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無藥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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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華熱鬧的盛京城已經陷入了沉睡中,空蕩蕩的大街上幾乎已經無人,街道上彌漫著一層極淡的霧氣,霧氣中,一個單薄的身影風塵仆仆而來,急匆匆敲開了富貴堂的大門。

    守門的小廝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門,還沒看清是誰,門外的人就直接闖了進來,徑直上了樓,把還在睡夢中的池景從被窩裏揪了起來。

    “你現在就跟我走,快!”安知錦站在床前,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池景愣了一下,他還從未看過安知錦如此慌亂的樣子,他心中不由得懷疑這是出了什麽事,“怎麽了?”

    “別廢話了,趕緊的。”安知錦命令完就去房外等他了。

    池景怔怔地摸了摸腦袋,為什麽他感覺自己最近已經完全成了安知錦隨叫隨到的狗腿子呢?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安知錦等池景穿好衣服後,便又拉著他一路進了皇宮,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管不了皇上皇後是不是還在寢宮了,現在什麽都沒有秦子銘的命重要!

    果不其然,安知錦來回折騰了約有大半個時辰,那些太醫苦思冥想,各種查閱典籍卻還是沒查出秦子銘到底中得什麽毒,安知錦把池景拉到床前,指著床上的秦子銘道,“你看看他到底是中了什麽毒?”

    秦耀天早就已經去禦書房了,寢宮裏隻留下了皇後和德妃,以及聞訊趕來的太後。

    皇後和德妃兩人被安知錦帶來的這個麵貌醜陋的人嚇了一大跳,再聯想起剛才安知錦竟然當著他們的麵殺了一個太醫,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厲色,“阿錦,你可知道這是深宮重地,你怎麽能把這樣的人帶到皇宮裏來呢?”

    這樣的人?

    池景聞言,撇過臉,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了皇後一眼。

    皇後頓時覺得後背一僵,怎麽回事,為什麽這個人的目光,竟然會像是毒蛇一樣,讓人感到恐懼?

    “時辰不早了,還請皇後和德妃二位娘娘早些回宮歇著吧。”安知錦頭都沒回,若不是秦子銘身中劇毒,她早就讓人把秦子銘搬回幕王府,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了,可是現在這情況,她就怕秦子銘折騰不起。

    “阿錦,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我們也是關心子銘,你這般冷言相對直接下逐客令是個什麽意思?”德妃聽出安知錦語氣中的不耐煩,不禁有些怒了。

    這丫頭,真是太膽大包天,太放肆了,剛才她都已經看出來了,皇上若不是看秦子銘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早就發作了。

    “我這不是關心二位娘娘的身體嗎?”安知錦轉過頭,臉上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裏有我看著就好了,不必勞動二位大駕了。”

    現在秦子銘出了這種事,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到這兩個人。

    若是讓她知道今天這事是誰幹的……

    眼見著德妃還要說些什麽,坐在一旁一直不曾發話的太後把臉一沉,“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有哀家看著就行了。”

    這就是她為什麽喜歡皇後的原因,至少在她麵前,皇後比德妃更會看人臉色,更謹言慎行,而不是像德妃喜歡恃寵而驕,總是做一些讓人生厭的事。

    其實皇後和德妃二人也不是真心想留在這裏,隻是她們倆好歹算是秦子銘名義上的母親,出了這等事,若是不在這裏看著,被秦耀天知道了,隻怕心中會十分不悅。

    不過現在太後都發話了,那她們倆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遂拜別了太後,出了寢宮——比起秦子銘,這二人更加擔心此時正在禦書房內被秦耀天審問的秦輝和秦修陽二人。

    寢宮裏終於安靜了下來,安知錦命那些太醫退到了宮門外等著,好給池景更多的空間。

    一直坐在一旁焦急不已的太後,終於忍不住,走到床邊坐下,看著秦子銘煞白的臉色,緊皺的眉頭,忽然就紅了眼眶,“這孩子,從小就了母妃,也沒人疼愛,可是難得他還有一顆孝順的心啊。”

    太後年紀漸漸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中用了,再加上她一向對附屬小國沒什麽興趣,因此今晚的晚宴就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未出席。不料後來竟聽人來報,說是晚宴上有人當眾刺殺皇帝,幸好秦子銘替皇帝擋了暗器,這才救了皇帝一命……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孫子,不管是誰受傷,她心裏都是不希望的。

    但以秦子銘的立場來說,他身為小輩,這般護著自己的父親,實在是難得,尤其是在秦耀天對他一向十分冷淡的情況下,他不僅沒有心懷怨恨,反而還肯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

    人越是在危急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才越是本能。

    “太奶奶,你也不必傷心難過了,”安知錦說著,遞過一塊手帕給她,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寬慰她道,“我帶來的這位大夫,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王爺他一定會沒事的。”

    太後聞言,心中一陣傷心,不禁老淚縱橫,她接過手帕擦了擦眼角,拉了池景的手,語氣十分懇切道,“神醫,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救我的孫兒……”

    池景微微一怔,看著麵前態度十分和善的太後,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要知道,他麵前這個可是當今皇帝的娘,以前他一直覺得,不管是富人也好,當官的也好,都是喜歡高高在上,不把平民當人看的,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這輩子從來沒想過入朝為官,哪怕再多的榮華富貴,也不如他浪跡江湖來的自由快活。

    可是自從遇到安知錦,他才發現,有錢有權的皇室貴族,似乎也不像以前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令人厭惡。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太後並沒有因為他麵容醜陋而看不起他——池景一向最討厭以貌取人的人,當初他之所以會對安知錦感興趣而幫她,也是因為心中覺得好奇,為什麽安知錦這樣一個大家千金,竟然沒有用鄙視異樣的眼神看他?

    “草民遵命,請太後放心。”他點了點頭,隨後把目光投向了安知錦,“王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安知錦點點頭,隨後跟著池景來到了寢宮外,夜更深了,寒氣更甚,安知錦卻覺得沒有半分困倦之意,她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麵無表情的池景,心中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有什麽不方便的話,現在就說吧。”

    “王爺所中的毒,怕是無解了……”池景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道。

    “你說什麽?!”果然如他所料,安知錦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你知道這是什麽毒對不對,你告訴我,他這到底是中的什麽毒?!”

    “我當然知道,”池景被她抓著衣領,卻並不慌亂,嘴角反而浮上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這種毒,叫做生死劫,是用天底下最毒的斷腸草、砒霜、鴆毒,毒箭木以及五毒混合製成的,製作過程極其複雜,毒性也十分的強大,隻需要一點點,就能置人於死地,而今晚那暗器上淬了多少,自是不用我多說了……”

    “你既然知道它是什麽毒,就一定知道哪裏有解藥對不對!”安知錦心中一涼,抓緊了他的衣服,因為她從池景的目光中看出了絕望之色。

    果不其然,池景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這毒,本來就是沒有解藥的。”

    “你說什麽?!不可能!”安知錦突然發瘋似的大吼了一聲,“天地萬物相生相克,怎麽可能會有毒藥沒有解藥的,你是不是欺負我不懂藥理就妄圖騙我?!”

    “我怎麽會騙你呢?”認識安知錦這麽久,池景還從未見過她這般發狂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現出了一絲哀戚之色,“我要是知道解藥是什麽,也就不至於淪落至今天這種地步了。”

    “你什麽意思!”安知錦聽出了他話裏的深意,眸光閃了閃,直覺告訴她,池景一定知道些什麽內幕。

    池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意,他掰開了安知錦抓著她衣領的手,將自己外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了,然後是裏衣……

    “你看。”

    借著寢宮裏透出的淡黃色燭光,隻見池景的胸口,有一個拇指大的深陷下去的傷口,竟是生生被剜去了一塊肉,旁邊還有深淺不一的疤痕,錯綜複雜,倒像是無數的新傷和舊傷重疊在一起的。

    視線再往下,隻見他的肋骨下方竟然也有兩個相同的傷口,無一例外都是肉被剜去了一塊,他的皮膚雖然白皙,但是露出的皮膚幾乎沒有一塊是完好無損的,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有刀傷,劍傷,菱形暗器,齒形暗器,觸目驚心,猙獰可怖……

    安知錦倒吸了一口涼氣,饒是她當了這麽多年特工,也從來沒見過誰身上有這麽多的傷口,她看著池景的臉,眼中是掩不住的驚訝之色,因為她真的無法想象,池景的過去,到底是經曆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