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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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岵的兩個女兒名為熊女虎女,去年剛剛及笄。因被氐人所擄,親事尚未定下。聽婢仆言,欲將二人召入刺使府,高岵夫妻不免愣了一下。

    高岵眉頭緊擰,妻子周氏相對鎮定,開口問道:“敢問是殿下的意思,還是桓使君之意?”

    阿麥凝視對麵婦人,聽出話中試探,緩聲道:“此事是由郎君提議,然女郎會授官職,侍於長公主殿下幕府。”

    高岵夫妻麵麵相覷。

    郡公主也能開府?

    莫非他們在北方太久,錯過南地方變化?但無論如何,隻要女兒是侍奉公主,不為使君婢妾就好。

    “殿下厚恩,使君大德,我夫妻二人感激涕零。”

    “高隊主之言,我自會上稟殿下。”阿麥點點頭,繼續道,“全村遷走必定忙碌,我不便多打擾。兩位女郎無需著急隨行,到盱眙安定之後,攜此物往刺使府即可。”

    話落,阿麥取出兩枚玉珠,圓潤晶瑩,以彩絛包裹,連著銀線編成的流蘇,甚是精美好看。

    “諾!”

    高岵令女兒接過,送走阿麥,沉聲叮囑道:“阿女有這番造化,實是做夢都未曾想到。到了殿下身邊,務必要盡心盡力,凡事循規蹈矩,休要起不該有的心思。可明白了?”

    “阿父放心。”

    熊女和虎女小心的收好玉珠,互相看看,熊女當先笑道:“女兒不是那樣的人,不然枉費阿父阿母教導。”

    “對!”虎女補充道,“在北地時,咱們朝不保夕,更落入氐賊手裏。那個不要臉的還想占阿姊便宜!不是桓使君派人往北,女兒拚著性命不要,必和那賊子同歸於盡!”

    “傻話!”周氏斥道。

    “阿母,這話可不傻。”虎女握拳道,“咱們在北邊看得還少嗎?不是阿父和叔伯兄長拚命,堡裏的女子哪有活路?看看一同被抓來的幾個,男子不頂事,到頭來……”

    “虎女。”熊女靠近妹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桓使君是好人,咱們忠心侍奉長公主殿下,總能報得大恩。”

    虎女重重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道:“咱們沒有高門女郎的才學氣度,卻有一把子力氣,總能派上用場。”

    一把子力氣?

    高岵差點揪掉下巴上的長須,周氏的眉毛當場立了起來。

    “這是女郎該說的話嗎?”

    “阿父,阿母,方才那人說了,殿下留了兩隻虎崽性命,召我姊妹到身邊,七八成是要養虎。”熊女心思縝密,認真分析道,“好在我和阿妹都不是生手,此番去了,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讓殿下和使君滿意。”

    “養虎?”高岵仔細想想,倒真像這麽回事。

    “還有,殿下要給我和阿妹授官,多半是看在阿父和族中叔伯兄長。”熊女繼續道,“隻要阿父在使君帳下有一席之地,阿母同女兒必將無憂。”

    常年生活在戰亂之中,懦弱和愚笨被視為和死亡掛鉤。

    熊女和虎女年紀不大,見過的生死慘事卻不少。被氐人抓去,關在羊群中足足半月,更讓她們徹底明白,不夠堅強、遇事隻會哭,下場絕不會好。

    哪怕哭出花來,照樣引不來任何憐憫,隻能給賊寇增添樂趣,讓他們以為漢家女子軟弱,可以隨意欺淩。

    想要活下去,必須學會堅強。遇上豺狼,就要學會拿起刀劍!

    關乎性命的抗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提起北地的遭遇,一家人陷入沉默。直到族人來找,言是桓容又遣人送來粟米熏肉,方才回過神來。

    “粟米?”

    “熏肉?”

    “對!”來叫人的漢子正當而立之年,膀大腰圓,滿臉的絡腮胡,一身的腱子肉。短袍撐得鼓鼓囊囊,露出的半截手臂活似岩石一般。

    “足足一車粟米,夠咱們吃上半個月。還有大條的熏肉,我見過,城內能賣上這個價!”漢子伸出一隻手,豎起三根手指。

    “來送糧的錢司馬好心,見村裏孩子多,當場取出一袋糖分了下去。”

    漢子頓了頓,抓抓腦袋,咧嘴道:“見孩子們喜歡,錢司馬又命人回車隊取,讓我交給伯父。言此物在市上價高,州兵每季卻能分得半袋,算在餉銀之內。”

    “糖?”

    接過漢子遞來的布袋,高岵掂了掂分量,不禁麵露詫異。三兩下解開係繩,看到袋中晶瑩的顆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東西他見過,氐人貴族視之如寶。說是鹽瀆出產,滋味甘甜,數量稀少,如今價比黃金。

    “你方才說軍餉裏有這個?”高岵不敢相信。

    “對!”漢子憨厚的笑了,“我想著阿妹喜食蜂蜜,定也喜歡這白糖。待投身軍中,發下的糖都給阿妹!”

    漢子和高岵是本家,與妻子成親多年,膝下始終沒有一兒半女。就輩分而言,他與熊女虎女是平輩,需以兄妹相稱。但因年齡關係,幾乎將兩人當做女兒照顧。

    “多謝阿兄!”

    姊妹倆沒有客氣,分別撚起一顆糖粒送入嘴裏。甘甜的味道瞬間溢滿口腔,咯吱咯吱咬兩下,更是驚訝得瞪大雙眼。

    “如何,我沒說錯吧?”漢子笑得愈發憨厚。

    熊女和虎女頻頻點頭,盯著高岵手裏的布袋,雙眼發亮。

    周氏詢問村中安排,知曉婦人們已開始忙碌,不顧兩個女兒噘嘴,一手一個拉回去幫忙。

    高岵站在原地,想著南來後的種種,再思今日一麵,不禁歎道:“桓使君胸懷大誌,我等偏幹抵達幽州,投入使君帳下,實是先祖庇佑!”

    “伯父此言何意?”漢子奇怪道。

    “何意?”高岵將糖袋係好,笑道,“現在不好多言,待到了盱眙,我再同你細說。回去叮囑幾個還不服氣的,桓使君乃是潛龍,不會拘於一州之地。我等投身州兵,不愁沒有仗打。輸給自己人不算什麽,和外敵廝殺才能見真章!”

    刹那間,漢子臉上閃過震驚之色,頓覺喉嚨發緊。

    “伯父……”

    “你要牢牢記住,進-入軍營之後莫要偷奸耍滑。我等立誓為桓使君效死,就要說到做到,不能墜了祖先名聲。還有,”高岵話鋒一轉,道,“往盱眙去之前,給你張伯父送一封書信,看他是否有意同往。”

    “諾!”

    村中一片忙碌時,車隊經過短暫休整,繼續啟程。

    桓容策馬在前,歸心似箭。

    不料想,行出不到五裏,就被南康公主喚到車邊。

    見親娘麵露憂色,桓容心裏咯噔一聲,忙問出了何事。知曉是兩隻小虎崽沒飯吃,正餓得嗷嗷直叫,不免當場無語。

    “阿麥熬了肉湯,兩隻都不肯吃。”南康公主捧起虎崽,眉心輕蹙。

    “阿母莫急,此處距村中不遠,我讓人回去問問。”

    親娘難得對兩隻幼虎上心,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反省自己考慮不周,桓使君敲敲馬鞭,命私兵立刻回村,仔細打聽清楚,這兩隻虎崽平日都吃什麽。

    “如有產-奶的牲畜,可予銅錢絹布市換。”

    “諾!”

    私兵躍身上馬,轉眼飛馳而去。

    車隊減慢行速,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私兵從原路馳回,馬背上馱著一隻布袋,袋中似有活物。

    “使君,仆返回村中道明情況,高隊主言村中並無牲畜,之前獵殺一個狼群,恰好有一隻產崽的母狼。”

    私兵一邊說,一邊將布袋從馬背解下。不是他回去得快,這隻狼已被扒皮下鍋。

    按照熊女和虎女的說法,之前要給虎崽喂奶,這才留它一條性命。如今沒了用處,自然要下鍋吃肉。

    愛護動物?

    不好意思,現在是東晉,沒有野生動物保護法。無論漢人還是胡人,和狼群都是不共戴天仇家,見到必要戰上一場。

    胡人是為保護畜群,多數漢人百姓則是為了保命。

    “袋中是狼?”

    “是。”私兵壓住亂動的袋子,解開袋口,露出一隻帶著雜毛的灰狼頭。

    狼嘴被布條捆緊,四肢也被綁住,雙眼充斥凶光,很有些嚇人。桓容半點不懷疑,一旦繩子解開,它必要躍起傷人。

    “騰出一輛大車。”桓容吩咐道。

    這樣的凶物自然不能靠近親娘。路上沒有辦法,等到了盱眙,設法尋一頭母羊或是母犬,不愁虎崽沒有飯吃。

    知曉情況,南康公主將虎崽放入竹籃,交給阿麥帶去-喂-奶。

    大車騰空,鋪著一層稻草。母狼被捆在車裏,兀自掙紮不休,喉嚨裏不斷發出低咆。

    阿麥上車之前,錢實攔了一下,皺眉道:“此物危險,不若我來?”

    “無妨。”阿麥笑了笑,朝身邊的婢仆示意。後者率先等車,用絹帕蓋住狼頭。

    不過兩息,掙紮不休的母狼安靜下來,四肢攤開,哪裏還有半點凶相。虎崽被放到狼腹下,小爪子踩了幾下,咬住-乳--頭,終於不再叫個不停。

    車隊繼續前行,距盱眙城三十裏,蒼鷹從北返還,在半空鳴叫兩聲,飛落到桓容高舉的手臂。

    “你可是越來越重了。”

    桓容嘶了一聲,將蒼鷹移至馬鞍,取下墊在胳膊上的狼皮,熟練的揉了揉手腕。

    “噍——”

    “甭委屈,看看你這個頭,還敢說不重?”

    “噍——”

    “拿屁-股對著我也沒用。”

    雙方早就混熟,不擔心蒼鷹轉頭咬人,桓容笑著撫過鷹羽,取下綁在鷹腿上的竹管。

    比起之前,這封信很短,內容卻是石破驚天。

    從頭至尾看過兩遍,桓容下意識磨著後槽牙,思量回到盱眙後該怎麽辦。

    前腳剛來書信,後腳就已啟程。按照信中所言,秦璟一行早在路上,此時說不定已抵達盱眙。

    想起親娘的態度,桓容頓感無奈。撿漏的喜悅瞬間消散,仿佛一塊大石當頭砸下,砸得他耳鳴眼花。

    奈何人已經來了,又是帶著生意上門,總不能隨意攆回去。

    桓使君歎息一聲,下意識攥緊馬鞭。

    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鹹安元年,八月

    秦璟一行抵達盱眙。

    與上次來相比,城中又有不小變化。

    東城多出兩座籬門,並鑿開水路,引溪水入渠。

    不時能見到士族車駕出入籬門,車上的郎君少穿大衫,多仿效桓容穿著長袍深衣,腰間佩劍。間或有幾人麵上傅粉,城中人即會知道,必定是“新來的”。

    城中吳姓接連投於桓刺使,凡有德才者,陸續選拔為郡縣官員。少數表現出色,更提拔至州治所,無限接近“權力中樞”。

    因朱氏謀逆之事,桓容展示強硬手腕,權柄日盛。大棒之後又給甜棗,不吝惜派發“紅包”,州內士族得到好處,陸續向他靠攏。

    無論脖子多硬,架不住族中之意,到頭來都隻能放下身段,識趣的向桓使君投誠,唯使君馬首是瞻。

    士庶天壤之別,科舉考試尚無條件。短時間內,考試選官也無法推廣。

    桓容左思右想,最終讓出半步,在士族中選官不是問題,如何甄選必須按他的意思來!

    沒事就飲酒作樂、寒食散不離身的,自去尋仙問道,桓使君絕不會輕易叨擾;有才學能力又肯辦實事的,無論吳姓僑姓,一概都能得到重用。

    真論起來,沒有誰想被視做“廢物”。

    吳姓被壓製太久,也被邊緣化太久,如今遇上機會,自然要牢牢抓住。

    不用桓容說得太明白,各家內部就會開始篩選,勢必要選出最好的子弟,千方百計在桓使君身邊站穩,進而為家族爭取更高的地位。

    士族家主都是精明之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桓容和晉室吃不到一個鍋裏,同建康士族也未必穿一條褲子。

    桓容釋放善意時,城內豪強門閥湊到一處商量,是否該投靠年輕的刺使,如果決心投靠,該打出幾張底牌。

    如果說之前尚有疑慮,僅懷揣三分誠意,桓容提前加冠、受封郡公的消息傳來,各家的誠意立刻暴漲至五分乃至七八分。

    “十分”不可能。

    之前的孫氏天子和元帝司馬睿都沒有這份待遇。

    但是,隻要有這七八分,足夠促使各家展現實力,將幽州打造得銅牆鐵壁一般,擋住外人窺伺的視線。

    比起東城,西城的變化更大。

    此處是坊市所在,每日都有長隊排在坊門前,等候領取市貨和交稅的憑證。

    隊伍中既有胡商也有漢人。

    從口音推斷,氐、羌不少,西域胡更多。漢人的商隊多來自江州、荊州和益州,瞅準幽州的商機,陸續趕來碰一碰運氣。

    結果證明,隻要貨物實在,不是粗製濫造,做生意也不缺斤短兩,賺到的利潤絕對不少。

    隊伍中不乏會稽等地的豪商。

    普通貨物他們看不上眼,入城盯準白糖,出手就是千萬貫,交稅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起初見到這些“壕”,城內百姓還驚奇一下。日子長了,再見到用車拉錢的,都是嘖嘖兩聲。要問原因,則會換來奇怪一瞥。

    “新來的吧?”

    “哎!”

    “幾車銅錢絹布算什麽,用車拉金子都不少見。”

    問話的部曲愣在當場,用車拉金子?

    “以為我騙你?”說話的漢子撇撇嘴,“話說多沒用,你若有空閑,可去坊市前等著,自然能開開眼界。”

    話落,並不和打探的部曲多言,扛起新打的農具,趕去同族人匯合。一邊走一邊和同行的少年說道:“秋收之後抓緊再種一茬糧食,順便再開兩畝荒地。咱家沒有耕牛,可以用新收取的粟米從裏中租用。我估算著,等到後年就能給你定個婦人。要是勤快點,農閑時去打短工,明年……”

    漢子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聽不分明。

    打探的部曲折返,將實情稟報秦璟和秦玒。

    秦璟早有準備,並不如何稀奇。秦玒瞪大雙眼,看著不遠處的坊門,滿臉不可置信。

    “幽州竟富饒至此?”

    “你可記得那批耕牛和數月前出現的白糖?”秦璟不答反問。

    “記得。”秦玒詫異道,“白糖我知是幽州出產,耕牛難道不是?”

    “一州之地,如何能有這麽多耕牛?”秦璟搖搖頭,低聲道,“據我所知,那些耕牛皆市自高句麗。”

    “他和慕容鮮卑做生意?!”秦玒瞪眼。

    “是又如何?”秦璟按下兄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阿嶸,我與容弟相交日久,知其絕非池中物。此次來幽州,你當多看少言,仔細思量,必會大有所得。”

    大有所得?

    秦玒抿直嘴唇,按住斷臂。

    秦璟收回手,見狀皺眉,忽然又捶他一拳。

    “阿兄?”

    “斷臂又如何?我早與你說過,手斷了,腦子沒丟,該擔負的責任必須要擔!”

    秦玒咧咧嘴,消沉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阿兄,我想入坊市看看。”

    “也好。”秦璟方才派人打聽過,桓容尚未回城。蒼鷹也沒帶回消息,估計隊伍仍在路上。與其在客棧中枯等,不如到坊市中走走。

    吩咐部曲散入人群,兄弟倆跟上入坊的百姓。

    商人入坊需領憑證,普通百姓則無必要。

    守門的州兵掃過兩人,見其腰佩長劍,又是-操-北方口音,神情微肅。叮囑巡邏的甲士幾句,其後依舊放行,並未加以阻攔。

    想在坊中鬧事,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不提巡邏的州兵,單是坊市內的商人,走南闖北,十個裏有九個不好惹。

    日前有不開眼的想生事,不等州兵趕到,一家餅鋪的掌櫃抄起擀麵杖,幾下就給敲昏。周圍幾家店主擼起袖子,圍起來就是一頓圈踹,好懸沒把人當場踹死。

    事後,城內百姓聞知消息,更是聚集到路邊,石子短棍一起扔,徹底讓鬧事的人知道,幽州百姓不好惹,盱眙城內更是臥虎藏龍。

    “惡少年?”揍人的餅鋪掌櫃握緊拳頭,哐當一聲砸上麵板,“先問問某家的拳頭!”

    秦璟兄弟走進坊市,耳邊盡是叫賣聲。靠近市賣糧食和熟食的街巷,人群更顯擁擠,接踵摩肩,揮汗如雨,熱鬧得超出想象。

    “阿兄,那裏!”

    艱難的擠出人群,秦玒走到一棟二層建築前,邁過大敞的木門,看到牆上擠擠挨挨的木牌,當場發出驚歎之聲。

    “這是……市貨之價?”

    四周的商人看向他,善意的笑了笑。

    得,看樣子又是新來的。

    想當初,誰沒有這樣一遭。

    正驚訝時,有兩名文吏從側門行來,取下幾塊木牌,塗改過上麵的數字,重新掛好。

    “嘶——”有商人倒吸一口涼氣,“蠶絲又漲了?”

    “如此一來,絹布也得漲。”

    “有何關係,價錢再高,運到北地也不愁市賣。”

    “糧價略有浮動,鹽價和糖價未變,或能多買些……”

    秦璟兄弟退出來,再看一眼門內,神情都有些複雜。

    “此次回去後,應當稟報阿父,西河既為都城,或能仿效此地。”

    “到時再說吧。”

    “阿兄?”

    “盱眙能夠如此,蓋因天時地利。原樣挪到西河未必能有多大成效。倒是洛州胡商漸多,或許能試上一試。”

    “洛州?”秦玒皺眉,“阿兄,自你駐軍彭城,大兄便有意接手洛州。”

    秦璟沒說話,僅是笑了笑,拍拍秦玒的肩膀,道:“總之是在阿父轄下,誰掌管又有何關係。”

    沒關係?

    秦玒冷哼一聲。

    “行了,別多想,你不是一直惦記幽州的熏肉,前邊就有食鋪……”

    秦氏兄弟進-入坊市不久,建康來的車隊終於抵達外城。

    進城之前,李夫人推開車窗,眺望巍峨的城牆,目及城門前蜿蜒的長隊,不禁笑道:“阿姊你看,這樣高的城牆,建康也未必及得上。”

    順著李夫人所指方向看去,南康公主也不禁笑了。

    “難為瓜兒。”

    桓容行在隊伍前,壓根不曉得自己被親娘和阿姨表揚。

    此時此刻,他正滿心糾結,到底該不該給秦璟送信,讓他暫時避開點,不要找上刺使府,以免惹得親娘氣不順,事情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