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訪山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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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陽城上,一個身著鐵甲的大將看著那鼓噪而來,卻灰溜溜逃走的五千兵馬,內心一陣感歎。

    殿下終究是殿下,這麽大的動靜吾等竟是一無所知,而他卻在半月前就已有安排,若非安排得當,蜀川傾覆隻在朝夕,如今一看,恐怕朝局會更加穩固……

    “好手段,哈哈,好手段!”

    感歎兩句,手掌拍在城垛上,產生的單調聲響,在此情景下,也是多了幾分情致。

    “將軍,為何吾等不乘機追擊,剿滅這一支威脅吾襄陽的敵軍?”

    說話的是一個身形偏瘦的男子,但是背後卻是反手背著一杆長九尺的大鐵槍,槍鋒銳利,沉重無比。

    聞言,黃崇微微一笑,搖頭道:

    “吾兒把戰爭想得太簡單,國戰,不是一兩個城池得失那麽簡單,重點,還得看一種大勢!”

    動亂發生幾乎是同時,而泯滅也在同一時刻,皆是等待亂賊傾巢而出,再一網打盡,鮮血染紅了蜀中各城郡,同時牢中罪犯也是成倍增長。

    “大人,這些亂賊,殺了便是,何須這般優待,這不是浪費糧食嗎?”

    一個衙役看了看身後牢中擁擠著的無數青壯,眉宇間閃過幾分狠厲,顯然也是心狠手辣之輩。

    “這汝就不懂了,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很多時候,人可以想出千萬種辦法,叫這些人生不如死!”

    當官的這般說,果然贏得了許多屬下的欽佩,他也是得意一笑,心裏卻暗道:

    “本官才不會告訴爾等,這是殿下的意思,且這很可能是聖意,聖意,可不是爾等草民莽夫所能懂的!”

    東宮,太子寢宮外,一個身穿紅袍的英武男子正一臉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探眼看向那禁閉的屋內。

    吱呀!

    卻是一蒼老太醫提著藥盒,打開門,走出,然後又趕緊轉身將門關上。

    “太醫,愛妃她身體狀況如何,可脫離危險?”

    見到太醫出來,焦急的劉諶立馬跑了上去,緊張地問道。

    太醫見劉諶,也是顧不得放下沉重的藥盒,急忙開口道:

    “殿下放心,太子妃乃是由於失血過多,導致氣血兩虧,匕首雖然深入肩胛,卻並沒有傷及骨頭,隻需調養月餘,就可痊愈,隻是這段時間,不得輕動!”

    記住太醫的交代,劉諶才鬆一口氣,然後對候立一旁的魏興道:

    “小興子,去府庫取五十兩銀子,送太醫回府!”

    魏興領命出去,劉諶卻是輕輕推開那門,輕步進入內室。

    “夫君?”

    剛進去,距離床榻仍有十數步,就聽見內裏傳來虛弱而清甜的聲音,劉諶知道,那便是崔氏的聲音。

    聽到是劉諶,立馬才沒再詢問。

    “姐姐莫動,且待妹妹為您擦擦!”

    一進去,就發現早已褪去紅妝的唐月,正在為崔氏擦臉,動作輕柔,渾然如同兩姐妹一般。

    看到這情景,劉諶也心生愧疚之感,來到床榻邊坐下,看向唐月,真摯道:

    “剛剛大婚,就是讓夫人這般勞累,辛苦夫人了!”

    感受到劉諶眼睛中像是有一團火,唐月俏臉一紅,目光連忙閃躲,低聲道:

    “這些都是臣妾應當做的,既然臣妾入了這東宮,就已不是外人了。”

    劉諶聞言,感動一笑,他就喜歡唐月的率真,善良。

    然後看向佳人崔氏,見其雖然麵色蒼白,卻一臉笑容地看著床榻前的兩人,讓唐月愈發窘然。

    “夫君,不知這蜀都是否已經平靜下去,希望能抓住那些賊人,否則遺患無窮。”

    劉諶急忙點頭,讓崔氏安了心,其實他沒說,當初遇到的七個主要賊子,現在卻隻有六個,還有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劉鋒依舊未見蹤跡。

    然後,劉諶又向崔氏道歉,雖然崔氏沒有責怪自己,但是崔氏險些香消玉殞,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延遲了出手的時間。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時情況緊急,而且局麵顯然已經超過預期,需要時間調整,這確實是個問題。

    劉諶也不管崔氏喜不喜歡聽,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通,崔氏全程都是認真聽著,眼中閃過甜蜜的笑。

    “姐姐,您的藥來了,妹妹吾現在進來嗎?”

    卻在此時,一個清麗如鳴啼,悅耳勝歌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俏麗的佳人邁著蓮步,進入寢宮。

    這便是劉諶的第二位妃子,大將軍薑維之女,薑穎。

    正在劉諶這邊如此這般之時,一則則震撼的消息便是被傳播開來。

    首先便是蜀都張榜,陳言劉鋒等人作亂之事,同時也將參與的大小頭目羅列而出,開啟蜀漢史上第一次緝凶先河。

    安撫好內宮的劉諶,便是來到政事殿,看著眼前坐立之人,朗聲道:

    “今日生此亂事,全靠諸位愛卿配合得力,才基本肅清蜀都內外的賊子,在此,孤要給諸位功臣送上孤的謝意!”

    這裏不僅有諸葛京魏興辛海,更是增加了薑劍等新麵孔,總共加起來竟不下十人。

    “武將定國一時足夠了,現在更多缺少的是才俊文士,隻是何處去尋?”

    想了半天,劉諶突然靈機一動,卻是想到了一個曆史有過記載的大才。

    “行宗,孤記得汝有一兄長,乃是諸葛攀,聽聞其久居蜀都,更是博覽群書,見識不凡,孤有愛才之心,還望行宗能引薦一番!”

    聽到這話,諸葛京雖疑惑,卻是沒有否認,拱手就要退去,卻被劉諶拉住。

    這蜀都動蕩這麽久,那諸葛攀都未曾露麵,可見其無心官場,若是自己想要得此良才,恐怕還得親自出馬。

    於此同時,一個身著素袍的男子立於籬笆院內,看了看遠處朦朧的奇山秀水,歎息一聲,開口道:

    “吾誌願得三石銀糧,金秋時節共享收獲,奈何這蜀都混亂不斷,吾之誌,恐怕……”

    歎息一聲,道不盡的憂愁感歎。

    “承祚,既然汝有天下之心,如何不再入朝堂,一展抱負才華?”

    聞言,陳壽卻是眉頭一凝,不禁想到一個年長自己幾歲,但是端的威武不凡的男子,隨即追憶道:

    “昔日黃皓專權,吾不願苟且之,所以甘願被埋沒;後麵前太子想重用於吾,然吾觀之並無帝王之相,便是躲至這鄉野,如今再回去,卻是十分不妥!”

    那人與陳壽同年齡大小,見此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

    “夫子曾言,承祚汝‘聰慧敏識,屬文富豔’,若是輕率處之,確實有**份和尊嚴,但是當今殿下英明神武,謀略卓越……”

    而在此時,劉諶也是想起了此人,《三國誌》的作者,陳壽,好在劉諶手段不少,不久便是查出其所在,次日早晨,劉諶便是早起對著諸葛京道:

    “古有黃祖三國茅廬,今孤亦願以真心實意,謀得治國之臣!”

    兩人沒有帶多少隨從,隻是一個時辰的快馬奔行,劉諶便是到了一翠竹青蔥,山溪清冽,幽靜儒雅的好去處。

    看著這無數的翠竹,像是一柄柄利刃插在泥土之中,瘦弱卻是直插雲天,顯現出不一般的氣勢。

    見此,劉諶不由想到了前世某首詩,不禁朗誦了起來: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俱寂,惟聞鍾磬音……”

    啪啪啪!

    突然,一陣響亮的掌聲在旁邊竹林深處傳來,劉諶定睛一看,原來在那青蔥翠綠之處,一個不大的茅屋孤零零地立著,而那掌聲,正是茅屋外籬笆處一男子傳出。

    見此人氣度不凡,劉諶心裏一動,隨即拱手一禮,慚愧道:

    “吾不過是有感而發,粗劣不經雕琢,唐突無時塑型,慚愧!”

    那男子見到劉諶這般年輕,而且看起來很是健碩,一看就不是單純的文人,頓時來了興致,開口道:

    “那位朋友,相逢即是緣,何不進來坐坐,吾等也好探討結識一番。”

    這話真可謂正中下懷,劉諶拱手一禮,喚來牽馬的諸葛京,兩人一同朝著茅屋行去。

    “謔,剛剛一時疏忽未曾發現,這位兄台的侍衛長得也是威武挺拔,一看便是一代將才!”

    聞言,劉諶隻是拱手稱謝,卻是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進入茅屋,外麵見得茅屋孤零狹小,進入一看,裏麵案幾書架齊備,更不缺琴簫,果然是一湉閑之所。

    “初入此地,叨擾叨擾,未曾料到,這般茅屋之內,竟有如此多的儒雅之物,可見兄台也是一個風雅之人,佩服佩服!”

    男子見此,隻是微微一笑,然後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開口道:

    “山野之地,物資閉塞,儲物不豐,些許粗鄙吃食,還望兄台莫要嫌棄呀!”

    劉諶輕咂一口,然後閉目感應,一臉的享受,許久才睜眼喜道:

    “孤山翠綠一小枝,春發秋隱落泥遲,最喜偷得鮮芽巔,滾水慢煮香遠悠。

    雖不是人間絕品,然人困馬乏之時,口幹舌燥之際,飲之,既有清泉之甘冽,又有濃茶之醇香,好好好!”

    劉諶雖不是嗜茶之人,但是研究文化的自然離不開古老的茶文化,所以胡謅幾句,還是可以的。

    誰知那男子一聽,卻是遲疑道:

    “兄台所作文體實屬罕見,然據某觀察,有與一人之作有甚多相似之處。”

    “何人?”

    “當今太子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