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越獄2
字數:3465 加入書籤
高峰喘了幾口氣後,手一扶腳一撐卻沒有站起來。他不得不繼續坐在地上調勻氣息。
好久,高峰又嚐試了一把,終於站了起來。他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呈弓字形緩緩下沉,拉伸腿部的韌帶。
四十大幾的年紀再做這些難免有些吃力,隻不過剛擺了個造型,他就感覺到腰部的酸麻。他忙停下站好,邊深呼吸邊揉著腰。待感覺好了一點,他又緩緩下沉。
這次沉得深了些,不料還有小半米就要到地上時,他猛感到大腿根部一陣痙攣。他大叫了一聲,往邊上猛倒下去。
半晌他手撐著坐起,一邊拚命揉著大腿,一邊像潛水太久的遊泳者急促地喘著大氣。
借著晨光,囚犯們抬頭瞅了一眼又忙著睡去。
起床了,大家排隊刷牙,高峰一瘸一拐地夾在隊伍中間。管教見了,會心地笑了。
放風時分,早餐那點補充早消耗地幹淨。高峰獨自走在牆角,尋找那些遺落的綠芽。他發現一株小草,忍著酸痛慢慢矮身,調好位置蹲了下來。他用手先把小草周圍的泥土輕輕拂去,然後揪住草葉,輕輕地一用力就將小草連根拔起。
他將小草放在眼前看了看,吹掉根莖上的泥土,就連頭帶尾地放進嘴裏。連吃一些有了點飽意後,他將多餘的草根理順挼淨,認真地包裹好放進了口袋。他需要補充能量。
接連幾天,高峰早起、鍛煉、放風、找草,偶爾還能發現隻蚯蚓。一周之後,高峰似乎煥發了第二春,腰不是太酸,腿也不是那麽疼了,俯臥撐能做到近一百個,壓腿也快貼到了地麵。
那個傍晚,忙完一天的活計後,高峰吃完自己的半飯一湯,正要再吃些草根補充一下體能時,一隻手伸過來壓住了草。
高峰抬頭一看是小豺。小豺對高峰點頭示了下意,就把手中的盆子遞了過來,裏麵有些湯還有隻小饅頭,半個的一半。
小豺還要孝敬些前輩們。其實他隻是輕舔了下稀湯,相當於什麽也沒有吃。
“小豺,我夠了”高峰壓住貪婪艱難地說。他似乎聽到自己口水失望的哭聲。
“峰哥,你是條漢子,弟佩服你。弟沒多大能耐幫你,隻能省點飯食給你。弟餓一頓沒啥。”小豺的話語誠懇無比,語氣中飽含夜露的涼濕。
高峰的嘴動了動,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再多再好的草又怎能抵得上再小再少的糧食?若不是一心越獄,他怎耐得了那反胃的酸苦及劃傷內肺的根莖?他自己都感覺到臉上有了綠色。
“滾你媽的”高峰剛要說話,虎哥一腳踹倒了小豺,“你倒會做好人”說完他將一盤滿滿的碎饅頭遞到高峰麵前。
“虎哥,你?”高峰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
人都有血性,都有正義一麵。在大獄三十年的虎哥除了脾氣與霸氣,還有這些嗎?
“老弟,你讓為兄汗顏了。親妹妹被人糟蹋,我還他媽的等著青天大老爺出現,怎麽就沒想到越獄自己做青天大老爺主持正義呢。吃,你吃。”
虎哥說著轉向囚犯們,“以後你們的饅頭都給高峰,直到他成功的那天。灰熊,你的意見呢?”身材高大的虎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正氣,而積怨甚重的灰熊也有亡命徒的凶悍。
“虎哥說了算,兄弟我支持”說著灰熊也端了盤子走了過來。
“行,行,中,中”班房裏一片應答聲。連側躺著的小豺也答應地歡,全然忘記虎哥的那一腳。
高峰吃不了那麽多,他告訴大家可以輪流幫助他。
越獄要有個強健的體魄,高峰吃飽了飯有了力氣,就更加頻繁地鍛煉身體。現在他每天攀爬雙層床,希望翻牆爬屋時能夠如履平地。
但他畢竟有了歲數,在第十一次從床上掉下來後,他半蹲在地上久久沒有站起。
囚犯們都坐了起來,定定地看著高峰。虎哥望了幾眼高峰,向囚犯們揮了揮手,大家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靜靜地躺了下去。
這段日子,大家都早早上床,再也不吹牛講古今。他們怕打擾高峰。
高峰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月光從照耀西麵的床,到照耀他麵西的臉,高峰才長歎一聲,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床。
第二天晚上,高峰早早地上床。他領了眾人的情,也不想再影響大家的正常生活。眾人見了誰也沒有說什麽,都早早地入睡。
半夜時分,高峰輕輕起來接著練習爬床,隻是第一次他就摔了下來。
那時他手剛抓住床架,右腳努力伸了上去,然後手一鬆準備借著左腳一蹬竄上床時,不料左腳卻沒有他想像得那麽強壯。於是,他就重重地摔了下來。
這次高峰躺在地上更久,而囚犯們強忍著。誰也沒有起身看看。他們知道這時的冷漠其實就是信任。他們相信高峰能夠做好準備從而成功越獄,他們沒有雪中送炭的豪情,卻有錦上添花的善良。
他們都希望高峰能夠成功,好讓他們在餘下的歲月裏能夠有個美好的回憶,也好讓他們能在後進的兄弟那,一代又一代吹噓他們曾和英雄待過一個牢房。
英雄受了冤屈卻不向人申訴,更不指望別人替他昭雪。他自己就給自己正了名,他是自己的法官。他也是自己的英雄,更是大家的英雄。
但英雄遲暮,尤其是在這樣壓製意力的監獄裏。
很久很久當囚犯們多已進入夢鄉時,高峰終於站了起來。他腳步踉蹌地走向自己的床,努力了好久卻沒有爬上去。
他坐在地上想了想,忍了忍終於沒有忍住。他雙手捂著臉,淚水很快潮濕了他的手掌。
開始他還隻是默默地哭,後來慢慢地無所顧忌放開了聲地哭“阿羨,我沒用,我沒用啊,嗚嗚!”
囚犯們都醒了,他們圍了上來。有幾個年輕的看著傷感的高峰,再想起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親人,也無助地哭了。
虎哥的眼淚也在打轉。他想找些話語安慰高峰,卻一時半會想不出,隻能把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地拍了又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