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麽……莫林依然閉著眼睛。

    從克裏奧的慘叫聲來判斷，應該是成功了吧？沒想到居然成功了……原來自己真地可以製作魔法卡牌……可為什麽在融刻完成的時候沒有觸發法術模型施放出光亮呢，也是因為我不能使用魔法卡牌嗎……

    他緩緩睜開眼眸，扭頭向身後望去，非常開心地看到了克裏奧那雙通紅的眼睛。

    再看看艾玟諾，小吸血鬼正對自己打著勝利成功的手勢。

    呼——”少年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魔力小水坑手下留情，沒有在卡牌製作的領域繼續坑我，多謝多謝，也多謝月神老人家保佑，多謝卡蘭德家的先祖……

    因為對【閃光術】不太熟悉，艾玟諾施放的魔法威力並不算大，克裏奧本身已經是二階的職業者，倒是沒用多長時間就從閃光術中恢複了過來，隻是那通紅的眼眶和滿臉的淚痕卻是怎麽都掩蓋不了。

    畢竟瞪大了眼睛看一個閃光術多少還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知道自己鬧了個笑話，克裏奧也沒臉繼續呆待下去，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物品放到包裏就離開了教室，臨走還不甘心地狠狠瞪了莫林幾眼，不過他那雙通紅腫脹的眼睛瞪起人來實在毫無威脅感。

    莫林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在這門課上再遇到他了。

    好了下課！”埃德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宣布道：“所有融刻成功的同學都可以把魔法卡牌帶回去作為紀念，所有失敗的同學也可以把廢卡帶回去作為你們失敗的見證……高年級的同學不要驕傲低年級的同學不要灰心……”

    莫林與馬卡斯都成功的補全了魔法卡牌，而艾玟諾則失敗了一次，她有一張廢卡和一張成功的卡牌。三個人整理好東西，帶著自己的“戰利品”準備返回宿舍。

    莫林跟我回去一趟。”埃德說道。

    少年腳步一頓，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安娜·古的魔法塔門口，雪峰之上冷颼颼的風吹得他打了個哆嗦。

    身子骨弱這麽弱可不行啊。”埃德嘖嘖地說。

    就算是巴倫冷不丁給你從溫暖的湖畔弄到雪峰上也得打個哆嗦，莫林腹誹道。

    嗬呦？！你還別不信，你那個來自永冬冰原的卡迪爾朋友要是被我突然從山下弄上來肯定不會被風吹得打哆嗦，人家可是卡迪爾人，身子骨比你可好了太多。”埃德突然說。

    啊——？”莫林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身旁的埃德大師：“老……老師您剛剛用了心靈魔法？！”

    你才用了心靈魔法呢！別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要給別人看到了多丟我麵子！”埃德不滿道：“你就跟你爹一個樣，臉皮子功夫又還不到你爹的五成，心裏想的啥還不是全寫在臉上了還用得著心靈魔法？”

    小派克當初就懷疑我用心靈魔法還花了許多精力找了枚斥魔符文貼身戴著，結果嘞？哼哼……”埃德得意地哼了兩聲，也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啥事。

    老師您怎麽直接把我帶到這兒了，之前不是說晚上我再來找您補課麽？”莫林果斷地岔開了話題，避免埃德在接下來的三十密爾內說到一些讓自己尷尬的事情，比如埃德最愛提起的當初如何揍派克男爵的屁股讓他哇哇大哭的事情。

    這不是心裏激動嘛！哪裏還等得到晚上？”埃德回答，拉著莫林就往魔法塔裏走。

    哎！我說您老為啥激動，先說明白啊，不然我這做小輩的心裏發虛。”

    虛什麽！跟我進去就明白了！”

    在安娜教授的魔法塔中埃德大師也無法像剛剛那樣“瞬間移動”，他拉著莫林一路狂奔徑直來到了魔法塔的五層，走過金屬門扉後長長的通道，兩人落到了埃德的住處。

    這是莫林第一次見到埃德大師的房間，也是上學年來上課時埃德所在的房間，這是一間相當專業的魔法卡牌製作室，好幾個龐大的工作台上放置著樣式各異的機械與工具，房間四周的櫃子裏還擺放著滿滿當當的空白晶卡與魔法材料。

    來到這裏埃德便放開了少年，他快步走到其中一架放置在地上的黑鐵法機械邊。

    魔法卡牌。”埃德衝莫林的身體招了招手。

    莫林隻感到一股魔力波動在他的衣兜褲袋甚至內裏全都摸了個遍。

    咦，你個小鬼把卡牌放到哪去了？難不成這麽快就放到符文扉頁裏去了？快拿出來。”埃德沒找到目標，不由氣道：“不就是張零環魔法麽，瞧你金貴的還放進符文扉頁，以後要是能製作出高階卡牌了看你要往哪放。”

    這不是我完成的第一張魔法卡牌麽，當然得留作紀念……”莫林嘟囔道，從符文扉頁中召喚出了剛剛課上完成的那張灰白的【閃光術】遞給埃德。

    我說埃德老師，您還記得您製作的第一張卡牌麽？難道您沒把它好好珍藏起來？”

    少年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埃德聽到這個問題動作緩了下來，隨即摸著下巴陷入了回憶：“唔……那可是一張相當實用的卡牌，我當然是想好好保管那張卡牌的，隻可惜後來……咳，咳咳。”

    莫林發現埃德幹淨的臉頰突然泛起了一絲紅暈。

    這一下可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不停地問道：“您當時製作的第一張卡牌肯定也是零環魔法吧？零環魔法裏能有什麽相當實用的卡牌？難道是閃光術麽？隻可惜後來又怎樣了？”

    在他的認知中，零環魔法最好用的應該就是閃光術了，關鍵時候跑路用的魔法還不實用的話什麽魔法實用？

    嗬，就知道跟小派克學跑路，”埃德不屑地說道，隨即臉上泛起一絲崇高之色，挺起了胸膛：“我跟你說，我當時製造的那張卡牌可是一張幻術卡牌，可以模擬出一大片草地的景象……”

    模擬出草地的景象有什麽用……？”

    當時學院裏的供水係統壞了，盥洗室什麽的都不能用，不喜歡使用清潔結界的女生們都會跑到森林中的那個小湖裏洗澡遊泳，那個小湖邊就有一大片草地，我的幻術就是模擬那片草地的景象……”

    呃……”少年臉色一黑，但還是好奇地問道：“那後來那張卡牌去哪了……”

    還不是要怪雷蒙德那頭笨熊身材太龐大！有一次我們使用的時候不小心被幾個高年級的女生識破了，她們把我們揍了一頓還逼我把那張卡牌交出來毀了。”埃德滿臉悲痛與哀悼：“那可是埃德大師生平製作的第一張魔法卡牌啊，多麽具有收藏意義與價值啊，就這麽被那幾個又不講理又暴力身材又不好的丫頭給毀了。”

    咳，埃德老師……”莫林小聲說。

    你別打斷我，讓我再悼念一會兒，你不說我都忘了當初我那張寶貝卡牌了……”

    埃，埃德大大，大師，”莫林哆哆嗦嗦地說。

    ……這麽多年了我還沒找那頭笨熊算這筆賬呢，你說要是當時那張卡牌還在，拿去拍賣的話能賣到幾位數？說不定能和其他製卡大師的成名作相媲美呢，真是虧成了一個豬頭……”

    教授……”莫林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怎麽了你？是不是被我卓絕的天賦與崇高的追求感動到了？說起來那個幻術魔法可真是複雜，但我一開始就選定了它作為我第一張魔法卡牌的魔法，前後不知失敗了多少次才成功的！別的不說，就這毅力就值得你好好學習。”埃德悠然道。

    他掃了莫林一眼，不悅地說：“眼睛往哪看呢，就算被我的天賦感動哭了也要看著我啊，最基本的禮節懂不懂，為什麽看著我的身後——歐——噢——嗚——”

    在發出了一連串怪音並最終同莫林一樣轉到哭腔後，埃德身體好像被施了石化術般，很是費力地才慢慢地扭過了頭。

    安，安娜！”埃德此時的聲音真是比哭還難聽。

    你，你不是去神聖王都了麽，怎麽，怎麽會在魔法塔裏啊……”

    安娜教授好！”莫林低著頭瑟瑟發抖地說道，根本不敢去看安娜·古那雙眼睛。

    少年此時隻覺這卡牌製作室裏危機重重殺意逼人，拚命在腦海裏回憶著派克男爵教給他的跑路技巧，但無論他如何搜刮腦海，都找不出該怎麽從一個即將暴走的大魔法師的魔法塔中逃跑的方法。

    所以……”安娜·古用陰冷地聲音說道：

    在我十五歲生日那天堵在我寢室門口強行塞給我的那張魔法卡牌，那張被你稱為‘埃德·沃倫德平生製作的第一張魔法卡牌’的卡牌，那張被你稱為‘最實用的魔法卡牌’以及‘關鍵時刻可以用來跑路的魔法卡牌’的【閃光術卡牌】……”

    ……是假的咯？”

    莫林心裏一樂，敢情埃德老師當初也對安娜說閃光術是最實用的零階魔法卡牌啊，原因還一樣也是關鍵時候可以用來跑路。

    說不定老爹就是和埃德老師學的，反正祖父他老人家據說可是從來不用這類“技巧”的。

    心裏正樂，少年突然感覺一陣來自埃德的殺意掠過自己麵前，連忙繃緊了臉皮不讓笑意流露出來，雖然埃德是自己的老師，但關鍵時候說不得要和他劃清界線以免被安娜教授殃及無辜。

    哪裏！”埃德顫顫巍巍地說道：“那個玩笑的東西怎麽能算我製作的第一張卡牌，分明那張【閃光術卡牌】才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為了做那張與眾不同的閃光卡花了多大的功夫，幻術什麽的怎麽能相提並論……”

    所以……”不理會埃德的說詞，安娜·古繼續用陰冷的聲音問：

    二年級那年……在學院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洗澡湖惡作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和那頭蠢熊咯？”

    絕，絕無此事！”埃德開始吸起了鼻涕：“那肯定是搗蛋鬼聯盟的什麽人幹的！”

    嗬，嗬，嗬嗬……”安娜·古冷笑。

    哈，哈，哈哈……”埃德陪著幹笑。

    這要是在三十年前……”安娜冷笑。

    我就立刻變成一隻粉色的皮皮豬去森林裏跪在魔法搓衣板上對著月神懺悔！”埃德毫不猶豫地說。

    哼……”安娜·古用殺人般的目光盯著埃德，半響終於冷哼了一聲後消失不見。

    呼……埃德擦了擦腦門上津津汗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莫林。

    少年心中一凜，連忙舉起手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剛剛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記住，以後什麽都不會說出去，魔法搓衣板什麽的奇怪的詞語我跟本不懂是什麽意思……”

    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莫林心下讚歎自己的機智。

    老話說的好，閑聊誤己扯淡誤國，古人誠不我欺。”埃德心有餘悸地感慨道：“來來來，還是做正事比較安全！”

    他反手把莫林融刻的灰白卡牌塞進了一旁的金屬機械中。

    莫林，你知道在製卡領域中有一個詞叫【魔力轉化率】吧？”埃德問。

    少年點點頭：“在書上看到過，但不是很理解。”

    所謂的魔力轉化率，就是表示在我們使用魔法卡牌的時候，我們所消耗的魔力有多少真正用來施放魔法，有多少是被其他無意義的結構或雜質消耗掉的。比如高階魔法卡牌在使用的時候因為需要灌注的魔力太多卻無法完全用來組成魔法，剩下的那部分魔力往往會導致卡牌變得很燙很燙。”埃德拍了拍身邊的金屬機械。

    這座魔法機械就是用來測量魔法卡牌的魔力轉化率的。”

    測閃光卡牌的魔力轉化率……這能有什麽意義嗎……”莫林有點被弄糊塗了。

    你先別急，先別急，如果我沒感知錯誤的話……應該會有驚喜……”埃德此時終於顯示出些許屬於兩百歲的耐心：“我不是早對你說過你不能使用魔法卡牌說不定是個恩賜，尤其是在魔法卡牌製造之中。”

    莫林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埃德老師說過的東西可太多了，其他絕大部分都不怎麽靠譜。

    等會你就知道了，”埃德也不跟少年計較。

    他另外取出一張灰白色的魔法卡牌，同樣是一張零階的閃光卡。

    這是我親自製作的一張魔法卡牌，其中所有的部分都是我親手融刻完成，可以說和你融刻補完的那張卡牌隻有最後那個【環形基礎共振】有些許的不同，我想我融刻的環形結構要比你那張更平滑穩定一點。”

    莫林認同地點了點頭：“所以……？”

    一般的零階魔法卡牌的魔力轉化率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就是說如果你導入一百法爾（魔力單位）的魔力，那實際上大約隻有八十法爾的魔力用以施放魔法，會浪費整整二十法爾的魔力。”

    而我親手製造的這批零環魔法卡牌大概轉換率在九十左右，你現在不太了解但這已經是一個極高的數字了，”埃德有些自豪地說：“你導入一百法爾的魔力就有九十法爾的魔力用以施法，換句話說，如果同樣需要八十法爾魔力才能激活的魔法，你現在隻需要不到八十九法爾的魔力就能釋放。”

    那豈不是相當於自己的魔法容量提高了約百分之十？”莫林突然明白過來：“甚至可以說讓魔法的威力增強了整整一成！”

    在魔法解析領域，對基礎魔法的改進往往都以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威力為單位，增強一成對於如今的魔法來說該有多難能可貴，怪不得製卡大師的地位如此受尊崇，根本不需要比較高階卡牌在低階卡牌上就能拉開這麽大的差距。

    埃德點點頭。

    但是，”他說，扭頭看了眼發出光芒的魔法機械，眼中滿是驚喜：“你補完的這張卡牌的魔力轉化率是……”

    百分之九十五。”

    為什麽我補完的卡牌會這麽高？！”莫林一驚。

    你還記得王德爾對你不能使用魔法卡牌與基礎魔杖的解釋嗎？”

    記得啊，王德爾教授說，因為我不能連接魔力之海所以無法讓魔法卡牌和基礎魔杖與魔力之海發生共振，因此無法使用魔法卡牌。”莫林答道。

    那你又是否知道為什麽我親手製作的卡牌隻有九十的轉換率？”

    莫林搖搖頭。

    除開一些結構上還不夠完美的地方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在完成的一瞬間，魔法卡牌會和魔力之海產生共振，倒湧進魔力，這些魔力如果不加以控製往往會激發卡牌中的法術模型，但哪怕加以控製，”埃德說道：

    這些魔力與共振依然會損傷魔法卡牌中的結構，因為在完成的那一瞬間魔法卡牌處於最脆弱的狀態，受到魔力之海共振與倒湧魔力的損傷導致結構上出現瑕疵，降低魔力轉換率，這是高階的製卡師麵臨的最大的難題，稱之為倒湧損傷。”

    不可避免的倒湧損傷。”

    而你，”隻見埃德深綠的眼眸裏閃爍著滿足與驕傲，還隱隱有那麽一絲狂熱：“因為無法接觸魔力之海，在剛剛的課堂上由你補完的這張卡牌在那一瞬間沒有與魔力之海發生共振，沒有魔力倒湧在也就沒有釋放出光亮，同樣沒有倒湧損傷。”

    你製作完成的魔法卡牌沒有倒湧損傷。”

    他盯著莫林，一字一頓地說：

    這意味著，隻要你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你將製作出理論中這世界上最完美的魔法卡牌，要是再加上一點點運氣的話……”

    ……你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製卡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