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諾羅姆教授……您是哪天回來的？”樹屋之中，莫林捧著一杯熱茶，疑惑地問。

    此時莫林幾人與歐諾羅姆正圍坐在一張木茶幾邊，一人手裏捧著一杯熱茶，茶幾中央一顆照明水晶亮著橘紅的光芒，窗外沉沉暮色透著幾分涼意。

    歐諾羅姆此時已換下了學院長袍，穿著一身十分隨意的軟皮套衣，聽到莫林的問題，他很是享受地抿了一口熱茶，感歎道：“老漢利的煉金瓶還是有用的，這鬆針茶放了一年多了味道一點都沒變，他倒是沒吹牛。如你們所見，我是今天才剛趕回了學校，還要多謝你們幫忙打掃房屋。”

    下午歐諾羅姆帶著莫林五人來到他的辦公室時似乎也未想到整個屋子會這麽蕭索，隨即還尷尬地表示他的魔法卡牌都在黑森林中遺失了，身上隻有剛剛上課用到的卡牌——那是他課前匆忙準備的，因此沒辦法使用清潔魔法。

    清潔魔法中階等最低的【清掃術】屬於二環魔法，要四階法職才能使用相應的卡牌，莫林幾人也沒有這類魔法卡牌。

    好在人多力量大，少年們決定幫歐諾羅姆一起打掃屋子。

    樹屋裏的清潔工具當然不夠這麽多人使用的，但俗話說工具不夠魔力來湊，雖然沒有二環的【清掃術】但有一環的【微風術】嘛，馬卡斯自作聰明地想用微風術打掃閣樓上的灰塵，在一旁的莫林來得及發出聲音製止他前他就激發了白色的魔法卡牌並灌注了大量的魔力。

    片刻之後閣樓中就仿佛有一個灰塵爆彈炸開了一般，兩個少年不得不灰頭土臉地打著噴嚏逃出了閣樓。

    巴倫非常自覺地攬下了擔水的任務，歐諾羅姆的樹屋一整年沒有人維護，作為主體的遮陽樹葉子都黃蔫蔫的需要大量的澆灌，而巴倫負責用水桶一次次從附近的湖泊裏打水並澆灌到遮陽樹的根部。

    蒂爾娜作為指揮則在這場戰鬥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監視並評價著每一個人的清掃行動：“巴倫，這趟來回你多用了五個賽爾（秒），下趟要快一點，不然就沒有訓練效果了。歐諾羅姆教授，你還有七把武器和和兩副盔甲沒有保養，要快一點哦。艾文諾，這把椅子你還沒擦幹淨呢。”

    “我擦幹淨了！”小吸血鬼的聲音從三層傳來。

    “椅背中間那個支柱的左邊，你少擦了一麵，我都看到灰塵了，還有桌沿左邊那一片。”蒂爾娜右眼暗紅的光束在房間裏來回掃視，一小片灰塵都不肯放過。

    “你既然看到了隨手就擦掉就是了！”艾文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沒有布。”蒂爾娜有理有據地回答。

    “行行行，來了來了！”小吸血鬼說著走到了樓梯邊，但突然響起的一片咳嗽聲打亂了她的步伐。

    “莫林！馬卡斯！我剛剛掃完這層！”艾文諾尖叫道，她看見一團可怖的灰塵雲從閣樓湧了出來。

    “馬卡斯幹的！”莫林毫不猶豫地撇清了關係：“他在閣樓裏放了一個灰塵爆彈！”

    小黑也自告奮勇地參加了大掃除，它算是比較靠譜的一個，舉著細長的火焰手臂用漂浮術控製了一大片抹布把幾扇窗子裏裏外外擦了個透亮，六個人加上一團火忙了小半個奧爾才將算上閣樓上下總計四層的樹屋打掃幹淨。

    為了慶祝戰鬥勝利歐諾羅姆為他們一人沏了一杯微澀的鬆針茶，連帶著小黑也分到了一小杯，但黑火明顯不喜歡這茶的味道，咧開小嘴嚐了一口後呼呼吐了兩朵火焰就跑回莫林的戒痕中去了。

    “教授您為什麽今天才回到學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莫林終於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其他人也都望著歐諾羅姆，他們去年幫米涅爾瑪調查遺失的半截手杖與以無瞳眼眸為標記的組織昔日之眸，在追查到費斯後差點被他殺人滅口，一切的開端可以說就是從歐諾羅姆追蹤著可疑老人進入了黑森林那晚開始。

    “呼……”聽到少年的問題，歐諾羅姆輕舒了口氣，深邃的眼眸稍稍眯起，回憶道：“這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十三年前也就是冬青花之年，混亂不知如何突破了秩序火光直接出現在洛薩王都，這件事震驚了整個托德爾，神聖議會委托了數位聲名顯赫的大學者對洛薩火種進行研究，同時針對那晚幸存者的一些傳言神殿也布置了大量人手進行調查。”

    “但沒想到的是，兩方的追查都陷入了困境。”歐諾羅姆手指有節律地輕敲著水杯慢慢說著：

    “學者們花費了數年時間研究，但聯名得出的報告顯示沒有任何問題，記載中那枚古老的火種早在第二紀元就開始在托德爾東南邊境上燃燒，這麽長的歲月裏從沒出現過類似的事件。研究無果，議會隻得終止了這個任務，將其委托給其中一名學者繼續觀察而讓其他幾位學者轉向其他的研究。”

    莫林想起洛薩王都燈塔中那個不讓老爹進入搜查，有包庇刺客嫌疑的學者，很是不喜地皺了皺眉頭。

    “而神殿的追蹤，雖然在洛薩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事情，但對每條線索的深入追查卻最終都毫無所獲，當然，這事本身就顯得很可疑，自然神殿前後多次啟動了大量的人手對‘洛薩夢魘’事件進行明裏暗裏的調查，最後將目標鎖定在那個被稱為'黃昏之翼'的邪教徒組織上。”

    “黃昏之翼！”幾人低呼。

    他們聽米涅爾瑪說起過，當時她當麵指控費斯是黃昏之翼的一員時，費斯則說說這個組織隻是他們的外圍而已。

    歐諾羅姆點點頭：“我們之前對這個在暗地裏活動的邪教組織了解不多，一直認為他們是一群想要熄滅秩序之火的瘋子，托德爾大陸人口眾多，像這樣的瘋子其實一直都有，他們在大陸上組成的大小邪教也各不相同，黃昏之翼與其他邪教組織相比並不出眾，也沒有造成過太惡劣的事件，因此神殿從沒有太過注意這個組織。”

    “直到‘洛薩的夢魘’將線索引到這個邪教組織上。”歐諾羅姆繼續說：

    “但神殿很快發現，我們對這個組織的了解少得可憐，而這個邪教組織也超乎尋常的嚴密而隱蔽，我們能夠抓捕的一些人連他們的上級是誰都不知道根本就是些被威逼利誘的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罷了。為了不打草驚蛇神殿撤回了大部分人手隻派人沿著幾條最有可能深入的線索繼續追查。”

    “去年夏天我和米涅爾瑪追蹤的便是其中一條。”

    “就是那個把我抓到岡底森林裏去的那個長相惡毒的老人？！”莫林驚呼。

    “是的，有證據顯示他曾在洛薩王都活動並且和幾個最底層的邪教徒有所接觸，我們當時認為他應該在黃昏之翼中有一定的地位掌握著更多的信息，我和米涅爾瑪從亡者國度的邊緣追蹤他一直來到洛薩南境，沒想到他卻把你擄去岡底森林之中。”

    “而且還牽扯出了這個被稱為‘昔日之眸’的核心組織。”

    “咦，”莫林一愣：“您已經知道了嗎？”

    “昔日之眸”這個名稱是少年從柏羅馬的手稿上看到的，說這個以無瞳眼眸為標記的神秘組織的人稱自己的組織為昔日之眸，少年還以為歐諾羅姆教授剛回來還不了解這些信息呢。

    “我在回學校前已經已經在自然神殿報告並了解了相關的消息，沒想到費斯教授居然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隻可惜我們沒能提早發現及時將其抓捕，這裏必須說一句你們做的不錯。”歐諾羅姆誇讚道。

    “您見過我老姐了？”馬卡斯忍不住問：“她可是一直在擔心您。”

    “沒有，我是向執法隊了解的情況，她大概還在執行預備役的任務吧。”歐諾羅姆笑了笑：“會有人通知她的。”

    “您還沒說您之前一年都去哪了呢。”莫林堅持問，剛剛遊俠大叔說了許多更早的東西，但卻沒有提及去年發生的事情。

    “就像剛剛告訴布蘭德教授的那樣，我在黑森林中迷路了……”歐諾羅姆苦笑道，他攤平手掌，看著手心上一道道迷宮般的交錯疤痕，輕輕說道：

    “那晚是我大意了，那人被米涅爾瑪拍碎了全身骨骼居然還能控製得住魔力偷襲你，他趁亂衝進了黑森林而我緊隨其後追了進去，但我沒想到他會衝進那麽深的地方……”

    歐諾羅姆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迷惘：“他一直向混亂之地前進，沒有絲毫猶豫，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混亂的危險，而黑森林中那些混亂的魔力似乎也沒於對他造成絲毫困擾，我不得不用全力才勉強能跟上他的速度。”

    “難道他對黑森林的了解比您還多……？”莫林不解，米涅爾瑪可是說對方是她見過最厲害的遊俠。

    “或許吧……”歐諾羅姆皺了皺眉頭：“他選擇的路線給我的感覺很詭異……至少他對黑森林的某一方麵很熟悉……我追著他很快就越過了德魯伊們在南境最遠的哨塔，連續三天三夜，等他的速度終於拖慢下來時我想我應該已經進入了從未有人進入的地域……”

    “難道最後沒有追上了嗎？”艾文諾小聲地問。

    “追上了。”

    “那……？”莫林問。

    “他自殺了。”歐諾羅姆喝了口茶。

    “啊——”其餘幾人驚呼。

    “不過在追蹤的過程中包括對他屍體檢查的過程裏我收集到了不少重要的線索。”歐諾羅姆說道：“不算白白追蹤。”

    “那之後您一直……”

    “之後一直在想辦法回到秩序疆域，但確實走得太深了連我也迷失了方向，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才重新回到了秩序邊境之內。”他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臉頰：“真地是不願意回憶起這一年的經曆，還好得到了重要線索。”

    “什麽線索？”莫林忍不住脫口而出。

    歐諾羅姆微笑著看著莫林。

    少年醒悟過來，很是無辜地撇了撇嘴：“明明都是我先的……都是我先找到這個組織的名稱和柏羅馬手稿的線索……”

    “就是！”巴倫永遠站在好友的立場上。

    “等什麽時候你們的胸前能紋上一柄燃火之劍，或許就可以知道更多了。”歐諾羅姆笑著說。

    “那一言為定！”巴倫憨厚地說，這句話明顯對他產生了激勵效果。

    莫林則翻了個白眼。

    燃火之劍是神聖執法隊的象征，連米涅爾瑪現在都還沒有獲得正式的資格，更別提他們幾個少年了，哪怕決定要成為執法隊的一員也還不知要經過多少年的曆練才行。

    “等於沒說。”馬卡斯也嘟囔了一句，他可不想加入什麽執法隊，有他老姐在的地方他都不想去。

    “天色不早了，這事兒確實不需要你們幾個小孩子來操心，早點回去想想這學年要選什麽課才是正事，當然，歡迎來選‘混亂森林’課程，要知道，換一個對黑森林不如我這麽了解的人可沒機會這麽快走出來，這可是一門非常實用的學問。”

    歐諾羅姆站起身，將幾個少年送離了樹屋。好奇心沒能得到滿足，三位男生臉上都有小小的怨念，但臨走的時候歐諾羅姆送給他們一人一枚漂亮的鬥篷胸針還是成功讓他們喜笑顏開，艾文諾看著亮晶晶的胸針更是愛不釋手。

    月光皎皎，樹影森森，少年們的陰影消失在蜿蜒的湖畔小路上，歐諾羅姆深邃的淡藍色眼眸在夜色中顯得黝黑發紫，想著剛剛幾個少年好奇打探的樣子，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如果時間再寬裕些就好了……”

    ……

    ……

    夜深，夜米爾的星座高懸。

    空蕩蕩的月輝休息室裏，莫林放下了一張被塗抹的亂七八糟的表格，深深地舒了口氣，巴倫等人坐在閃爍的沙發上手裏也拿著一張大大的表格。

    那是經過討論後每個人暫時確定的課表。

    除了今天的魔法史和試煉塔生存基礎外，幾人還選擇了【魔力的身體運用】與【混亂森林基礎】這兩門課作為共同的課程。

    馬卡斯，莫林，艾文諾和蒂爾娜這三位法係的學生還有【中級冥想】，【基礎魔法解析】以及【魔法卡牌使用進階】這三門共同的必修課程，巴倫則需要分開修習【戰場戰術入門】，【基礎進攻與防禦】以及【生命力與魔力轉化】等課程。

    此外，三個不同的法係學派要求的必修課程也彼此不同，馬卡斯有【機械導論】，【中級測量與製圖】，【初級機械製作】等課程，艾文諾要上【生命探究】，【中級植物與藥劑】等課程，而莫林和蒂爾娜則要一起完成【法術模型計算方法與理論】，【魔法的演化與進步】等等課程。

    許多派係必修課程每兩周才上一次課，讓同學有一定的時間去選修感興趣的發展方向。

    莫林應埃德大師的要求，選擇了【魔法卡牌製作入門】，這門課程看起來在二年級的學生中格外火爆，報名的人數幾乎超過了總人數的一半。

    就連馬卡斯和艾文諾都報了名。

    因為製卡和機械有一定的相同之處，馬卡斯甚至說如果他有成為製卡師的天賦的話可以考慮暫時放棄機械。而艾文諾則表示書上介紹製卡師幾乎是最富有的職業，她當然不會錯過這門課程，除此之外她還選擇了諸如【金幣的力量】，【商行的構架與運作】等等課程。

    之後有許多課程要分開上課了，不知道能不能習慣，莫林靠著一個羽毛抱枕，目光穿過透明的天花板看向星空，不過見麵的機會還是很多的，畢竟大家都有共同的必修課程，而且住所也依舊在一起。

    想起傍晚和歐諾羅姆的交談，莫林又歎了口氣：“我在想，歐諾羅姆教授他對我們說的都是真的麽……”

    “應該是吧？”蒂爾娜熄滅了右眼的光束，那條暗紅的射線在月輝休息室裏很容易來回反射。

    “畢竟教授他也表示很多東西不能告訴我們，既然如此，其他事情應該也沒必要說謊掩飾。”

    “說的也是。”莫林同意道。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幾個實力太弱了，難以真正幫上什麽忙，遇到費斯那樣的情況還差點成為米涅爾瑪的拖累。

    可要是動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呢……少年忍不住地想，隻要有殘存的書頁線索之類的，憑借自己的能力多透支幾次精神，應該能將遺失的內容補充個七七八八，那樣一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吧。

    就是會被人抓去做苦力……

    莫林搖了搖頭，還是太弱了。

    他攥起拳頭，向幾個夥伴低聲說道：“大家加油，我們要快點變厲害起來才行啊……”

    他默默地想著。

    “……為了不被人抓去做苦力……”

    “……為了成為最偉大的戰士……”

    “……為了維斯魔靈先知的預言……”

    “……為了……為了證明自己不會比兄長和姐姐差……”

    “……為了自由，為了報仇，為了錢。”

    “要趕快變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