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丁院長有多少年沒有出席過開學典禮了？

    蒂爾娜在伊露維塔的這五年從沒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臨近畢業的七年級學生從沒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甚至許多年輕的教員也沒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如果莫林有機會去仔細翻看搗蛋鬼聯盟的《伊露維塔學院大事記》的話，或許能發現上一次菲爾丁出現在開學典禮上時還是三十年前。

    “為什麽菲爾丁會出現啊？”莫林幾人擠在長桌一角低聲討論著。

    原本學院院長出席開學典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放到菲爾丁閣下身上卻顯得疑點重重，可見這家夥平時給大家留下的印象是多不靠譜。

    “或許……是想給我們唱歌聽？”巴倫粗著聲音說，上次的新年祝歌可是讓他難以忘懷，歌者菲爾丁的名頭也一向深入人心。

    卡迪爾少年的嗓門有點大，頓時引來了周圍一片的低聲讚同。

    “會不會是去年費斯教授的事……”馬卡斯猜測，不安地看了看周圍。

    “或許是學院資金不夠了要開始收學費了……”艾玟諾很緊張地說，下意識把一張二階晶卡從桌底下小黑的懷抱裏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將其裝回藍色的錢袋。

    “也可能隻是單純想挽回一下學院院長的形象？”莫林推測著：“你看今年的新生才招了多少？還沒我們這屆一半多呢！說不定是大家都聽說伊露維塔的院長不負責任所以沒有人願意來我們學院了……”

    他指著新生長桌邊那一群穿著新生長袍的學生，看起來確實比二年級這邊少了一半。

    “九十七位新生……”蒂爾娜看了一眼便得出了具體人數：“但按傳統來看，其實是前兩年招的學生變多了，因為我來學院時那些高年級的學長說每年一直隻招一百位左右的學生，可能今年隻是恢複了以前的招生傳統。”

    幾人低聲討論了一會兒，沒得出什麽靠得住的猜測。

    開學典禮正式開始了。

    先是給新生頒發身份指環，接著宣讀並開啟學年內的積分規則與特殊結界限製，同時依次點亮大廳中象征對應規則的照明水晶。

    菲爾丁倒是親自主持了這兩個環節，沒有讓一旁的副院長安娜·古代勞，話又說回來，如果他都親自到場了還把這些事宜交給副院長來做，那恐怕是真說不過去。

    伊露維塔學院內的規則與結界多不勝數，和安娜教授不同，安娜教授在宣讀的時候語速極快讓人難以分辨，而菲爾丁宣讀規則時語速則很慢，但他每當他慢悠悠地說完一句話，卻好像同時宣讀了數十條規則，天穹上的照明水晶也一片片地被點亮。

    很快整個大廳的穹頂都被點亮了。

    菲爾丁停了下來，清了清渾濁的喉嚨。

    學生們已經端起了盛滿果酒的酒杯。

    按照以往的慣例，在安娜教授宣布完規則生效的這個時候，會接著宣布新學年正式開始，這將會點亮大廳中月亮般的最大的一顆水晶，然後學生與教師會紛紛舉杯慶祝。

    但中央的月亮並未如期亮起。

    學生們有些錯愕地看向菲爾丁院長，緩緩放下了酒杯。

    “他要發表講話。”馬卡斯小聲說道。

    氣氛有些凝重了起來，莫林讓小黑回到了戒痕中。

    菲爾丁看上去很有耐心，等所有學生都意識到他要講話並放下手中的酒杯之後，這位老人微微笑了一下，向大家點了點頭。

    “多謝大家能放下酒杯來我一個老人家的講話。首先，作為伊露維塔的院長，我歡迎新生們在眾多魔法學院中選擇來到伊露維塔學習，也歡迎老生們在受盡我們課程的一次次折磨後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回到學院來繼續接受磨難。”

    這話引起了一些高年級學生的歡呼。

    “如果你們有耐心翻看過相關的記載，或者認真聽了我們敬愛的安娜教授的魔法史，會知道這所魔法學院初建於第二紀元末，到現在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而在這包括了整個戰亂紀的兩千多年的時光中，我們伊露維塔一直是托德爾大陸上最優秀的魔法學院。”

    沒有說之一，又引起了一片歡呼，莫林也跟著鼓掌。

    “在這兩千多年的時光中，我們也一直麵向所有的國家與種族招收學生，隻要有足夠的天賦潛力可以勝任我們的課程要求，我們便不會對其關上大門。無論是亡者還是生者，卡迪爾人還是艾菲爾人，灰矮人或是林精靈，地精亦或是巨龍，……”

    莫林的目光搜尋到艾莉絲小組，看到希婭，特維斯以及博格正應和著敲了兩聲桌子。

    “我們秉承著秩序神殿的精神，培養有能力並有勇氣守護秩序之火的優秀的年輕人，最優秀的年輕人，最無畏的年輕人。從很多方麵來講，我們做得還算成功，你們一代代前輩無數的誓言至今仍在英靈殿堂中回蕩。”

    提到英靈殿堂，大家都嚴肅了許多，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勇氣，一直是職業者的榮光。為此，我們有模擬競技場讓學生進行真實的戰鬥，我們也要求學生從三年級開始進入試煉塔生存磨煉，並在期末接受考核性任務。”

    試煉塔是高年級學生進行戰鬥磨煉的地方，聽說並不在學院山穀的範圍內，而中高年級的學長們在裏麵戰鬥的對象和模擬競技場也有所不同。

    他們在試煉塔中的對手不是秩序種族，而是真實的混亂夢魘獸。

    “但在如今看來，這樣的安排有些太過保守了，”菲爾丁停頓了一會兒。

    學生們麵麵相覷，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經過考慮，我做出以下決定，”菲爾丁緩緩說：“從今年開始，除了新生之外，我們將要求所有的學生進入試煉塔生存磨煉，所有學生。二年級的學生明天將會接到新的相應必修課程安排，並在期末接受相應的任務考核。”

    聽到這個消息，大廳突然炸開了。

    “什麽——？！”

    “不——！”

    “不可能！那太危險了！！！”

    “這樣做沒有意義！”

    相比高年級的學生的嘩然一片，三年級學生有少數在叫囂不公平，為什麽自己二年級的時候不能參加試煉，而二年級學生則有點茫然，不明白試煉塔意味著什麽，部分學生聽說能和夢魘獸戰鬥，心裏還隱隱有些期待。

    菲爾丁停了一會兒，讓學生們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

    隨著吵雜聲漸漸小了，他繼續說道：

    “相比同齡的年輕人，身為職業者你們已經背負了許多，但每每遇到艱難的情形時，依舊需要你們去勇敢地麵對，承擔起職業者的責任，而你們也要相信，作為伊露維塔的院長，如果不是覺得很有必要，我是不會讓你們麵對這樣的危險的。”

    “請相信我。”菲爾丁喘息了幾聲，似乎宣布這個決定耗費了他太多力氣。

    莫林突然發現菲爾丁院長其實很高，隻是上次見他的時候是座著的並看不出來。

    “況且，對於二年級的學生來說，我們會更有針對性地開設課程指導，盡量讓你們做到準備充分。而對於新生，我們也會設立一門相關的預備課程。”

    讓二年級的學生就進入試煉塔磨煉，菲爾丁的這個決定應該沒有提前和其他老師們商量過，因為教師坐席上絕大多數的老師看起來都吃了一驚。

    菲爾丁說得很認真，決議也無可動搖，高年級的學生便也不再喧嘩，隻是一個個眉頭緊皺地看著二年級的長桌，想著他們在三年級才進行的課程這些學弟學妹能不能撐下來。

    “由衷的，我希望你們能勇敢地度過難關。”

    菲爾丁用他習慣性的祝福結束了他的講話：“我宣布，新學年正式開始。小家夥們，保持努力，保持信念，保持幸運。”

    大廳中央月亮般的照明水晶重亮光芒。

    ……

    菲爾丁在講話完畢後就離開了古堡大廳，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而因為他之前的一番講話，大家都沒有了慶祝開學的心思，整場晚宴到處是學生三五成群湊在一起的低聲討論，連搗蛋鬼聯盟的成員都沒了惡作劇的心思麵帶疑慮地看著二年級的學生，為他們即將麵對的磨煉而擔憂。

    “你說菲爾丁院長剛剛說了那麽一堆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馬卡斯悄聲問。

    “好像是說我們很快會麵對更艱難的情況，所以才讓我們提前去試煉塔磨煉？”莫林回憶著之前院長的講話，再想起之前菲爾丁突然舍得花費大量金幣接送學生，少年覺得這還是蠻有可能的。

    “可會有什麽艱難的情況呢……”蒂爾娜也有些困惑，“難道會是混亂潮汐嗎，可我在機械之城時沒聽到有關的消息啊……”

    “如果真的有混亂潮汐來臨，會讓我們低年級的學生去前線參戰嗎……”艾玟諾不確定地說，在經曆了生死交替之後她並不畏懼戰鬥，隻是覺得以這樣的實力去前線參戰並起不到多大作用。

    “所以試煉塔裏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巴倫忍不住問，在其他人麵帶疑慮時卡迪爾少年卻滿臉期待，一聽到可以開始和夢魘獸戰鬥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不知道，”莫林搖搖頭：“但試煉塔不是我們學院獨有的，嚴格意義上來說試練塔其實是一種魔法塔，托德爾大陸上應該有不少。”

    一邊的馬卡斯咽了一大口魔法甜酒，插話道：“我知道格索克皇家學院就有一座類似的試煉塔，我老姐說其中的環境非常惡劣類似於黑森林，有大量的夢魘獸。她說建立試練塔最主要的目的是讓學生能在秩序境內熟悉與夢魘獸的戰鬥方式。但不像虛擬競技場，試煉塔中的戰鬥都是真實的，稍有不慎便可能重傷垂死。”

    說著馬卡斯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學院之中四個學派最擅長戰鬥的應該是古典法師學派和戰鬥與指揮學派，機械與製造學派和自然與生命學派則要稍弱，而像他這樣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跟別人打過架的愛好機械的貴族子弟，得知突然要麵對傳說中秩序的死敵，一時間頗有些惶恐。

    和馬卡斯一樣不安的學生還有不少，雖然大家都不缺乏麵對混亂的勇氣，但做足準備是一種情況，像這樣措手不及則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狀況了。

    晚宴匆匆結束。

    莫林在晚宴上拜會了邁克·卡維澤等幾位學長，還發現了穿著新生長袍的凱利尤爾，這個小胖子居然真地來到伊露維塔就讀，莫林看到他時他正賴在銀樹戰隊隊長戴蒙的身邊討要著戰隊的隊員徽章。

    除了學院小精靈烹製的可口佳肴外，對於莫林來說，今晚倒是有另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沒有在教師坐席上看到布蘭德教授，印象中這位教授可從不缺席這樣的慶典宴會。再聯想起之前在維克多學院，玻爾本教授憤怒地說布蘭德今年不知跑哪去了沒有負責伊露維塔學院的招生，少年暗自猜測血眸布蘭德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希望是個大麻煩，少年滿懷惡意地想著。

    事實上，上個學年，在發現費斯是邪教徒前，莫林最討厭上的課程就是【基礎魔法卡牌使用】，最不喜歡的老師絕對是血眸布蘭德。

    雖然魔法卡牌使用的係列課程是古典法師學派的必修課程，但要是能換個老師上就太好不過了。

    他掃了眼小精靈給出的課程清單，果然發現這學期要上的【進階魔法卡牌使用】課程下麵的授課教師寫著兩個字：待定。

    一瞬間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不見，連剛剛菲爾丁的講話也不能破壞此刻少年的好心情。

    直到他在通訊塔給家裏寫完信件，目送飛行的石像鬼消失在夜色中，準備離開通訊塔樓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雙迎麵而來的血色的眼眸。

    “教授好。”莫林耷拉著臉問候道，一瞬間世界就冰冷了下來。

    布蘭德教授就不能明天再出現麽，那樣今晚至少能做個好夢，大晚上的真不應該來通訊塔樓，這已經是第二次在這遇到布蘭德了，真是不信邪都不行……

    血眸布蘭德掃了一眼莫林，目光在少年右手的兩個戒指上停了一瞬，緊接著轉向通訊塔，看到通訊塔中依然還有學生在排隊等待使用通訊球，他沒有逗留，轉身向他位於湖畔的地下辦公室走去。

    見對方沒搭理自己，莫林撇了撇嘴，也是轉身往宿舍古堡走去。

    果然布蘭德之前沒在學院，少年想著，這位大魔法師臉上居然有一絲疲憊，這可很少見，另外還有一些魔力波動從他身體中散逸出來，像是大量消耗魔力之後的餘波，也不知道這家夥之前到底去哪了，居然消耗了這麽多魔力。

    說不定他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明天一早就會離開學院呢，莫林滿懷希望地想著，又或者他是在辦公室裏倒騰什麽威力巨大的魔法，說不定今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炸成重傷無法任教了呢……

    想想總是可以的，少年漸行漸遠……

    ……

    當布蘭德略顯疲憊的身影於這個夜晚再一次出現在通訊塔樓前時，這裏已經空無一人。

    夜很深了，夜米爾的星座散發著冷冽的銀芒。

    布蘭德走進塔樓二層的通訊室，關上門，先照例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中的魔法結界，接著打開了通訊球的核心調整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疲憊，這次他花費的時間要稍長一點。

    終於，房間中黑暗降臨，一個個戴著蒼白麵具的身影在黑暗中出現。這些身影似乎正在交談著什麽，但布蘭德的突然加入讓他們停了下來。

    接著黑暗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爍星之年，黎明之翼第九次會議，五號執行人，你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