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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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發粘著地上的泥土,貼在兩頰,看起來髒兮兮的像隻被圍攻的小野貓,稍後,從人群中衝出一個勇猛少年,他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有些衝動的過份,可一通亂拳打亂陣型,瘋狂的呼喊著要拉著女孩消瘦的身體從人群中衝出。
可是,他幾乎是瞬間就被人按倒在地上,那些人幾乎是病態的秉承“有的欺負就加上兩腳”這句話。
連路過的好孩子都擠進來想踹上一腳,少年把女孩保護在身下,讓拳腳衝擊在自己身上,那個少年五官正是稍顯稚嫩的林歇。
在這個過程中,他把鎮長的兒子牙齒打掉,倒是他自己,連根骨頭都沒掉,這也是他被送進少管所最重要的原因。
他之所以突然想起來正是剛剛路過的九尺老人像斯巴達一樣嘶吼著踹開圍起的人群將自己救出,還在自己被教管所的人帶走時自責的說一切都是他的錯。
但其實現在的林歇看來,校園暴力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體社會的浮躁,尤其是沒有健全人格的孩子最容易被看似偉岸的大人們影響。
仇恨是會轉移的,比如家裏原本就存在暴力,學校也會,比方你的父輩經常說髒話,對女人直呼“婊砸”。
那孩子就像一個脫水海綿,潛移默化,用五官全力吸收,自然也會在學校如此說粗鄙的話,並且給自己不負責任的語言做出行動。
如果拳腳的強大可以得到關注度和權利,那麽任何一個團體都會迸發摩擦甚至戰爭,這世上有人類以來,這就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所以,群居真是討厭極了,低質量的社交得不到任何好處,而真正高質量的孤獨,他們賴以為傲的心得或者誌高哲理通常無人知曉。
而任何人都無權責怪社會,就像是林歇過去是受害者,過了這麽多年的他現在還是站在校門口雲淡風輕的以成熟的角度來為暴力事件而思考。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平靜,也一定有人的傷痛轉移成了對別人的暴虐,也或許一直承擔傷痛,難以直麵人生。
他很輕鬆的在門衛打盹的間隙走進校園,穿著本來就簡單,打扮的也不引人注目。
他發現學校的花壇修建整齊,沒有過去被蹂躪的痕跡,看來學生們基本素質也會進步,食堂校舍都粉刷一新,內部設施也換了個遍,但從傳輸的記憶可以看出,模子上還是那個附近村鎮唯一的學校。
林歇先是繞著操場走了一圈,過去的黃土地現在已經是滿滿綠茵的操場,站在高高掛著紅旗的主席台,可以看到校園圍牆外麵一望無際的黃澄澄的油菜花,被習習風兒吹的一麵倒。
許多人上學的時候都憧憬的說有時間一定要去油菜花地裏玩,可隔著一道圍牆過了半個世紀還是隻記得她被風拂過飄在校園味道,或許還因此打噴嚏咒罵過這該死的油菜花怎麽不早點凋謝。
不知不覺走到班級門口,林歇想起來,上一次回想起這裏的畫麵,是在大光明教最危急的時刻,朱莉帶著人擋在自己麵前,因為心裏對她還留有餘念,才會想起在教室裏的手碰手。
其實整個林歇和朱莉的初戀經曆,很簡單。
在一個體育課,其他學生都去操場,林歇碰了一下孤僻女孩的手,女孩跑出去,拒絕和他對話,卻也記住了這位自上學以來唯獨和自己說話的男生。
隨著年齡增長,醜陋女孩臉上的麻子消散,美好的五官得到了大家矚目,嫉妒,以致於忘記了她每次飯前坑長古怪的禱告。
因年少林歇早早進入她的心,兩人順理成章在一起,有過那麽一段時間很美好的時光,可在一次校園暴力事件中,林歇為了救走被欺負的她,和別人廝打在一起,還傷了鎮長兒子,以致於被無理的送到教管所。
從教管所出來,得知朱莉已經到了望京。
在望京高大的樓下,林歇被拋棄後,為了可以不愧對自己,去可以理她近一些的地方工作,沒想到被忽悠了兩年,直到有了僅執念可見朋友圈,才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排除當時對大光明教的一切不理解,最近這段時間把這惡心教派恨了個遍,乃至於把本來至少不討厭的朱莉,也放在中不溜秋的地位。
他想到這些,覺得校舍的回憶僅此而已,打算再去鎮上其他地方溜溜彎。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轉頭時,朱莉正巧看著地板,緩步走向校舍。
林歇的腳步瞬間僵住,一直看著她的麵孔,沒有妝容,隻有眉宇微微有勾勒一下,和在望京時的她完全不一樣,她穿著黑色羊絨大衣,長到可以遮蔽住小腿,走在陽光下時,半邊臉白淨,半邊臉則不得已的黯淡,如同時處於天堂和地獄一般。
因為沒有逃跑的意思,林歇雙手插在口袋裏,靜默等她發現自己。
一秒。
兩秒。
朱莉一直看著地板,先往右側看了眼,發覺教室到了,裏麵沒人,可剛剛怎麽看到成年男性的鞋子呢?這個時候還會有誰待在這裏,這讓她生起好奇心,淡淡的瞄了一眼。
她看了一眼,還以為是虛影,低下頭,仔細看著林歇的影子,他的影子在白皚皚的陽光下,再整個人都站在陰影下,如不屑與參與地獄天堂事宜的獨斷者。
因太多次在這個地方碰麵,所以她不再認為是虛影,與她來說,如今的林歇除了曾經是初戀,現在隻是她偶爾,經常會在網上看視頻的男主角罷了。
在這裏相見的經曆,中間相差了教管所三年,社會三年,時間太長。
雖然還沒有對視,但林歇一定不避嫌的看著她。
她和王思宇是榮辱與共,許多決策當時不知道,之後也了然於心。
但她此時此刻,卻無比想要和王思宇劃清界限,不然連在班級門口的美好記憶也會變成垃圾。
她猶猶豫豫的繼續看著地板,穿著黑色羊絨本來應該很穩重才對,半邊在陰影裏的身子卻無端發抖。
林歇倒是先說話了:“好久不見。”
上次說話,是林歇問她:“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