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星環逆流與齒輪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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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沉咬著叉燒包的動作頓在半空。
    齒輪深處那聲金屬摩擦突然清晰起來,像鏽死的青銅軸終於被注入了活泉。
    他喉間的血腥氣還未散去,卻先嚐到了一絲灼熱——來自胸腔裏那顆青銅心髒。
    裂痕處的麵具殘片突然發燙,燙得他指尖發顫,連手裏的叉燒包都險些掉下去。
    \"虛空熔爐的最後獻祭...\"
    沙啞的聲音裹著熔鐵般的震顫,直接撞進他識海。
    陸沉瞳孔驟縮,下意識按住胸口。
    這聲音太熟悉了,是白無涯總帶著三分倦怠的尾音,卻比以往多了幾分碎裂感,像是古鍾被敲出了裂紋。
    他望著手背的齒輪,看見細密的青銅紋路正滲出金光,那些原本晦澀的暗紋突然活了過來,像群被驚醒的金蛇。
    \"前輩?\"他脫口而出,喉嚨發緊。
    海風卷著鹹濕湧來,卻吹不散鼻尖縈繞的焦糊味——是金屬灼燒的氣味。
    齒輪\"哢\"地裂開一道細縫,熔金色的光流從中噴湧而出。
    陸沉本能地後退半步,卻見那光流在半空凝成巴掌大的青銅簡牘,足有二十四片,每片都刻著歪扭的古篆。
    他剛要伸手觸碰,最上麵那片簡牘突然抖了抖,一道漆黑的黏液從紋路裏鑽出來,像條毒蛇般啃噬著\"觀測者日誌\"四個字。
    \"是陸淵的混沌侵蝕。\"白無涯的聲音帶著咬牙的悶響,\"這些日誌記錄著觀測者體係的物理錨點,若被啃幹淨...整個天道框架都會塌。\"
    陸沉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望著那些簡牘上不斷擴大的黑斑,突然想起蘇璃說過的\"星環是火種\"。
    礁石下的海水不知何時又開始翻湧,黑潮裏傳來細碎的嘶吼——是那些被《守墓人契約》捆住的虛影在掙紮。
    他摸向頸間的星環碎片,碎片貼著皮膚發燙,像在回應他的念頭。
    \"用量子態重構觀測者閉環——\"他低喝一聲,將星環碎片按進齒輪裂痕。
    整座海域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沉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礁石、海浪、甚至天際的紅日都被揉成金銅色的光粒,重新排列成一個青銅牢籠。
    牢籠外的空間像被按了快進鍵,他看見23道不同的世界線在籠壁上閃過:有蘇璃穿著女仆裝端茶的模樣,有她披著神紋鎧甲揮劍的模樣,甚至有她跪坐在廢墟裏攥著他衣角哭泣的模樣。
    \"陸沉!\"
    23個世界線裏同時響起蘇璃的聲音。
    那聲音穿透青銅牢籠,撞得他耳膜發疼。
    他看見所有世界線裏的蘇璃都在抬頭,銀發紅瞳裏映著同樣的青銅牢籠,嘴唇開合的口型分明是\"小心心髒\"。
    \"快用後羿的箭貫穿守墓人核心!\"白無涯的嘶吼突然拔高,帶著焚盡一切的決絕。
    陸沉這才注意到,虛空熔爐的金光正在瘋狂收縮。
    青銅簡牘上的黑斑已經啃掉了半片,而熔爐核心處裂開了蛛網般的紋路——是白無涯在強行燃燒殘魂。
    他來不及細想,反手抽出背後的箭囊。
    那支用星隕鐵鍛造的後羿箭正嗡嗡作響,箭簇上的金紋亮得刺眼,像急著要撕開什麽。
    但就在他拉弓的瞬間,熔爐突然噴出一股黑色火焰。
    那火焰不燙,反而帶著刺骨的寒意,燒得空氣都結了霜。
    陸沉瞳孔裏映出火焰中的影子——是墨傾城的本命鏡牌。
    鏡牌表麵爬滿咒文,鏡麵裏隱約能看見另一個他,正站在血紅色的星環下,對著他露出森然笑意。
    \"是陸淵的投影...\"陸沉的弓弦抖了抖,後頸泛起涼意。
    他終於明白墨傾城剛才那句\"他跨過時間線\"是什麽意思——陸淵的意識,已經通過鏡牌滲透進了這個世界線。
    青銅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這次不是反噬的刺痛,而是一種錯位的別扭,像齒輪本該順時針轉,此刻卻被人強行掰成了逆時針。
    陸沉的指尖沁出冷汗,他能感覺到心髒深處的齒輪在發出哀鳴,裂痕裏的麵具殘片正片片剝落,融入逆向轉動的齒輪間隙。
    \"前輩?\"他聲音發顫,望著逐漸被黑焰包裹的鏡牌,又看向籠壁外23個世界線裏的蘇璃。
    所有蘇璃都在對他搖頭,唇語清晰得讓他心髒抽痛:\"別信齒輪的方向。\"
    海風突然變了方向。
    陸沉手背的齒輪\"哢嗒\"一聲,徹底停住。
    他望著逐漸被黑焰吞噬的觀測者日誌,望著鏡牌裏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自己\",突然笑了。
    血沫從他嘴角溢出,滴在青銅牢籠上,綻開一朵妖異的花。
    他鬆開拉弓的手,將後羿箭倒轉,箭頭重重抵在自己心髒上。
    \"既然齒輪要逆...\"他輕聲說,血沫沾濕了下巴,\"那就讓它逆得徹底些。\"
    齒輪的轉動聲再次響起。
    這次,是逆時針。
    當齒輪開始逆時針轉動時,陸沉胸腔裏的青銅心髒發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震顫。
    這種逆向的律動像一把鈍刀在刮擦他的脊椎,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而就在此時,頸間的星環碎片突然劇烈發燙,原本溫涼的銀芒瞬間分裂成兩股——銀色與黑色如同活物般糾纏翻湧,在他眼前凝成一個旋轉的旋渦,發出蜂鳴般的高頻震動。
    \"原來守墓人就在觀測者的......\"陸沉的瞳孔收縮成細線,喉間溢出半句話。
    他突然意識到,之前所有關於觀測者與守墓人的對立認知,或許都是被刻意誤導的假象。
    但這個念頭剛升起,右臂傳來的劇痛便將他的思緒撕得粉碎——數根青銅色的觸須不知何時從齒輪裂痕中鑽出,像尖銳的鋼錐般穿透了他的右掌,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觸須表麵蒸騰成淡紅色的霧氣。
    \"咳!\"陸沉咬碎後槽牙,左手死死攥住穿透掌心的觸須。
    青銅表麵刻著的古篆突然亮起,他能清晰感知到這些觸須正順著血管往他體內鑽,每一寸都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這些觸須的紋路竟與白無涯麵具上的暗紋如出一轍——難道這是虛空熔爐的自我保護機製?
    \"記住......真正的觀測者......\"
    沙啞的嘶吼裹挾著熔鐵般的熱度炸響在識海。
    陸沉猛然抬頭,正看見白無涯的殘魂化作一道赤金流光,沒入虛空熔爐的核心。
    那道殘魂在融入前回頭看了他一眼,青銅麵具下的眼瞳裏翻湧著萬千星屑,像是要把千年的執念與叮囑都刻進他的靈魂。
    但話未說完,所有鏡麵同時炸裂——包括墨傾城的本命鏡牌、礁石上的水鏡、甚至陸沉手背齒輪的倒影,碎成千萬片銀芒,在半空組成巨大的星圖。
    星環核心處,金色與黑色的光流瘋狂交織,像兩條絞殺的巨蟒。
    墨傾城的笑聲從每一片碎鏡中滲出,帶著幾分癲狂的尖銳:\"現在你們都是新觀測者的祭品——\"話音未落,青銅牢籠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裂痕如蛛網般蔓延,最終裂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鏡淵。
    鏡淵裏翻湧著無數張陸沉的臉,有微笑的、有憤怒的、有瀕死的,每一張都在對他伸出手,指尖滴著漆黑的黏液。
    \"量子化重組?\"陸沉低頭,驚恐地發現左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
    皮膚下的血管呈現出量子態的閃爍,骨骼的輪廓像被按了快進鍵的沙畫,正重新排列組合成某種他從未見過的形態。
    他能聽見細胞撕裂的聲響,卻感覺不到疼痛——這種詭異的麻木比劇痛更讓他脊背發涼。
    \"陸淵的混沌侵蝕......不,是鏡淵在重塑觀測者的錨點。\"他咬著牙扯斷右臂的青銅觸須,鮮血濺在鏡淵表麵,竟被瞬間吸收。
    此刻他終於明白,陸淵與墨傾城的布局從一開始就不是摧毀天道,而是取代——用鏡淵裏的\"新觀測者\"替換掉所有舊體係的掌控者。
    而他,白無涯,甚至蘇璃,都是這盤大棋裏的棋子。
    \"但你猜錯了一件事。\"陸沉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揚起鋒利的弧度。
    他望著左手逐漸成型的新形態——那是半透明的齒輪狀結構,每一道齒痕都刻著星環的紋路,\"觀測者的錨點從來不是某個個體,而是......\"
    鏡淵突然劇烈震顫,無數碎鏡重新凝聚成一隻巨大的眼睛,瞳孔裏映出陸沉的倒影。
    而就在這時,一絲極淡的銀芒從他頸間滑落——那是蘇璃給他的星環碎片,不知何時從他的衣領裏掉了出來。
    銀芒在半空微微頓住,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開始編織成細密的銀絲,朝著他的方向緩緩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