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5章 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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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千年後,作為這個世上非常獨特的人,更何況現在大權在握、適應了這個環境,陸飛內心深處一直覺得自己能幹很大很大的事,能夠讓世界按照自己的意誌改變。
他的表現也著實讓世人吃驚。自汴京兵變實際掌握權力後,短短三年時間,他基本平息了國內的爭端,大唐版圖內已經沒有人能對他的皇位有威脅了。
現在卻想著要一次單挑周邊所有蠻夷,他突然想起曆史上的那個慈禧老佛爺,以孱弱的大清單挑全世界列強,到底是老昏了頭還是她才是比武則天更狠的娘們。
自己這麽做是不是要求太快了些,也許這麽多事可以花十年,甚至二十來做,不好這麽急切吧,急於求成可是要壞事的。
有時候大事不能太快,當年隋煬帝就是修個運河、征個高麗,因為急著想一番大作為,結果把老本都賠了進去!
陸飛並不想做慈禧,也不想做隋煬帝。
陸飛覺得自己被甚麽束縛著,一直無法盡情。就好似這座皇城,陸飛每日呆在這裏像在囚籠裏一般。
現在,他就隻能坐在這裏,耐心地瞧一份古人寫的沒有標點的資料。內容十分枯燥,卻不能不仔細琢磨。
究竟是甚麽地方沒對?
他隻得暗暗告誡自己: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組成。
在旁人眼裏,陸飛十分淡定,一坐就坐一兩個時辰,一直在那裏看卷宗,模樣就像在看一本很有意思的閑書一般,一頁頁地細看……實際他並不是那麽有閑心,隻不過慌也慌不來,無奈罷了。
……這時寇準走了過來,說道:“皇上,內閣幾個人商量了一番,您看這樣安排可否?前三天,臣與黃輔政(黃忠唐)仍在內閣當值,先讓戴侍郎(戴恩)、盧使君(盧廣孝)弄明白內閣每天辦的事兒;以後臣等便二人一班,換著到內閣上值,別的時候也好去政事堂當差。”
陸飛道:“便依寇侍郎所請。”
寇準拜退回到屏風外的書案前,對另外三人道:“皇上讚同了。”
三人都抱拳回應,都在一間屋子裏,剛才陸飛和寇準的對答、大夥兒已經聽見了。
這時戴雄道:“午膳的時辰,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下午上值要是遲了,請寇侍郎替我言語一聲。”
寇準聽罷說道:“下午議事,來的都是中樞重臣,可不能耽誤。”
戴雄道:“來得及。”
寇準看了他一眼,也沒問甚麽要緊的事,不再多說。
戴雄把最近的調任看得明白,寇準和黃忠唐是準備做宰相了!戴雄心道:這內閣的人可以幫皇帝看奏章,我以前就覺得不是一般的地方!
寇準是皇帝微末之時的幕僚,遲早幹宰相,情理之中;黃忠唐甚麽來頭,倒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也是陸飛早就認識的人。
戴雄認定內閣輔政是宰相預選!他也想幹點有功勞的事出來,做上宰相……既然出仕為官,誰不想為百官之寮、士林尊者?
隻不過宰相一共才幾個人,而且坐上來的人可能很久都不挪位……所以不是誰都有機會。
及至中午,大夥兒便暫時離開,有一個時辰的午膳和休息時間。午膳是公家供給。
戴雄不吃這頓皇上飯,急匆匆就趕出了東華門。自家的仆人沒來,他們要等酉時才過來接主人,戴雄隻好到守城門的禁軍武將那裏,拿出印信畫押,借了一匹軍馬,然後趕路。
他騎馬上了上了街,在街邊看見一個白汽騰騰的飯館,便進去買了兩個餅,一麵吃一麵向北趕路。
戴雄趕著去皇城北苑的火器坊。火器坊今天要試驗兩種新兵器,戴雄十分關切,要是成功了,下午議事時當眾說出來,不就一件功勞?
今上的作為,戴雄算是看明白了。誰有功誰有用,就重用誰!
比如那個盧廣孝,今天居然能與自己平起平坐了!憑的就是一份堪探南越的地形之功。
明明白白的功勞,這樣上位,實在沒人能說他甚麽了……
及至火器坊,裏麵的官吏工頭急忙上來見禮。
戴雄徑直道:“本官下午還得趕回萬歲殿上值,東西不是做出來了,趕緊的!”
眾人聽到萬歲殿上值,都知道那是朝會的地方,一個個肅然起敬。工頭急忙叫匠人把裝著幾個圓疙瘩的籮筐抬出來了。
戴雄一看,說道:“怎麽這麽大?皇上說的是扔出去炸的炸彈,這麽大個誰扔給本官看看!”
工頭忙道:“太小就沒塞火藥的地方了。這玩意鑄造很費勁,先鑄兩瓣,然後用鐵水澆鑄;還要拿鑽子鑽個孔……”
“先試試罷。”戴雄道。
一眾人忙躲在一麵城牆上的女牆後麵,然後叫工匠下去準備好很長的引線。那工匠點燃了,看見引線一冒煙,撒腿就跑。
官吏們忙道:“戴使君當心。”一個個爭先擋住戴雄。
戴雄把臉從女牆後麵伸出去,瞧著那鐵疙瘩。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砰”地一聲,閃眼睛的火光衝起。
那鐵疙瘩一下子炸開成兩瓣,在地上跳了兩下,然後不動了,隻剩下白煙彌漫。
戴雄和官吏們麵麵相覷,戴雄語氣裏帶著惱怒:“不是說能炸成碎鐵?”
一個官兒說道:“咱們用的是最脆的鑄鐵……可能是澆鑄的地方太不結實了。”
戴雄皺眉道:“下次用石頭!裏麵掏空了,塞上火藥,然後拿泥夯死。”
“是是是。”官兒和兩個兼頭急忙應答。
接著大夥兒又試另一件兵器:熟鐵火銃。
因為鑄造的銅銃又粗|又短,射程不行,有效殺傷隻有二十步,如果打在厚甲上鉛丸還可能打不穿。所以陸飛曾經要求用鐵來試造銃管。
沒人能在鐵棒上鑽出鐵管來;隻能鍛裹。硬的鑄鐵一打就碎,沒法鍛裹;隻能用比較軟的熟鐵。
因為剛才那鐵疙瘩那個鳥樣,戴雄心情低沉、忐忑地等著鐵管試驗的結果。
不出所料……火藥在膛內一炸,銃管直接變形了。
“唉……”戴雄仰頭長歎了一聲。心道:這玩意,能造出有用的東西來?
皇上已經在戰場是試過火炮了,但這次他想給皇上一個驚喜,他希望他能造出一種能直接一炮轟破敵方城門的大炮。
但他的驚喜變成了驚嚇。
...
下午諸公陸續來到了議事殿,皇帝還沒來,十幾個人在閑談中很快聚成了小圈子。一共才十五人,武將六人,殿前司、侍衛馬步司各三人;文官九人,樞密院二、政事堂三、內閣四。
戴雄一進來,寇準便問:“戴侍郎的要事辦妥?”
戴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忙抱拳道:“已經妥了。”
一開口說話,倆人便談論起來。人應該是群體生靈,合群能感覺自在很多;特別在這等場合,大夥兒都在談論,若是有人被孤立,大概會感覺很不自在的。
呼延讚和鐵捶便是那種被孤立的人,文臣和武將好像是天生的對頭,誰瞅誰都不是個,呼延讚等著一雙大眼,好像別人欠了他錢似的,一時間沒人和他說話,因為誰都不想拿熱臉貼上冷屁|股,莫名其妙上來碰一鼻子灰,當然會找交好的、好相處的人說話。
鐵捶則昂著頭,時不時冷笑一聲,看人的目光裏帶著蔑視。一副“大唐第一猛將”舍老子其誰的架式。
呼延讚和鐵捶之間也不說話,似乎相互都看不起對方。
曹克明也在,這幾年的曆練下來,誠穩多了,更收斂了,因為他的兒子是當今皇上的義子,他不想讓人說他是沾了兒子的光。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先走了進來,說道:“皇帝駕到!”
眾人立刻散開,分文武兩邊,按照職位高低分列。等陸飛走進來,大夥兒便跪伏在地高呼著恭敬之語。
陸飛在這等場合幾乎沒有排場,身上穿著一件舊的紫色圓領袍,頭戴烏紗襆頭,不知道的以為他隻是個文官。他在上位入座,與諸臣見禮罷,便道:“坐”。
陸飛看向盧廣孝,“盧輔政是親身去往西北和南越的人,朕想先聽聽你的見解。”
盧廣孝忙站起來向上位作拜,又向左右大臣執禮,聲音有些緊張,謹慎地說道:“西北方略,河西尤重。此地土地肥美,盛產牛羊馬匹、糧秣充足,為久守之地;更兼漢家在此地紮根經營數百年,更易歸順。我朝隻要能據有河西,向西可防備西州回鶻等諸部,為長久之計;向東可東西夾擊隴右諸部,使其腹背受敵不敢輕易東進……南越多瘴氣,想從陸路取之不易,微臣愚見,我朝若征南,則要先有一支強大的水師。”
陸飛點點頭道:“自古隻有北人征南,從無南人伐北之事,料那南越一隅之地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日後再議,眼下河西、契丹、蜀國才是首先要解決的。”
盧廣孝沉吟片刻,說道:“諾,微臣以為對西域各小國隻能緩圖,可以聯盟、商貿、朝貢等法子先在諸部中建立威望……”
話還沒完,鐵捶冷冷道:“你倒真是個孬種!要俺說,甚都不如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地盤頂用。”
盧廣孝一席話被硬生生打進肚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鐵捶,說不出話來。
薛居正等人麵麵相覷。
薛居正實在看不下去,問道:“那鐵將軍以為,要怎麽用兵?”
鐵捶稍一思量,便道:“隻需禁軍數萬精騎,從隴右開殺,把隴右的吐蕃、黨項全部趕走;然後殺到西涼甘州,驅逐蠻夷,收回整個河西,稍帶手再殺到遼國去,聽說那遼國的簫太後可是個大美人,哈哈。”
眾人聽罷一聲不吭,呼延讚不瞪眼了,在那裏翻白眼。
薛居正冷冷道:“鐵將軍說得好輕巧,從汴京到河西瓜州兩千多裏路,禁軍幾萬騎西征要花多少錢糧?潘美、曹彬去建西南大營又要多少錢?這些便不說了,幾萬騎就能打下河西嗎?還沒過黃河,攻打黨項人;夏州黨項便坐不住了。鐵將軍得先拿出個攻西夏的方略來。”
鐵捶皺眉道:“西夏不是打過一回了嗎?那小兒還在汴京關著哩,他爹還敢蹦塔?”
薛居正道:“樞密院裏關於大唐周邊的割據勢力卷宗鐵將軍一定沒看。”
鐵捶當即啞了,白了薛居正一眼,隨即道:“姓薛的,欺負俺不識字,沒看能咋的,切!”說完便轉過頭,不再說話。
陸飛發現,鐵捶看不起文官。
就在這時,潘美說道:“若要西征,耗費時日、靡費巨大。朝廷首要是對付幽雲遼軍,不能輕易陷入西麵泥潭。臣附議盧侍郎的主張,應以安撫為主。”
曹彬也是個主戰派,言辭主張常以武力致勝論,連他都這麽說。讓陸飛更加斷定,西部爛攤子,不是能輕而易舉解決的。
盧廣孝看了一眼鐵捶,抱拳道:“西域之地,有牧場、大片耕地,北麵還產鹽、鐵、銅,糧秣物產充足,且西域人好勇鬥狠,幾乎全民皆兵,兵強馬壯。若要開戰,恐怕並不輕巧。”
這時潘美說道:“這兩日臣有些想法……”
陸飛道:“但說無妨。”
潘美站了起來,回顧左右道:“照皇上和朝廷諸公之意,朝廷目前意在穩固西麵、並從西北擴充戰馬,尚未有攻略西北的打算。故戰端不能輕開。
臣觀夏州黨項,便是正值中原戰亂之時,數十年前也一直對中原俯首稱臣;可見夏州拓跋氏對中原大國仍有敬畏之心。是故,朝廷若不逼迫拓跋氏,黨項也不會輕易冒險與我朝再次為敵。而吐蕃諸部與河西回鶻,此時一盤散沙,各自為政;暫無威脅大唐的實力,又相距甚遠。遠交近攻之道,朝廷宜先聯盟結交。”
潘美向上位一拜:“皇上可擇大臣一員,率一支人馬西巡。
行程之一,召河西黨項人商議,商量大唐藩鎮與黨項諸部相互劫掠之事,緩和關係。也可邀請拓跋氏參與和談……這些年邊疆衝突不斷,若置之不理,難免有激化生亂的隱患。
行程之二,召西北諸部共盟,開互市,以貿易換馬。”
眾人聽罷並不是很高興,但無人反對,因為當今的沒藏皇後就是黨項人,按理黨項人是沒有再次反叛的可能性的,隻是某一的缺點就是現在主政黨項的不是沒藏氏的人,而是在黨項人中千年為王的拓跋氏。
想當年,漢朝與匈奴和親、唐朝與吐蕃和親,都是為了緩和關係,或因敵人太強大滅不掉,或是應付不過來。妥協、至少暫時的妥協是必要的策略,不然八麵開戰,中原的國力還沒強大到那份上。
陸飛心裏也不舒坦,但想想自己目前的首要目標是幽雲,也就沉默不語了。
牢籠之感更強烈,陸飛終於忍不住說道:“西巡之事,朕欲親往。”
不出所料地,諸臣紛紛勸阻。陸飛也沒說斷然的話,隻道:“潘使君提出主張,此事聯絡諸部、安排各事便由潘使君擔當……”他又轉頭看向盧廣孝,“盧侍郎是在座唯一去過河西的人,你便為副。”
二人領旨。
及至散夥,陸飛又召薛居正、曹彬至景福殿密談。
陸飛關注西北,除了防範蠻夷諸部生亂,還對西北藩鎮耿耿於懷……那裏對陸飛來說是比較敏感的,大唐皇後就是從那裏來的。
當年陸飛發動軍事政變,為了減少阻力,沒敢動那些有實力的藩鎮,一切維持原狀。事到如今,局勢日漸成熟,應該逐漸開始理清這些藩鎮。
……西北方略在大致上很快成型。隻待查漏補缺,權衡一陣子,便可實施。
陸飛站在牆邊的大地圖前,西麵的地形圖已經補上;南麵還有幾個大的割據地盤。不過陸飛最終還是看向了河北幽州。
無論南北方略,都是為了再度北伐!
所作所為,無非便是在積蓄力量、減少別處威脅以便集中矛頭。
此時,西北的威脅並不急迫,南方剩下的諸國一向沒有實力北進威脅中原……連遼國也因內部混亂,沒有大規模南掠的跡象。
大唐正處在進攻時期。
雖然別人現在沒來打自己,但是進攻不能停止;現在不主動打,以後便要被動打。是安穩地抓緊手裏的東西苟且偷生,還是向著更高的地方進發?機遇總是可遇不可求!
陸飛以前最善察覺時機,不過都是一些小事的機會。這一次,他正在冥冥之中感受曆史的機遇……
幽雲是最重要的地方,此時遼國內亂,正是虛弱之時;而中原剛從戰亂中稍稍穩定下來,而且地盤實力正在擴張上升期,通常王朝這種時候最有戰鬥力。此消彼長之時,不在此時把要害之地占領、趁機樹立地位,更待何時?
陸飛心道:我的判斷應該是對的。
他轉頭看向景福殿的窗外,皇城的巍峨宮殿、重簷闕樓,以及寬闊的磚石大道靜靜地在視線之中,莊重而宏大。靜止的景觀中,時間也仿佛凝滯不動。
這裏的世人察覺不出來,仿佛光陰正在理所當然地流逝變遷;但陸飛知道,一切都漸漸走了樣,正朝著不知道的方向在前進。
它朝著何方?陸飛也不知道,隻覺得一切都靜止在了脫離軌跡的地方。
是陸飛把浩瀚的大勢帶離了方向,時光如江河正在奔湧,也許有一條新的河道正在前方等著。陸飛便在試圖將它帶到那裏。
...
汴京市麵熙熙攘攘。開封府照壁外麵,聚集了很多人,把路都堵住了。
有兩堆人,其中一大群男女老少聚集在那裏看熱鬧,一個書吏敲著鑼要念告示。而這邊還有一群人,全是穿長袍戴襆頭的男子,老少都有,大夥兒擠在那裏正在看牆上貼的黃榜。
“生徒”司匡也在其中,他剛從雪梅家裏趕過來看榜。參加進士科考試的人選,一種叫鄉貢、一種叫生徒,司匡就屬於當地縣學館送的生徒。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漢子忽然大喊一聲“中了”!接著便蹦了起來,手足舞蹈麵露紅光,一仰頭哈哈哈……
旁邊一個似乎是認識他的人打躬作揖,神情複雜道:“恭喜祝兄高中……”
司匡側頭看了一眼,繼續昂著頭細看上麵的榜單。進士科及第者人數不多,他一連看了好多遍,仰得脖子都疼了,仍舊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果不出其然,沒中。
司匡呆立在那裏,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怎麽辦才好。難道要回家去種地?可是他甚麽也不會,何況司家那些地真沒甚麽好種的,家中父母、妻子、兄弟起早貪黑十分賣力,可他平素連紙墨的花費都不寬裕,還要靠族中叔伯接濟費用。
而那雪梅,想來也待自己不薄,可是隻送些筆硯紙墨、吃食,和考試必要的費用,多的錢是沒有的……她有次說的,不能喂得太飽,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此時此刻,司匡有點無顏見家中父老的感覺,隻因對家裏毫無作用,現在連個結果都沒有……再過三年繼續考?司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就在這時,聽見“唉”地一聲,隻見一個兩鬢都已斑白的瘦漢轉身離開了榜下,孤零零地朝大街上走去。司匡望著那背影,一時間覺得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命。
不遠處的牆邊,一個書吏正在偶爾敲一下鑼,時不時大聲吆喝道:“樞密府‘軍國令’,大唐天下三百八十州,選出富庶二百州。十州為一軍,甲士十萬名。隻要良家子,農戶、佃農、匠人、讀書人,人人憑自願。盤纏縣裏掏,每縣都要送到營;入營衣食皆可拋,自有公家皇糧飽!上陣立功有厚賞,三年回家置田蓋上房!軍籍隻三年,三年之後不強求。隻要軍籍在,父母兄弟無徭役;若有不平事,告狀去軍府,同袍問官府,是非黑白可得明?讀書識字者,帶同鄉人入軍可為將,去軍籍後皇上特詔‘製科’可為官;落榜者徑直可為吏,軍吏又可考‘製科’……”
司匡也沒繼續聽了,十年寒窗,再去從軍,不是笑話麽?
他想來想去,隻能回雪梅那裏。
路上販夫走卒匆匆忙忙,行人各行其道,司匡看在眼裏,不為名、就為利。
雪梅在家裏,她腿腳不好一般都在家。司匡是府上熟人,輕易便進了府門。
雪梅見麵便關切柔聲問:“司郎上榜了麽?”
司匡黑著一張臉,終於忍不住問道:“雪梅娘子答應把我的詩文送給章謙,再由章謙舉薦給他的好友呂端。怎麽呂端全然不知我?詩文定然沒到宰相呂端手上!”
雪梅溫柔的臉色頓時一受,淡然道:“那章謙是當世大儒,可能忘了這事兒罷?又或是呂端清廉,沒給章謙人情?”
司匡聽罷一股氣堵在喉嚨,冷冷道:“娘子真是把小生當三歲孩童。”
“你在怨我?”雪梅的臉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