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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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元之前就甚少來後宅,這些日子專注朝廷,更是連將軍府都少回。方才來這之前自然也是驚怒,不過這事他見謝蓁十分有主見,便也隻在後頭坐著緘默不語。此時由著人去尋證據的功夫,沈姨娘卻還在為一味“嚶嚶嚶”的哭泣,倒是讓他聽著厭煩,隻是也沒開口嗬斥,隻是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往下一放。

    “嘭”的一聲,屋中更靜了幾分。

    那謝文安有些扛不住,他先前一直跪在那不敢抬頭,此時更知道自己是難逃一劫。他臉色奇白,抬起頭來的時候額頭上帶著深紅的印子,是剛才一直將頭抵在地麵上的緣故,目光中透著決絕的光,“小人對不住老爺!這事全是小人一個人的過錯,小人隻是愛慕小姐才……”餘下的話迫於謝元的視線他也說不下去,心中一片惶然。

    他忽然站起朝著牆邊上撞了過去,倒是謝蓁眼明,發覺他不對早叫人留心著。這回謝明安尋死,好歹是叫幾個力氣大一直站在旁邊的婆子也拉了回來。謝明安無甚力氣,縱然這會是想死也死不成,臉上更是現出了頹然之色。

    真要是這奸夫死了,餘下的戲可不是沒法收場了。旁人都是大驚失色,唯獨沈姨娘驚嚇之餘眼底多了一抹失望。倒也不是她是狠心之人,實在是這事情鬧了開來誰都活不成,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好。

    她不能死,她還有文清,要是她死了,誰還能照拂她那被監禁了的女兒?性命攸關,露水情緣也隻能往後靠了。沈姨娘滿心失望的看著被婆子攔著的謝明安,心中暗暗想著——你要是真念著那些歡愉的日子,就該成全了我。

    偏偏這謝明安到了這檔口還是記掛著她,縱然自己沒死成,頭一個想著的也是要偷偷看她,誰知道好巧不巧的就瞧見了沈姨娘眼中的狠毒。

    如今眾人目光都聚集在謝安明的身上,誰知道他那神情陡然從頹然轉變成了驚訝。眾人便再循著他目光看過去,如何能瞧不見他看著的是沈姨娘。

    沈姨娘警覺謝明安居然堂而皇之的看自己,非但如此還將眾人的目光夠引到了自己身上,當即淒厲的叫喚了一聲:“你看我做什麽!同我有什麽關係!”妄圖因為這一聲就像摘清謝明安看她時候目光的不同尋常一樣。

    外頭來了個模樣周正的仆役,在謝蓁身邊低語了幾句。謝蓁隨即朝著極力撇清自己的阮姨娘道:“你們私下苟且,怎麽會沒有關係?”

    沈姨娘雙目圓瞪:“蓁蓁!你……你莫要胡說!”她轉而跪行到的謝元麵前,淒慘的抱著謝元哭道:“老爺,他們願望妾身,妾身怎麽能做這種下作的事?倘若真有豈其事,妾身何必揭露出來?豈不是自毀前程?”

    “你用的脂粉是榮福堂特製的,金貴得很,統共也隻有一二十瓶,各個都做了編號。方才從沈姨娘屋中搜出的這瓶瓶底寫了甲末。”謝蓁翻轉了手中的脂粉瓷瓶,將底露出了給謝元看,又道:“爹,方才女兒叫人去榮福堂查問了,人家都是記錄在冊的,買這瓶的是個年輕男子,樣貌嘛——跟謝明安差不離了。”

    那謝明安倒是無甚神情,被婆子架在那也不掙紮也不動彈,大約是剛才被沈姨娘眼底的眼神給怔了。

    阮姨娘見事情有了定論,這才從旁邊過去親自扶起了董姨娘,“妹妹快起來,到底還未見開春,地麵涼得很別凍壞了身子。”又很是體貼的將董姨娘散亂的頭發也撥了撥,朝著謝元道:“老爺,叫妹妹先回去瞧大夫吧,可是傷得不清,恐怕也嚇著了軒哥兒。”

    謝蓁卻橫攔了一步,“爹,董姨娘平白遭人誣陷,身上的傷好治,隻怕心中的不容易好。橫豎已經耽誤了這麽長時間,我想姨娘也忍得住這一時。隻是沈姨娘自己行為不端還構陷旁人……”

    董姨娘將軒哥兒攏在身前,朝著謝蓁投去了感激的光芒,她險些被致死,自然也想看見惡人有惡人的下場。

    而阮姨娘卻是有些意外,她是有些懊悔的,自己不是不知道謝蓁跟董姨娘關係好,可剛才卻為了不牽扯其中沒出手。前後一想,難怪總覺得謝蓁今日待自己有些不同尋常,卻原來是為了這點。隻是不知道她現在再補救害來不來得及,“老爺,蓁蓁說的沒錯——”

    謝元連視線都不肯落在沈姨娘的身上,由得她一人在地上打著滾的撒潑否認,“你既是不知羞恥的,我將軍府也容不下你——”

    “老爺冤枉!妾身怎麽會做這不要臉的事!妾身當真是冤枉的的!”沈姨娘更是發了瘋一樣的在地上抱著謝元的腿。謝元厭惡至極,抬腳狠狠對著她胸口踢了一腳,“賤婦!”

    那沈姨娘那當心房被踢如何承受得住,立即從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來。她方才一撒潑頭發早就散亂了開,此時慢騰騰撐起身子,張嘴便滿是血汙,“通通是他們算計我的!妾身如何會同個下人有私情!妾身怎麽會同個下人有私情!”

    昔日勾搭成奸歡好的時候可是郎情妾意,今時今日事情敗露卻是極力撇清自己。那謝安明如何不傷心,想他也是年輕兒郎,如不是禁不住沈姨娘撩撥,他如何敢去肖想府中姨娘。

    現在他才是當真覺得自己可笑,滿滿的捧出整顆心來,卻不想叫人如此作踐,虧他方才還想著要成全她保全她的。倒頭來她卻是這樣厭棄自己?謝明安心知自己是難逃一死,再回過頭去想想,若不是因為此人,自己哪裏會落如此下場?如此反反複複的想著,心中便已下決心。“沈姨娘是當真不念當日同枕的情分了?”

    如此這話一出,便也算是坐實了。謝明安是奸夫,隻消他這個當事人出來做證了,何愁找不到證據。

    那沈姨娘滿臉驚恐,說來也是沒想到謝明安居然會供出了自己。他不是剛才都想要去自殺的嗎?怎麽就不能……就能保全了自己?怎麽就不能留下自己一條性命?

    “什麽狗東西!竟然汙蔑我!你為了董姨娘汙蔑我!”沈姨娘散了發髻猶如瘋婦般叫喊,心卻是越往下沉,手腳冰冷地竟抓不住原先緊拽的衣角。

    可這時,任沈姨娘再如何狡辯都無用了。臨到末了竟是瘋瘋癲癲地說是謝元害她,讓她守活寡,這些年的冷遇與不平全部化為怨毒宣泄出口,竟是將自個私通的緣由扣在了謝元身上。

    謝元氣憤自不必說,沉著臉叫謝蓁出去。謝蓁知道這往後處置恐怕也不會叫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知道,隻是……她垂著長睫遲疑了一下。她倒真還有一樁事將說未說。按說這樁事在謝蓁心中也有些日子了,她都一直沒尋到機會說,眼下倒是很好的時機。

    謝蓁自從來此,從未想過要將這群姨娘亦或是庶出姐妹如何如何,可嫡庶原本就是個誘人心思生邪的東西,倒真不是她心眼小容不得人,而是那些人總是虎視眈眈的環伺在周遭容不下她,仿佛都在籌謀著伺機將她一口生吞活剝。

    “爹,女兒還有一事要說。”謝蓁走開兩步又折返了回來,對著謝元斂聲道,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沉重。

    她袖中還藏著那一小小的香包,此時摸索似乎指腹還能察覺到刺痛。既然有人時時刻刻想著要害她,她也絕不可能姑息。何況今日的一場戲,她也親眼見到那人的冷漠無情。

    謝元站起了身,臨出去時對著婆子道:“堵了她的嘴!”說要堵的那個自然是沈姨娘,而阮姨娘卻是略有擔憂的將目光追隨向父女二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