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低語在繼續。

    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停頓，一模一樣的蒼白色的麵具。

    “你遲到了，五號執行人。”

    “我在執行追查遺落者線索任務，剛剛返回，申請加入會議。”

    “同意。”

    “同意。”

    “同意。”

    ……

    “本次與會人數，十三。”

    “請五號執行人說明任務進展。”

    “已確認遺落者存在。”

    “請確認。”

    “請確認。”

    “確認遺落者存在，且有其他人在追查遺落者線索，時間上早於我至少一年，稱其為一號追查者。”

    “是否確認一號追查者身份與所屬。”

    “已確認一號追查者身份，所屬自然神殿，可能性，八十，與執法隊相關性五十。”

    “關於遺落者與一號追查者下落是否確認。”

    “暫時都無法確認，但從線索推測，遺落者生還可能性小於二十，一號追查者失蹤一年，聯係其實力計算其生還可能性降低為四十。另外，請求分析遺落者重新聯係內部可能性。”

    “內部暫無消息，可能性小於十。”

    “暫無明確消息，可能性小於十五。”

    “遺落者超過十年未聯係內部，重新聯係可能性小於五，但被神殿追查，可能性上升十，遺落者重新聯係內部可能性小於十五。”

    “聯係其實力，一號追查者若未生還，則可能性上升十五，遺落者重新聯係內部可能性小於三十。”

    “……，小於二十。”

    “……，小於二十五。”

    “分析結果平均，遺落者重新聯係內部可能性小於二十，暫時不列入考慮範圍。”

    “請五號執行人繼續追查。”

    “繼續追查。”

    “繼續追查。”

    ……

    “請五號執行人繼續說明其他任務。”

    “零號元素生物觀察任務暫時沒有進展。”

    “契約分隔結界經完善新增一百一十二處改動，使主體在契約反噬之力下依然可以調動少量魔力，七階以上將可以保持清醒，我將在會後傳送詳細改動，請已完成銘刻的成員及時進行更改。”

    “這將是目前最終的分隔結界，對該結界的優化已進入瓶頸，在沒有下一次實驗數據前我將中止分隔結界優化任務。”

    “同意中止。”

    “同意中止。”

    “同意。”

    ……

    “另外極光核心事件後，我已主動向內部請求聯係，但內部尚未與我進行聯絡。”

    “契約強度減弱，權杖已有所感知，可能對五號執行人產生懷疑，可能性七十。”

    “請五號執行人繼續等待，不要再次向內部發出消息，降低可疑性。”

    “內部有信息表明，權杖已知曉五號執行人幸存，聯絡人已派出，請五號做好準備以免暴露我們，如有危險請及時撤離。”

    “不能暴露我們。”

    “不能暴露我們。”

    ……

    “極光核心事件中發現外部人員暫稱洛薩一號，加上遺落者線索，可以確定內部有人對洛薩公國有所計劃，或許是權杖，或許是王冠，亦或是其他內部高權限成員，我們有必要對該計劃進行了解，請求分配高等級資源著手搜尋相關信息。”

    “同意請求。”

    “同意請求。”

    “同意分配高等級資源。”

    “請五號執行人繼續注視洛薩一號。”

    ……

    “契約強度在減弱，請各成員做好準備，一旦遇到緊急情況立刻掙脫契約。”

    “提議下一次會議日期提早十天。”

    “同意。”

    “同意。”

    “同意。”

    ……

    ……

    莫林幾人新學年周一的上午依然被安娜·古的魔法史占據，這是少數幾門四個學派學生都要修讀的必修課程，據說戰鬥與指揮學派的學生在三年級之後可以選擇其他的曆史課程替代，而三個法係學派的學生則要一直修讀到畢業為止。

    當然，和去年相比變化還是很大的。

    雖然巴倫依舊寧願去和模擬競技場和希婭對戰挨揍也不願翻開那本巨大的魔法史教材，但他至少可以在早晨睡個好覺了。

    經過了魔力洗禮和幾個月的冥想修煉，幾個人的身體素質與魔力容量都大幅提升，再加上紛紛晉級二階的馬卡斯等人已都可以使用一環卡牌【輕羽術】，大大降低了身體的負重，一行人登起山路來就跟飛一樣的。從湖畔的宿舍古堡到雪峰上的塔樓教室，原先小半天的路程現在隻用了二十多個密爾就能趕到，路上還有空去抓兩個雪球。

    而抵達教室後，看起來最累的居然是巴倫。

    “這，呼，這本書……”巴倫上期不接下氣的說：“這本教材死沉死沉的，比我的鐵錘還重，這魔法史可要俺怎麽學啊……”

    感同身受的還有艾莉絲小組的希婭等人（龍）。

    她小組的希婭三人（三條幼龍）全都選擇（被劃進）了古典法師學派，雖然他們此時最大的長出依然是強橫的身體力量，但他們的族長把他們送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學習打架技巧的，巨龍的力量太依賴歲月的積澱，知識則不同，隻要肯用腦子去學總會有所收獲。

    不過前提是得用腦子才行，這對一向好吃懶做的幼龍來說可是非常艱巨的任務。

    “確實不輕呢……”莫林敲了敲硬邦邦的書皮，感覺這麽厚重的書籍完全可以用魔法紙頁記載，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用普通的紙張。

    “第三紀元一千多年的曆史哪能輕的了……”蒂爾娜軟軟的聲音裏滿是敬仰，維斯魔靈們在學者一途上的天賦已然在她身上顯露端倪。

    上學年的課程先是非常概括地梳理了一下托德爾的曆史，然後大致講了第三紀元之前的曆史記載，因為第三紀元戰火延綿，絕大部分關於前兩紀元的記載都沒有保留下來，而這一學年看教材是準備講第三紀元的曆史。

    當然也都隻是概括性的內容。

    隨著安娜·古準時走進教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莫林也再次聽到腦海中那個聲音，是否要學習這門課程，連忙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

    乖乖，“沉眠者”的名頭已經夠響了，這學期可別再來一次。

    直到現在少年依然不知道，每當接觸書籍與課程時腦海中會響起的毫無波動的聲音是哪來的，自己這奇怪的記憶能力又是哪來的。無論是祖父帶回來的消息還是在圖書館找到的關於元素大帝的記載都沒有提及相關的線索，想必這個能力與宿命法師並不相關。

    但這能力可比宿命法師的魔力小水坑要有用多了，少年想著，不說那可怕而神秘的預知力量，就單說記憶能力，比如眼前這本巨厚無比的書籍，隻需要消耗一小部分的精神力就能全部記住，現在也隻有那些魔力書籍才會讓他透支全部的精神力。

    正在發呆，耳邊響起了久違的聲音：

    “卡蘭德先生，第三紀元托德爾大陸上一共出現過多少個取得神殿承認的國家？”

    ……

    在上學年期末的時候，安娜·古單獨給莫林布置的閱讀書籍已經遠遠超過了當時的課本範圍，所以並沒有繼續在課堂上提問相關內容，原本少年還以為終於擺脫了魔法史課前回答問題的尷尬，但這學期開始，隨著課本範圍的大量擴充，顯然安娜·古並不打算繼續放過他。

    “手語者”克裏奧·考利同樣被提問了問題。

    這家夥看起來可真是糟透了，黑乎乎的眼圈浮腫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眼睛裏滿是血絲，大概是知道自己會被提問於是通宵了幾個晚上預習魔法史教材，終於是勉勉強強地回答了安娜教授的問題沒被扣分。

    想起前兩天這家夥放狠話威脅自己的樣子，莫林對其毫無同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惹到這家夥了，明明大小衝突都是他和他們小組的人挑的事兒。

    莫林撇了撇嘴吧，開始聽安娜·古的課程。

    這堂課是新學年的第一節課，還沒上到一半，大家便清楚地知道了為什麽學校每個年級都對學生有魔力等級的要求，像蒂爾娜那樣沒能接觸魔力之海的學生哪怕在一年級學習了四年也不能升入二年級。

    因為實在是太快了。

    安娜·古甚至都沒有給大家多少適應的時間，很快就把課程速度提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飛快的語速，一閃而過的魔法幻術，大段大段的文字隻有幾個呼吸的時間閱讀，一張張書頁嘩啦啦地翻過，連莫林都需要集中起注意才能跟上課程的內容，一堂課下來腦海裏塞進的內容也不比小時候記憶的那些故事書少。

    等到下課的時候大部分學生都呆坐在座位上好久才回過神，而巴倫則久久處在了一種瞳孔放大渾身僵硬的茫然狀態，以至於被艾玟諾與莫林一同推下了山頭都毫無察覺。

    所有在課堂涉及到的內容都在考核範圍內，不限於教材，這是安娜·古一貫準則。

    雖然她在課後表示，不同學派的學生會領到不同分量的作業，按照不同的標準進行打分，古典法師學派最多而戰鬥學派最少。但這樣的安排不足以挽回戰鬥學派學生內心的絕望——精神力量相對較差的他們上這樣子的課程簡直是酷刑，而古典法師學派的學生也忍不住考慮是不是應該轉到另外兩個法係學派去，似乎光衝著魔法史作業較少這一點就值了。

    在四年級之前學院允許法係學派的學生在三學派中選擇更換，隻要修完相應的必修課程就好，在這一點上學院還是比較開明的。

    當然了，魔法史對於莫林來說基本沒有壓力。

    “魔法史這種東西，有用嗎？有用嗎？有用嗎？”午餐時分，馬卡斯有點歇斯底裏地揮著手裏的餐叉，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貴族形象（因為蒂爾娜和艾玟諾並未前來就餐）。

    “能用來造東西嘛？！不能！能用來施放魔法嘛？！不能！能用來賺錢嘛？！不能！能用來戰鬥嘛？！不能！”馬卡斯不光瘋狂地自問自答，他每問一個問題，一旁的巴倫也非常肯定地搖頭，兩人看起來少有的默契。

    莫林則非常識趣地對付著自己的肉餅，他的這份肉餅烤得很硬，放到嘴裏就像石皮一樣咯嘣咯嘣的，少年猜測大概是學院小精靈做到一半跑去玩別的東西了。

    “所以為什麽呢？為什麽要必修這種課程呢？！”馬卡斯總結道，總算安靜了下來。

    剛剛他差點把餐叉上的肉丸甩到一個新生的餐盤裏，對方看上去頗為惱怒，原本還打算過來和這個沒大他多少的學長說道說道，但隨即看到了旁邊壯碩的巴倫，臉色一變又坐回了位置上，隻是不動聲色地將餐盤挪動得離馬卡斯遠了些。

    莫林終於放棄了自己的肉餅，正在想晚上用多少食物來彌補這一頓的空缺。

    “莫林！！莫林！！！”

    是艾玟諾的尖叫聲，隻見她喊叫著從就餐大廳的門口一路衝到了少年的桌邊。

    “怎麽了？！”莫林一驚，沒看到蒂爾娜的身影：“難道蒂爾娜出什麽事了？！”

    一旁的馬卡斯臉色刷的就白了下去。

    “不，不是，”小吸血鬼喘著氣說：“蒂爾娜學姐在後麵，我跑得快。”

    “那是怎麽了？！”莫林急道。

    雖然看到金閃閃的值錢的東西艾玟諾會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但平時她還是很有分寸的，做事情也都有條有理，無論是練習戰鬥還是配置藥劑，到底什麽事能把她急得在人來人往的餐廳中全力奔跑還大聲尖叫。

    “你快看看課程安排！”

    怕莫林不理解，小吸血鬼還晃了晃手上的身份指環。

    “能看到菲爾丁說的那個新的必修課程了嗎？”莫林想起來昨晚院長似乎說今天可以查閱轉為二年級學生開的試煉塔課程，“可你也沒必要這麽急吧。”

    “不是不是，”艾玟諾連忙搖搖頭，發現長桌邊許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不由更加急切了幾分：“你快看看我們下午的課程。”

    “好的好的，”莫林連忙向學院小精靈請求了一份最新的課程列表。

    “我看看啊……時間……周一下午……課程名稱……試煉塔生存基礎……”

    “年級……二……課程屬性……必修……”

    “授課教師……”

    莫林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怎麽會！

    少年看到小精靈給出的最新課程列表，在這門菲爾丁院長親自安排的課程【試煉塔生存基礎】中，授課教師那欄的下方亮著一個許久未見的名字。

    “……歐諾羅姆。”

    當初與米涅爾瑪一同執行任務，在岡底森林中將莫林從惡毒老人的手裏救下，並獨自追蹤其進入黑森林的遊俠歐諾羅姆，在整整一年杳無音訊後，他的名字居然出現在了他們的授課教師一欄。

    歐諾羅姆老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