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齊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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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155暫時將場麵穩定住的桑祈,站在門柱旁,看著眾人若有所思。

    管家處理完傷口後,也趕了來,走到她身邊,用極低的音量低語道:“女郎,小的覺得,此事蹊蹺。”

    桑祈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感覺到了,確實蹊蹺。

    按說本應隻有自己、蓮翩、管家和侍衛長知道的消息,為何會這麽快就傳開了呢?是誰走漏的風聲?不大可能會是四人之一。

    再說,就算有人口風不嚴,或者隻是偶然教人聽去的,內容也不應與他們知道的大相徑庭。

    什麽秘密處決,會被滿門抄斬之類的言論,她聽都沒聽說過。不得不懷疑,是有人故意在府上散播謠言,煽動情緒。

    視線一一掃過在場人士的麵容,桑祈眉心微蹙,琢磨著,到底是誰呢?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

    對了,指使他們鬧事的,八成和陷害父親的是同一撥人。這些人不但想要父親的命,還想要徹底打垮桑家,手段之卑鄙,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桑祈在心裏苦笑一聲,隻是沒想到,府上的下人們,忠誠度竟然這麽低,隨隨便便就讓人給忽悠了去。

    目光所及之處,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看上去表情不善,不時向她的方向瞟來。

    桑祈覺得,家中隻有一個女子做主,壓力是有些大啊。但還是盡量保持著清冷嚴肅的表情,挺直了脊背。

    管家見小姐一直不說話,又緊張不安地提醒了一句:“若是有人蓄意挑撥,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嗯。”桑祈應了聲,將手上的劍握緊,既是安穩他,也是安穩自己,道:“無妨,我們隻需要堅持到大伯回來。”

    就這樣,在不安與緊張的等待中,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門外傳來一陣馬蹄疾馳聲,車夫吆喝聲……齊昌的隊伍終於到了。

    推開門,見到傅先生推著大伯來了,桑祈鬆了口氣,迎上前去,匆匆給桑崇做了個揖。

    桑崇帶的部下雷厲風行,很快接管了府上的事務。他本人則在傅先生和桑祈的幫助下進了前廳。

    蓮翩上來送茶,可桑崇看上去很煩心的樣子,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不用。

    正好她一直也比較害怕這個麵上有一道猙獰傷疤,蓄著絡腮胡,虎背熊腰的粗獷男子,趕忙又退了下去。

    “榮澈那小王八羔子!”

    前腳剛走,就聽背後一個沙啞的聲音恨恨地罵了一句,險些打了個哆嗦。

    桑崇臉色極黑,顯得疤痕更加可怖。

    桑祈忙解釋了一句:“大伯,現在還不確定是皇上派人幹的。”

    “除了他還有誰?!他家的天牢,還容得下別人去撒野?”桑崇憤懣地大掌一揮,差點把桌子拍散架。

    “其實……我們自打回洛京,就一直與宋家關係不太好。小女之前也被他們陷害過,所以這次……”桑祈繼續解釋道。她還是懷疑,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肯定是宋家,皇室也不過是被當槍使了。

    可桑崇還是固執己見,將皇室破口大罵了一通,隻道是:“我桑家人豁出命去給他榮氏保江山,死的死殘的殘,結果他眼見天下太平,和西昭的停戰協定還沒捂熱乎呢,就他媽的要行兔死狗烹之事,簡直畜生!”

    見他處於氣頭上,也聽不進去什麽勸。桑祈便識趣地暫時不說話了。

    她以為,看這架勢,大伯可能馬上就要進宮跟皇帝拚命,正愁等會兒該怎麽攔著。

    卻不料桑崇罵完之後,竟話鋒一轉,道了句:“阿祈,你快收拾東西,我們回齊昌。”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怔了半晌,脫口而出問了句:“大伯您不打算進宮了麽?”

    “進宮?”桑崇冷著一張臉,道:“當然要進,不能讓二弟死後還要受人侮辱。等我們拿回你父親的屍身,就回老家去安葬。”

    原來是回去給父親下葬,桑祈歎了口氣,道:“那沒什麽東西可收拾的,我隨時都可以走。”

    “不,要收拾,把洛京的房契、田產、鋪麵都變賣掉。我們回去之後,就不回來了。”桑崇見她理解錯了,沉聲強調道。

    桑祈愕然眨了眨眼睛,端的叫一個不解:“為何?”

    桑崇臉色很不好,卻隻是眸色陰鷙地叫她帶傅先生一起,趕快去辦,自己則打算稍事休息,明日一早就進宮,並未做多解釋。

    二人告退,桑祈一邊同傅先生一起往外走,一邊不安地絞著衣袖,忍不住問:“傅先生,大伯為何要回齊昌?你們來的路上,他可與你說了計劃?”

    “嗯……”傅先生沉吟半晌,坦言道:“其實這是傅某同他商議的,眼下,桑家確是到了該功成身退的時候。”

    “功成身退?”桑祈哭笑不得,“父親蒙冤而死,難道當務之急不是為他洗清冤屈,查出真相?所謂功成身退從何談起?”

    “傅某人以為,大司馬原本也早有此意,隻是晚了一步,沒來得及。”

    傅先生說完這句話,見桑祈還是一臉迷茫不解的神情,便知她當真對此一無所知,才輕歎一聲,耐心解釋道:“大約半個月前吧,桑公來找過我一次,同我暗示了要回齊昌去的意思。彼時他沒有直言,但大概是說,洛京恐怕很快要變天了。這次他不想參與其中,隻想回齊昌,安守故裏,保全家人。並且,為此做了一係列安排。難道你一直沒有留意,眼下原本大司馬在洛京的兵力,已經暗中調度,隻剩不到半數了嗎?”

    “……”

    桑祈聞言麵色一紅,感到慚愧。最近一直在糾結自己和晏雲之的事兒,確實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

    不過,仔細想想,傅先生所言如果是真的,倒真與父親不想讓她嫁給晏雲之這件事,在動機上如出一轍,能說得通。

    便啞然良久,才搖搖頭,低聲道:“我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洛京要變天的預兆,她也能看得出來。宋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並另有一股暗潮,在背後推波助瀾。回到洛京的這一年,雖然看似一切太平,可實際上卻時刻身處權力的漩渦之中,這種感覺,她也有體會。

    可是,麵對這一切,父親居然不積極籌備應對,而是準備作壁上觀?

    這可不符合她一直以來對父親的了解。

    說父親就是背後主謀,她定然不信;說父親準備坐山觀虎鬥,她亦是不信。

    桑家會為大燕王朝保駕護航,這是曆代先輩貫徹多年的信條。滿門忠烈,世代名將的名聲,絕不是虛言。

    父親又怎麽可能背棄列祖列宗,懦弱地選擇明哲保身?!

    她不信!

    “也許,父親是有什麽特殊安排,我們隻是未能窺得其中深意。”

    桑祈沉思半晌後,如是分析道。

    “傅某也不得而知。但與你大伯商議了一下後,至少在要退守齊昌這一點上,他和桑公是觀念一致的。傅某以為,是不是他們一早就通過氣了呢?”傅先生歎了一句。

    桑祈搖了搖頭。

    這會兒才懊惱地發現,自己除了對和晏雲之的婚事百般阻撓這一點外,確實不知道父親最近都在忙些什麽。

    也許爭執之中,他曾經提及過要回齊昌的意思?可她正在氣頭上,沒聽進去?

    她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怎麽也記不清了。

    傅先生見狀,寬慰她道:“你也別想太多,也許桑公是怕你擔心,才沒與你說。”

    這一點倒是。

    父親是個打定了主意就不會變更的人,確實不用同她商量,隻到時候命令她走就是了。桑祈苦笑一聲,表示自己明白父親的行事作風。

    一路走到大門口,傅先生表示明天開始會和管家一起結算桑家的賬目,讓桑祈先好好休息,無需操心這些。

    桑祈微微頷首,道過謝後目送他離開。回身步履匆匆地往自己的房間走,琢磨著眼下該如何是好。

    她是不操心賬目,她操心的是,怎麽能打消大伯要回齊昌的念頭。

    這一夜,她努力回憶著近一個多月來父親的一言一行,希望從中窺探到關於他到底做了如何安排的蛛絲馬跡,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早朝時間還沒到,桑崇便帶著三百精騎來到皇宮門口,以逼宮之勢,迫使皇帝交出桑巍的遺體。領回來後,安置在了府上準備好的靈堂裏,卻下令封門,不接受人們前來吊唁,隻教手下人盡快準備回遷事宜。

    皇室那邊,因為對大司馬謀逆的罪名遲遲沒有定論,又忌憚著桑崇的脾氣,隻好乖乖放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桑崇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邊關急報。

    信封用紮眼的赤紅,來表明事態的緊急性。

    皇帝趕忙讓內侍拆開快報,一看又傻了眼——西昭人不顧停戰協議,又打了過來。

    從邊關快馬加鞭急報朝廷,大概要走上十天。

    這麽說,十天前,戰火就已經燃起,還不知道十天中演化成了什麽狀態。

    而曾經安邦定國,隻需虎峙三軍之前,跺上一腳,就能讓敵人抖三抖的那個大司馬桑巍,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