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心如刀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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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形手術?”石心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放心吧,美男子。”申南又開心地笑了,“參與這次手術的都是誠實可靠的同誌,而且醫術也絕對高明。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整容以後的你隻會更加英俊瀟灑,不但配得上紅四方麵軍第一美男子的名頭,就連紅軍第一美男子的稱號恐怕也是你的了!”

    石心的眉頭一直深深的鎖著,聽了申南這頓動聽的話卻仍舊沒有展開,他隻覺得申南這個人說話太輕浮了,雖然很動聽,卻令人感覺不踏實。

    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組織上交給他的任務,不管他有多麽不願意都必須無條件的執行。

    “行,我沒意見,什麽時候開始?”石心淡淡道,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申南沒想到石心答應得如此爽快,他原本還打算要好好的“勸慰”石心一番的呢:“那麽就明天進行手術吧。”

    “怪不得安排我們住進這家醫院!”石心暗想,“原來他老早就策劃好了要在這裏給我動手術!”石心忽然之間有了一種被人玩於掌轂之上的感覺。

    “不過我有個條件。”石心說道,“你知道我是個醫生,我想你不知道的是我對整形外科的研究很深。在國內的醫學界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擁有我這樣的水準。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和我的主刀醫生聊一聊、給他提些建議,這樣才能保證手術做得又快又好。”

    申南聞聽此言兩眼立刻眯成了一條縫,兩條縫裏精光閃動、死死地盯著石心、判斷著他的用意。片刻之後,他便故作寬容地哈哈大笑起來:“好!我馬上安排!”他心裏卻在想:“好你個石心,真看不出啊,還給我留了這手伏筆!行,我就成全你,看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石心看著申南眼睛中一閃而過的陰冷目光暗自搖頭:“申南就是這點不好,對任何人都不分青紅皂白的懷疑。恐怕這個世界就沒有一個他能信任的人。這人活得也太累了。”

    申南又道:“還有,你先不要急著回去和穆玉露攤牌,你和她分手的事我會安排的。”說罷,他神秘的一笑,便轉身向樹林外走去:“你在病房裏好好等著,不要輕舉妄動!”說著,申南翻身上馬,得意洋洋地去了。

    滿腹心事的石心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全然沒有了來時的那般瀟灑自如。離開穆玉露在申南的口中是如此的容易,但對石心來說卻又如此困難。雖然他當時答應了申南要離開穆玉露,以便變換外貌、變換身份把和他一起來延安的這夥人的身份調查清楚,但是石心和穆玉露正在熱戀之中,要他放棄這段感情又談何容易?

    “我是她的殺父仇人,我和她是不可能有結果的!”石心開始為自己的選擇尋找借口。盡管他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他和穆玉露的這段感情,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已經背叛了穆玉露對他的愛。

    走回窯洞病房的這段短短的路現在對石心來說顯得那麽漫長——其實他寧可在這段路上一直走下去,永遠不要走到終點——到了終點就必須麵對曾經心愛的穆玉露——可他又有何臉麵去麵對她?

    一想到自己殺害了穆玉露的父親卻又占有了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孩時他就愧疚得無地自容。

    “但那是我的任務呀!”石心試圖為自己當初的行為辯解、試圖平靜下來,可一想到可憐的穆玉露還蒙在鼓裏他就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石心不停的地問自己:“我該怎麽辦?真的要離開她嗎?她對我那麽好、那麽真,我卻是殺害她父親的凶手!如果我離開她,對她又是多麽大的打擊,露妹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一向英明果敢的石心竟然也變得彷徨起來,而他正體會著“心如刀割”的滋味,比行屍走肉強不了多少。

    在過湘江、自己所在的紅四十三師全軍覆沒之際他曾“心如刀割”過。

    在征甘肅、自己所在的西路軍折戟河西走廊之際他曾“心如刀割”過。

    在蘇北根據地、自己被黃善國宣布為“叛徒”之際他也曾“心如刀割”過。

    但這次他的心都要碎了。

    遠遠的,石心望見了自己和穆玉露住的窯洞外的院牆——那就是他和穆玉露的愛巢、曾經洋溢著千種恩愛、萬般柔情,洋溢著他和穆玉露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盼,是他和穆玉露溫暖的小巢。可現在,石心卻對窯洞充滿了畏懼——他實在無顏麵對穆玉露。

    “你殺了露妹的父親、占了露妹的身子倒也罷了,現在還要拋棄她,你怎能做出這等不負責任的事來?”石心責問著自己。

    “也許,此刻露妹正在窯洞裏吃著我為她省下的早飯。也許,此刻露妹正在院牆的那邊、窯洞的門口望穿秋水的等我。也許,此刻露妹正在念叨著我為何這麽久還沒有回來、正盤算著等我回來後撓我的癢癢……可是,我此刻盤算的卻是離開她、拋棄她、將我的臉龐從她的眼中永遠拭去!”

    石心痛苦地想著:“我如何能夠做到?”

    他的心在哭泣,他的眼淚在眼中打轉,但男人,有淚隻能忍著。

    石心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窯洞裏的,甚至連院門外的警衛員是否向他敬禮都不記得了。

    一進院門他就把目光投向了窯洞門口,生怕和穆玉露那雙期待的眼睛相遇。還好,穆玉露吃完早飯後等石心不回來又沉沉地睡去了,這幾天不知怎麽搞的,她的睡意總是很濃。

    當石心靈敏的耳朵接收到穆玉露那熟睡中均勻呼吸的聲波時,他的心總算放寬了不少。他想走進屋再看穆玉露幾眼,但實在沒有勇氣邁開自己的步伐。猶豫中,有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響起:“你這是何苦呢?既然注定要和她分開,又何必多看她一眼?”

    但他的腳步卻不聽他的使喚,刹那間他便無論如何也克製不住自己走進窯洞裏再看一眼穆玉露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