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空降會影響行動的突然性，在這種情況下空降作戰如何能取得成功？”一名陸軍航空兵中校站起來對約翰的觀點進行了反駁。這已經是約翰麵對的第6個挑戰者了。

    “我需要糾正一點，現在空降戰術在戰略上的突然性確實不如以前，戰爭初期因為對空降作戰無知而產生的巨大恐懼心理已經基本不存在了。但是戰術層麵上突然性還是有辦法保障的……”

    約翰洋洋灑灑，將行動前的常用的保密措施、偽裝欺騙手法、甚至包括用金屬屑幹擾雷達，空投假人誘導守軍上當等辦法都一股腦拿了出來，徹底讓提問的那名中校啞口無言。

    “大規模空降行動如何避免組織和指揮混亂？”又有一名航空局高層提出了質疑。

    “這是我前麵談到的協同作戰的問題。空降作戰，無論多大的規模，都是為了配合正麵部隊作戰而進行的，是整個戰役的組成部分。空降行動的組織和指揮既涉及到與航空兵的協同作戰，也涉及到與地麵主力部隊的協同問題。”

    “首先，空降作戰總的計劃與準備工作應在戰區司令官監督下進行。大規模的空降作戰，需建立聯合空降作戰指揮部，由空降兵、運輸航空兵、戰術航空兵以及其他有關軍兵種的代表參加。空降作戰計劃包括地麵戰鬥計劃，空降著陸計劃、空運計劃和各種保障計劃。”

    “其中，空地協同不僅僅是用運輸機將傘兵運抵戰場這麽簡單。製空權是空降作戰製勝的必要條件。要有足夠的戰鬥機護送運輸機群突破敵方防線，有足夠的轟炸機摧毀空降航線下和空降地域內的敵方高射火器，必要時還需要有足夠的運輸機確保空降部隊後續作戰的物資補給。總之，沒有可靠的空中掩護、火力支援和物資補給，是不可能成功進行大規模的空降作戰的……”

    “空降兵都是輕裝步兵，在小型戰鬥中可以取得突出戰果。大規模空降能否勝任戰役級別的作戰任務？”這次發言的人，直接質疑起空降兵的戰鬥力來了。

    “這還是協同作戰的問題。空降兵不具備攻堅能力，空降兵的戰鬥行動是為了配合正麵作戰，應賦予他們力所能及的作戰任務。而且，空降部隊在敵後堅持一定時間後，就必須與正麵部隊會合。所以，應當以正麵部隊的實際作戰能力來確定空降縱深。一般來說，團、營規模的空降作戰，空降兵通常應在數小時內與正麵部隊會合，師以上規模的空降作戰，也必須在2-3天內與正麵部隊會合……”

    原本馬歇爾隻是給了約翰半個小時左右的發言時間，但架不住提問的人太多了。等約翰把關於空降作戰各階段應該注意的問題，掰開了揉碎了講清楚了，時間已經差不多過去了1個半小時。這場關於克裏特島戰役的研討會，儼然成了約翰的個人表演秀。就連那幾位軍事院校的學者，也都對約翰在空降戰術方麵的理論造詣甚為歎服。

    以至於約翰的發言結束後，研討會一時出現了冷場。有約翰珠玉在前，其他人似乎也都沒了繼續發言的意思。麵對馬歇爾參謀長詢問的目光，諸位陸軍航空兵將軍們都無奈地相視苦笑，表示了放棄。

    其實在坐的高級軍官心裏都清楚，今天爭論的核心問題並不是空降部隊是否應該擴編。今天的研討會，說白了就是航空兵為了從步兵手中爭奪對空降兵這一新兵種的話語權而進行的一次嚐試。

    相對於長期把持陸軍上層的步兵軍官來說，航空兵本來就處於弱勢。隻不過這兩年，航空兵勢力增長的比較快，聽說接下來航空部隊將和地麵部隊、後勤部隊平級了。心大了的航空兵將軍們才會產生冒險一試的想法。現在因為約翰的異軍突起，勝負已分，雙方也就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了。

    “那好，感謝範德比爾特上校的精彩發言。今天的研討會就到這裏吧。沃爾特（沃爾特-史密斯中校，馬歇爾秘書），回去讓秘書處盡快把會議記錄整理出來。”見沒有人再發言，馬歇爾起身宣布了今天研討會的結束。

    “威廉，那個範德比爾特上校你是從哪裏找來的？”散會後，布裏爾頓少將立刻跟老朋友威廉-李將軍抱怨起來。

    本來，今天陸軍航空兵高層是想借克裏特戰役跟步兵局在空降部隊的管理和指揮權上好好扳扳腕子的。結果生生被約翰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陳咬金”給攪黃了。對於布裏爾頓這些一心想組建“空軍陸戰隊”的陸軍航空兵將領們來說，當然要把約翰的情況打聽清楚。

    “年初在利文沃思堡軍校開會的時候認識的。他給我們出了個雙編隊交替出艙以提高空降效率的主意，試了一下效果還不錯。”威廉-李打著哈哈應付道。

    “他現在是82是參謀長？”布裏爾頓少將繼續旁敲側擊道：“難道下一步82師要改編成空降師？”

    “這我怎麽會知道。反正我現在手上總共才3個營的傘兵，連一個團隊都不夠，距離組建空降師還早著呢。”威廉-李把皮球又提給了布裏爾頓：“我說你們不能多分配點運輸機給我嗎？飛機移交轉運司令部（1942年4月該司令部改編為空中運輸司令部，二戰後期下轄123個運輸中隊，共10456架運輸機）那麽多運輸機都幹什麽使的？”

    “那是騰納爾（威廉-騰納爾，後來的空中運輸司令部司令）的事，我是轟炸機指揮官。”布裏爾頓幹脆利落地把鍋甩了出去。

    當布裏爾頓向威廉-李打探消息的時候，麥克奈爾和恩比克也在談論約翰的問題。

    “看來那小子沒上鉤。”辦公室裏，麥克奈爾遞了一支煙給恩比克：“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倒還挺沉得住氣。”

    “會不會是史汀生的意思？”恩比克接過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並沒有立刻點著。在他看來，一個四十歲都不到的年輕人，怎麽可能對將軍軍銜一點都不動心。

    “還真不好說。他在軍校受訓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小子對指揮作戰有野心。我可聽說，馬歇爾最開始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接替史密斯做自己的秘書，一個是去德魯姆（第一集團軍司令）那裏管後勤。結果他都沒選，寧可去82師當一個副參謀長。”麥克奈爾對自己的這個學生，了解的還是比恩比克要多一點的。

    “也是，年輕人哪有不想當指揮官的。”恩比克點了點頭，“我還以為像他這種非科班出身的軍官，沒有這種執念呢。”

    “這小子，太會算計了，簡直滑不留手。我看他是早就瞄上空降部隊了。今天弄了這麽一出，將來他隻要去了空降部隊，從參謀崗轉指揮崗可就容易多了。本來競爭者就少，他又頂了個專家的名號，而且空降部隊擴編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就算是威廉-李也得捏著鼻子承認這一點。”

    “還真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嗎？”聽麥克奈爾這麽一分析，恩比克也覺得頗有道理，“不過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我估計馬歇爾十有八九也看出來了。”

    “還能怎麽辦，史汀生那個老家夥在那杵著呢。這小子不上鉤，那我們也隻能到此為止了。”麥克奈爾無奈地說道：“而且這件事，說不定史汀生已經知道了，恐怕到時候還得找機會補償那小子一下。”

    “補償，怎麽補償？”恩比克問道。

    “他不是想去空降部隊嗎？年底擴編的時候，幹脆把82師改成空降師怎麽樣。我倒要看看，布萊德利、李奇微、斯溫這三個主官，那小子能擠走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