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心如刀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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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是他的女人了!”佐佐木敦子幸福的回想著這天淩晨和吉野少佐在廣末良子家的壁櫥裏吉野對她所做的每一個動作、所說的每一句話。吉野的每一個親吻、每一次愛撫,他們的每一次無縫對接、每一次尖峰時刻都令她如癡如醉、難以忘懷。
“他真是個好樣的男人!難怪有這麽多女人喜歡他!”佐佐木敦子笑盈盈的想著,但轉眼間她的笑容便凝結在她的俏臉上,因為她的眼前又浮現起老板娘廣末良子那幽怨的眼神:“我太傻了,我一直以為男女之間的‘那個’僅僅是接接吻、擁抱擁抱而已,現在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還能做‘那事’!‘那事’可真令人欲罷不能啊!那麽廣末良子那個賤女人是不是也曾和吉野君做到‘那事’了呢?或者僅僅是像吉野君向我表白的那樣,什麽都沒發生呢?”對佐佐木敦子來說,這可不是件小事,她要調查清楚。
而此時,佐佐木敦子心目中的“情敵”——“浪速”居酒屋的老板娘廣末良子也正躺在虹口日租界海倫路的那幢連體小別墅的臥室的榻榻米上難以入眠呢。
自從這天淩晨幾乎是當著吉野和佐佐木的麵被梅機關的機關長晴氣將軍之後,她已經二十來個小時未曾合眼了——失去吉野的悲傷、在自己的愛人和“情敵”前被蹂躪的確是她無法走出的夢魘,但是,她還有自己的工作,她不能總沉浸在個人的世界裏,而她的工作也不僅僅是打理“浪速”居酒屋這麽簡單。
白天的忙碌也許能幫助她暫時忘卻心頭新添的傷口,可是在夜裏、在這下著同她和吉野初次見麵那晚一樣的霏霏春雨的夜晚、在這間似乎依然可以嗅到吉野那強烈的男子氣息的臥室裏、在這張她曾經和吉野度過三個銷魂之夜的榻榻米上,廣末良子再也不能抵製自己想要痛哭的欲望,她躲在被窩裏抱著吉野曾經睡過的那個枕頭默默地流起淚來——這是這麽多年來她真心喜歡過的第一個男人!
就在廣末良子哭到傷心處打算放聲痛哭之際,她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確切地說很久以前她也曾聽到過這種聲音,甚至還親手操作過——用一根鋼絲做成的開鎖鉤可以很輕鬆的捅開後門的那把彈簧鎖——而現在,這種開鎖發出的輕微聲音正從後門傳來——有人來了。
“這是誰呢?”廣末良子立刻收斂起心頭的哀傷,一伸手就從枕頭裏掏出了自己的德國造ppk小手槍、“哢嗒”一聲上了膛、一閃身便來到了臥室門外。她連木屐也顧不上穿了,光著腳無聲無息的迅速衝到了樓下。就在這時,她隱約聽到了自己家的後門“吱吜”一聲開了,廣末良子明白有人進來了。
她連忙隱身於樓梯拐角的黑暗裏,隻露出一隻眼睛向外窺視著。走廊裏沒開燈,從後門進來的人是看不清樓梯拐角處的情景的,但借著門外弄堂裏濕漉漉的“彈格路”反射進來的微弱燈光,廣末良子卻能看清來者的身影。
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廣末良子的大腦飛快地轉著。這不可能是吉野,他有廣末家的鑰匙,犯不上用開鎖鉤,而且在廣末良子主動獻身給晴氣將軍後他就更不會來了。這也不可能是她的上級,他向來是神出鬼沒的,從來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那麽這個熟悉的身影會是誰呢?
……
同一個夜晚,當佐佐木敦子和廣末良子都在各自的寓所裏難以入睡時,她們曾經和目前的情人吉野少佐也正徹夜難眠。唯一不同的是今晚他並沒有睡在自己的軍官宿舍還算舒服的行軍床上,而是蜷縮在一張長椅上被長椅的硬木頭硌得後背後酸痛不已。
但他睡不著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得時刻盯著那個暗格——今天白天,身心疲憊的吉野少佐和他手下那群苦逼的特務們在徐家匯天主教堂門外的淒風慘雨中苦苦守候,卻連那條“大魚”的影子都沒見到,而暗格裏的那本保密簿贗品也依然默默的等待著“大魚”來取。
雖然對特工來說守株待兔決不能指望第一天就能逮住對手,而且吉野在《滬江服務導報》報社伏擊的經驗也告訴他對手是一個狡猾至極的敵人,要捉住他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已經整整一天未曾合眼的他仍然奢望著能夠早點逮住那條“大魚”,免得弟兄們在這冰冷的春雨裏泡著。盡管,他個人對在竹林裏那個泥坑般的掩蔽部並未感覺到如何不舒服,可他還要為手下的特務們著想。連續兩次在上海的這種陰冷潮濕的鬼天氣裏出擊,如果兩次都一無所獲的話會對他手特務們的士氣造成巨大打擊的,對他個人的威信則更加致命。
所以,這個案子必須速戰速決,他必須立馬抓住這條“大魚”。
所以,吉野少佐決定今晚一半特務回去休息,另一半特務偽裝成無家可歸的人混進教堂裏繼續監視告解室下的暗格。要是那條“大魚”想乘暗夜的機會偷偷溜進教堂取走情報的話,吉野就有機會可以將他一舉拿獲。
吉野少佐手下的特務們三三兩兩分布在被教會充作臨時避難所的教堂禮拜堂的各個角落,與難民、乞丐們為伍,睜大了眼睛等待目標出現。
雖然身邊的人群散發著陣陣惡臭,但對吉野來說這總比躲在外麵的竹林裏淋雨要好。現在,他想象著自己正摟著一個女人芬芳的身體睡在溫暖的被窩裏,那女人細膩的肌膚正在他的身體上來回摩挲著。
雖然在徐家匯天主教堂裏扮作難民過夜的吉野拚命抵抗著瞌睡蟲的侵襲、瞪圓了眼睛盯著那個暗格。但不知不覺中他仍然睡著了。
在夢裏,他對那個女人說:“良子,我要你!”
是的,盡管他剛剛得到了佐佐木敦子的愛情和身體,但他還沒有從每天晚上都同廣末良子共度良宵的習慣中回過味來。
在夢裏,他溫柔地撫摸著廣末良子那柔軟的雙峰、親吻著她甜蜜的嘴唇。而廣末良子身上散發著茉莉般淡雅的芬芳也仿佛正在教堂的空氣裏飄蕩、滋潤著吉野的鼻腔、安撫著他緊繃的神經,連帶著教堂大廳裏過夜的人群身上散發的惡臭也在這茉莉般淡雅的芬芳中消弭於無形,而吉野的睡意也越來越濃,濃得連夢也不做了。
熟睡的吉野不知道的是,他在熟睡是發出的均勻的鼾聲並沒有被教堂裏的其他特務聽到——和教堂的大廳裏的人群一樣,梅機關的特務們個個呼呼大睡,他們的鼾聲和人群裏傳來的或高或低、或悠長或急促的鼾聲一起匯聚成一曲氣勢恢宏的鼾聲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