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息章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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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他這一腳凝了內力,踩的極狠,百裏江悶哼一聲,這才堪堪回過神。

    秦艽淡淡開口:“放手。”

    百裏江箍著他的手臂一僵,垂眸看向了他,瞧見他耳邊淩亂的發絲和被曬的有些龜裂的嘴唇,才緩緩放開了他。

    “我所經受之事與你並無幹係,你不必自責,你應知曉便是你要帶我走,我也不會跟你走的,”秦艽自時承手中接過長相思,一邊往百裏江手中塞,一邊說道:“這是你要的長相思,退兵吧。”

    百裏江怔怔地看了眼手中的雕著精致花紋的木盒,蹙眉問道:“我何時要過你的長相思,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我怎會問你要它?”

    秦艽聞言驀地愣住了,回頭看了眼王晁,見他比自己還驚詫,抽了抽嘴角,又回頭說道:“你聯合北岑攻打楚國,不是因為你父皇病重要長相思裏的醫書?”

    “我父皇病重?”百裏江彼時已恢複了冷靜,將手中的長相思放在桌上,轉身倒了杯茶,一邊遞給秦艽,一邊說道:“這些無稽之談你都是聽誰說的?”

    無稽之談???

    秦艽煩躁的推開他遞過來的茶盞,揉了揉眉心,開口問道:“那你為何要聯合北岑攻打楚國?”

    百裏江被他推開也不惱,將茶盞放在桌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開口:“我早就說過,鍾衍若是敢負你,我百裏江便覆了他的楚國,你死了,我自然要讓整個楚國為你陪葬。”

    秦艽:……

    這人兩年前確是說過這句話,還是當著鍾衍的麵,隻是沒想到,他會一語成讖,隻兩年,這一切便都發生了。

    鍾衍想來也未曾料到百裏江真的會如此,但即便他料到了,結局隻怕也不會有所改變。

    想到這些腦仁就疼,秦艽擰眉抬眸,說道:“那如今你看到了,我還活著,活的好好的,可以退兵了吧?”

    百裏江盯著他看了半晌,走回桌前一撩衣擺坐了下來,眉峰緊蹙,目若點漆,“即便如此,鍾衍他還是負了你,我不會放過他的。”

    “楚國百姓何其無辜,我當年同鍾衍在一起,是你情我願,如今便怪不得任何人,你隻因他負我便挑起三國之戰,櫟陵淪為血流成河的修羅場,百姓流離失所四處逃難皆是因為我,百裏江,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將我置於何地?”

    秦艽黑白分明的眸定定的瞪著百裏江,眸中的犀利精光如利劍一般,直直刺進了百裏江心頭。

    百裏江微怔了一下,繼而斜靠在了椅背上,將手搭在眉骨邊垂眸思索了片刻,須臾,他輕笑著抬起了眸,好整以暇地望著秦艽,“好啊,你隨我回南國,做南國的太子妃,我就退兵。”

    後麵的王晁已然驚訝的說不出話了。

    秦艽咬牙切齒的瞪了百裏江一會兒,忽的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道:“好啊,那便打吧,想攻破櫟陵,你先殺了我,然後踩著我的屍體進楚國。”

    百裏江聞言不怒反笑,待笑夠了,才揮了揮手,風輕雲淡地道:“坐下休息會兒,喝杯茶再回去吧。”

    秦艽眯眼瞧了他半晌,也沒猜出他到底是何意思,反而被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弄的一頭霧水,憤憤地咬了咬牙,倏地轉身拔出了時承腰間的劍,提著劍大步跨至百裏江桌前,拿劍尖指著他,惱道:“退不退兵!?”

    百裏江不疾不徐的抬手推開眼前的劍,抿唇道:“退,騎了一個時辰的馬,你累了吧,坐那兒歇息歇息,我們許久未見了,聊一聊再走。”

    秦艽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將劍扔給時承,走到另一邊的桌前一撩衣袍坐了下來,拿起方才百裏江斟滿茶的茶盞飲了一口,才道:“聊一聊你為何能說動北岑與你一同攻打楚國吧。”

    北岑在五國之中國力最弱,曆年以來每任王皆費盡心思討好其他四國求得安穩,斷沒有主動出兵攻打之理。更何況如今北岑的新王執政才不到兩年,根基不穩,更加沒有主動的理由了。

    百裏江執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道:“是因為宇文川,現在北岑的王是宇文奕,宇文川當年就是為了救他,才會被追殺至楚國,成了楚國的質子,後還歿於楚國。”

    宇文奕能在豺狼聚集的北岑當上王,心思自然是不差的,若是想要複仇,更應該養精蓄銳等待時機,怎會如此貿然的出手。秦艽擰了擰眉,“隻是因為這個?”

    “自然……”百裏江看著她,勾了勾唇,“不是,我同宇文奕說你是宇文川和蘇暢的女兒,被鍾衍囚於楚宮虐待致死,他便怒了,你要知道,人在大怒之下,總會衝動一些。”

    秦艽:……

    嗬嗬。

    人心善變是沒錯,但也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麽久未見,南國太子忽悠人的手段真是絲毫未減弱。

    瞧著百裏江麵上那風輕雲淡地笑容,秦艽問道:“那如今你要退兵,宇文奕會同意嗎?”

    “我退兵為何要他同意?”百裏江執著茶盞輕輕晃了晃,邪肆一笑,“我南國退兵無需征得他北岑王的同意,南國退兵了,他若是想打便繼續打唄,與我何幹?”

    那也要打得過才行。

    南國退了兵,以北岑的國力,繼續打下去隻會吃虧,占不到一絲便宜,太子殿下真是下的一手好棋。秦艽抽了抽嘴角,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廝很無語,除了想衝他翻白眼之外,委實生不出其他想法。

    秦艽好不容易壓下了衝他翻白眼的衝動,又聽見他問道:“阿慕,我很好奇,你有沒有在鍾衍麵前拔過劍?”

    在鍾衍麵前拔劍?

    這種事……

    秦艽垂眸細細思索了一番,抽了抽嘴角,道:“有。”

    百裏江聞言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即展眉笑了起來,“那我便不委屈了,連他也……”

    秦艽見他笑的花枝亂顫,默默地打斷了他的話,“不過我是衝著他的皇後去的,不是衝著他。”

    百裏江的笑聲戛然而止。

    秦艽抿了抿唇,極為淡然的端起茶盞飲了口茶。

    百裏江看向她的眸光漸漸沉了下來。他知道,如今她已能這些事當做玩笑說出口且麵色無常,說明她是真的死心了,但他更知道,以她的性子,被鍾衍那般傷過,便不會再輕易將自己的心交付他人,越是強迫她,越會適得其反將她愈推愈遠。

    如今他能做的,除了竭盡全力滿足她想要的之外,便隻有等。

    等她走出楚國,走近自己。

    總會有那麽一日的。他想,隻要她願意來南國,他一定不會放開她,他也一定,不會是第二個鍾衍。

    “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太子殿下,後會有期。”

    秦艽站起身煞有介事的抱了抱拳,朝時承等人使了個眼色,往後退了兩步,想起長相思沒拿,又暗搓搓地踱回去拿長相思了。然她的手剛觸到木盒,便被百裏江摁住了。

    他垂眸看著長相思,笑道:“許久未聽阿慕彈琴了,彈一曲再走吧。”

    秦艽頓了頓,剛想應好,卻又見他放開了手,抬眸衝自己輕笑著說道:“算了,等下次吧,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百裏江定定的看著他,眸光澄明,唇邊笑意漸深。下次再見,希望你不會再離開了。

    “好。”秦艽笑著應了一聲,抱起長相思便轉身走了。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了百裏江的聲音,一字一頓,說的極為認真。

    “阿慕,若有一日你無處可去,就來南國吧,我會等著你。”

    秦艽腳步微頓,卻並未停住身形,行至帳門口時,他緊緊抱著懷中的長相思,徐徐開口:“不要等我,對不起,也謝謝你。”

    情愛一事,完全出於本心,由不得自己控製,也沒有退一步的選擇。他不會退而求其次同鍾譽在一起,自然也不會和百裏江在一起,他既知自己的心,就不能徒留希望。

    他是南國太子,以後會是一國之君,帝王之愛,他負擔不起,也不想再擔負。

    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樣的事,經受過一次便夠了吧?

    “不要……同我說對不起,阿慕,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聽你說這三個字。”

    身後傳來百裏江有些沉悶的聲音,秦艽抿了抿唇,頭也不回地翻身上了馬。

    回到營地時天已完全黑了,見他們回來,白芷去熱好了膳食,吃完後便端去洗了。雖是夜裏,但仍舊悶熱的緊,秦艽在帳中被悶出了一身汗,扇子也不知丟哪兒去了,隻好從帳中出來了。

    夜色濃稠,群星閃爍。

    帳外雖也不涼快,但至少沒裏頭那麽悶,秦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轉眸瞥見守在兩邊的時承和時啟,咬了咬唇,開口問道:“你們倆怎麽會在這裏?”

    時承看了眼時啟,垂眸答道:“是陛下要我們來保護娘娘的。”

    秦艽頓了頓,又問道:“那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時承答:“五個月前,璽山,靈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