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1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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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提前一天就派人去了陸府,通知府上的人收拾細軟要搬地方。
巧娘之前聽說陸飛稱帝了,就已猜到會去皇宮,皇帝的妻妾當然應該住皇宮裏。她這陣子忙活的就是準備那些事,除了查清楚府上的家底財物,她還幫陸飛收拾了留在家裏的私人之物。
當然費心最多的是為自己準備……巧娘的心情很激動,晚上躺床上都很晚才睡得著。她在想進宮時的場景,作為皇帝的妻妾,必定尊貴無比,會被很多人矚目羨慕仰視。然後會被封為嬪妃,在典禮上尊崇高貴:那該是甚麽模樣出現在千百人麵前?
皇帝最重要的幾個嬪妃,名字會昭告天下?特別是帝王登基前的妻妾會被市井津津樂道那些曾經欺負過她唾罵侮辱過她的人,知道了之後會是怎樣的感受?可能很嫉妒,可是又很自卑……可憐啊,粗鄙無恥的惡婦!想不到我還有這一天罷,眼紅去吧,她們永遠都得不到。
有名號的皇妃!那就是身份,那就是地位。巧娘心裏明白,她不再是個奴婢、不再是個卑微的人,無論甚麽身份婦人,對皇妃還敢無禮到哪去……你可以說我壞話,在背後酸幾句,可說的時候總應該想想自個是啥樣的身份,有甚麽資格說我?你那張嘴那麽行,怎麽見了我還要下跪?!
這些都是飛哥兒給她的,巧娘心裏感激萬分,心裏熱乎乎的,想馬上全心臣服地服侍他,親近他。
巧娘在自己臥房裏,默默地打開了一個櫃子。她身上穿著舊的布衣服,頭發也很隨意,沒有戴一件首飾。不過櫃子裏卻大部分都是嶄新的衣裳……其中隻有一件舊的襦裙,雖然還比不上現在她在家隨便穿的舊衣裳,但在以前確實是她唯一一件沒甚麽補丁也比較體麵的衣裳;當年她從安居坊來到陸府就是穿的這身。一直舍不得扔,畢竟是落魄時候的寶貝。
當年她飯都吃不飽,硬是省吃儉用置了一套稍微像樣的襦裙。婦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別人不懂,巧娘自己心裏清楚。
這裏麵有些是陸飛給她買的,都是好料子,平時是舍不得穿,保存得很好,現在還和新的一樣。若是穿在身上,能看到筆直的折疊痕跡,除此之外的麵料是平整如新。
隻可惜,這些衣服雖然雅致漂亮,畢竟買的時候要符合一個小妾的身份,華貴不足。巧娘覺得穿著進皇宮會顯得小家子氣,更不能丟了飛哥兒的臉,所以她已經派人到街上造趕做了一套比較華麗的衣服……真是很貴的東西。平素巧娘挺節省,怕浪費錢,但這回她幾乎掏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積攢。
她抿了抿嘴,從櫃子底下拿出一個盒子來,又從枕頭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幾件陸飛以前送給她的卻從未用過的珠寶首飾……
巧娘小心地戴上在身上,坐在銅鏡前瞧了一陣,又擺弄著梳妝台上剛買的胭脂水粉。
就在這時,素娘輕輕掀開房門,說道:“巧娘夫人,外頭來人了找你,是個婦人,說約好了你的。”
“叫人送她進來罷。”巧娘轉頭道。
素娘笑道:“巧娘姐戴上首飾真好看。”
這素娘平時膽子小,也就親近巧娘,可能都是底層的緣故,而且巧娘平素也比較樸素親切一點。
巧娘聽罷,說道:“你等一下,先進來。”
素娘便走進門,她不是很怕巧娘。巧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指著邊上的一木箱說道:“你我身材相仿,這裏麵有些郎君送我的衣料,你挑幾件吧。”
“我有衣裳穿。”素娘有些欣喜道。
巧娘道:“有些還是新的,明天你跟我進宮,不穿好看點,被別人小瞧了!”
“好罷。”素娘道。
巧娘拿了一身衣服給她試,然後就送她了。素娘便出門去傳話。
巧娘趕緊把首飾取下來,重新收撿好。她走出房子,在屋簷下等著。回頭便看到了後院的湖泊,忽然倒有點傷感起來。
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她除了激動興奮,還真有點舍不得。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幾乎沒出去過,這裏就是她的世界;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對此地的感情真是說不清楚……這院子是她擺脫無盡苦難欺淩的地方,它很漂亮,很幽靜。
巧娘忽然心裏一酸,不拚命忍住的話,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就要流出來。她急忙摸出手帕按住眼睛,喃喃道:“就不該出來看的……一會兒被人瞧見了又要笑我。”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在這座房子後門那屋簷下,湖畔上,陸飛多少次握著她的手倆人說著話,有時候身子不舒服,他還會拿溫|熱的手掌捂著自己的小肚子。那時候,正室夫人沒藏黑雲還沒進門,就隻有巧娘陪著他。
那時候陸飛雖然隻是個一般的武將,地位不是很高,可巧娘覺得最好的時光還是那陣子,要是能那樣永遠隻有自己陪著陸飛,簡簡單單地過活多好。巧娘又哽咽道:“真傻……”
她知道是不可能的,那時陸飛年紀有為,就算一直隻是個中級武將,他還是會娶個能生兒育女的清白娘子;甚至他那樣身份的人也肯定應該納妾。
...
夜幕降臨,皇宮中軸線上各殿宇燈火輝煌。陸飛飯飽酒足之後,到了萬歲殿的浴池洗澡,頓時覺得當皇帝確實好。
他也不是完全沒見識的人,這裏的裝飾環境也就那樣,畢竟全手工的修建技術有限,但架不住還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宮女在旁邊服侍。連換的衣裳都是有人專門捧著。
有宮女服侍他寬衣解帶,其中一個小娘跪在地上脫他的小衣。他|娘|的!實在太腐|敗了。陸飛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一群女的,臉都紅了……他在府上確實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幹家務活的奴婢長得又黑又壯,洗澡基本是自己動手,大不了是早就熟悉彼此身體的妻妾服侍。何曾如此被一群年輕的娘們圍觀?
跪在地上的宮女顫聲道:“請皇上抬抬腳。”
陸飛低頭一看,見這宮女的耳|根都紅了,他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便不動聲色地拿手遮掩了一下。然後趕緊跨進了木頭的浴缸裏。
領頭的一個宮婦拿著一個大枕頭和毛巾上來。剛才跪著的宮女忽然說道:“鄭尚宮,讓奴婢來罷。”
陸飛從頭到尾就聽到了兩句話,都是同一個宮女說的,別人都沒吭聲。他自己也有點緊張,自然沒說一句話。那宮女便把枕頭放在浴缸邊上,然後褪下了外麵的衣衫,竟然跟著跨進了浴缸裏,原來是要給他搓背。玉手觸及陸飛的背上,他渾身就肌肉都繃了起來。
宮女擦得很仔細,拿毛巾從陸飛的肩膀上往前麵擦,她欠身過來。陸飛便感覺到背上被軟軟的甚麽東西若即若離的。他一時間便是渾身燥|熱,心裏頭火燒火燎的心慌。
陸飛很久沒近女色了,剛剛回京,妻子沒藏黑雲快生了,自然不能侍寢;周薇住在寶慈殿,這些大殿內外全是人,她也不敢輕易接近陸飛,連單獨說句話都要留心找機會。其他的小妾還在家裏。
陸飛心道:我在後宮女人堆裏,卻要禁|欲?好像沒啥必要罷!
他趴了一會兒,便轉頭說道:“我沐浴還不太習慣被那麽多人盯你,你們先回避。”
一群婦人立刻屈膝款款執禮,說道:“喏。”然後便小步魚貫出門。
消停了一會兒,身後的宮女柔聲道:“皇上,輕重合適麽?”說罷手裏沒毛巾,玉手便朝陸飛的鎖骨上摸來。陸飛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還沒用力呢,她就嚶嚀一聲軟軟地靠在了陸飛的後背上。
陸飛頓時轉過身來,一把摟住了她。宮女羞紅了臉,十分期待地看著他。
之前這女子剛才穿得也比較多,穿著那種坦領宮裝,頭發也挽起了的,陸飛沒怎麽留意年紀;此時她衣衫單薄,站在浴缸裏剛才貼過陸飛濕漉漉的後背,衣衫都沾在了身上。陸飛這才發現,她還是個沒怎麽發育的小姑娘,估摸著也就十二三歲。
他頓時愣了。這時代好像十二三歲就可以嫁人的,可陸飛畢竟沒幹過那事,多少還有點現代人的思維……況且,想一下也明白,小姑娘受得住他這樣的強壯武夫?
陸飛便把摟著她腰的手慢慢收回來。不料宮女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一臉期待道:“皇上,皇上……”
“你太小了。”陸飛深吸一口氣道。
宮女幾乎哭出來:“年輕點不是更好嗎?我還是完璧之身,皇上要了我吧!”
陸飛好言道:“我還太習慣被女子服侍沐浴,剛才是叫所有人都回避一會兒。”
宮女徑直摟住陸飛,急切道:“皇上賜我一個孩子!”
陸飛頓時心情消失了大半,心道我怎麽讓一個十二三的女孩懷孕?我不要了你的命……況且,如果隻是縱|欲,弄這種****的幼小女孩真不怎麽爽,陸飛沒那種興趣,見不得女的隻有極度的痛苦。他心裏也清楚怎麽回事,這小宮女可能還不太懂男女之事,也沒那種需要,但她想通過侍寢得到別的東西,而且欲|望還非常急切。
陸飛推了一下她:“連朕的話你也不聽麽,聽話。”
小宮女愣了愣,忙離開了浴缸,濕漉漉的身體就穿上了方才脫下來的衣裳。
陸飛目送她離開,心裏也有點不爽,剛才沒想到,怎麽挑一個大點的留下?他長籲一口氣,躺在那裏沉靜一下躁動的心。
……小宮女剛出浴池,就在門口看到了鐵青著臉的鄭尚宮。她的身子頓時一顫,這時才害怕起來。
鄭尚宮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房間,然後另一個宮女推了小宮女一把。小宮女便隻有乖乖地跟著鄭尚宮進了那門,然後房門就被關上了。小宮女頓時跪在了地上:“您饒了我吧,我錯了。”
鄭尚宮沒有發作,隻是大量了一番她,問道:“我看你走得挺順的,皇上還沒碰你罷?”
小宮女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鄭尚宮還是很沉得住氣,又問:“皇上問你名字了?”
“沒有。”小宮女道。
鄭尚宮本來還算平靜的臉立刻變色,翻臉咬著牙沉聲罵道:“進宮來,我沒教過你規矩嗎?!小小年紀就是個蕩|貨!”她氣得揮起巴掌,卻轉頭看了一眼浴室方向,總算沒落下來。
小宮女卻已被這陣仗嚇得臉都白了。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甚麽身份,輪的上你?居然搶著去勾|引皇上,你也太急了!”鄭尚宮低聲咒罵,“沒臉沒皮勾引皇上,不守宮廷禮儀,你該當何罪?”
小宮女不知該當何罪,隻是怕得要命,抱住鄭尚宮的腿哭訴道,“我進宮不懂規矩,再也不會有下次了,您饒我一次吧!”
鄭尚宮氣得胸脯起伏,手指發抖:“這事要是說到娘娘那裏去,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陸飛當了皇帝,其原配沒藏氏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皇後娘娘,這些日子沒藏黑雲也時時往宮裏跑,鄭尚宮很會見風使舵,憑她在宮裏的磨練,誰看不出來以後這宮裏就是沒藏皇後的天下了。
小宮女聽說過娘娘還算比較仁慈,她就算年齡小也在宮裏明白了一些事兒,一個宮女的事都鬧到娘娘那裏去?可是她不敢頂嘴,隻得一個勁求情。
鄭尚宮道:“你們歸我管,我得給你點懲罰。延福宮那邊幹活缺人手,明早就送你過去。”
...
陸飛洗完澡換上了一身紫色的袍服。他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很快就發現這裏少了個宮女,便隨口道:“剛才為我搓背的宮女哪去了?”
一個宮婦的神情頓時一變,忙躬身道:“奴婢回皇上的話,奴婢發現那宮女服侍得粗心,怕皇上不悅,沒叫她進來。”
陸飛忽然就明白了甚麽,又看周圍這些女子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嚴肅樣子,便有種感覺:這裏照樣有政|治。
他這時才醒悟,後宮一大群女人,可不是乍一想象中那樣泡在了柔情的溫柔鄉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政|治、有等級,特別是在這種人很多、還封閉的環境。
當然作為皇帝、男人,他可以比較隨心所欲,如果完全不顧別人的處境遭遇,不管這裏的秩序,隻顧自己的肉體享樂。
陸飛沒再吭聲,心裏想著剛才那小宮女會被怎麽對待,恐怕處境不容樂觀。其實他也不太喜歡那小宮女的作為,實在太功利了,完全把老子當作實現利益的工具,一點氣氛都沒有,真當我是配|種的公馬一樣……不過她畢竟年齡還小,在這裏又非親非故的,懂的東西少還算情有可原。
畢竟是個無辜的小女孩哩,何況還抱過她。哪怕她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陸飛從來不想無益地傷害弱小者。
他走出浴室,隨意地問道:“你們應該不住在萬歲殿?”
那宮婦忙恭敬地答道:“回皇上的話,此殿是當朝天子住的地方,奴婢們不住這裏,隻是輪流到這裏來當值。”
陸飛點點頭,大概明白了,其實皇帝起居的地方也是工作場合,她們來“上班”而已。他微笑道:“那在萬歲殿上值,應該是個好差事罷?”
宮婦道:“當然是,能見到皇上都是福分,能服侍皇上更是千裏挑一、難得的好事。”
陸飛便道:“剛才那個小宮女,繼續讓她在萬歲殿服侍我。她並不粗心,我覺得挺好。”
“喏。”宮婦立刻應答。
陸飛看這宮婦倒是挺持重,長得也還不錯,主要是年齡較大,估摸著有三十來歲了。便問道:“你是周皇後安排當差的麽?”
宮婦忙道:“是。”但她仍嘀咕:難道不是周太後麽?
陸飛回到了寢宮,一間非常寬闊的宮殿。大床上雖然有床帳,確是半透明的。陸飛找了把椅子坐下,回頭看那張床,又回顧整個臥房,心裏嘀咕:娘|的!這麽大的地方睡著舒服?跟敞著被人圍觀有啥區別。
很快宦官王方送湯起來,還說:“皇上快要就寢了,便沒準備茶水。您要覺得不合口,便叫奴兒們重新做。”
陸飛端起來喝了一口了事。
王方又彎腰道:“皇上第一晚住宮裏,諸事準備不及。您喜歡甚麽樣兒的,奴家現安排個人為您侍寢。”
陸飛望著王方“嘿嘿”笑了一聲,王方立刻眉開眼笑,也陪著笑臉。
陸飛摸了摸額頭,指著剛才那宮婦道:“就她罷。”
王方愣了愣,似乎在說重口味之類的話。其實陸飛確實覺得那婦人長得還行,胸脯也挺飽滿的,不過年紀大點而已。
王方回頭時,那宮婦激動得臉都紅了,眼睛也變得非常明亮。她咬了一下唇,作萬福道:“謝皇上恩。皇上……稍等片刻,臣妾馬上去沐浴更衣。”
“這天氣,一天不洗也不髒,還沐甚麽浴?”陸飛站了起來,對王方道,“叫人都出去了。”
“喏。”王方忙退走,路過宮婦身邊時小聲道,“你可得用心服侍皇上。”宮婦道:“是。”
她便走上來,輕輕為陸飛寬衣解帶。剛才還很嚴肅的婦人,此時紅紅的臉蛋,麵目羞紅含|春,仿佛換了個人似的。陸飛估摸著這娘們從來沒想到她能被皇帝看上。陸飛其實也是覺得這裏的女人都不認識的,也不了解,反正全是欲|望,找這種年紀大點的婦人最好。
王方剛一出去,陸飛便輕鬆地將她橫抱了起來,宮婦“呀”地驚呼一聲,然後又慢慢把手臂放到他的肩膀上,嬌聲道:“皇上好厲害,力氣真大。”
陸飛問道:“你叫甚麽名字?”
“鄭氏。”宮婦道,“職位是尚宮。”
陸飛將她放在大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拔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鄭尚宮卻紅著臉躺在那裏,陸飛見狀心道年紀大點的婦人就是要有意思點,知道我脫她衣裳的時候也是一種體驗。
鄭尚宮這時柔聲道:“臣妾拿塊東西墊著吧,怕把皇上的龍床弄髒了。”
陸飛頓時問道:“你還****?”
鄭尚宮道:“臣妾進宮好些年了,以前隻是宮女,也從未侍寢過……曾經侍寢過的人都在延福宮裏。”
……王方在寢宮外和別的當值的宦官宮女一起守著,過得一會兒,便聽得裏麵發出聲音來,越來越大聲仿佛能讓整個萬歲殿都能聽見。王方和別的宦官麵麵相覷,那些宮女卻是低下了頭。
半個多時辰寢宮裏才終於消停了下來,王方又等了好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天,打了個哈欠:“雜家要去睡了。你們守著,平時怎麽當值就怎麽當值,別處漏子。”
眾人紛紛應答。
王方立刻出了萬歲殿,徑直去後殿,觀察了一下周薇寢宮裏的燈光亮度,便去問:“太後就寢了沒有?”
門口的宮女道:“還未就寢。奴婢進去幫王公公說一聲。”
過得一會兒,王方便走了進去,見周薇還坐在案前慢吞吞地寫字,便走到她旁邊,彎腰道:“皇上讓鄭尚宮侍寢,裏麵嚷嚷了半個多時辰。”
周薇微微驚訝。
王方道:“奴家確實沒料到,鄭尚宮竟然能侍寢……”
周薇道:“罷了,你想想,他家裏除了黑雲皇後,其他都是些甚麽婦人。”
王方沉吟道:“明日奴家找點年紀稍微大點的過去當值?”
周薇輕聲笑道:“他不是喜愛年紀大的,隻是覺得鄭尚宮那種婦人可能是殘花敗柳,不用太上心。”
...
天還沒亮,陸飛就翻身起床。鄭尚宮掙紮著要起來,陸飛按住她:“你反正沒甚麽要緊的事,可以在這裏多睡了。”鄭尚宮道:“臣妾要服侍皇上穿衣。”她爬起來走路都不太穩,頭發亂蓬蓬的一臉倦色,小心翼翼動作卻很慢。
陸飛已經三下五除二把袍服穿好,見桌案前有鏡子梳子,又過去自己動手把發髻梳整齊。
幾天後就是正式的登基大典,雖然典禮本身的過場安排陸飛不用管,但還有很多事需要考慮一下。他轉頭對鄭尚宮道:“那我先走了。”天亮就分別,他仿佛有一夜|情的錯覺。
“皇上,皇上滿意臣妾的服侍嗎,還會要我嗎……”鄭尚宮急忙問了一句。
陸飛看她時,見她的臉上帶著傷感、期待甚至哀求,這是一種完全不平等的相對,不僅僅是身份等級的不平等。陸飛在一刹那間產生了惻隱之心……他實在不是個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可是沒那麽多感情,如果對所有人都用心,分心太多沒人應付得過來,那時就完全是一種負擔和麻煩了。
“挺滿意的。”陸飛溫和地說道,“不過今天我府上的舊人要進宮了,許久不見,我得陪陪她們。
洗漱、吃早飯。今天來當值的主官是宦官周久之,車仗已經備好,於是陸飛便說徑直去萬歲殿禦書房。這時天才剛蒙蒙亮,清晨的寬闊廣場上光線黯淡柔和,空氣濕潤清涼,確實叫人心清氣爽。
及至一間殿內,前麵是一些桌案凳子,堆著不少案牘。中間有一道薄牆,木頭骨架用絲織品裱的。門內還掛著一道簾子。
周久之道:“以前太後就在這裏批閱奏章,因有外臣也在此辦公,為禮儀,故掛了簾子遮掩。奴家這就叫人取下來。”
這裏陸飛來過,以前被“太後”召見的時候。確實這外麵會有不少官員前來幫助處理各種公務,這會兒尚早,估計一會還會來。
他走了進去,在一張鋪了黃-色桌布的案旁坐了下來。立刻想到,周薇在許許多多的日子都坐在這裏,現在她卻不來了。
陸飛回顧周圍,仿佛看見了一個窈窕美麗的身影在這暫時光線黯淡的房間裏徘徊。他心裏竟然有點酸……同在一個宮裏,卻不能朝夕相處。陸飛微微閉上眼睛,聞到了一股子墨香和一絲淡淡的異香,他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牆角有一座香爐。
他先收了一下心,見禦案上擺著一堆奏疏,便隨手翻來看看。
周久之親自去端茶過來,小心翼翼地擺在案上,沒弄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攪了陸飛。
但陸飛顯然不專心,他看了好一會兒,心裏不禁暗罵:嗎的,這寫的都是甚麽跟甚麽,廢話連篇,之乎者也,還沒有標點;一份奏章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看出一丁點實質的內容來。
可是他又不能完全否認文官的作用,要不是有這些案牘文章,恐怕整個國家連基本的典章製度都沒有。這些文字裏,暗藏著不少規則……隻不過琢磨起來實在太費勁了。就跟現代無數的文件長篇大論是相似的用法吧?隻不過此時的人引用聖賢經典,後世要用各種主義和精神。
陸飛直覺上不否認其秩序作用,但實在是看得很不爽,心道:以後老子不幹別的了,成天坐這裏琢磨奏章就行,說不定時間還不夠用。難怪後來的明朝崇禎皇帝,傳說一天隻睡一兩個時辰,親自批閱奏章十分勤政,年紀輕輕頭發都熬白了;看奏章真的挺費事的。
周久之侍立在一旁,陸飛回頭道:“今天這些,先拿到政事堂去,就說我已經大概看過了,讓大臣們酌情處理。”
周久之忙道:“喏。”
這宦官安排妥當,又返身回來了。陸飛打量了一番,周久之長得很壯,又高又壯,要不是沒胡須、也不開口說話聲音露陷,倒和別的宦官不太一樣。
陸飛便隨口道:“無論甚麽製度甚麽規則,這會兒最關鍵還是人,人治。”
周久之急忙道:“皇上聖明。”
陸飛指著後麵一道上鎖的門:“裏麵是甚麽?”
周久之道:“是間屋子,存放一些比較重要的舊檔。皇上想看的時候,可以翻閱。”
“打開。”陸飛下令道。
不多時,他便跟著周久之進了這屋子。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隻有一道門,牆邊放著一些木頭格子,格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卷宗;屋子中間有一張桌案,一條腰圓凳。
“這地方好。”陸飛在凳子上坐下來,比劃著牆壁上的位置,“上麵貼幾張大的白紙,再裁一些三指寬的白紙過來,拿漿糊筆墨,朕初登大寶,說來也可笑,朕這一國之君竟然連自己有多少臣子都不知道。”
周久之一句不問,但心中已明白皇帝要做甚,立刻應答道:“奴家馬上準備好。”
除此之外,樞密院、政事堂的名單也分類貼上去;還有外鎮節度使的名單……這些都不全,因為陸飛自己也搞不全文臣、節度使等具體有哪些。
連禁軍的武將他也記不清的,殿前司虎賁軍熟悉點,軍都虞候以上武將能記住;侍衛司軍一級的人名都記不住。
陸飛又對周久之道:“找人去樞密院、政事堂傳旨,我要全國五品以上文武的官職和名單。”
他能記住的人不多,但記住的都是掌握要|害權力的人,特別是有關軍事武力的那些人,本來他就是武將出身。因此名單沒取來前,也並不影響陸飛整理思路。
外麵前來上直的文官都到了,陸飛開著門,能看到他們進來。大多都是不認識的人,似乎有政事堂、樞密院和翰林院等各官署派的人。
那些官兒一來就忙活起來,都正襟危坐寫寫算算的。陸飛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忙甚麽,奏疏都送走了、現在也不用發聖旨,但那些人照樣可以忙得一刻不停,至少看起來很忙。
……登基大典之前,陸飛覺得最重要的事是怎麽給臣子們封官封爵;這才是實質的,因為每個皇帝登基、都會在名義上讓人們覺得官位是新君的賞賜。除此之外,甚麽年號、禮儀都不是最要緊……
陸飛看著牆上的紙條琢磨了一陣,翻開自己的本子,寫下了最關鍵的兩件事。
中央最關鍵的是殿前都點檢這個位置,是不是要繼續人當;地方上最關鍵的是河東和河北節度使的位置。
殿前都點檢……陸飛真還有點猶豫,曆史上趙匡胤就是幹這個職位篡位,自己也是從這個職位登基。在武夫橫行的時代,殿前都點檢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
這些重要的職位都要派誰來擔任?新君登基肯定要大加封賞,怎麽做才算是眾望所歸?難,實在是難。
四兄弟和寇準都有擁立之功,在戰場上也有戰功,如果不再提一步、反而取消了殿前都點檢這個職位。一則顯得皇帝小氣,二則會讓他們感覺皇帝有疑心和警惕心……陸飛當然有警惕心,但不想表現出來。現在陸飛還沒打算停止戰爭,不想外放一些能打又比較忠誠的嫡係武將。
陸飛伸手在腦門上摩挲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