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字數:9189   加入書籤

A+A-


    到了熙州城內已是黑夜,錢進驅馬趕上了伏青山,在馬上拱了手道;“左侍郎,如今大家人困馬乏,不如歇息一夜再走?”

    伏青山捏了拳管在馬上輕咳著,他身上那短絨的本黑裘衣風毛失了光亮,如今也是風塵樸樸的樣子。他勒馬四顧,閉眼搖頭道:“繼續趕路,到秦州再歇息。”

    錢進忍了想罵娘的衝動,見伏青山驅馬走了,隻得揚手招呼眾人趕上。

    伏青山縱馬在前奔馳著,此時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伏罡不在涼州!

    這是他自己大意疏忽,他早該想到既然丁季是涼州的人,自然與伏罡有些交情。而他心中隻想著是丁季自己私下覬覦了晚晴,卻沒想到丁季是個伏罡送了信,叫伏罡回京帶走了晚晴與鐸兒。

    想起伏罡,伏青山心中又是一股難抑的憤恨。他是自己的叔叔,上京路上欺負弱婦稚子不說,如今竟然敢公然搶走自己的妻子。人言殺夫之仇,奪妻之恨。他與自己這叔叔之間因著妻與子,如今就算是結下血海深仇。

    伏青山驅馬到了城門口,此時已到了快要落城門的時候,城門上的燈火影照著一個牽馬而行的高大男子,濃眉闊肩高高的個子,身後緩緩跟著駛進來一輛馬車。伏青山揚手止了身後驅馬而來的眾人,自己勒馬退到了暗處,冷冷瞧著伏罡牽馬而行,那馬車簾子微啟,內裏一個婦人微探了頭出來仰首側目四顧。

    他瞬間止息。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晚晴的那一刻,伏青山的胸口還是猶如被重錘狠狠敲過,叫他幾乎要心脈俱斷。她眸中閃著明亮的光,側目對伏罡說著什麽,雖離的夠遠,他也能看清她眼中的神彩與麵上的光澤。那樣的神情,那樣的笑容,在四年前她隻會給他伏青山一個人。

    伏青山側首對身後的錢進說道:“到官驛去報備,今夜宿在這城中。”

    言罷跳下馬將馬拍給身後的護衛,自己尾隨著晚晴的馬車直到一家客棧門口,冷眼躲在暗處看著。

    待得馬車停下,伏罡過來仰首看著客棧的招牌,念道:“池上客棧,這名字倒有些意思。”

    伏罡抱了鐸兒下來單手抱著,又替晚晴取了隨身所用的包袱提著,扶了她吩咐車夫道:“老安,今夜記得緊緊車轍,今日行車車身晃的厲害。”

    車夫老安應了,趕了兩匹馬往客棧後院而去。

    晚晴隨伏罡進了客棧,待他開好了房間一起上了樓,晚晴隱約掃得身後有個熟悉的人影,一回頭見大堂內除了掌櫃並無旁人,暗笑自己或者長途顛簸顛花了眼睛也不定。

    鐸兒因白天跟著伏罡騎了一路馬,吃飯時都已閉著眼睛,一吃完俯身趴在床上就沉沉睡去。晚晴待伏罡打來了熱水坐在缶中抱膝閉眼等伏罡替她拆散了頭發洗著,心中仍是對方才樓下的事情起著疑心,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是而言道:“今夜叫鐸兒與我一起睡,好不好?”

    伏罡道:“好。”

    晚晴已經抱膝在浴缶中打著盹,伏罡取帕子替她擦幹了身抱到床上,叫她偎著鐸兒同睡了,自己才收拾了地上浴缶等物,掩了房門到樓下去尋冷水洗浴。晚晴睡的眯眯糊糊忽而聽得門吱呀一聲,她以為是伏罡進來睡覺,掙紮了睡意吩咐道:“記得將門下鞘。”

    許久並無人言,晚晴墮入沉夢,隱約覺得床前有人站著,忽而驚醒過來,卻聽得房門合上的聲音。她身上此時寸縷無著自然不敢掀被子,起身喚道:“伏罡!”

    伏罡才尋冷水洗過澡進了門,問晚晴道:“為何還不睡?”

    晚晴披了件中衣坐了起來,心有惴惴道:“你走時該叫醒我下門鞘,方才我似乎聽得有人進來又出去。”

    伏罡道:“我方才就在樓下,時時注意著樓梯,並未見有人上來,或者是你做了夢也不定。”

    晚晴捂了胸口道:“但願是。”

    她複躺下來滿腹心思閉上眼睛,卻怎麽都睡不著。那明明是她非常熟悉的腳步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腳步聲無論在那裏響起,隻要她聽到,就仿如踏在她的心坎上,那樣雖輕盈卻有力的撞擊著。

    伏青山!晚晴忽而驚醒,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心中暗道:難道果真是我夢到了伏青山?難道我果真至今對他還有留戀?

    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對伏青山還有留戀,卻分明那腳步聲果真是伏青山的。晚晴起身將鐸兒抱到了內側,自己湊過來如尋母的小獸般鑽進了伏罡胸膛中,伏罡睜了眼睛道:“好容易今夜放你一回,你若再這樣,我又該忍不住了。”

    晚晴輕捶了伏罡,細伢了聲音道:“能不能讓我就這樣好好的抱著你睡一回?”

    伏罡側身過來圈晚晴在懷中,叫她枕了自己的胳膊,才廝磨在她耳畔低聲道:“好,不止一回,一千回一萬回,這一輩子都好。”

    晚晴心中不斷寬慰自己道:這伏罡果真是個好人,無論能否一起白頭到老,已然失家不能再歸,這日子就得繼續過下去,心中千萬千萬也不能再想著伏青山那個人了。

    次日仍是不到五更起身,匆匆用了些鹹菜與粥並饅頭的早餐,又備了些路上所食的幹糧,外麵老安早已套好了馬車等著。伏罡提著包袱抱著鐸兒,晚晴在後眯瞪了眼睛登上馬車,在馬車的搖晃中漸漸清醒過來。

    出城門行路不遠,天才漸漸大亮了起來。晚晴見鐸兒複又睡著了,悄悄掀簾子喚了伏罡道:“伏罡,我聽聞黃河離此不遠,你騎著馬帶我一程,叫我也看看黃河好不好?”

    老安勒停了馬車,晚晴跳下車來,她這本黑的長裙幅麵太過寬大,待伏罡將她抱上了馬,那幅麵整個兒叫風張開四散著。伏罡在下牽著馬,遙遙指了黃河道:“瞧,就在那不遠處。”

    晚晴伸手搭了晾棚遠眺一番,歎了口氣道:“原來聽青山言說黃河之水天上來,怎得不過就那樣昏昏黃黃的一條小河而已?”

    伏罡道:“它不在寬而在深,在長,在浪湧難渡。我們此行還要渡黃河,到時你就知道了。”

    他話音才落,忽而自西南方向射來一支飛鏢,眼瞅著就要衝馬車而去。伏罡撈手撲了過來,見這飛鏢利刃明光,迅速自身上抽了佩劍出來環住晚晴,老安抽刀出來護住了馬車。

    未幾,相同的方向又是一支飛鏢。伏罡揮劍掃落在地,見西南方向隻有一片殘垣可擋,顯然發鏢的人就匿在其後。他持劍四顧,這是一片荒草灘,四野除了那殘垣外再無可匿人之處,但東北方向那條深壕卻是視線的死角,若有人想要在此行凶,大多數的人馬必是備在深壕中。

    他抱晚晴下了馬站在馬車旁,又換了鐸兒出來遞到晚晴懷中,才低聲道:“我過去看看,你緊跟著老安就行。”

    晚晴應了,將個熟睡的鐸兒抱在肩上定定的等著。

    伏罡越到了那殘垣後便再無動靜,晚晴心中惴惴不安,老安安慰道:“我家將軍身經百戰,這點尋常伎倆並不能將他怎樣,夫人但請安心等著就是。”

    忽而身後一陣馬蹄聲,晚晴與老安俱回頭,便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隊人馬,而為首一個清瘦的年輕人,兩躍長目並一雙薄單的鳳眼,身上一匹失了顏色的本黑裘衣,正捏了拳管輕咳著,冷冷望著晚晴。

    “原來是你。”晚晴道。

    她這時才醒悟過來,可能並不是她自己舊情未忘,伏青山昨夜隻怕果真到客棧中尋過自己。

    伏青山揚手叫護衛們將馬車整個兒圍了,自己跳下馬伸了手叫道:“鐸兒,快到爹這裏來。”

    晚晴捂了鐸兒耳朵道:“他還睡著,你怎好吵醒他?”

    伏青山仍往前走著,他連日疲累又昨夜幾乎一夜無眠,如今行走起來腳步就有些踉蹌虛浮。但無論他此時身體上精力如何,腦子裏卻是無比的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叔叔這些日子就與自己的妻子躺在一張床上,也許幹那種事情的時候,他自己的兒子就睡在床側。

    他氣的咬牙切齒,應該說簡直就要瘋了,恨不得立即將伏罡碎屍萬段。

    “鐸兒!”伏青山繼續叫道:“快到爹這裏來。”

    鐸兒終於被吵醒,回頭見是許久不見的伏青山,高興從晚晴身上掙了下來,撲上去叫道:“爹!”

    父子天性,血緣至親。伏青山抱了鐸兒在懷中,心中才漸漸起了一絲暖意。他抵了鐸兒額頭問道:“這些日子在外過的如何?”

    鐸兒指著伏罡所騎那匹馬說:“小爺爺天天帶我騎馬,可好頑啦!”

    伏青山強撐了笑點著頭,指了自己那匹馬:“今天我也帶你騎馬,咱們帶了娘一同回家,好不好?”

    鐸兒在京城時因整日憋悶而想回伏村,到將軍府後著實過了段開心無比的日子。往涼州這段路程雖有歡樂,但小孩子旅途勞頓亦是疲勞不堪,聽得爹說要帶自己回家,忙回頭對晚晴說:“娘,咱們跟爹一起回家吧。”

    伏青山亦是上前兩步,伸手欲要拉晚晴:“走,我帶你們回伏村。”

    晚晴叫老安刀身護了往後縮著,許久才伸出雙手說:“你把孩子給我咱們再細說,好不好?”

    伏青山仍伸了手往前湊著:“來呀,晚晴,拉了我的手,這回我必定帶你們回伏村去。”

    他指了身後的護衛們並兩個郎中道:“他們會一路護送我們回去,到了伏村,有誰曾經欺負過你,我就替你踏平他的家。”

    晚晴搖頭:“我們要跟阿正叔到涼州去,不回伏村了。”

    伏青山眼眶下一圈焦黑,唇上皆是燥起來的幹皮。他笑容中滿是苦澀,終於牽過了晚晴的手,柔聲道:“我陪你去伏村住些時日,然後跟族長,高山他們皆打好招呼,叫他們不許再欺侮你。等你住膩了我再接你回京城,好不好?”

    晚晴掙開了他的手搖頭:“不好。你也瞧見了,我如今已經嫁給阿正叔,要跟他去涼州生活了。”

    伏青山強抑了心中的絕望,猶如哄小孩一般哄晚晴:“我不計前塵,亦不會因此而對你生怨,我仍一如繼往愛你。你與我是清河縣備了文書的夫妻,咱們仍回去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晚晴側目望著那片殘垣,見伏罡仍不出現,又怕這裏突然鬧起來要驚嚇到孩子,伸了雙手哆哆嗦嗦:“青山哥,你聽我一句勸,快些回城去尋些藥來好治治身體,我瞧你像是有病的樣子。”

    伏青山見鐸兒也伸了手欲要往晚晴懷中去,側身抱緊了鐸兒:“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才肯尋醫問藥。”

    晚晴此時覺得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當著孩子的麵又無法發作出來,壓低了聲音道:“當初是你要與我合離,後來在京中我連番受累也是因你而起,若你如今還有點良知,就該放我與鐸兒走。”

    伏青山幾乎要站不穩,閉上眼睛定了定神複睜開眼睛勸晚晴道:“咱們是結發,雖我當初有錯,可你也跟了伏罡這麽久,我不計較你你也別計較我,為了孩子,咱們就重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晚晴覷著他實在有些站不穩的樣子,又鐸兒伸了手要自己抱,上前一把奪了孩子過來攬在懷中,老安立時便持刀護在了她們母子身前。伏青山卻不怕那刀,徑自逼了過來:“我回京就與魏芸合離,咱們仍是夫妻,我保證從此之後此生隻有你一個妻子,也永遠不會納妾,好不好?”

    “伏罡!”晚晴已然抱到了孩子,便不肯再與伏青山多做糾纏,大聲叫道:“伏罡!”

    那圍成一圈的護衛皆持矛抽刀對準了那片殘垣。伏罡持劍躍出殘垣走了過來,伏青山咬牙切齒道:“能殺伏罡者,回京後賞金百兩,都給我上。”

    錢進湊近了吳長安,低聲道:“聽說這二人是叔侄?”

    吳長安道:“管他了,聽他方才與那小娘子的一席話,就知道他家門戶不淨爛事一堆。”

    錢進道:“但伏罡是涼州都指揮使,朝中的忠武將軍,這伏青山怎能說殺就殺?”

    吳長安提鞭指了伏罡道:“你覺得這些人能殺得了他?”

    伏罡一手背劍在身後,抓了一支伸過來的矛,單手運力在那矛上挑起馬上的護衛,挑起護衛反手掃到一片眾人,側身擋了身後劈過來的長刀,轉身推出去又搡倒一片,不過寥寥幾步間已然竄到了馬車前麵。

    伏青山是文人,雖如今在兵部任職,官的亦是文差。他嚐聽人言伏罡忠武將軍天下無敵,到了此番卻才真正見識他的一身功夫。

    伏青山擋在晚晴與鐸兒麵前冷笑道:“阿正叔,晚晴是我的妻子,鐸兒是我的兒子,你這樣強行帶走她們,是不是太無恥了一點?”

    伏罡道:“你早已寫過休書,晚晴如今是單身,我娶她有何不可?”

    伏青山伸了手道:“休書在那裏?”

    伏罡望晚晴,晚晴指了伏青山道:“休書叫他拿走了。”

    伏青山仍是冷笑:“從未有過什麽休書,怕是阿正叔記錯了。如今我也不計較你的奪妻之仇,咱們就此一別兩寬好不好?”

    伏罡再不與伏青山多做計較,伸手一把推開了他道:“青山,你如今亦已成年,自己做過的事情就該負起相應的責任來。今日我不想開殺戒,你走吧。”

    鐸兒小小年級如今也見慣了這樣的場麵,縮在晚晴懷中一會兒瞅瞅伏青山,一會兒瞅瞅伏罡,兩隻肖似伏青山的眼睛中滿是不符年齡的憂愁。晚晴見伏青山麵上漸漸變的蠟黃,額上有汗珠滴滴往外滲著,心中憂他身體不能支撐,又怕自己出言要叫他以為自己還留戀於他,索性也側目不肯去看眼前這兩個人。

    伏青山緩緩揚起右手,轉身吼道:“都給我上來,殺了伏罡。”

    這些護衛們猶疑著,有兩個不怕死的持刀衝了上來,伏罡遠遠瞧見,一腳踢了支無頭的長矛過去將那兩人打翻在地,持劍鞘頂著伏青山:“青山,我今日不欲開殺戒,你快走。”

    晚晴叫伏罡掩護著抱了孩子上馬車,到了車前回頭看伏青山,見他已然是支撐不住的樣子,多少年的兄妹情份畢竟還在,況且他還是鐸兒的生父,她忍著眶中眼淚對伏青山說道:“伏罡說的對,你既做了事就該負起責任來,別像個孩子一樣耍賴,我們是絕計不會跟你走的。”

    言罷送孩子上車,自己也爬了上去。

    老安坐到車沿上拉了韁繩就要走,鐸兒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又要離開才相逢的爹了,畢竟父子天性,這爹半夜還曾抱幾條小魚來給自己頑過,畢竟這爹抱著自己的時候,那骨血間的親密是不能忘的。鐸兒撩簾子高聲叫道:“爹!我不走,我要我爹。”

    晚晴忙一把拽了鐸兒進來壓了簾子,安慰道:“娘帶你去個好地方,好不好?”

    鐸兒掙紮著要往外爬:“不行,我要我爹。”

    馬車已然駛離,鐸兒嘶聲大哭了起來:“我要我爹,我要跟我爹在一起。”

    伏青山叫伏罡擋著,聽得車中鐸兒的大哭聲,每一聲劃在他心上皆是不能形容的痛楚。他也知今日不能帶走晚晴與鐸兒,盯住伏罡一字一頓說道:“你可知如今涼州與京城已然議合,待將來平王登上大寶,總有一日你也要回京城?要和我一起當朝共事?”

    伏罡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論,我不操這些心。”

    伏青山伸手指著伏罡:“好,那咱們就將來再論。”

    他轉身往前走了兩步,眼前陣陣發著黑仰頭欲要定神,卻直挺挺往後倒去。伏罡上前兩步扶住伏青山,將他交給了趕上來的錢進與吳長安,拱手道:“還請兩位好好照顧青山。”

    錢進抱拳道:“請忠武將軍放心,我等必會盡心照顧好左侍郎大人。”

    伏罡回身躍上馬,勒馬去追馬車。伏青山再次睜開眼睛,已是叫馬馱了往前走著。晚晴如今對他,恰就如當初在伏村時他對晚晴一樣,雖對方有千言萬語恨不能剖心相向,她也聽不進一言一語。

    他憶起新婚第二日分別時靈河大橋上遠遠望著自己的晚晴,並她初到京城時身上那條千縫萬補的裙子,以及她裹在爛棉絮中燒昏了的樣子,和她在應天府大牢內被夾爛的雙手,往事在他腦海中混亂一團不停閃著,最後定格在昨夜她掀了車簾望夜空時的笑容上。

    那笑容,在四年前,她隻肯給他一個人看。她不懂風花雪月,不懂吟詩作賦,卻有顆如金子般善良單純的心。她是天生具著母性的女子,是他少年時想逃離的臂彎,如今他心懷滄桑受盡屈辱,才知唯有那懷著母性的溫柔女子,能治愈自己叫京中貴女們一再狠傷過的自尊。

    伏青山掙紮著爬了起來,自錢進手中抽過馬韁拍馬回頭往前追著,終於追上了晚晴的馬車,湊馬近前低聲道:“晚晴,我就隻當你是出門遊頑一趟,我會整理好與魏芸的事情在京中置好宅院等著你,等你頑累了千萬記得帶著鐸兒一同回家,我此生不會另娶,也不會再碰別的女人,我會至死等著你,好不好?”

    晚晴才哄乖了方才還在哭的鐸兒,鐸兒聽得伏青山的聲音又撲到了車簾上喊叫道:“爹!我在這裏,爹,我要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