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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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仗打了這麽久,怎麽幾位客官竟不知道嗎?”小二拎過來一壺紫萱茶,一邊倒茶一邊奇道。

    隨著紫萱茶倒入茶盞,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逐漸飄散開來,玉白的茶盞盛著芽色的清茶,茶裏還浮著兩片黃色的紫萱花瓣,襯的茶色愈發好看。

    秦艽抿抿唇,笑了,“在下幽居甚久,確實不知。”

    一旁的肖華拿起茶盞剛欲飲,聽見他們的話,垮著臉歎了口氣,“唉,自開戰以來楚國節節敗退,一次都沒勝過,真真叫人心中憋氣!”

    小二點點頭,將茶壺放在桌上,壓低聲音說道:“是啊,大家都說是七個月前那場大火,燒光了楚國的氣數呢!”

    秦艽聞言,抬眸看向了小二,“此話怎講?”

    小二抹了把額上的汗,說道:“七個月前鹿城皇宮裏起了一場大火,夜裏起的,發現時那宮殿已被燒毀了大半,據說那火勢極大,燒紅了鹿城的半邊天,比封溪的火燒雲都要壯觀,此事客官可知曉?”

    秦艽淡淡頷首,示意他自己曉得。

    “那場大火燒死了陛下最寵愛的貴妃娘娘,仿佛連帶著連楚國的氣數也燒光了,貴妃娘娘死後不到兩個月,皇後娘娘就瘋了,又過了三個月,北岑和南國聯合起來攻打楚國,且楚國還連連戰敗,已經丟了不少城池了,這可不是氣數已盡了嗎!”

    小二話音方落,肖華忽的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大聲怒道:“什麽氣數已盡,你胡說什麽呢!此次連連戰敗,不過是譽王殿下未出征罷了!你休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中氣十足的聲音將不少人的視線引了過來。

    茶肆老板回頭瞧見小二在同客人嘮嗑,瞪著眼睛喊道:“小劉,快去招呼客人,客官們要的餛飩應該好了,快去端過來!”

    小二自是不敢再說,連連應聲跑去忙活了。

    秦艽則在聽完小二的話後怔了一下,莫許瘋了?五個月之前的事,他怎的也不知曉??

    轉眸瞥了瞥白芷和茯苓,見她們二人同樣一臉震驚,很顯然,她們也不知道莫許瘋了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隻是不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按理說,這般不光彩的宮闈秘事,遠在千裏之外的邊城小二應是不會曉得的,抬眼見小二已捧著托盤去對麵端餛飩了,隻好將疑慮壓回了肚裏。

    左右也同自己沒有關係了。

    他的噩夢,早已經醒了。

    夢醒之後,夢裏所有的喜怒哀愁和愛恨嗔癡皆成空幻,誰又能同一場夢計較呢?

    秦艽揉了揉繃的有些發酸的臉頰,努力憋回笑,忽然想起了惠空大師說過的話,愈發堅定了他同肖華套近乎的想法。

    正當他出神之際,旁邊桌上的一個年輕男子忽然側過身拍了拍肖華,抱歉道:“這位壯士,在下郭敘,方才聽壯士說要去參軍,在下也是,想與壯士結伴同去,壯士可願?”

    肖華怒的快笑的也快,哈哈笑道:“甚好甚好!”

    秦艽這廂已吃完了一串糖葫蘆,正在白芷手中搶餘下的最後一串,白芷抱著糖葫蘆不撒手,嬌聲說道:“夫君,不能再吃了,這串留著,拿回家給女兒吃好不好?”

    秦艽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忍了又忍才忍住了那句即將破口而出的我們什麽時候有女兒了,頓了片刻,才道:“好,留著給我們女兒吃。”

    正在同郭敘闊談的肖華回過頭,下意識地瞥了眼正抱著糖葫蘆吃的津津有味的茯苓,開口問秦艽:“怎麽看著你們這一家子都愛吃這酸不酸甜不甜還又粘牙的玩意兒?”

    茯苓迅速接口,“對啊,你都說了我們是一家子嘛!”

    肖華真要開口,卻見小二端著四碗餛飩走了過來,一邊將餛飩一碗一碗端給他們,一邊笑道:“客官對夫人和女兒這般好,夫人真有福氣!”

    秦艽眯眼淺笑,“謝謝小二哥。”

    “客官客氣了。”小二上完餛飩,說了句幾位客官趁熱吃便又去忙活了。

    被他這番一攪和,肖華已忘了方才自己在說什麽,撓了撓腦袋,埋頭吃起了餛飩。他自小吃東西就快,再美味的東西到他手中,兩三口便沒了,最後一個餛飩剛含入口中,就聽坐在對麵的秦艽對小二吩咐再上兩碗餛飩來,快的他都來不及阻止。

    實則他也真的沒吃飽,咽下口中的餛飩說道:“多謝公子。”

    秦艽如畫的眉目間盡是溫雅淺笑,“謝就不必了,肖公子比在下年長,若不介意,在下想喚一聲肖兄,如何?”

    肖華又是哈哈一笑,笑完拍著秦艽的肩膀說道:“好!你叫我肖兄,我叫你秦弟!”

    秦艽被天生大力的壯漢拍的心肝兒都顫了顫,艱難的扯著嘴角叫了聲肖兄,肖華一聽這聲肖兄,笑的愈發大聲,拍的也愈發用力了。

    好在小二很快便端來了餛飩,肖華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餛飩上。

    二人稱兄道弟之後,秦艽趁著吃餛飩的間隙,刨根問底將肖華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了個清楚,幸得肖華憨厚老實,心眼兒不多,否則定要生些疑竇。

    白芷和茯苓被秦艽探聽別人家世的本事驚的目瞪口呆,吃餛飩時一句話也未說,就看著他套老實人的話了。

    秦艽才套完話,心滿意足的吃了個餛飩,剛咽下去,茶肆忽然衝進一個中年男子,氣喘籲籲的坐在了他們對麵的桌前,一隻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秦艽抬眸,心裏想著這桌子看著並不怎麽厚實,也不知會不會在下一秒四分五裂。

    茶肆老板扭頭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問道:“老錢,你這是怎的了?”

    那男子仰頭灌了一口水,道:“楚國又敗了!”

    他一語方出,原先嘈雜的茶肆霎時安靜了不少。

    那桌子終究是沒有四分五裂,秦艽從桌子上移開視線,眯眼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說話。

    最憋不住話的肖華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顯然是氣急了,嘭的錘了一下桌子,怒道:“皇帝老兒到底在想什麽,不派譽王殿下出戰!”

    秦艽往口中塞了個餛飩,看著被壯漢砸的抖了抖的桌子,默默地想:難不成砸桌子是櫟陵百姓的習慣?這一個兩個砸的看起來順手極了。

    “是啊!若是帶兵的是譽王殿下,南國和北岑早被打回老家了!”角落裏一個男子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皺眉附和。

    旁邊桌上的郭敘搖頭,“即便是不派譽王殿下出征,陛下也不該派一個從未帶兵打過仗的年輕公子領兵,那些個從小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哪裏會打什麽仗!”

    秦艽咽下口中的餛飩,擰眉點頭,一臉此話說的對的表情,心裏卻暗搓搓的想:是啊,貴公子是不會打仗,可楚國會打仗的除了譽王,剩下的都是些白胡子將軍,一開戰躲都來不及,哪裏會往前湊,楚國的陛下傻了才會派那些隻會和稀泥的老油條來打仗。

    “我看皇帝老兒定是被那後宮三千佳麗掏空了腦子,南國來的是太子,北岑來的是新王,他竟然派了個小白臉來!他難不成看不見楚國一直在戰敗?!”

    剛含了口湯的秦艽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容宸這廝是瘋了吧,南國爭儲爭的那麽厲害,他這個眾矢之的的太子,竟然跑來打仗了??

    萬分艱難的咽下那口湯,秦艽抽了抽嘴角,他不過是在逍遙澗避了兩個多月的世,怎麽覺得一出來,就像過了千八百年似的,有些看不懂呢……

    來來去去忙活了許久的小二此刻也閑了下來,聽到這兒終是憋不住了,做賊似得彎著腰,壓低聲音說道:“小的聽說啊,是因為陛下體弱又至今無子,要將譽王殿下培養成儲君,才不把他往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派的。”

    秦艽聞言又是一怔,看吧,他果然不是太能看得懂了。陛下無子?那柳明珠肚裏的孩子呢?她的孩子不是應該在一個多月前就出生了嗎?貌似沒有懷娠超出十個月的道理吧?

    哦,不,如今已快十二個月了……

    那是鍾衍的第一個孩子,鍾衍說過希望那個孩子平安出生,以鍾衍的手段,要護住那個孩子並不是什麽難事。

    想至此,他不由拉住小二開口問道:“陛下無子?不是聽說淑妃娘娘有孕了嗎?”

    “客官從哪裏聽說的?”小二撓了撓腦袋,“小的從未聽過往客官有人說過淑妃娘娘有孕,倒是前陣子有個官爺在茶肆歇腳,談起戰事,說陛下無子嗣,不派譽王殿下出征的緣由許是要將他培養成儲君。”

    “對對對,我有個遠方親戚在鹿城當官,聽他說近幾個月來朝中一半事物已交由譽王殿下做主了呢!”

    秦艽若有所思的擰了擰眉,這麽說來那孩子是真的沒了?莫許瘋了,難不成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