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我回來了
字數:5159 加入書籤
關上門,林歇立即往身後看,可是,隻有在初雪前後才有的窺視感還是沒有消失。
連個人屁股都沒有。
林歇把有奶油草莓的盒子放在一樓冰箱,踩在往二樓的階梯上
老王則坐在一樓,靜默等待林歇下一步指示。
他們對視一眼,林歇不語,做噓聲狀,邁著盡量平實的步伐,向二樓走去。
老王發現,不管林歇有多麽,多麽的在假裝,但他的表情還是遮掩不住的錯亂。
有時明明是在微笑,卻像極了難受,明明是低沉,卻好像在癡癡的笑。
必有反常。
恩禮和恩惠的房間緊關著,再走兩步,就是自己和念慈的房間。
門微微敞開,平日裏自己回來晚,也會這麽留門,防止突然打開,開門聲驚擾到她睡覺。
床頭燈的特有的溫黃光線填充著門縫隙,林歇走近。
他踩著“平實”的步伐,發現窺視自己的眼神產生了絕望的情緒,乃至與,因此而正呆滯的看著自己背影。
他的腳步不得已的開始發燙,發軟,如踩在熔岩一般可怕。
究竟是為什麽?
林歇腳步停留在門前,聞到了......
硝煙的味道......一股酸,火辣辣的......同時又徹骨的寒意......
自己溫馨的房間,怎麽會有這般情緒傳達出來。
他抬頭,仔仔細細的狠狠盯著門上,掛著的一副畫,瞬間,心跳停頓了一下。
那幅畫,上麵是未著衣裳的男男女女,很多,大概三五十位。
他們的男女特征被明顯的畫了出來,同時,身上冒著“火”
火是由無數個紅色的“叉”組成,許多,密密麻麻的,同時又構成了寒顫的火......
那些人像是在跳舞,更像是在逃竄。
有的人表情正在戲謔的笑,有的人正痛徹心扉的坳哭。
附近靜悄悄,林歇似乎聽到了畫裏的火,燃燒著人類肌膚發出來的呲呲聲。
更可怕的是,這......這幅畫是恩禮畫的.....
林歇將恩惠帶到念慈父母家時,恩禮將這幅畫,親手交到自己麵前。
林歇當時看著特征明顯的畫,認為是學習書上的,認為,如此追求藝術,為時尚早,勸慰以後要穿上衣服。
而現在看,問題不是出現在衣服,而是這幅畫此刻,這個瞬間真正在傳達的情緒。
仇恨!
對這些人物的仇恨,每一個容顏都是曾經在哪裏見過的人樣,那些笑容也是鐫刻在心裏實實在在的嘲笑,而躲藏更像是這幅畫想要給予他們的刑法。
林歇的心被一雙大手緊緊攥著,他快要呼吸不過來,那始終抨擊著他大腦的不詳預感沒有出錯,那在風雪之前無數次想要跪拜下來的衝動是實實在在!
他突然想起幾個小時前溫州,那位原名叫朱春霞的女人,她就如一朵巨大的雪花,壓在前頭,卻無法阻止自己的步伐。
林歇......他沒有推門。
門......自己打開了。
“嘎吱......”門從未發出過類似的聲響。
他的麵前,是......臉上帶著露出整齊兩排牙齒的恩禮.....
恩禮,林恩禮,趙念慈的女兒。
她幫忙拉開門......
她還穿著林歇給她買的粉色睡裙,小熊維尼在衣服領子處微笑。
她兩排整齊的小牙齒,在溫黃的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
她手上,拿著一副曾經給林歇看過的畫。
林歇還來不及眼觀房間,注意力就不得已的集中在畫裏麵。
那曾幾何時被他解析為看不懂的圖畫,此刻竟然有如此吸進去的魔力一般,讓林歇幾乎快要跪拜在地上。
一片幽綠的草原,在草原的中心,一撞木屋。
木屋正在被燃燒,從裏麵奔跑出來三三兩兩人,火勢強烈。
叉。
無數個叉叉組成的火,在林歇眼中動態似的燃燒木屋。
林歇抬頭,盯著女兒的眼睛。
女兒眨眨眼,眼皮子裏有“幽綠色”的光。
她......
正在興奮的喘息,鼻翼正在讓空氣一進一出,她嘴巴裂開,比往常要露出的牙齒多處幾個。
她引導林歇,大眼睛眨巴眨巴,臉依然麵朝著林歇,眼珠子卻被擠壓到最,最右側,露出常人難以企及的一大片眼白。
林歇說不出話,他的四肢如被緊縛在空氣中,有千萬根絲線正同時開始拉扯著自己肉身。
外麵!
初雪和狂風呼呼的吹!這風似乎要突進房間內,枯樹發出哢哢的聲響,各種繁雜的聲音同一時刻衝擊進大腦,突然讓大腦僅僅可以聽到“嗡嗡的聲音.......”
林歇略過恩禮的眼白,順著那眼珠子瞄去的方向。
林歇沒有移動腳步。
在他頭擰動的方向,是他和念慈睡覺的床。
而此刻的床上......
念慈正坐在她平時睡覺的位置,眼睛睜著,瞳孔已經沒有顫動,嘴巴微張,略顯慘白,她的手平穩的放在兩邊,放鬆的沒有絲毫反抗的痕跡,頭有些詭異的被筆直摁在靠背上。
額頭畫著一個紅色的“叉”。
林歇眼框被初步的不可置信和絕望瞬間填充,看過去的時候,未婚妻那無神的瞳孔,如在悲憫的坳哭。
她的腦袋不可控製的“摔”在肩膀上,沒有生命氣息,萎靡的盯著床。
隨後,身邊,恩禮的位置,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
“嘿......嘻嘻......”
笑聲好刺耳,幾乎要撕裂開耳膜,一次次的挖空心裏的希冀。
林歇匍匐,攀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行走,但的確在慢慢靠近。
妻子毫無動靜的身體在慢慢放大,並在瞳孔裏不時消失,又出現。
他如很快腐爛的死狗一樣觸碰到床榻,一頭埋在被褥之間。
“啊......啊......”他的咽喉發出不可抑止的哀嚎,眼淚從看到念慈時就不斷的流下。
“啊.......老......老婆.......你怎麽了.......”他沒有力氣抽吸,幾乎在靠本能愈發靠近。
“我回來了......老婆......你怎麽不和我說話......”林歇眼角流下了紅色的淚水,他的一隻手挖在自己胸口,嘴巴微張,呼吸徹底紊亂,急促的呼吸和哭聲響徹在房間裏。
“呼.......呼.......”
林歇將念慈的頭扶正,如捧著珍愛的花骨朵一般,淚水留在兩人麵前的被褥上。
林歇眼眶顫抖,好像下一刻眼珠子就會蹦出來,他的呼吸撲在她的臉頰,卻......得不到回應。
被褥自然的滑下,林歇的手,觸及到念慈胸口,手上滿是鮮血。
他盯著自己顫抖,血紅的手,發出一陣撕心裂肺,沙啞而漫長的坳哭:“啊!!!”
雪。
忽然停了。
不是不下,而是停頓在半空中,沒有第一時間墜落。
在那聲響徹內宇的哭喊聲停下的瞬間,又再次被西風吹落,敲打在窗花上。
踏踏!
如千軍萬馬踩踏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