的書,這開間簡樸的甚至比不上中書府有些頭臉們的下人們所住的屋子。

    許久他才起身,自外引燃了高燭單手擎進了書房,獨自坐在書案後又是許久,才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來。

    這封信內裏裝著兩頁紙,一頁是他三月裏頭給二哥二山所寫的信,另一封則正是那一紙中規中矩的放妻書。晚晴自己不識字,將書信交給了伏罡保管,而伏罡又將這書信裝到了小盒子裏,最終被他拿到。

    他自己讀了一遍紙上的荒唐言,秀眉緊鎖,伸了白淨修長的手指摁在額間輕輕揉著,揉了許久,才將那書信並信封以及放妻書,一並伸到火前,指握扭轉,一並焚了個幹淨。

    ***

    七日後,秦州城外一片葉凋枝枯的荒草衰林中,三人三馬,伏罡與白鳳皆是沉臉在馬上坐著,望著不遠處的霍勇。霍勇將那肥肥胖胖的馮敘直倒吊在一顆樹上,拿根荊條抽著笑道:“我都不愛殺你,嫌髒了我的手。”

    馮敘直努力往上勾著脖子,眼珠子鼓的像青蛙一樣,結結巴巴道:“好漢,多謝你不殺之恩。”

    霍勇皺眉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再看看你帶的那些兵,我都替你害臊。”

    伏罡低喝道:“放他下來,我問話。”

    霍勇這才抽刀劍了繩索,馮敘直頭朝下矗到了枯葉中,伏罡這才跳下馬半蹲在他頭頂上方道:“你如今應當是個財主。”

    馮敘直搖頭道:“那裏那裏,我怎能是財主,我其實比你還窮。”

    伏罡搖頭,伸了手道:“我來替你算筆帳,京城禁軍軍備上一年至少有三百萬銀子,就你拉出來亮相的那匹烏合之眾,一年十萬銀子已然足以維係,剩下二百九十萬不全是你一個人的?”

    馮敘直瞪了眼睛聽的認真,邊聽邊搖頭道:“那裏能?中書省要抽走五十萬,這是定例,以供魏源養私兵所用,這個你當知道,他的門戶比皇宮大內還嚴,那還不都是我替他養著私兵?再就是張內侍那裏還要撈掉二三十萬,那也是個貪財的主兒,我得提防著他給我穿小鞋。再就是國公爺劉康,幾十萬的大頭不說,一年到頭應付不完的小錢,今日一千明日八百,隻要張口我就要供著。再下來還有魏舍人,那更是個沒底洞,一夜能轉八個妓館,隻要是喝醉了就撒銀子,白花花的銀踝子一把把抓了往那些妓子們身上砸,那可不全是由我這裏出?”

    伏罡皺眉盯著馮敘直,聽他帳算的這樣細也是不住點頭:“照你來說,你一年竟是白替他們忙活,自己一文都落不著?”

    馮敘直歎口氣道:“二三十萬的辛苦錢還是有的,但不能跟他們比。”

    伏罡起身抱臂盯著俯在地上的馮敘直看了許久,給霍勇個眼色輕聲道:“殺了他。”

    霍勇早已磨刀豁豁等不及,聽了這話上前就要送刀。伏罡轉身往遠處走著,踩得枯葉沙沙作響。他知白鳳也跟了上來,低聲道:“我們曾一起做過校尉,那時候他還瘦,人□□故上比我圓滑許多,所以一路做到了京畿督察的位置。那天夜裏在城樓上,他胖的我險些要認不出來。”

    白鳳聽到遠遠一聲哀鳴,她習以為常也不回頭:“所以大哥也是知道京城守兵這樣不堪一擊,才要大張旗鼓打出來?”

    伏罡點頭道:“是。總歸,我仍然不希望執戈對著自己人,有此一番,讓朝中看看我們涼州的厲害,那些文人們怕死怕失家業,必然就不肯再聽劉康與魏源的擺撥。”

    白鳳張了手笑道:“這下好了,咱們到秦州還未甩掉追兵,隻怕黃河渡口還有大批的官兵守著,咱們這一路過真是打個痛快。”

    伏罡亦笑:“正好震懾朝中那些不知抗北夷敵,隻知拿涼州做假想敵的昏官們。”

    他仍是一身勁服,精實幹練的身姿,闊庭正目一派大將風度。白鳳盯著伏罡許久,忽而言道:“霍勇說大哥在京中找了女人,我不信。”

    伏罡一笑問道:“為何不信。”

    白鳳人大心也大,臉不紅麵不臊直言道:“大哥要找女人為何不找我?”

    伏罡叫她這股子認真逗笑,負了手努力正了麵色道:“找女人又不是打仗,必得要找你,你該替自己好好擇個夫婿。”

    白鳳氣鼓鼓說:“可花生七月間到涼州時曾說過,你回來就會跟我成親。”

    伏罡道:“那不過是他混說罷了,我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是誰?”白鳳盯住伏罡問道:“你找的那個女人是誰?”

    伏罡心頭漫過一陣苦澀,閉眼搖頭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他忽而大步往前走去,白鳳不敢再跟上,遠遠站了看著。霍勇拭淨了刀跟上來,悄聲道:“我就說過有女人,你還不信。”

    白鳳回頭問霍勇道:“那個女人是誰?”

    霍勇仍是低聲,麵上露了十分向往的神色道:“是個山村裏的小娘子,端地是個美人。”

    白鳳越發生氣,恨恨盯著霍勇,霍勇忙搖頭道:“當然不能跟我們的白鳳將軍比。”

    伏罡一人往前走著,走了不知多久聽得身後馬嘶聲才止住腳步。

    那麽一個困守於自己內心礁島上走不出去的小婦人,若連他都放棄了,此生又有誰還能再幫她?就這樣放任她在京城做伏青山的外室,那他當初帶她出伏村的意義又何在?若他就此放手,非但沒有拯救她,反而是將她推入了更深的泥潭之中。

    伏罡一路後有追兵前有守兵,打到秦州城外,這時才真正醒悟過來,他快步往回跑著,跑到正在擦拭匕首的霍勇麵前,一把勒住他問道:“我的踏燕何在?”

    霍勇道:“就在城中。”

    伏罡道:“你與白鳳先回涼州,我還要去趟京城。”

    這一回,便是打暈了扛,他也要把晚晴扛到涼州去。

    ***

    雖伏青山那日答應的很好,但壓在炕上輕薄過一回,晚晴就不敢再信他。伏罡曾逼著伏青山寫過一份東西,言明伏村產業全歸晚晴與鐸兒所有。那張紙意義重大,晚晴一直包好了貼身收著。

    她抱了伏罡的那個小盒子出來,聞著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樟木防蟲,紙質貴物儲在裏頭能防蟲腐。這盒子上一層清漆,內裏浮著銅色葉紋花飾。她解了搭扣掀開,內裏仍是那些顏色黯淡的首飾,旁邊一個木扣彈起,下麵便是那張將軍府的地契。

    鐸兒見了也湊過來看,晚晴推了道:“外頭玩去。”

    她取了伏青山曾抓過的那螺鈿出來貼在鬢角,自言道:“總歸你也從我這裏得了甜頭,我便用你些東西也不為過。待我回了伏村好好苦得幾年攢些糧食,大不了換成銀子再給你買些一樣的東西加進來。”

    思到此,便挑了那隻螺鈿,並一隻金色足成的盤鳳長簪,猶豫來猶豫去,又狠心挑了一隻銀鎏金鑲玉蝶戀花的頂簪一並拿帕子包了揣在懷中,到了隔壁拍門叫道:“互大娘。”

    半晌一陣腳步聲疾走,隔壁互大娘開了院門見是晚晴,笑道:“小娘子稀客,可是有事?”

    晚晴笑道:“我聽聞有人言說京中有處各地大車雲集的地方,若有去往外地的人客,到那裏必能找著趕長路的大車,我有心想要去那裏尋個車,卻不知地方在何處,所以想勞煩大娘給我指個路。”

    互大娘解了圍裙道:“這有何難?我帶你去就是。不過那長路大車皆在北城開保寺一帶停著,路途卻有些遙遠,我如今還要給兒媳做口飯吃,不如吃過中飯咱們再去?”

    晚晴忙道:“如此多謝大娘。”

    言罷回到家中,熱了餅子熬了粥與鐸兒兩個吃過,便往西市而去。

    西市市頭便是當鋪林立,晚晴一家家走著,見當鋪中櫃台高築,掌櫃夥計們抱了手在櫃台上俯首望著行人,皆是一幅殺豬般的樣子。她還是頭一回當東西,心突突的跳著,拉了鐸兒挑挑撿撿,見一家門匾上書著海陸典當的,內裏夥計白白淨淨圓圓胖胖看著要好相與些,便拉了鐸兒幾步上了台階,伸長了脖子揚了手裏的帕子道:“掌櫃,我要當個東西。”

    那夥計倒還親切,接了晚晴遞上來的東西扔在櫃台上伸指翻揀翻揀道:“破銅爛鐵,陳釵舊簪,總得給你五兩銀子,死當。”

    晚晴雖不知這東西價值幾何,卻也知道光那盤鳳長簪就是十足十的純金,光那一隻長簪就不止五兩,更何況還另有兩樣。她踮腳一把抓了道:“那我不當了。”

    這夥計低了頭瞧著晚晴道:“小娘子,也就這個價兒,再高了沒有,愛當不當您自己看。”

    晚晴仍拿帕子將首飾包了,又跑了幾家當鋪,一家言明亦是五兩,另一家更低,最多隻給三兩。晚晴自小山村出來,自然不懂當鋪的把戲。

    而這些當鋪家家相通,照著她是個拖孩子的孤女,便要合起夥來賺她一筆。

    她包了首飾重回三勾巷,遠遠見那互大娘在門上等著,拖了鐸兒快走幾步迎上互大娘道:“我方才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倒叫大娘好等。”

    互大娘道:“我也不過才出來,拍門不應才等得片刻,以為你們任在睡中覺。”

    兩人一起出了巷子,互大娘見晚晴走的飛快,停了腳道:“小娘子這天足走路穩當,老身卻是個纏過的小足,最最走不得路,這可如何是好?”

    晚晴這才會意,互大娘是要雇車前去。她忙走過來扶了互大娘道:“也不知那裏有雇的大車,咱們雇上一輛叫他把咱們馱過去。”

    互大娘心道這小娘子好生小氣,委婉言道:“小娘子有所不知,這幾年京畿周遭可不太平,大街上都有小女兒大姑娘們光天化日叫人劫走的事情。城郊更甚,有那麽一夥匪徒,見單身的女娘子們就搶,所以如今京城裏的尋常婦人們出行,都要雇頂烏篷小油車找個老媽子陪著。小娘子還如此年輕,坐在沒篷的大車裏過鬧事,恐要叫人臊皮。”

    晚晴雖來不過幾日,也深知此處物價之貴,也曾聽聞過光天化日搶婦人的事情,她纂了手中銅錢道:“那就聽大娘的,雇輛烏篷車吧。”

    互大娘一笑,帶著晚晴又勾勾串串走了幾個巷子,到了一處大雜院子門口,伸了脖子喊道:“陳家大郎,雇你的車。”

    一個憨頭憨臉的高大汗子自院子裏跑了出來,嘴裏應道:“來了來了。”

    他手裏執著鞭子,嘴裏還嚼著口餅,出門見一個穿著綰色交領小夾襖,下麵一條本黑長裙的女子,腰姿窈窕胸脯鼓脹,麵色潤白唇色淺紅,唯那一雙眼睛,內包著的薄雙眼皮,目光柔柔卻說不出的媚意,正微微笑瞧著自己。

    男子天性,見了漂亮的女子便有些不知所措。

    陳家大郎將餅子整個兒填進嘴裏,在長襟上揩著手躬了腰道:“不知小娘子要去那裏?”

    晚晴確實笑著,心卻虛的不能再虛,啟齒問道:“奴家敢問大郎,不知去到城北開保寺要多少銀子?”

    陳家大郎忙道:“銀子不必,如今草料貴螺子不好養,銅板卻要十個。”

    晚晴自取了銀袋數得十個銅板出來,五指撮了遞給陳家大郎道:“煩請大郎送奴家與互大娘一趟,回來的錢來時再給,可好?”

    陳家大郎道:“自然,自然。”

    晚晴先抱了鐸兒上車,又叫互大娘也進去坐了,自己才提了裙子要上。陳家大郎此時忽而取了自己架車時的小凳下來,結結巴巴道:“小娘子踩著凳子方便些。”

    晚晴早已抓著車檻兩腳縱了上來,笑道:“很不必。”

    陳大郎隻得收了凳子,自己也在車沿上坐了,拉了韁繩揚緶抽了騾子高喊一聲:“駕。”

    油篷車便往北市而去。他一路緶子高揚,馬車馳的飛快,不過兩刻鍾的功夫已到了開保寺。互大娘坐在車沿上跟陳大郎聊天,言明晚晴是要找輛走遠路的長車。陳大郎自己做著趕馬車的營生,對那趕長路的車市也很熟悉。

    他尋了地方拴好騾車,又取了凳子在車下等著,待晚晴與鐸兒一同下了車,才跟了上來道:“這車市上我比較熟悉,不如我陪著小娘子去,或者能商量個好價錢。”

    晚晴自然高興,笑道:“好啊。如此要多謝大郎。”

    晚晴與鐸兒隨著陳大郎與互大娘兩個進了車市,見車市兩側兩排矮房,皆是狹狹小小的一間,外麵並排停著許多大車,車頂皆擺著書在木板上的大字。晚晴除了一到十的數,餘字識的甚少,卻也知道那煩雜些的字後麵,大多跟著個州字。

    陳大郎回頭問晚晴道:“小娘子是要去何處?”

    晚晴道:“秦州。然則秦州還不能到奴家家中,不知這裏可有直接到奴家清河縣的車?”

    陳大郎道:“去秦州要翻伊嶺,路限難行車本就少,去秦州各縣的更是沒有,不如我們尋一家問一問,看到了秦州他家可有轉運的車,將你們轉運回去。”

    晚晴點頭道:“好。”

    她見人來車往馬匹亂踏著,不放心牽著鐸兒,索性抱了起來在懷中抱著。陳大郎見她瘦瘦一個女子,竟能抱得動這樣大一個孩子,伸了手道:“不如我來替小娘子抱著?”

    鐸兒伏頭在晚晴懷中,輕聲道:“不要。”

    晚晴笑道:“不必,他怕生。”

    陳大郎隻得罷手,伸手沿路擋車擋人互著晚晴鐸兒一直走到最裏頭,尋到一家門上問道:“大哥,這車可去秦州?”

    門上出來個戴氈帽的男子,麵色黝黑形樣冷漠,上下打量了晚晴並互大娘一眼才問道:“誰要去?”

    晚晴上前一步道:“是奴家。”

    那人仍是拉著臉,頭也不抬道:“一車五個人,約滿了才能定日子。是男是女我們可管不著,沿路住宿皆在大通鋪中。”

    他抬頭看了眼晚晴懷中抱的孩子,又道:“大人五十兩銀子,小兒減半,二十五兩。”

    晚晴倒抽一口涼氣道:“怎的這樣貴?”

    那男子摘了氈帽露了滿頭油膩的髒發出來道:“五個人總共才二百多兩銀子,老子要管你們吃管你們住,如今又不太平,伊嶺中各處皆是強盜土匪,好不好就得傾家蕩產。嫌貴可就不坐。”

    言罷轉身回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