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重生

    一顆心，如果一直完好無損, 稍稍受到碰撞或許會因為承受不住, 而失去動力。但如果一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再被狠狠的刺激, 那裏反而沒有了疼痛感。身體就跟打了一針麻藥一樣, 昏昏沉沉的沒有力氣。

    重新回顧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站在原地的淺言突然笑出了聲。

    在自己還是當局者的時候, 麵對突變, 淺言一直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可憐的存在，甚至也抱怨過，這個世界有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自己！？

    慢慢的, 在自己成長過程中，當她成為警察之後的日子裏, 看著那些因為誤殺, 他殺的案子而成為孤兒的孩子們，幾乎磨平了自己的抱怨, 隻想憑借自己微弱的力量, 來拯救更多像自己這樣的家庭和孩子。

    所以再經曆過這些年的曆練之後，如今再回顧這一切自己最不願麵對的事，淺言發現並沒有當初想象的那麽淒慘, 那麽不可麵對。

    甚至能理解，為什麽爸爸變成了那個樣子，媽媽還是選擇不離不棄, 是因為媽媽愛爸爸，她相信所有的事都會迎刃而解，隻是時間問題。

    遺憾的是，上天給予爸爸媽媽的時間有限。

    那時讓自己最難過的，是失去了媽媽的疼愛，一想到再也看不見媽媽甜美的笑容，幾乎一整夜都以淚洗麵的去懷念，去想念，甚至想在夢中再看見媽媽的笑臉。

    可是現在的淺言卻不這麽認為，媽媽是愛自己，而且很愛很愛，隻是上天選擇了一種方式，讓媽媽在一瞬間將全部的愛都給了自己。

    這些一直想不通的事，如今想通了，淺言的嘴角不經意的笑了起來。能用這種方式，再看一次媽媽的樣子，夠了。

    是的，夠了。

    而且現在，在淺言心裏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存在，想到這裏的時候，淺言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仰起頭。

    “……玄洛。”

    悅耳清脆的鈴鐺聲，突然出現在淺言的左手邊，這聲音就像一種呼喚，吸引著淺言的注意力，跟著那聲音走過去沒多遠，就看見了昏倒在原地的白鏡。

    看著她滿目通紅的樣子，淺言心裏明白，白鏡看見了自己的媽媽。那是白鏡一直不想麵對的事，恐怕這裏也讓她又麵對了一次。

    本想叫醒她，或者等她醒來再想辦法離開這裏，沒想到那悅耳的鈴聲再次出現。

    淺言隻能抱起白鏡，朝著那忽遠忽近的鈴聲走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遠，淺言看見了前麵一道從上打下來的光束，而那鈴鐺也在那光束下消失了。

    “是這裏嗎？”淺言呢喃著，沒等走過去，察覺懷裏的白鏡醒來了，將她放下小聲關心道：“你醒了？”

    白鏡睜開了一雙生無可戀的眸子，過了好久，把頭埋在淺言的懷裏，難過道：“小言，我夢見了我媽媽，我好後悔我那個時候太小了，沒能保護她。”

    淺言環抱住白鏡，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哭的這麽真實，反倒有幾分欣慰，“我明白，我明白。”

    白鏡沒哭多久，是因為她曉得逝者已逝的道理，坐起來用衣袖抹去眼淚，慚愧道：“讓你見笑了。”

    “認識你這麽久，一直都覺得你很壓抑自己，現在這麽看，你越來越像個醫生了。”淺言微笑著，又馬上恢複表情，“通過這次，也讓我明白了，我們之所以有今天的經曆，並非偶然。”

    “沒錯。”白鏡對此極為認可，又感慨道：“沒想到……我本是已死之人，是唐姐姐……把我救了回來，還險些傷了你。”

    “你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還和我說這些，太見外了。”淺言說著察覺那束光越來越淡，對著白鏡提醒道：“我剛才聽見了鈴鐺聲，把我們指引到這裏，那束光比剛剛淡了很多，我們先過去看看，先找到出口再說吧。”

    白鏡看著那束光，目光淡淡，“你和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再死嗎？”

    兩個人相互一笑，相互扶持著朝著那束光走去。

    就在她們前腳踏入那束光的下一秒，身體就被一股力量吸了出去，由於吸力太強，白鏡和淺言中途分開了。

    ……

    沐子卿在蘇秧和白鏡身體旁定魂之際，目光看向了風水台的位置，對著安雅示意道：“看好她們，我去找那小娃娃。”

    玄洛看著沐子卿消失的地方，眉頭微蹙，仿佛看見了希望又要把情緒壓到最低。

    安雅用沐子卿留下的符紙，先把蘇秧和白鏡的魂魄固定，這個期間需要花費大量氣力和精力，所以一番固定後，安雅滿頭是汗，整個人都虛透了。

    “大人。”玄洛走過去扶住安雅，“你怎麽樣？”

    安雅臉色蒼白的搖搖頭，看著昏迷的蘇秧和白鏡，鬆了口氣，“她們都沒事，隻是沐子卿的符紙對使用者要求太高，我如今就像凡人一般，自然不好駕馭。”

    聽見白鏡和蘇秧沒事，玄洛自然是開心的同事，又擔心起來，是因為不知道淺言是否平安。

    “放心，看玲瓏剛才著急的樣子，淺言也不會有事。”安雅對著玄洛微笑道：“蒲風銀鈴從心而發，若無心去聽也無用，她們能找到回來的方向，證明前塵往事已放下，即是重生。”

    “重生？”

    “或許淺言已經渡了1413的劫了，接下來就要看我們了。”安雅說完靜坐在旁閉目養神，調節身體。

    對於安雅的話，玄洛一直都深信不疑，難掩的喜悅看向同樣擔心的衾影，露出了微笑。

    ……

    懸空鏡的風水台內，滿是人偶傀儡，道蠱帶著三魅等人在此探查許久，卻絲毫沒有收獲。

    風水台左右的時間軸，已經被沐子卿回歸正位，因為調整過一次，根本沒辦法再調整。

    除此之外，這裏再無其他。

    道蠱站在風水台的邊沿，望著下麵的那片深淵，他清楚腳下便是鏡中的混沌世界，人的前世今生，答案均在此處。

    最重要的是，在這裏包括整間庭院，都找不到沐子卿的身影。

    六淩手裏玩弄的著醫用剪刀，東看看西看看，真不敢相信這裏的一切都是幻境，就連空氣漂浮的金色物體都這麽真實。

    就在六淩想伸手去抓時，一縷白煙出現吸引了他的目光，沒等六淩反應，那金色的漂浮物已經握在一個熟悉人的手中。

    六淩不滿自己看上的東西被人奪走，安靜抬起陰狠的目光，轉動手裏的剪刀對著沐子卿直接刺了過去。

    動作哪怕再無聲，也引起了道蠱和三魅的注意力，就在三魅想叫住六淩時，為時已晚。

    “六淩！！！”

    六淩的喉嚨仿佛被什麽噎住了，嘴裏溢出鮮紅的血液，他低頭看著刺進自己心口的剪刀，不可思議的盯著沐子卿，為什麽這把本應該刺進她心口的剪刀會在自己身上？

    可是這些問題，他根本問不出來。

    沐子卿抬手一揮，直接將六淩甩下風水台下，看著站在台子上的道蠱：“你的人偷襲我，不過我並沒有出手傷他。”

    要不是三魅死死的拉住五惪，可能第二個被丟下風水台的人，就是他了。

    道蠱掃了眼台子，自己的孩子就這樣被丟下去，顯然是很生氣的，可是就如沐子卿所說，她並沒有出手，是六淩偷襲在先，最終還是吹著胡子笑了笑，“閣主說的沒錯，是六淩那孩子不懂事，冒犯了閣主，不知閣主突然出現所為何事？”

    沐子卿單手背在身後，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人偶傀儡走過去，細細打量了一番，才道：“這裏到處都是你的人，我想清靜也難，就想來這裏關心一下你的進展。”

    道蠱聽沐子卿這麽說，對著三魅抬了下手，示意他們所有人都退下，當風水台內隻剩下道蠱和沐子卿兩個人的時候，才開口問道：“這是風水台，為何對麵看不到轉輪台？”

    “你這問題問的有趣，這是懸空鏡，隻有風水台，你所找的轉輪台，在冥界。”沐子卿聽著外麵的動靜，笑了笑，“你支開他們，隻是想問這個？”

    “轉輪鏡內根本沒有轉輪台！”道蠱拄著鳩杖從風水台一躍來到沐子卿麵前，沒有掩蓋眉目間的不耐煩，“它就在這裏，是閣主把這台子藏起來了，想著某一日作出什麽驚人打算罷。”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道蠱心裏清楚眼前的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此時卻又不得不順著她，“閣主請問。”

    “你找那轉輪台，要做什麽？”

    “傳聞轉輪鏡內有一塊兒最重要的神鏡，很早之前就被人拿走了，藏於龍山之中，我要此鏡的目的，自然跟閣主當年的想法一樣，改命。”

    “改命？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沐子卿隨意笑了兩聲道：“改誰的命？你的命嗎？你如今擁有的一切，還不夠滿足？”

    “擁有的一切？”道蠱蒼老褶皺的手用力握著鳩杖，揚聲一笑，“就是因為我叔叔給了我長生之術，而閣主也給了我長生之術，導致我每百年，都要經曆常人所不能忍的疼痛，既如此，我擁有這一切又有何用？”

    “原來甕盎也給了你長生之術。”這個答案沐子卿也才知道，“我以為，你找這鏡子是為了把他救活，看來你比我還討厭他。”

    道蠱不喜歡和人說太多有關叔叔的事，雖然忌憚沐子卿的能力，卻沒有打算讓步，因為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也準備了太久。

    “我曉得那個女子是閣主重視之人，不然也不會為此針對安雅那麽多年。”道蠱之所以選擇攤牌，是因為在這裏他找不到自己要找的東西，而沐子卿可以讓自己這麽肆無忌憚的在此，定是做足了準備，至於四幻那邊，本就沒指望他會成功，畢竟在那林間別院內還住著什麽人，他是清楚的。如果能僥幸帶走那女人，對事情自然是事半功倍，但是帶不走那個女人也有好處，就是可以留住那邊的人不來此增援，也省去自己很多沒有必要的麻煩。

    一番思索的道蠱，眸光微亮，繼續道：“至於一年前為什麽她會昏迷不醒，是因為百年之前，閣主用命救了她……”

    “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沐子卿麵色淡然，內心卻燃起了滅口之意。

    “道蠱不敢欺瞞閣主，我有辦法讓她醒來，也有辦法安全的讓閣主離開這裏，去看她。”

    聽見這個答案，沐子卿唇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弧度，“說說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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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生之後，就是覺醒。

    淺言要真正的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