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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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轉眼就到了五月中旬,馬躍悠生下二兒子蕭南城兩個月之久,麥子漸漸地泛起了黃色,從淡淡的青色一天天變黃,接近收獲的時節。

    “小獅子,抱著你小豬弟弟到院子裏曬會太陽。”馬躍悠一邊在麥田邊上的地裏除草,整理重新種上一茬青菜,順便將蒜薹抽下來做下飯的小菜。

    “阿母,我知道了!”

    沒有父親照顧,小獅子開始全天候的開始做小豬弟弟的保姆,換尿布,洗尿布,除了拉大便迫不得已叫馬躍悠之外,小獅子將小豬弟弟照顧的格外仔細。

    “小獅子啊,你將小豬弟弟放在籃子裏讓他自己睡覺,你過來給我幫忙!”馬躍悠喊大兒子馬幫忙隻要是讓他可以休息休息,一天到晚神經不要那麽緊張。

    怎麽可以?將這麽小的弟弟放在籃子裏,而且太陽那麽大會曬傷皮膚的,小獅子不敢苟同的替小豬弟弟遮上一層樹葉,再三回頭看確定弟弟的小臉全在遮陰下才朝著母親的方向而來。

    “阿母,你還要進城麽?”自從馬躍悠可以下地,就天天往城裏跑,也不知道都做什麽,每次回來總能帶好吃的給他們。

    小獅子畢竟是個四歲多的娃娃,喜歡稀奇古怪的事物,就像上次他阿母從外麵帶回來的小弓箭他就十分喜愛,幾乎不離手。

    “當然,等哪天天氣好,我帶著你和豬弟弟一起去!”馬躍悠挖一個坑,將包包菜種子種下去,在上麵撒一把灰,如此又撒了一些菜籽。

    小獅子自發的將她放到一邊的青菜撿起來,終究不放心石桌上的弟弟,嘴裏說道:“阿母,我去摘菜,中午我們吃青菜油潑麵,可好?”

    “去吧!”馬躍悠有點心疼兒子,他兒子以為沒了阿父,他們的日子定會極苦,她沒有錢沒有力氣,什麽都的省著用,本來,她是要告訴他,家裏沒有他相信的那麽窮,母親也沒有那麽沒用,但後來,她什麽都沒說,可目下看著兒子越來越緊張,可能都要影響到他的性格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這兩天,她一直在考慮一件事,要不要趁著天氣好,帶著大兒子小兒子出去走一圈,可她又有些擔心,萬一蕭沒良心的突然記起了他們來尋。

    本來,她豪情萬丈要撲倒蕭炎的心,慢慢的歇菜了,慢慢的又恢複了以前冷硬的時候,可到底還是不甘心。

    追或者不追,她極為矛盾。

    就在馬躍悠猶豫間,日子一天天而過,幾乎是飛速的流逝,轉眼她過了二十六歲的生辰,她的二兒子一歲半,已經開始會說會走路,有一天竟然追著小三兒的爹喊爹爹,那小步子飛快嚇傻了她。

    再看一眼眼中似有水光的大兒子,五歲多的蕭南生,馬躍悠終於鼓起勇氣,架起進村時候的馬車,收拾好行囊,帶著鄉親們送的各色吃食,依依不舍的揮別這個她住了近三年的地方,這時候,山上山花爛漫,氣溫適宜,最是出行的好時節。

    金花覺得快將手要斷了,還是不想停住,隻聽得身旁男人淡淡說道:“人都走遠了,我們也回去吧!”

    金花似怒似悲的瞪了眼木訥的丈夫,喃喃道:“阿悠妹子心裏太苦了,那個男人也真狠心,竟真的將他們母子三人拋棄了!”

    “說什麽傻話呢,蕭大哥肯定有他的苦衷!”男子似乎不讚成婦子的話,可終究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他們不是普通人,日子自然沒有我們快活,你別擔心,妹子絕不是軟弱的人,不會吃虧的!”

    “你要敢這麽對我,我讓你斷子絕孫!”金花一腳踩在男人的腳背上,發了狠的吼道,一會兒嗚咽著靠在男人懷裏哭了起來。

    “好了,會好起來的!”男子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阿母,我們去見父親嗎?”

    越走,各色河流越少,兩岸的樹木越見茂盛,馬躍悠聽到長子這麽問,莞爾一笑,他越見懂事,也越發內斂,可對他來說阿父從來都一顆頂天立地不可撼動的大樹,這應該是父子天性。

    “你想去見他?”

    “阿母和弟弟在哪裏,我就在那裏!”

    洛陽的四月,差不多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尤其是這裏的人都喜歡牡丹,基本家家都種牡丹的能手,所以還未走近這座千年古城,老遠便聞到迷人的芬芳。

    駕,駕,駕,一隊人馬從馬躍悠馬車前呼嘯而過,煞是威風。

    “聽說了嗎?鎮南王最近正在洛陽王府做客,看來,這天是要變了!”

    “是啊,我們也過了幾年太平日子了!”

    “少帝不小了……”

    做小書生打扮的蕭南生默默地打量著從馬車邊經過的這幾個人,他們背脊直挺,步伐堅定,似乎生活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少痛處,這就是洛陽王陸湛治下的百姓麽!與他一路走來見過的那些人格外不同,可,光這些是不夠的……“阿母,除了這個洛陽城之外,陸湛能真正掌控的地方不多,他真的有那麽大的能耐與爹爹媲美?”

    “南生覺得他不能?”一般討論正事的時候,馬躍悠都喚兒子的大名,將他的意見當成獨立的意見。

    “不是,兒子隻是意外,他對各地的軍事城防布置的極為鬆懈,隻要敵人來攻,不說輕取既得,也費不了太大功夫。”

    “那麽,以南生以為,誰會攻打他?”

    “爹爹!”蕭南生看了母親一眼,接道:“爹爹已經從西戎的對抗中緩過來,現在手裏兵強馬壯,莫不說幾個城池,便是攻下帝都也隻需數月而已。”

    “攻下又當如何?”馬躍悠淡笑著,“是一個一個城主的換著當?”

    “一統中原!”蕭南生似被母親逼急了,脫口而出。

    見母親並沒責備或者失望,蕭南生憋紅了臉。

    “我兒誌向宏偉,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驕傲!”馬躍悠微微一笑,像那漫天山點點的繁花,又似包羅萬象的大海,就這麽帶著淺笑,鼓勵的看著五歲的稚兒。

    “阿母——”大兒子的聲音拉的老長似乎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馬躍悠仿若未聞揮動鞭子讓馬車快速進城。

    “咯咯抱抱!”胖嘟嘟的小人兒壓在兄長細細的肩膀上,偷看到兄長有些吃力的苦撐著露出得意的一口白牙,“咯咯,抱抱,小豬!”

    蕭南生扶額,親愛的南城弟弟,要是你知道小豬是什麽意思,還會這麽自稱麽?隻見五歲的娃兒擔憂的看著懷裏悠然打著哈欠的胖墩。

    “咯咯,咯咯——”

    若有所思的馬躍悠聽著二兒子的喊聲越來越大,抬眼便看到前麵突然出現了一隊甲士,他們被擋在了一個極為豪華的酒樓前。

    他們的對麵,從拿頂豪華的轎子裏下來一個人。

    “咯咯——咯咯——”是哥哥!

    蕭南生尋著弟弟的叫聲望去,那是一個身著墨色錦袍的男子,身材挺拔,劍眉鷹眸,周身充斥著生人勿進的煞氣,他本就是站在高處需要人頂禮膜拜的王者,也是他最敬愛的父親,看著如此意氣風華,光彩熠熠的父親。

    過去,是他的母親和他,阻礙了父親的腳步?

    蕭南生突然就不想與他相認了。

    看清那人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馬躍悠似乎也有些出神。

    “阿母,我們要在那裏住店?”

    馬躍悠回神,淺笑著道:“你白叔叔早安排好了,隻需過了這條街,便到了,可是餓著了?”再看被大兒緊緊抓著憨態可掬的小兒,馬躍悠心裏的那抹不適便消散了——小兒子雖然小,但很有眼光,她的大兒與他的父親一張臉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而本來說與他想象的小兒那眉眼卻越來越像她,甚至她都可以從他胖胖的小臉上找著一對與她一模一樣的笑窩。

    “哥哥——”

    小兒終於不在撒嬌,清晰的喊著哥哥。

    那人似乎朝他們看了一眼。

    等甲士散開,母子三人驅車離開。

    那小兒似乎不知累的喊著哥哥,老遠都能聽見孩童清脆的聲音。

    “二哥哥,你們終於到了?”白痕特意穿著洛陽王府二品大員的官服迎接遠道而來的馬躍悠母子。

    高高的門庭,巍峨的建築,在這寸土寸金的洛陽城,有這麽一座占地甚廣的府邸,注定馬躍悠接下來的日子不太平。

    “你還真的掛了我馬躍悠的名號?”抬眼看著寫著馬府的巨大牌匾,馬躍悠拍拍白痕的肩膀,笑道。

    “他,是誰?”白痕看著蕭南生懷裏睡得流口水的娃兒,不敢置信。

    “如你所見,他是我在外麵偷生的私生子!”馬躍悠不用想但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二哥哥,你什麽時候終於想通的,為何不告訴小弟一聲,小弟好放鞭炮慶祝,你可不知道,現在蕭炎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你聽我給你說……”馬躍悠一瞪,白痕一噎,那話就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尤其看到小南生那微蹙的小眉頭,他不會什麽時候已經得罪了他的小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