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0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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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貴族道:“我們不要茶葉,要盔甲,會引起大唐的猜忌。”
野利俊秀不以為然道:“黨項四麵都是威脅,我們何必掩飾尚武之風?唐人實在要猜忌,也無辦法。”
突然,年過三十的拓跋德明突然臉色陰沉,隨口道:“諸位怕是忘記我那可憐的元昊還在汴梁為質吧,小羊羔離開了羊群,他得回來,這條是不是也應該加上?”
眾人一時語塞,做為人父誰都希望這樣,但同時誰都明白,以目前雙方的實力懸殊,還是有個身分比較重要的人留在汴梁為好。
如果沒藏家沒有上次的叛亂那該大好,那沒藏額龐也不會投靠遼國,那位現在的大唐皇後原本是黨項第一美人的沒藏黑雲此時也是兩國最有利的籌碼,哎!
見眾人不再說話,拓跋德明搖搖頭,不緊不慢的離開了。
...
盧廣孝下榻的房屋十分低矮,定難軍這地方,恐怕除了宮殿,別的房屋都修得很矮。不過盧廣孝還住得習慣,他出身寒微,曾過了苦日子的。
他四平八穩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屋裏光線昏暗,毫不掩飾臉上受用的表情。
因為下首的一個文官正在吹捧他,這個文官便是前期派來的使者,使者一臉崇拜的樣子:“下官好說歹說,愣是毫無進展。盧使君一來便撥雲見日,叫人欽佩之至,皇上如此倚重盧使君,也是慧眼識才……”
盧廣孝大模大樣地說道:“契丹人是爭不過咱們的,你放心好了。”
使者拜服。
盧廣孝又道:“你以後跟著本官,好好看著,能不能學到就看你的悟性。”
使者大喜,忙拜道:“謝盧使君栽培,請受下官一拜!”
盧廣孝又詳細詢問使者在夏州的見聞,互通消息。使者在長篇大論裏提起了拓跋沉香很有豔名。
不料盧廣孝立刻打斷了使者,問道:“拓跋沉香是拓跋德明之妹?”然後詳細詢問了一番,那使者也是道聽途說。
盧廣孝表現得十分重視這事,沉吟道:“如果能說服拓跋德明聯姻,這趟差事我便辦妥了。”
使者皺眉道:“黨項蠻夷,又不知禮,就是那拓跋沉香在當地有些姿色,豈能入得了皇上之眼?那蠻女無寸功,卻到皇宮錦衣玉食享福,著實是件麻煩事……”
盧廣孝笑而不語。
使者住了口,沉聲道:“請盧使君指點迷津。”
盧廣孝直言不諱道:“你是聖賢書讀了太多,最簡單的事兒反倒不懂。所以辦不好差事。”
盧廣孝立刻提起案上的毛筆,下筆行雲流水,很快就寫好了一封書信,說道:“找個人,立刻晝夜兼程送往靈州。”
……數日之後,靈州皇帝行宮迅速回應盧廣孝,隻要能拉攏拓跋德明,甚麽都可以商量,聯姻也可嚐試。
於是盧廣孝向拓跋德明提起了聯姻之事。
首先反對的便是拓跋沉香本人。
她一得知此事,在拓跋德明召盧廣孝議事時,便前往窺探。盧廣孝那漢兒雖然年輕,但個子瘦小,卻穿著十分寬大的袍服,看起來空蕩蕩的;其禮數繁瑣,說話拐彎抹角,叫拓跋沉香十分不喜。
一等盧廣孝離開土夯的宮城,拓跋沉香立刻去見了王兄。
她此時已顧不得許多,急著就說:“王兄不能把我嫁給漢兒,我不去!”
拓跋德明平素對她千依百順十分寵愛,此時卻沒有答應她,反而用黨項話說道:“沉香是拓跋家的女子,如若對族人有利,你理當以大事為重。”
拓跋沉香聽到這口話,心都涼了半截。她急得快要哭出來:“漢兒長相醜陋,奸猾無比,還看不起我們,將我們稱為蠻夷,怎麽忍心把我送到那麽遠的地方?”
拓跋德明道:“誰說的?民間的傳言有失偏頗,漢兒沒那麽不堪,唐朝時各族皆以唐人為榮,求之不得。如今中原衰落,人還是原來的人,怎會如此不堪?你不必太過擔心。”
拓跋沉香哽咽道:“野利俊秀叔叔對父親忠心耿耿,您已答應將女兒嫁給野利黑鷹,如今反悔又如何與野利俊秀叔叔說?”
……拓跋德明聽罷踱了幾步,也重視起這事兒來。立刻便派人召野利氏首領進宮商議。
沉香平素不敢造次,但這次她是真亂了,見到野利俊秀,不等他與王上見禮,沉香便哭了出來:“野利俊秀叔叔……”
野利俊秀好言道:“勿急。”對她使了個眼色,然後鞠躬與拓跋德明見麵。
拓跋德明看在眼裏,自然也明白妹妹的心思了……她的野利俊秀叔叔對她挺好,野利俊秀家的人很熟悉,黑鷹又幾乎是一塊兒長大的人,兄弟一樣。她當然不願意遠嫁。
野利俊秀開口說道:“王上視拓跋沉香如掌上明珠,定也舍不得,黨項女子很多,就算聯姻,王上也不必讓拓跋沉香前去。”
果然野利俊秀是在為拓跋沉香說情了。
拓跋德明打量了一番妹妹,五彩衣裙把身材包裹得飽滿緊致,白淨的肌膚如玉一般光潔,脖頸泛著陽光曬出的健康鵝黃-色,充滿活力,臉蛋圓潤、五官美麗,全然不像有些人一樣皮膚生來就黑。
拓跋德明道:“野利俊秀有所不知,中原王朝宮廷女子權力很大,隻要得寵完全能影響朝廷國策。漢朝便是後宮專權的朝代,唐朝時楊貴妃的事,你聽說過的罷?就算這些你們都不知道,那叛賊沒藏額龐之妹黑雲現在就為大唐國母,想我妹姿色才智不在那賊女之下,若是……”
野利俊秀不吭聲,沒藏黑雲是野利家的恥辱。
拓跋德明又道:“沉香是本王的親妹妹,我怎不疼惜?但黨項族人生在夾縫,存活下去、壯大實力是咱們最重要的事。與全族相比,本王一個妹妹又相提並論?夏州要找比得上沉香的女子實在不易,忠心也靠不住。沉香是最好的選擇……”他的潛台詞是用妹妹換回兒子那應該順理成章。
他以男人的目光再度審視了沉香的相貌身段,點頭道:“本王覺得沉香很可能得寵,定可取沒藏黑雲而代之……”
“王兄……”拓跋沉香臉色蒼白。
拓跋德明正色道:“記住你是拓跋氏之女!黨項兒郎的責任是在沙場上流血流汗,而聯姻則是你應有的責任!”
野利俊秀聽到這裏,也不勸拓跋德明了,說道:“野利氏對王上忠心耿耿,聯姻並非緊要之事。”
拓跋德明道:“今日本王立下誓言,待我兒元昊長大成人之時,可娶野利家之女為妃。”
野利俊秀頓時一喜,拜道:“謝王上。”剛說完,他就愣了,元昊在哪?
……拓跋沉香欲哭無淚,王兄和野利俊秀貴族三言兩語,便把她的命運決定了。無論她說甚麽都沒有用,除了哭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靈州的風很大。陸飛駐留在這裏,這裏甚也沒有變,感覺最直觀的東西是西北的房屋普遍比中原的低矮,不知是建築技術和材料的原因,還是太高的建築容易被封吹塌。
隨行的官吏陸續設宴款待了到來的各族頭人,不過陸飛一直沒有親自接見他們。
他在一間屋子裏,正反複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他手裏端著一盞燈燭,風從門窗縫隙灌進來,吹得燈燭搖曳不定,矮房子裏的光線也時明時暗。
就在這時,門“嘎吱”一聲響,風驟然變大。陸飛迅速用大手掌遮掩在來風的方向。
潘美的聲音道:“皇上,臣去參加了宴席,形勢挺好。”
陸飛頭也不回:“此時的吐蕃諸部很散,又大興佛教,威脅不算大;西州回鶻、甘州回鶻對我大唐的威脅鞭長莫及,夾在中間的黨項才最重要。”
潘美道:“皇上所言極是,臣也多方打聽到,黨項人全民皆兵,以武為尚,前次用兵雖然使其元氣大傷,可曆經幾年,他們的實力正在日益壯大,對我朝不過是名義上供奉,著實不能掉以輕心。”
陸飛現在了解的信息,和他腦海中“夏國”(史稱西夏)的記憶吻合起來了。
不過西夏是建立在拓跋元昊的手上,此時的元昊還隻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現在陸飛琢磨,黨項近期建|國不是很恰當的時機……但就怕以後與遼國的戰爭陷入僵持後,西北這邊趁虛入寇!
此時陸飛最大的夢想:擊敗遼國,收複幽雲十六州!他得提前避免各種不利因素幹擾。
陸飛良久不語。
潘美開口道:“隻要靈州互市順利、河西商路暢通,我朝定能源源不斷地得到戰馬。人皆趨利,必定有中間的商賈拿馬來和咱們買賣,若是戰馬來得少,隻是給他們的利不夠大……”
陸飛忽然岔開話題:“拓跋德明真有一個妹妹叫拓跋沉香?”
潘美忙道:“確有此事。臣問過黨項人,此女還頗有豔名,很多黨項人都聽過她的名聲……不過蠻夷女子,相貌奇異,未有教化不通道理,真人何如,便……”
陸飛道:“是甚麽樣的人不重要,隻要她確實是拓跋氏。”
潘美道:“是,若是用聯姻,黨項人還是很有誠意的……嫁妝不會少。想當年漢唐與各族和親,也鮮有用真公主,但中原是要有誠意和睦,才會和親,不過皇上,那西平王的長子還在汴梁為質呢。”
陸飛點點頭,笑道:“羈押其子難免他們不服,若是能用聯姻的方式來替換,你以為如何?”
這個時代的邦交,不流行簽和約之類的方式,最好的方式唯二,一曰人質,二曰聯姻,前者充滿敵意,後果就顯得和氣生財多了。
潘美點頭稱是,微笑道:“皇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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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天,陸飛得到稟報,黨項派來了貴族野利俊秀氏覲見。陸飛立刻接見了此人,主要是禮節上的重視,接下來便派潘美親自與他相商。
野利俊秀氏作為媒人前來商議聯姻之事……這等聯姻,與民間嫁娶又有所不同,禮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討價還價!
野利俊秀氏希望朝廷能以出讓一兩個邊州作為聘禮,另外想要唐軍新甲一千副、隻聞其名的火槍百把;撤換靈州暴戾的節度使馮繼業,保證和睦相處,不再對黨項諸部燒殺劫|掠、放還質子元昊。
潘美先很爽快地同意了後三個條件。
然後直接拒絕了許州之地,潘美的理由是:“本使無割地之權。”
潘美說罷又安撫了一番,表示朝廷會增加聘禮的財物分量,以補償黨項。
至於盔甲軍械,潘美賣了個關子,因為不好直接拒絕黨項人太多……會顯得毫無誠意。
潘美道:“吐蕃、甘州回鶻也希望大唐拿盔甲來交易,他們願意用上好的戰馬來交換。”
果然野利俊秀馬上勸阻道:“定難軍是朝廷之臣,服從皇帝詔令;而那吐蕃、回鶻人不受聖旨,朝廷切勿授兵甲於外人。”
潘美知道野利俊秀氏的意思,在河西走廊東南部地區,吐蕃人與一些黨項部落在爭奪地盤,甘州回鶻也與吐蕃人有聯盟;把盔甲拿來和吐蕃人交易,對黨項部落是極為不利的事。
潘美道:“皇上希望與西北各部都和睦相處,免生幹戈。若是將甲胄授予夏州,怕吐蕃等部落認為朝廷不公……此時皇上正在與大臣商議,或把甲胄賣給所有部族,或一個都不賣。形勢所迫,使君轉告西平王,還望明白皇上的難處。”
野利俊秀不置可否,顯然對“聘禮”不太滿意。
潘美趕緊去見陸飛。
陸飛道:“切勿談崩了!不過不準割地,軍械也免談……你可以承諾野利俊秀氏,照皇朝禮製,朕應有一後四妃,至今朕隻有二妃;若拓跋沉香嫁與皇室,朕封她為謹妃。”
潘美忍不住進言道:“皇上妃子的地位很高了……黨項女子為皇妃,會不會對朝政也有幹係?”
陸飛道:“她一個黨項女子,在汴京人生地不熟,能做甚麽?朕的沒沒藏皇後還是黨項人呢,再說給名分地位,總比許土地強。”隻不過這個沒藏皇後在黨項人中早已是叛徒,是黨項人的恥辱,沒藏黑雲再風光也對現在的黨項人帶不來任何的好處,這也是陸飛不在乎立一個黨項人為皇的原因。
潘美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
……潘美再次與野利俊秀氏見麵,說了新的條件,並勸說野利俊秀。
野利俊秀氏問道:“皇上真的答應給封號‘謹妃’?可否先賜聖旨金冊?”
潘美明白野利俊秀氏果然看重黨項女子的地位,當下便道:“隻要談妥,應無問題。”
潘美心裏也有些琢磨,那後宮的名分應無大用,但就怕黨項女子果真得寵,那便真的會影響國策,枕頭風的作用有時候比一個棟梁之臣還強。
...
夏州南部牧場上,一匹棕色駿馬風馳電掣般地在草地上飛奔。馬背上的少女一身緊窄的短衣,雙|腿顯得更加結實修長,她的騎術很好,身體協調地上下起伏,馬背上顛簸,她的衣襟上部也像包裹著果凍一般。駿馬跑得很快,以至於保護她的馬隊都跟不上,在後麵賣力地追隨。
拓跋沉香迎著陽光直射,她現在也顧不得會被曬黑了,心裏就憋著一口氣發瘋。汗水從圓帽冒險下流淌下來,在她鵝黃光潔的皮膚上,汗珠泛著晶瑩的閃光,像點綴了一顆顆寶石一樣。
迎麵的風像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在她的臉上、眼睛上,酸澀的眼睛裏眼睛便流不出來了。
多麽想像這匹駿馬一樣,可以在天地之間自由自在地奔跑。
就在這時,一騎追上了拓跋沉香,“籲!籲!”馬上的大漢黑鷹吆喝了幾聲,終於讓拓跋沉香放緩了速度。
“黑鷹……”拓跋沉香的聲音有些哽咽。
黑鷹道:“郡主不能去中原,我聽白狼叔說,中原的女子隻能呆在一個院子裏,一輩子都不能出門!這和坐監牢有何區別?”
拓跋沉香的神色黯然,亮麗的膚色也仿佛驟然失了一些顏色。但她的神色一凜,咬了一下嘴唇道:“我不能與你走。”
“為何?”黑鷹急道。
拓跋沉香道:“黑鷹說往北走,要經過唐國人的永安節鎮,就算逃過了唐國人的斥候,北麵又是遼國的人……黑鷹不怕凶猛野獸,可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禽~獸,卻是人。”
她又道:“王兄和野利叔叔已答應聯姻了,要是王兄交不出人,也會給族人帶來災難。”
黑鷹道:“拓跋沉香決定要嫁到中原了?那以後的日子……”
拓跋沉香抬起頭:“從今以後,沉香已經死了!隻有黨項族之女。實在忍受不住,大不了一死!死在中原,便不是我們黨項人的過錯。”
黑鷹漲|紅了臉,一臉羞辱之色,沉聲道:“拓跋沉香清清白白之身,別便宜了那狗皇帝,不如今晚……”
拓跋沉香本來黯然的表情頓時又怒又羞,惱道:“你當我當甚麽人了!”說罷策馬便走。
……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不可逆轉。冊封拓跋沉香為大唐謹妃的聖旨和金冊、金印先送到了夏州,這是兩邊商量好的事。同時還有大批的財貨聘禮,金、銀、茶葉、綢緞、珠寶不計其數。
定難軍在各個牧場挑選戰馬兩千匹,由野利俊秀氏為送親正使,護送拓跋沉香前往靈州。
皇室冊封妃子的禮儀和民間婚娶不一樣,而且在見麵之前就已經冊封了。陸飛身在靈州邊陲,一切也便隻能權宜行事。
潘美讓靈州節帥馮繼業安排了一場宴席,邀請各族首領都來赴宴,好讓皇室與黨項聯姻的事在西北造成影響力。
陸飛在行宮內聽說拓跋沉香的隊伍已經接近靈州,而且帶來了兩千匹上好的戰馬,十分高興,立刻派潘美和虎賁軍前去迎接,接收戰馬。
諸將入大堂拜見陸飛,紛紛麵帶喜色地恭喜陸飛。
對於那個所謂的黨項美女拓跋沉香,陸飛其實沒甚麽期待……再美還能美得過黑雲?
不過陸飛並不介懷,她的意義不在於姿色,而在於身份。
……靈州是大唐最邊境的一個城,注重的是軍事,修得也是十分粗礦,比夏州還不如,風還很大。拓跋沉香在馬車裏已經看到了那土夯的城牆,原野上的光景和夏州有幾分相似,都有很多軍士騎馬奔走。
在靈州城外稍有逗留,然後拓跋沉香及其近侍隊伍與大隊分開,跟著唐國人進城。
隊伍在城內走了一陣,又停下來了。野利俊秀氏在車外說道:“大唐皇帝在行宮召見我們,郡主下車罷。”
拓跋沉香麵如死灰,手腳僵直地從馬車上下來。她感受怎樣,或許並不重要,那些重要的事已經辦完了……交換財貨戰馬,聯姻為盟。
一個陌生的異族人,要這樣不可違逆地忽然成為她的男人,她的感受不會太好。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聲吆喝,然後中氣十足“霍”地一聲。倒把精神萎靡的拓跋沉香嚇了一跳!她循聲看去,隻見門前兩列軍士動作整齊地把腳一跨,將手裏的櫻槍舉了起來。
拓跋沉香頓時覺得十分新奇詫異,她見過很多侍衛將士,確實沒見過這樣的衛隊,有些兵手裏拿的兵器很奇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火槍’?。
隻見那兩隊人個子又高有壯,高矮幾乎是一樣的,他們昂首挺胸,身上的衣甲鬥篷十分整齊幹淨,站得筆直。
前麵的野利俊秀叔叔回頭看了她一眼,二人麵麵相覷。難怪野利俊秀叔叔不顧一切主張聯姻,管中窺豹,光看這兩隊人的軍紀氣勢,今日的唐軍遠勝不久過三川口的宋軍了。
野利俊秀在門前把佩刀交了,一個漢人武將搜了他的身,然後說道:“請!”卻沒理會拓跋沉香。野利俊秀用黨項話提醒道:“今天隻是召見,見一麵,我與郡主一起進去。今後我便不能在郡主身邊了,可得記住,郡主是咱們黨項族的女子。”
二人被帶著進了一座土夯的瓦房院子,低矮的建築還不如夏州宮城,不過裏麵的守衛卻非常多,禮節也很繁複。已經兩次有人來詢問了。
後來聽到一個聲音道:“宣,謹妃覲見。”
一番折騰,沉香的心情都緊張起來。二人進了一間坐北向南的大屋子,兩邊都站著人,正中的木茶幾旁邊的椅子上,端坐著一個穿著武服的年輕人。
這個人就是大唐天子?
他沒有穿龍袍,不過兩邊有穿著品級很高的官服的官員也恭敬地站著,拓跋沉香能從場麵裏感覺到他的地位。
隻是第一眼,拓跋沉香發現唐國皇帝和她想象的模樣不太一樣。此人看起來非常年輕,麵目五官端正並不招人厭惡,身材高壯挺拔,看起來孔武有力;加上他的打扮,很像一個軍中武夫。
但是唐國皇帝和黨項年輕兒郎又非常不同……完全不像黨項青壯那樣豪爽隨意。
野利俊秀讓到一邊,先讓拓跋沉香上前拜見。