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裂隙的黑暗像粘稠的墨汁，陸沉被吸力扯得幾乎要散架，卻在意識渙散前被一團冷硬撞進懷裏。
    青銅麵具的裂痕滲出幽藍微光，擦過他掌心未愈的傷口時，刺痛突然炸開——那是白無涯的虛空熔爐特有的共鳴，三年前他替白無涯修補麵具時，係統提示過這種"器靈認主"的灼燒感。
    "傻小子。"金屬摩擦般的沙啞聲在耳畔炸開，陸沉瞳孔驟縮，混沌裂隙裏所有雜音突然消失，隻剩這道聲音像刻進識海的金篆，"別信法則守護者最後的提示，初代契約的真名...被我刻在虛空熔爐深處。"
    他猛地抬頭，卻隻看見麵具上裂開的紋路裏翻湧的幽藍，像極了白無涯每次啟動熔爐時，青銅爐壁上跳動的鬼火。
    為什麽白無涯現在才說？
    三天前在千機閣，那老東西明明在看《虛空煉器手劄》時，指尖在"真名封印"那頁停留了足足半刻鍾。
    陸沉喉間泛起血腥氣，突然意識到裂隙裏紊亂的法則波——剛才對抗陸淵時，他強行用初代契約抽幹了係統70的能量，現在連法則之眼都在發燙。
    "嗤啦——"
    裂隙深處傳來布料撕裂聲，比之前更濃烈的腐臭味湧進鼻腔。
    陸沉抱著蘇璃側身翻滾，一道黑翼擦著他後頸劃過，在虛空中留下蛛網狀的裂痕。
    他這才看清來者：人形輪廓裹在破碎的星軌長袍裏，左眼是旋轉的黑洞，右眼是凝固的血晶，正是三天前在維度夾縫追殺他們的空間使者。
    "熔爐碎片。"陸沉咬著牙把蘇璃護在身後，她的呼吸很輕，卻規律得像定盤星——這是他用"生命共鳴"卡牌綁定的，隻要她活著，心跳頻率就是最精準的定位儀。
    空間使者的黑翼再次掃過，這次他看清了黑翼尖端掛著的碎片：巴掌大的青銅殘片，邊緣還沾著暗紅的法則之力，正是虛空熔爐的核心部件。
    "蘇璃的心跳頻率能定位契約碎片的位置——"陸沉反手抽出"維度錨點"卡牌，金色鎖鏈裹著卡牌刺向最近的碎片。
    卡牌觸及碎片的瞬間，他手腕上的青銅環突然發燙，那是係統在提醒他：錨點需要"活的坐標"。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蘇璃，她銀白的發絲還沾著混沌黑霧，卻在緩緩褪成純淨的月白，鎖骨處的神紋鎧甲閃著微光，像在回應他的目光。
    下一秒，空間使者的身影突然碎裂成萬千鏡像。
    陸沉瞳孔驟縮。
    每麵鏡子裏都是蘇璃，有的被混沌黑霧完全包裹，骨刃刺穿自己的心髒；有的站在燃燒的千機閣廢墟上，銀紅瞳孔裏全是空洞；最中央那麵鏡子，蘇璃正握著他的青銅環，指尖滲出的黑霧正吞噬環上的"昭"字——那是他用三年時間，每次替她療傷時偷偷刻下的秩序印記。
    "噗——"陸沉喉間的血終於湧出來，濺在蘇璃蒼白的臉上。
    他想起三天前早餐時，她係著歪歪扭扭的圍裙，把煎焦的黃金蛋餃推到他麵前，說"今天火候沒控製好，明天一定成功"；想起上個月在極北冰原，她為了替他擋下冰龍的吐息，神紋鎧甲裂開三道口子，卻笑著說"正好換新款式"。
    現在這些畫麵全被扭曲成地獄圖景，每麵鏡子都在說：你護不住她。
    "看不出來你這麽擅長製造悖論陷阱？"陸沉突然笑了，他能感覺到係統在識海瘋狂震動，那是"鏡像置換"卡牌的共鳴。
    他把蘇璃輕輕放在地上，指尖劃過她後頸的秩序紋路——那裏已經完全變成淡金，像活過來的藤蔓，順著脊椎爬向眉心的"昭"字。
    這是他的底氣，是比任何卡牌都穩固的錨點。
    鏡像中的蘇璃同時舉起骨刃，最中央那麵鏡子裏，骨刃尖端已經抵住他的咽喉。
    陸沉在千分之一秒內啟動卡牌，眼前景象驟然翻轉——他站在了鏡子裏，而原本的"他"站在鏡外，正被萬千骨刃刺穿。
    空間使者的右眼血晶突然收縮，這是它始料未及的：鏡像置換需要雙方同時產生"自我認知"，而陸沉的認知裏，蘇璃從未真正墮落過。
    "觀測者契約。"陸沉低喝一聲，將泛著紫芒的卡牌刺入鏡像核心。
    卡牌接觸鏡麵的瞬間，所有鏡子同時發出尖嘯，鏡中的蘇璃身影開始重疊、模糊，最後凝聚成空間使者的本體——它黑洞般的左眼裏，正緩緩浮現出恐懼。
    但陸沉沒時間慶祝。
    他聽見身側傳來細碎的嗡鳴，那是熔爐碎片在震動。
    原本暗紅的碎片邊緣突然泛起金光，像被什麽力量牽引著，碎片表麵的紋路開始重組，隱約能看出"初代"兩個字的輪廓。
    更詭異的是，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那是白無涯常燒的降真香，可此刻白無涯的青銅麵具正躺在他腳邊，裂痕裏的幽藍微光已經熄滅。
    "阿沉..."
    身後傳來極輕的喚聲。
    陸沉猛地轉身，蘇璃正撐著神紋鎧甲坐起，銀紅瞳孔裏還帶著剛醒的迷茫，卻在看見他胸前的血跡時，指尖瞬間凝聚出治愈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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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她身後，那堆熔爐碎片突然同時迸發金光，碎片之間的虛空裏，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是個穿著古風長袍的男人，背影與白無涯有七分相似，手中似乎握著半枚青銅環，與陸沉掌心裏的那半枚遙相呼應。
    空間使者的尖嘯刺破混沌裂隙時，陸沉正盯著那道與白無涯有七分相似的虛影。
    虛影手中半枚青銅環與他腕間的環突然共鳴，嗡鳴聲震得他耳膜發疼。
    更令他血液凝固的是，虛影的目光穿透了他，直落在蘇璃後頸淡金的秩序紋路上："觀測者容器的活體封印......原來在你身上。"
    "什麽？"陸沉踉蹌半步，喉間的血沫濺在虛空中。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蘇璃初入千機閣時，眉心那道若隱若現的淡金紋路——當時白無涯說那是"神賜印記"，可此刻紋路正順著她脊椎攀升，在她後頸匯成龍形，龍首恰好咬住虛空中"初代"二字的殘片。
    "阿沉？"蘇璃的手覆上他顫抖的手背，治愈光團的暖意卻壓不住他掌心的冰涼。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虛影，銀紅瞳孔裏突然閃過不屬於她的清明："原來我......是封印。"
    "別慌。"沙啞的金屬音從腳邊炸開。
    陸沉低頭，白無涯的青銅麵具裂口裏竟滲出暗紅血線，麵具下的虛空熔爐主爐心正緩緩浮起——老煉器師不知何時解除了與麵具的綁定，他的聲音混著熔爐沸騰的嗡鳴："用我的血脈激活它，能短暫固定空間節點！"
    話音未落，主爐心表麵騰起幽藍火焰，那是白無涯以器靈之血為引。
    陸沉剛要伸手去接，空間使者的黑翼突然暴漲三倍，每根羽毛都化作吞噬旋渦，將主爐心與契約碎片同時卷入黑暗。
    腐臭的混沌氣息裹著法則碎裂聲灌進鼻腔，陸沉看見碎片上"初代"二字正在漩渦裏扭曲，像要被徹底抹除。
    "法則回響！"陸沉咬碎舌尖，劇痛讓他的法則之眼重新聚焦。
    他反手抽出紫芒卡牌刺入眉心，金色紋路順著經脈炸開，每一寸血肉都在灼燒——這張卡牌會抽取他當前境界的全部能量，代價是接下來三天無法使用任何卡牌技能。
    但此刻他顧不上這些，他的目光鎖死被漩渦吞噬的主爐心，係統在識海瘋狂提示："維度錨點即將崩潰，天道體係穩定度15！"
    "噗——"金色紋路爬到指尖時，陸沉終於觸到了主爐心的邊緣。
    可旋渦的吸力突然增強十倍，他的指甲在青銅爐壁上劃出深痕，卻被生生扯得向後滑去。
    蘇璃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她的神紋鎧甲正在融化，化作金色鎖鏈纏上他的手腕："我幫你。"
    "不行！"陸沉想抽回手，卻發現蘇璃的鎖鏈已經融入他的血脈。
    她銀紅瞳孔裏的迷茫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虛影如出一轍的古老審視："契約的真正反製條件是"犧牲者自願"——你忘了嗎？"
    話音未落，鎖鏈突然暴漲，穿透空間使者的黑洞左眼。
    那怪物發出比之前更淒厲的尖嘯，黑洞裏竟滲出金色法則液——正是被它吞噬的維度錨點能量。
    陸沉趁機握緊主爐心，青銅環在腕間發燙，係統提示音炸響："維度錨點固定成功，天道體係穩定度+20！"
    但勝利的喜悅隻持續了半秒。
    法則之眼深處突然傳來陸淵的狂笑，像無數根鋼針刺入識海。
    陸沉抬頭，看見蘇璃的鎖鏈正穿透空間使者的胸膛，而在那怪物背後的虛空裏，一道漆黑裂縫正在蔓延。
    裂縫中隱約能看見棋盤的邊角，棋子碰撞聲混著陸淵的聲音傳來："陸沉，你以為修複了錨點就能阻止我？"
    "永恒悖論"四個字剛飄進耳朵，陸沉的法則之眼突然劇痛。
    他看見蘇璃的鎖鏈開始崩解，空間使者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主爐心表麵的幽藍火焰正在熄滅——白無涯的麵具已經徹底碎裂，連最後一絲器靈微光都消失了。
    "阿沉......"蘇璃的聲音突然變輕，她的神紋鎖鏈化作光點消散，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裏。
    陸沉抱著她後退兩步，卻撞進混沌裂隙的亂流裏。
    他低頭，看見她後頸的龍形紋路正在淡去，而虛空中那道古風虛影也開始消散，隻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歎息："契約......還未完整......"
    空間使者的黑翼再次揚起，這一次它的目標直指陸沉腕間的青銅環。
    陸沉握緊蘇璃，係統在識海發出最後的警報："天道能量剩餘5，是否啟動時間回溯？"他望著蘇璃蒼白的臉，突然笑了——三天前早餐時她係歪的圍裙，上個月冰原上裂開的鎧甲，此刻都在他眼前閃過。
    "回溯。"他輕聲說。
    裂隙裏的時間突然倒轉三秒，陸沉的指尖重新觸到主爐心的邊緣。
    這一次，他的目光越過空間使者，投向法則之眼深處那道漆黑裂縫。
    他看見裂縫中懸浮著一張卡牌，卡牌表麵的紋路與他腕間的環完全契合，而卡牌上方，陸淵正握著另一張卡牌，嘴角勾起與他如出一轍的笑。
    "永恒悖論......"陸沉低喃，青銅環在腕間灼出紅痕。
    他不知道這張卡牌有何威能，但他知道——
    這一次，他不會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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